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片金葉之祈願(1 / 2)

不是沒有心理準備,但是真的見到人……明明是那麼想活著,卻活不成的樣子,久見秋生心裡還是像是叫錘子砸了背一樣鈍痛。

雖然並不是他的錯,但是還是情不自禁地覺得自己很無能。

他在這個人的屍首邊手忙腳亂地給他包紮傷口,寄希望於他隻是休克——但是男人的手還是冷了。

說得直白點,這人死透了。

久見秋生在這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僵硬的屍體邊上坐了一會兒,心情複雜地把他拖到挖好的坑裡去。他現在披著的這個殼子年紀大概才十三四歲,雖然不算太矮,但是瘦得和麻杆一樣,連埋人都靠拖拽。

扛是扛不動的。

就是這麼弱。

驕傲。(???)

在拖拽這個死人的時候,秋生眼尖地看見什麼東西從他的腰上掉了下來,“啪嘰”一聲砸進爛泥裡。

卻是一枚扁扁的銀角,也不知道之前藏在了哪裡,竟然沒被人摸走。

把這枚扁銀角拾起來握在手裡,久見秋生神色凝重。

他終於……想起了自己的生存問題。

然後他就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雖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飯了,但是一點“餓”的感覺都沒有。

……搞什麼嘛。他在心底抱怨了一句,有點垂頭喪氣:看來,從鬼變成的人到底還是不是真人。

但是!

不用吃飯=不用賺錢=可以隨便浪

心中的小等式成立,久見秋生覺得自己心裡踏實了,隱形的翅膀也硬了,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

他坐在那裡想道:那這一枚扁銀角留在自己手裡也沒有什麼用了。

此時,他又想起了這人臨死時爆發出巨大的力量一把抓住他衣角,隻是為了說一句“家”。於是從他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個大膽而荒謬的想法來。

或許我能把他的這一點點僅留的財物送回去給他的家人,就算是並不多,也多少能讓他的家人多多少少再維持一段日子。

敢想敢做。

久見秋生開始頭疼地計劃起來:首先要先問清楚這裡是哪兩家交戰,然後記住他的長相與其他信息……

其實他也知道這種事情其實沒有什麼意義,甚至有點吃力不討好——沒人會喜歡打破“我的家人還活著”這個幻象的報喪人,就算是送遺物的也不例外。

但是既然他不用吃飯也沒有什麼消耗,如果在自己能做點什麼的時候什麼也不做……

“雖然說我的確是一個爛人,但是總不能更爛一點吧?”

久見秋生自言自語了一句,開始仔細檢查這具屍體,發現他的腰間有一塊潰爛的傷口裡還藏著半片金葉子。

“……”

你還挺能藏,對自己真夠狠。

回想了一下他的動作,久見秋生馬上意識到了——在他伸出手扯住自己的衣角的時候,另外一隻手硬是把自己腰上這塊用來藏錢的,沒好全的傷口挖開了。

似乎寄希望於埋葬了其他人屍體的久見秋生是一個好人,能夠因為他留下的這點錢做點什麼,比如把他的屍骨送回家,或者把這些錢送回家。

金子,在這時候是響當當的硬通貨。

“我要是壞人怎麼辦?說不準我貪財了一點,不但要把你錢拿走,還要把你毀屍滅跡呢?”

久見秋生語重心長地對這死人滿嘴跑火車地說教,用草擦乾淨他的臉,意外發現這還是一個大概十三四歲的少年。

十三四歲。

他愣了,又看這人的手。

乾瘦,枯枝一般的,說是五十歲老翁都有人信的手。

又半晌,他說不出話來。

“你他……媽的。”

最後他臉色糟糕的罵了一句,嘴角發苦:“你這是逼我不得不去了。”

那半片金葉子上頭的血斑已經乾涸成了褐色,靜靜地躺在削瘦的少年的掌心,伴隨著天邊並不強烈的日光微不可見地閃爍著。

它固執地閃爍著,而人總是敵不過固執。

久見秋生無可奈何地認輸了。

他把這個人可憐的一點遺留下來的財物用帶血的布纏起來綁在腰帶裡,抓起一把土——計劃是想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但是臨到了快抹到臉上的時候潔癖發作。

太臟了。

鬼知道裡麵有什麼東西……他想到了自己昨夜動彈不得的時候被迫聽到那一場活生生的“你來我往”。

……真的是實力勸退。

很快,久見秋生就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放棄了這個想法。

總地來說,要說破綻,那他太多了。

衣料,麵容,口音,甚至走路的方式,處處都是破綻。

避免破綻的方式就是不去模仿。

少年披上一件死人的外衫,從地裡拽出半根折斷了的槍裹在衣服裡,走出這塊死地。

這裡處在低矮的丘陵山間,交戰雙方在這裡進行了一場遭遇戰……也或許是埋伏戰,總之他們互相殺害,然後留下了幾十具屍體在這裡。

隨著逝者入土,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經逐漸淡去。風不停流動,它從遠方而來,裹挾著塵土固有的沉悶氣息,詭異地倒叫人有些安心。

穿行在山間,久見秋生忍不住給自己來了一個深呼吸。

古代山間的空氣是的確不錯(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