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位比他大了十幾歲的妻子,他總是有種奇怪的言聽計從,就像是被女主人安撫下去的一隻金毛大犬一般。
夜風徐徐地吹過來紫藤花的香味,久見秋生把日月丸抱在懷裡,手把手教他怎麼用勺子。孩子的手瘦弱纖細,營養嚴重不良的樣子,就連久見秋生這樣的少年的手都能把他的手包到掌心裡。
喂飯喂著喂著,久見秋生就開始比兩人的手的大小,有些傻兮兮地開始笑。
嗯?
日月丸歪過頭去看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久見秋生反應過來,連忙掩飾一般咳嗽兩聲:“會了嗎?”
他生於亂世,苟且偷生,萬千光明從他身邊穿梭而過,並不曾為他停留。
或許是他還是一個孩子而又目睹經曆了太多的悲傷的緣故,即使是身處於地獄,他也不期盼光明——活著也好,死去也好,其實沒有什麼意義,因為這並不是他能決定的事情。
但是在這個紫藤花香浮動的夜晚裡,他睜著那雙不應該屬於孩童的清明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記下了此時的場景——有人牽起他的手,放進了自己的手心裡。
那個少年對他眨眼,對他笑,鮮活得像是整個灰暗幽深的世界裡唯一有色彩的東西。
“啊……”
他情不自禁地開口想要說話,但是發育得並不完全的聲帶卻發不出來好聽的聲音,於是他很快的閉上了嘴唇。
久見秋生認為日月丸“啊”地一聲是表示自己會使用勺子了,於是他鬆開手,示意日月丸自己用勺子舀起粥喝。
日月丸看了他一眼,低下頭用力地把勺子插到最下麵,舀起了碗底部最厚的那一勺。
“這樣的話,等一會兒……”就隻能喝稀薄的上層了哦。
孩子用勺子顫顫巍巍地舉著一整碗裡最厚的那一部分送到久見秋生的嘴唇邊。
要乖乖吃飯。
他的眼睛似乎會說話,“說”得很緩慢,遲疑又篤定。
看久見秋生不動,他有點饞地盯著勺子裡厚厚的粟米了一眼,繼續眨著眼睛。
要吃飯。
久見秋生也對著日月丸眨了眨眼睛。
他似乎笑不出來,又似乎又笑了,接過日月丸手中的勺子,他“啊嗚”一聲似乎吃掉了勺子裡的粥,然後把其實並沒有碰到的粥又重新攪和進粥碗裡:“已經吃掉了!所以日月丸也要認真吃飯哦!”
一碗粥被攪來攪去,裡麵的粟米沉沉浮浮,正是溫熱而不燙唇的時候。
日月丸。
他是在叫我。
孩子極其遲鈍的想,他叫我太陽,叫我月亮,叫我孩子。
太陽,月亮,孩子,這三個詞語拚在一起,很溫暖。
這一定是一個讓人溫暖的名字。
喝完粥後,他靠在久見秋生的懷裡,很快便在溫暖中睡著了——夢裡也是溫暖的,有太陽和月亮。
“久見先生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阿菊也出現在了這裡,她似乎是等到了日月丸睡著了才出來了:“雖然很冒犯,但是久見先生知道這個可憐的孩子是一個啞巴嗎?”
“我知道。”
久見秋生微微皺了眉:“夫人?”
“妾身也知道這是一句萬分失禮的話,隻是……妾身畢竟也算是這個孩子的身世寥寥無幾的知情人,所以希望先生不會在收養他後因為他是一個啞巴而將他拋棄掉。”
臉上帶著常年辛勞所導致的憔悴,女人跪坐在蒲團上,壓低了聲音……
那是一個很尋常的,甚至於爛俗的故事。
無非講的是男子負心薄幸,女子貪心妄想。
也或許是一場跨越了身份的不得善終的愛。
舊事已然埋入了塵土,與其說探尋縹緲的真相,不如隻看聽眾如何解讀……
[那時候雖然依舊是每年都要打仗,但是戰亂並不像是現在一樣頻繁。在各色美麗的花朵盛開的春時,村中年少的女孩子偶爾也會放下農事。]
[她們要去山上的佛寺裡許願——是啊,您也看到了吧,現在那座佛寺已經廢棄了。]
[原因?先生竟然不知道嗎?先生一定沒有真心地喜歡過女孩子吧?啊,這句話似乎又冒犯了……不過小先生還很年輕,不懂得所謂“愛”這種……令人又痛苦絕望,又令人堅韌強大的東西,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呢。]
[或許就是這樁事才讓佛寺被廢棄的吧……也或許不是,是毀於戰亂裡?我記不清了。那個時候我已經嫁給了吉四郎做妻子,便沒有閒心管這些事情。]
[所有的女孩子裡,最美麗的就是我那個可憐的妹妹阿葵。在那個迷離而悲慘的春日裡,她遇上了武士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日月丸身世放送中……
山賊身世蓄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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