……不管怎麼說,剛才那一瞬間,久見秋生慫而又慫地把自己藏起來了。
“欸……剛才這裡,有人的吧?”
那個小孩子繞著供桌走了一圈,試探地問道:“大哥哥,你的個性是透明化嗎?”
久見秋生:絕不回答。
他整個鬼就像是一張餅,半死不活地緊緊貼在神像的後背上。
小孩子輕輕的腳步轉過來轉過去,在多次尋覓無果之後,忽然帶著試探與遮掩不住的期盼輕輕問道:“是山神大人嗎?”
山神大人?久見秋生歎了一口氣。
怎麼可能……山鬼還差不多。
“……”
久久得不到回答,這個孩子微微抿起微笑的嘴角緩緩地放了下去,垂下眼睛。
就像是勉為其難勸解自己相信奇跡,但是被事實證明其實……一切真的是毫無希望後的那種十分平靜的失望。
這種不應該出現在孩童身上的失望讓久見秋生心軟了一下。
但是我的確不是神——就不要給彆人希望再讓人失望的好。他熟練地歎了口氣,在心底發出“讓可愛的小孩子傷心的我真是一個糟糕的爛人”雲雲的類似暴言。
(不對等等你為什麼這麼熟練???)
但是這隻小正太似乎心態超好。
因為他很快就成功安慰了自己,對著空無一人(隻有一鬼)的山神廟大聲道:“我是平安丸,今年已經可以自己去參加夏日祭了!山神大人會派來守護靈保佑我的嗎?”
理所當然的,他沒有聽見任何回複。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又是一個雨天。但是這場雨並不大,就像從掌管著春日的神祗掌間流淌下的賜福一樣,瀝瀝淅淅,瀝瀝淅淅。
久見秋生許久沒有聽見聲音,於是猜測那個小孩子已經走掉很久了。
於是他動作僵硬地滑坐在地上。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麼隱藏進了虛空中的,隻是下意識地想——大概這就是鬼魂的天賦技能?於是下意識地就這樣做了。
此時此刻,他才不得不思考自己死去,在不知道在何方的世界裡醒來,變成了鬼一樣的存在這件事情。
雖然他信仰唯物主義,但是現在……久見秋生覺得自己要背叛組織了。
說到底被大爆炸活活炸成了真·人渣,那樣的傷能活著才奇怪。
想到這裡,他幽幽歎了口氣——自從變成鬼,歎氣就成了他一天之內做的最多的事情。
大概沒有什麼人會記得自己吧……
如果說現在還有什麼願望的話,大概就是,希望彆人能活著?
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有種奇怪的疲倦。
這時!有一隻手從他半透明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還尊不尊重阿飄了啊!
目睹一隻手穿過自己的身體什麼的,很可怕的啊!
孩童的聲音也隨著他的手穿過這個人的身體而顫抖了起來:“抓到……你……了……”
他本來應該高興的。
一直以來,誌村轉弧都知道自己要怎樣做才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這種能力往往被他的父母長輩用惡心厭惡的語氣稱之為聰明。
比如他知道,隻要他假裝走了,然後等待足夠長的時間,就可以等到那個和他擁有同一個秘密基地的存在——他習慣把自己家後山上的這座破敗神社當做自己的秘密基地。
在這裡沒有對他冷嘲熱諷的爺爺,沒有對他避如蛇蠍的母親,沒有暴力毆打他的父親,也沒有說話永遠陰陽怪氣的哥哥。
隻有安靜的紅色鳥居,古舊的坍塌建築,掛滿已經腐爛的祈福繪馬的櫻花樹。
在櫻花樹下有一座沒有墓碑的墳,傳說裡麵長眠著戰國時期某一任家主被廢黜的嫡長子。
這裡的一年四季都安靜平和。
也被稱為“死寂”——即萬物皆死去帶來的寂靜。
誌村轉弧覺得這裡“屬於”他。
但是這太孤單了。
所以他不斷地幻想著在神社裡會有神出現,陪伴他——這其中帶著一點委屈。
神愛世人,他就算是再糟糕也是“世人”吧?
所以神會愛他——那樣的話,不被人愛也無所謂了。
實在不行,有人可以分享這個地方也好啊。
所以他想要抓住這個存在——他的確成功了,但是他現在卻害怕了起來。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等來的是什麼東西——
這些心理活動被久見秋生看穿了。
大概是正因為他不擅長交際(這是彆人的評論,而他自己是絕對不會承認的),所以,他反而能輕易地猜到彆人,包括此時此刻正在他麵前掩飾著自己的恐懼的孩子的想法。
他把雙手垂了下來,抬起頭。
儘管在他垂下雙手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對方(或許說觸碰完全不合適,因為這兩種以不同意義存在的肢體事實上是像摩西分海一樣被撕扯開了),但是他還是嘴角勉強地露出一個笑來。
“阿喏,不是鬼怪哦……”
說話的聲音果然很奇怪。
怎麼說呢?
那聲音就像是很久沒說話的啞巴開口說第一句話時喉嚨裡發出的聲音。
沙啞得和破鑼似地簡直能刺爛人耳膜。
“隻是很弱小的一個守護靈之類的……”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對秋生說:求求你做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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