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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殘廢將軍後 蘇小涼 73735 字 4個月前

“不妥,原先拒絕了一回,若由你去,顯得沒有誠意?。”年錦語輕輕拉了下顧明淵的?袖子,“相公,我想快點找到阿慈。”

這是眼下最快的?辦法了,顧明淵隻好?答應,讓嚴進跟著她一同前去,又囑咐阿符,不能讓巴頌靠近她。

如年錦語所想,她到六皇子府拜訪,很快就見到了六皇子妃。

之前發?帖子都婉拒的?人,如今親自上門,安氏自然要好?好?接待,言語間對她滿是客氣,還問及了送過去的?陳慧。

在得知陳慧如今在都城營裡做軍醫,安氏那?得體?的?笑容也沒變,隻說既然已經前去侯府,自然要聽將軍和少夫人的?差遣。

“皇子妃,我今日前來,是相公的?意?思,想請巴頌先生過去一趟,再?為他看一下。”

安氏不動聲色,“聽殿下說,你們?已經請了大夫在看了。”

“原本?以為會?好?一些,但這幾日相公去了都城營後,回來又有些不舒服。”年錦語說的?也很誠懇,“之前是我顧慮太多。”

安氏這邊得到的?消息,顧明淵這幾日的?確在都城營的?時間不長,於是她語重心長道,“顧慮多一些是好?事,但如今這般,有希望的?都得試一試才?是,少將軍是殿下的?伴讀,從小一起長大,他對少將軍的?這份心,可是很真的?。”

年錦語一臉受教,憨憨的?模樣,且像是都聽進去了,“皇子妃說的?是,相公如今就在府裡,巴頌先生可否現在就隨我回去?”

“你等會?兒,我這就讓人請他過來。”

即便是人不在府裡,安氏也會?想辦法去找到,畢竟顧少夫人親自上門來,這對關係僵了一年多的?殿下和少將軍而言,是好?事。

約莫半個時辰後,巴頌才?姍姍來遲,見年錦語親自來請,眼中有得意?。

這幾日他已經察覺有人跟蹤,還是侯府的?人,看樣子是想調查他的?底細,確保自己足夠安全。

“少夫人放心,巴頌一定會?竭儘全力的?治好?將軍,最多一年就能讓他和正?常人一樣。”巴頌誇下海口。

年錦語臉上露出欣喜,端端正?正?的?先向巴頌道了謝,那?誠摯的?小模樣,像是信極了的?。

直到上了馬車,她才?鬆了一口氣,小聲問阿符,“我演的?像不像?”

阿符耿直的?很,“姑娘演了嗎?”

素練翻了個白眼,“姑娘問她就是白問,她哪能看得出來,不過姑娘學壞了。”這會?兒騙人都不眨眼了。

年錦語笑的?靦腆,“都是相公教得好?!”

帶著巴頌到了侯府,在偏廳內,打扮成丫鬟模樣的?秀央,端著茶和點心走了進來。

第三十六章

身邊有丫鬟侍奉茶水, 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秀央氣質清冷的模樣,也僅僅是引了巴頓多看了兩眼。

但很快注意力就被顧明淵腿上的傷吸引,上一次他也隻?是隔著衣袍大致摸了摸, 如今看到小腿上的傷勢,便仔細檢查起來。

一旁的秀央走過來遞茶,垂眸看了眼他腰間佩戴的鈴鐺, 轉身的刹那,不動聲色在他衣領間落下了痕跡。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秀央很快退了出去,等候在外麵的陳林恩見她出來, 連忙問,“落下了?”

“落下了。”秀央見他胡子拉碴的模樣, 眼底情緒流轉, “等找到阿慈,你也得跟我回去。”

“找到阿慈你想怎麼樣都行。”陳林恩點點頭, 秀央深看了他一眼,背過身去,望著廂房的方向不再作聲。

看著她挺直的背脊, 陳林恩微歎了聲, 七年過去, 她一點都沒變。

廂房內,巴頓仔仔細細檢查過顧明淵腿上的傷勢, 如實道, “將軍, 以您現在的情況, 至少要調養半個月,才?能斷骨重塑, 否則您的身體吃不消。”

“依你所言,要半個月之後了?”

“沒錯,您先服用我開的藥,半個月足矣,雖說?您傷的重,好在沒有拖的太久,半年不敢說?,一年之內,定能讓將軍如常人一般。”

要說?十天前,他對這傷勢的把握還?沒那麼足,但?現在不一樣了,一年之內,勢必能治好,而治愈顧將軍這麼大的功勞,相信往後在六皇子身邊,他也能有立足之地。

燕京是個好地方……

“有勞巴頓先生了。”年錦語在旁聽?罷,鬆了一口氣,宛然?一笑,“若是一年能讓將軍恢複如初,我定有重謝。”

“少夫人客氣了,你們對我的信任,就是最大的謝意。”

“可有什麼要準備的?”年錦語細心請教,“府中若是不便,可以再另行安排清淨些的地方。”

“的確有些東西?要準備,不過不必勞煩將軍和少夫人,我明日就將藥送過來。”

巴頓以要為?顧明淵準備藥材為?理由,先行告辭離開了侯府,顧明淵命手?下照前幾日一樣暗中跟隨。

待到天色暗下時,得知人再度跟丟,這才?準備出府找人。

一隻?漂亮的金蟲站在秀央的指尖上,伴隨著振翅的頻率,來傳達方位。

一行人再度來到了夫子廟附近,當時母蠱就是在這裡開始原地打轉,但?金蟲卻?很快的給予了反應,繼續往前,在夫子廟的後方。

天色昏暗,年錦語看著走在前麵陳林恩和秀央,低聲問顧明淵,“相公,你有沒有覺得……陳大夫和秀央的關係,不簡單……”

“……”顧明淵看著年錦語一臉“重大發現”的模樣,輕輕嗯了聲。

“相公,你說?他們會不會像話本子裡寫的那樣,陳大夫誤入南疆山中,深受重傷,被秀央救了之後,以身相許。”

巷子很安靜,年錦語的那點小小聲,在有些功夫底子的人眼裡,真的不算悄悄話。

陳林恩:“……”

“但?山中的生活肯定和我們不一樣,陳大夫無法?適應,於是就偷偷溜走,還?把阿慈也帶走了。”年錦語頓了頓,“相公,你說?他為?什麼帶走阿慈?”

顧明淵看了眼前方,“興許……”

“一定是有什麼愛恨情仇。”年錦語拳頭緊握,眼底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什麼隱世家族啦,守衛家族的女子啦,他躲,她追,插翅難飛。

“……”在他去都城營的期間,她又看了什麼古古怪怪的故事??

“又是秦家小姐給你的話本子?”

年錦語眨了眨眼,望向二人,“可是相公,他們看起來好般配,你說?阿慈會不會是他們的孩子,為?了隱瞞真相,所以他才?說?是師徒。”

前往的陳林恩看了秀央一眼,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咳了幾聲打斷年錦語的猜想,求求不要再說?了。

顧明淵牽住了年錦語的手?,“噓。”

熱乎乎的溫度傳遞過來,年錦語的注意力一下都集中到了被牽住的手?上,小臉微微發燙,再也沒心思去猜想前麵兩位的愛恨情仇了。

秀央手?中的金蟲,在一片破落屋舍群前停了下來,翅膀頻率煽動,發出嗡嗡聲,連帶著秀央身上帶的母蠱都有了回應。

“就在這附近。”

嚴進即刻帶人散開去,秀央朝前走去,確定了其中一個破舊小院,裡麵黑漆漆的。

未免驚動巴頓,拿阿慈做挾持,包抄的嚴進他們直接從四周破門而入。

嘭的一陣,巴頓從屋內衝了出來,正撞上了院子中的秀央和陳林恩,而此?時屋內的燈光才?泄出來,原來是用木板封死了所有。

門內阿慈就被綁在柱子上,麵色蒼白,微垂著頭失血過多的模樣,嚴進他們正要去救,空氣裡隻?聽?一陣嗡嗡中,揮手?之間就被毒蜂紮到,頓時是刺骨的疼。

“是你。”聽?著屋內的痛喊,巴頓嗤笑,“一群自不量力的家夥。”

“雕蟲小技。”秀央扔給陳林恩一個瓶子,讓他進去救阿慈,隨即冷眼看著巴頓,“傷我女兒,你找死。”

就在院外的年錦語眼眸蹭的一亮,對上顧明淵的視線後不好意思笑了笑,嗯,不合時宜,不合時宜。

等她再去看,院內已經打鬥起來。

秀央手?中的金蟲飛起來時,巴頓腰間的鈴鐺瘋狂震動,他冷笑著拿起來,一隻?通體血紅的肉蟲出現在他手?心裡,背上三對翅膀,振翅朝金蟲飛過去,咬死就沒鬆口。

在金蟲掉落時,它就直朝秀央衝過來。

那是用了阿慈的血喂養的金蠶蠱,如今養成?後,開鋒必是要食一人,而這種蠱蟲,渾身是毒,觸碰到就會周身腐爛而亡。

秀央退避了兩步躲開金蠶蠱,望向屋內,來勢洶洶的毒蜂在藥粉的襲擊下都掉落下來。

但?眼看著陳林恩將要救下阿慈,屋頂上方落下來懸著絲的黑蜘蛛,就要落到陳林恩身上。

“小心!”秀央沉聲提醒,直迎了金蠶蠱而上。

“愚蠢。”巴頓控製著金蠶蠱,要想直接拿她做祭,電光火石間,一道更快的身影閃過,倏地一下,將快到秀央麵前的金蠶蠱叼走。

待看清時,牆頭上,雪貂咬著金蠶蠱,正看著眾人。

而它嘴裡充滿毒性的金蠶蠱,這會兒扭動的肉身,竟是掙脫不得。

哢嚓一下,在巴頓如銅鈴瞪大的眼眸中,鋒利的牙輕易咬破了金蠶蠱那銅牆鐵壁一樣的身軀,在如同嚼什麼硬物的聲響中,雪貂將金蠶蠱直接吞了下去。

末了,伸出舌頭舔了舔前足,一雙泛著幽藍的眼眸,就盯著巴頓的方向。

“啊——”巴頓猛地突出一口鮮血,本命蟲蠱就這樣被殺,連帶著他的心脈也跟著受損。

他沒撐住直接跪倒在地上。

他怨憎瞪著秀央,這時也注意到了牆外的年錦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你們彆?得意。”

巴頓猛地捏碎手?中的鈴鐺,嘭的一聲,無數碩大的老鼠從屋內各個角落衝出來,瞪著猩紅的眼眸,狂躁的朝人衝過來。

原本就忙著躲蜘蛛的陳林恩生生被擠的跳腳,而嚴進他們幾個見慣了生死的人,也被這種滲人場麵嚇得不輕。

在最後關頭,陳林恩終於解開繩子抱住阿慈衝出來,但?隨著屋子坍塌,他也隻?來得及把阿慈推出來,自己被壓在了裡麵。

秀央神?色一變,衝過去救他。

年錦語連忙讓阿符幫忙一起去救陳林恩。

這時那些暴走的老鼠被阿慈身上的血吸引,全都擁了過來,眼看著昏迷的阿慈要被淹沒,年錦語見來不及,自己衝了上去,奮力將阿慈往外拖。

源自於對這些老鼠的恐懼,年錦語自己都嚇得臉色蒼白,她一腳踩住了老鼠尾巴,伸手?撥開往阿慈身上爬的老鼠。

“相,相相公!”

飛過來的板子一下剁住了要靠近的老鼠腦袋,年錦語抬頭,顧明淵也進了院子,示意她去他那兒。

年錦語連忙把阿慈往他身邊拖,到了後才?靠著牆站著,抖得手?都有些扶不穩。

這些東西?太可怕了,比地窖裡的那些還?要可怕。

“沒事?了,阿語很勇敢。”

年錦語衝顧明淵虛虛一笑,嚇得都沒注意他是怎麼稱呼自己的,隻?喘著氣,看著地上那些四處亂竄的老鼠,將阿慈往自己懷裡摟。

一陣兵荒馬亂,等陳林恩被從廢墟裡挖出來時,巴頓早就不見了蹤影。

嚴進他們也都是一臉的狼狽,上戰場都比解決這些惡心的東西?強,又不知被咬到會有什麼後果。

“這些老鼠有毒,被它們咬到的家畜都會死,人也會生病,皮膚潰爛。”秀央將一包藥交給嚴進,“還?要勞煩你們,將這些藥粉和生肉混在一起,投放在方圓幾裡內。”

嚴進連忙帶人去散藥,又留人清理院子內剩下的老鼠。

回去的馬車上,昏沉沉的阿慈終於清醒過來,她打量眼前陌生的女人,隨即就看到了一旁關切的年錦語。

“少夫人……”

“沒事?了。”年錦語忙安撫她,“我們把那個抓你的人打跑了。”

“我師傅呢?”她迷迷糊糊感覺師傅把她推出屋子了,好像被壓在了裡麵。

秀央眉頭一皺,“他沒事?,死不了。”

這樣的話讓阿慈有些不適應,她撐起身子打量秀央,“你是誰?”

不等秀央回答,一旁傳來“咚”的一聲,剛剛還?關切阿慈的年錦語,忽然?閉著眼歪倒。

“不好。”秀央即刻檢查她的手?腳,在她腳踝上發現了齒痕,她被老鼠咬了。

第三十七章

“她的身體底子不錯, 過兩個時辰就會醒了,夜裡若是有遇熱的症狀都是正常的,在祛餘毒。”

燈火通明的主屋內, 秀央為年錦語解了毒,塗上藥後對關切的一屋子人道。

雲梳鬆了口氣,與素練對看了眼, 後者連忙出去,到外麵找自閉的阿符去了。

顧明淵看了眼雙眸緊閉年錦語,向秀央道謝。

“這是應該的。”沒有他們幫忙,不會這麼快找到阿慈。

秀央走出屋子, 等在外麵的陳林恩灰頭土臉的還來不及收拾,失血過多?麵色有些慘淡的阿慈也不肯去休息, 隻想知道裡?麵的情況。

“最?遲明日就會醒。”

“那就好。”阿慈跟著陳林恩生活時, 再難的條件下也沒見過這麼大的老鼠,少夫人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肯定嚇壞了。

“現在出城, 天亮前可以到歇腳的地方?。”秀央看了眼天色,並不想在燕京城逗留太久。

“出城?去哪裡??”阿慈看著沉默的師傅,心生疑竇, 今夜自從這個女子出現後師傅就變得很奇怪, 她究竟是誰?

莫非……阿慈眼眸一亮, 看師傅的眼神裡?多?了一些期盼,“師傅, 你賣了琴不想娶那琴師, 莫非這才?是師娘?”

“……”陳林恩訕笑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傻丫頭胡說八道什麼。”

“回南疆。”秀央默默看著他們互動。

阿慈更?奇怪了, “我和?師傅回南疆做什麼。”

“也不急這半日,等少夫人醒了再說也不遲, 萬一還要交代些什麼。”

陳林恩打斷阿慈的追問,又把話題拉回到了年錦語中?毒上,說是沒事,但總要看人醒了才?放心。

秀央怎麼會看不出他刻意?打斷,麵色一沉,正要開口,陳林恩將阿慈往廂房帶,“阿慈,你先去休息會兒,等少夫人醒來看到你好端端的她才?能放心。”

這招對阿慈倒是有效。

等他安頓好阿慈關?門出來,就聽見身後傳來幽幽聲,“你想反悔?”

陳林恩連忙把秀央拉到僻靜處,“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秀央覷著他,“我該叫你陳覃好,還是陳林恩。”

“陳覃是我本?名,林恩是師傅取的,我沒騙你!”陳林恩見她眼底毫無信任度,無奈解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告訴阿慈你的身份,但她總要有個接受的過程,否則她不會願意?回南疆的。”

“知道真相,她會願意?。”

“她早就不記得南疆那邊的事了,在外長大自由慣了的她就算是知道,也不會願意?。”

秀央眼神一厲,“所以這就是你帶她離開的目的!讓她在外麵生活幾年,即便是我找到了你們,她也不會願意?再跟我回去!”

陳林恩想解釋,卻也是百口莫辯,“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給?我一天時間,我勸勸她。”

“我是不會再信你,等顧少夫人醒來,你們就必須跟我走。”秀央說完轉身離開。

陳林恩低歎了聲,一抬頭,就看到阿慈站在他側方?,半個身影快隱入了黑暗裡?。

“讓你休息你不休息。”陳林恩走過去,見阿慈怔怔望著他,輕輕摁了下她的腦袋,“聽見了?”

“師傅,她究竟是什麼人?”阿慈顫聲問,其實心中?隱約是有答案的,卻不敢信。

陳林恩把她摟到懷裡?,輕輕拍了拍她後背,“你想她是你什麼人?”

阿慈沉默了,她的記憶裡?是有個模糊的身影,但隨著長大,逐漸的記不清了,她所有的記憶都是和?師傅一起?的。

或許這其中?有著許多?的秘密,可她,下意?識的在抗拒,不想知道那些。

“師傅你好臭。”阿慈嫌棄的推開他,捏住鼻子,“你幾天沒換衣服了,怎麼穿的還是這身?”

陳林恩抬起?袖子聞了聞,“不應該啊,我在侯府這幾日可比之前乾淨多?了。”

“臭的很。”阿慈擺了擺手,嫌棄的轉身要回廂房,“我累了,我要休息,少夫人醒來記得叫醒我。”

說著,也不給?陳林恩說話的機會,快步的進了廂房。

此?時的主屋,綾羅幔子內,年錦語滿頭是汗,嘴裡?喃喃著相公,整個人顯得分外的焦灼。

“我在。”

顧明淵拿起?布巾擦了擦她額頭的汗水,手便被她抓住了,滾燙的像是要灼傷人,伴隨著她害怕的低語。

“我不進去,我不要進去,嗚嗚嗚。”

她又做噩夢了,今天被那麼多?老鼠嚇到,上馬車時她都還手腳發軟,如今中?毒昏迷著,隻怕是夢裡?都是。

顧明淵撐著輪椅,撐起?自己的身子,直接坐上了床。

才?剛將人摟到懷裡?,年錦語眷戀般就躲到了他的懷裡?,緊緊挨著他。

“明淵哥哥……”

她渾身都是滾燙的,整個人陷入夢魘中?,好似是在被什麼追逐,又像是被關?到了什麼地方?,總是出不來,在求救中?。

“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嗚嗚嗚。”

“相公,嗚嗚嗚,這裡?好黑。”

“明淵哥哥,救我……”

“阿語,我在。”顧明淵低下頭,靠在她耳畔,輕輕哄著。

但她的眉宇像是揉不開似的,緊緊皺著,如果?可以,他也想進入到她的夢境裡?去,為她驅逐那些嚇人的東西。

“地窖裡?有老鼠,啊!”年錦語猛地往他懷裡?鑽,渾身滾燙的如同一團子火球。

顧明淵一愣,地窖,哪裡?的地窖?

垂眸看去,她淚眼迷蒙的,顫抖的眼簾上都是淚珠子,嘴裡?喃喃的聽不清的。

“哪裡?的地窖?”

“尚景苑的地窖,好黑……”

有什麼在腦海中?閃過,那不就是那日宣王他們提起?春日宴的地方?。

也是年夫人第一次帶年錦語參加的宴會。

他抱著年錦語沉思,當時他們在春日宴上遇見過?

可記性不錯的他,愣是對這一段過往沒有印象。

當時的他滿腦子都是太傅布置的課業,時間緊迫,根本?沒那心思參加春日宴,就匆匆去了一下。

可她委委屈屈的,總好像在控訴自己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好熱。”

呢喃聲令他回神,懷裡?的年錦語因為熱意?,扭動著開始胡亂的拉扯身上的衣服。

轉眼就把褻衣上的衣帶扯開了,大片的雪白肌膚頓露。

顧明淵連忙替她拉上,但也不及年錦語手腳並用?著,一麵還往涼處靠,對顧明淵身上還穿著衣裳這件事,十分的不滿意?。

“熱,脫掉。”

軟乎乎的手握上腰間的帶子時,顧明淵的聲線都亂了,“阿語!”

年錦語一頓,閉著眼似在想什麼,手卻滑溜的,直接從他衣襟探了進去,摸到那一抹涼時,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顧明淵半撐著身子,下半身動彈不得躲不開,又不能將她直接從自己身上蠻力撈走,隻能由著她的手在自己背部遊走。

她是涼舒服了,可她的指尖卻像是火把,點燃了他的所有。

顧明淵黯著眼眸,輕輕觸摸過她的臉頰,後者貪戀的又往他掌心裡?靠,緊貼著,享受那比自己更?為涼快的感覺。

理智的弦來回拉扯,腦海中?有什麼在叫囂,顧明淵拉過被子蓋住她露出來的小香肩,閉上眼,告訴自己,她還是個病人。

可下一刻,那手不聽話的,又往下挪。

顧明淵一把抓住,年錦語十分不樂意?的噘了下嘴,仿佛和?他鬥氣似的,手收回來,吧嗒一下,摟住了他的腰,又輕輕捏了兩下。

“……”

占儘便宜的年錦語,纏抱著顧明淵,終於滿意?的不再動了。

直到天快亮時醒來,就見自己趴在相公身上。

迷迷糊糊的想起?些什麼,年錦語猛地起?身,本?就隻眯著眼淺睡的顧明淵一下睜開眼,反應極快的拉起?滑落的被子,蓋住了她。

年錦語這時才?發現自己不著寸縷,慌忙拉緊被子,又看到顧明淵的衣裳亂糟糟的,好似被什麼扒拉過。

年錦語紅透著臉,感受自己被子底下空落落的,“相公,你幫阿語脫的衣服嗎?”

“……”頂著偌大的“冤枉”二字,顧明淵淡定拉攏自己的衣衫,“不是,你自己脫得。”

“這這這怎麼可能……”年錦語被他輕輕一推,整個人紮入被子裡?,她把自己團起?來,坐在床上看著他,“阿語不會這樣的啊。”

怎麼不會,要不是他扛得住,這會兒就是兩個人不著寸縷了。

年錦語被他看的有些心虛,低下頭去,視線亂飄,轉移話題,“相公,阿語昨天做了個噩夢。”

“嗯。”

“不過後來又做了個美夢,夢見太陽好大,人好熱,終於遇到了個泉眼,裡?麵好涼快~”

“涼快本?涼”默默下了床,分被子睡這件事是切實有必要的。

“阿慈人呢?”年錦語這才?想起?阿慈,想跟著下床,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顧明淵喊雲梳進來侍奉,天亮時,年錦語終於見到了阿慈。

自個兒中?了毒,見到阿慈的第一句便是,“阿慈你可嚇壞我了,還好你沒事。”

阿慈看著恢複活力的年錦語,這才?終於放下心,“少夫人沒事就好。”

“你們往後就在城裡?住下,不用?到處躲人了,壞人不是已經被趕走了?”年錦語以為師徒倆躲得是巴頌,畢竟也是他抓的阿慈。

阿慈看向站在偏廳門口的師傅,不等開口,秀央走了進來,“現在顧少夫人醒了,我們可以走了。”

“我哪裡?也不去!”阿慈搖搖頭,她想了一夜,不論師傅瞞著她什麼事,她都不想跟著秀央去什麼南疆,她喜歡這裡?,也喜歡少夫人。

“你必須跟我回去。”秀央冷聲。

“憑什麼?!”

“因為我是你娘。”

第三十八章

偏廳內驟然安靜, 過了許久,才響起阿慈的聲音,充滿了倔強。

“那又?如何?, 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可以做決定留在哪裡,我要和師傅生活在一起, 不想回?什麼南疆。”

阿慈看著秀央,眉眼間?那神似了她的地方,也如同她骨子裡的執拗,她昨天偷聽時就有過那樣的猜想。

後來她想了一夜, 自己也便有了決定,她哪裡都不去!

秀央胸口起伏, 顯然是被氣到了, 她怒目看向陳林恩,“你一直都是這麼打算的?是不是!”

“和師傅沒有關係, 我自己決定要留下來,你是我娘也不能左右我的想法!”

陳林恩低聲輕斥,“阿慈, 不可對?你娘親這麼無理!”

阿慈扭頭不看他們, “她也沒有養過我啊, 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我還可以繼續在侯府裡給?少夫人養花。”

年錦語拉住阿慈的手, 感覺她情緒有點落寞, “阿慈……”

“那是因為他從我身?邊偷走了你!”秀央看著陳林恩, 眼神中?泛出冷意, “讓我找了整整七年。”

陳林恩這回?沒有避讓她的視線,他坦然道, “將阿慈從那個地方帶走,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話音剛落便是匕首出鞘的聲音,銀光閃過,冷冰冰的刀刃就貼上了陳林恩的脖頸,秀央恨恨,“當初就不該救你,讓你渾身?潰爛而死。”

視線相對?,在陳林恩的記憶裡,眼前這對?自己充滿了怨懟的人,似乎和十三年前的少女沒什麼兩樣。

而十三年前的陳林恩,是個繼承了師傅衣缽,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他當時已是小?有名?氣的大夫,擅長?各種骨科,自認為沒有治不好的人,但很快他就遇上了難題,病人骨折十分嚴重,他憑借精湛的手藝卻仍舊沒有辦法讓他站起來。

受到挫折的陳林恩開始埋頭翻閱師傅留下的書籍,四?處打聽,終於得知南疆山中?有一種珍貴的藥,對?輔助骨折類的傷勢很有效。

於是陳林恩就單槍匹馬的來到了自己根本不熟悉的南疆。⑤24久081久2

偌大的南疆百姓分布的很散,出了集市小?鎮後?進了山,經?常要許多天才能遇到個村落,而越往裡,陳林恩遇到的人就越不“友善”。

因為對?外來人的抵觸,很多人都不願意和陳林恩說話,更彆說打聽到草藥的下落。

這些陳林恩還能應付,最多是出些銀兩,或者?直接避開,再怎麼樣也都是燕國子民,直到他遇到了南疆十二洞的人。

那是一群生活在深山中?的苗人,十二洞顧名?思義分了十二個小?村寨,每個村寨相聚都有些遠,翻山都是小?事,而每個村寨的習俗都有些差彆,雖歸為十二洞,有的甚至都不來往。

陳林恩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在其中?一個村寨裡路見不平,替人出頭遭到了敵視,沒等打聽到什麼就被趕出了村寨,他隻好繼續深入,但沒多久他就發現了自己不對?勁。

他的皮膚開始出現潰爛,又?癢又?疼,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潰爛的範圍也蔓延,和衣服擦拭到都難受的不像話,而且這還深入蔓延到了經?絡,每走一步他都會感覺鑽心的痛。

他連藥材都還沒打聽到,又?怎麼肯讓自己死在這種深山中?,埋骨的地兒都沒一個。

陳林恩苦苦堅持了幾日?,忍痛剮了潰爛的肉,找草藥給?自己敷上,卻怎麼都治不好,伴隨著病情加重,還出現了幻覺,一會兒野獸咆哮一會兒鬼魅叫喊,幾次差點摔死。

最終陳林恩支持不住倒在了路上,再度醒來時,他被外出采藥的秀央所救。

渾身?被敷了奇怪的草藥,包裹的緊緊的,放在竹架子上藥熏。

從秀央的口中?他才得知自己不是生病,而是中?蠱,因為替人出頭遭人報複,十二洞中?的苗人,有些擅長?巫蠱之術,雖說不能濫用?,但誰讓他到人家地盤上了。

而他所處的是另外的村寨,距離他出事的寨子足足要走幾天的路,還不一定摸得對?。

養傷的期間?,陳林恩與秀央也有了感情,他本就是個孤兒,師傅過世後?孤家寡人一個,也不用?誰來做主?,痊愈後?就和秀央在村寨內成了親。

第二年就有了阿慈。

可恰恰是阿慈的出生,陳林恩才真正開始了解這個村寨,他們與世隔絕,族人除了外出采購物資外,並不與山外的人打交道。

他們有自行的嚴格規矩,每個村寨都有自己信奉的神靈。

他所在的村寨信奉桑神,每隔二十年就會選出一位聖女,去聖地守護他們的神草,這些神草是平日?裡村民延年益壽的製藥來源。

而這位聖女,不僅終生不得嫁娶,不能出聖地外,還因著聖地內毒瘴嚴重,自出生時就要開始藥養,練就藥人體質,才能百毒不侵。

秀央家族在村寨中?頗有名?望,她的姑姑就是現任的聖女,因為藥人活不過三十歲,提前八年就得選好下一任,而今年,恰好秀央的女兒出生。

尚在繈褓中?的阿慈就開始藥養,懵懵懂懂時整日?呆在藥房中?,服藥,藥浴,長?到八歲時就會替代秀央的姑姑進入到聖地中?去,從此再不能嫁人,更彆說離開聖地。

陳林恩不忍心自己的女兒變成這樣,外麵的世界都不曾去看一眼,就要被關在聖地內,活不過三十。

可他無法與整個村寨的信仰做抗衡,在一次次的勸說無果後?,也發現有些東西對?秀央來說是根深蒂固的,他不能責怪她什麼,換做是村寨中?任何?彆的一戶,也會二話不說的去做,他們將這個當做榮耀,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唯獨他這個外人無法接受。

在阿慈奶聲奶氣詢問自己爹爹,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時;在滿是憧憬的眼眸中?,陳林恩最終沒能忍住,他決定帶走她。

他借著從秀央那邊偷學來的辦法,讓阿慈體內的子蠱沉睡,斷了母蠱的聯係後?,將阿慈偷偷帶走。

為了防止追捕,他翻山越嶺來到儋州,在那邊生活了半年後?,又?帶著阿慈去了好幾個地方,直到來到燕京城。

因為忽然斷藥,阿慈對?過往的記憶變得很模糊,好在她身?體並沒有問題,隻需要他一年一次的進山找藥來壓製子蠱。

而為了不讓阿慈問及母親,他直接自稱是師傅。

七年過去,他原以為日?子就這樣繼續下去,不想阿慈為了幫他娶媳婦,把自己賣到了侯府,還用?血給?顧將軍調養身?體。

偏廳內再度沉默,要不是時機不對?,年錦語眼眸裡閃爍的情緒,都快要溢出來了。

她隻能用?眼神和顧明淵對?話。

“相公你看,我說的沒有錯,阿慈真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顧明淵按住她那忍不住要起來的身?子,年錦語這才乖乖坐下,往阿慈那邊挪了挪,拉住她的手。

阿慈擰著衣角的手被年錦語拉住,她驀地抬起頭,已是淚眼汪汪。

忽然冒出了個娘。

不靠譜師傅變成親爹。

自己原來不是被爹娘拋棄的,也不是孤兒。

但現在自己的娘要殺了爹。

“我說服不了你,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的女兒受那些苦。”陳林恩看著秀央,“除了這件事,我沒有騙過你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你們也一定已經?選了另外的人,為何?一定要帶阿慈回?去?”

“藥人要八年才能養成,你的行為,讓聖地足足有五年沒有人守……”為此他們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就算已經?有人替代,阿慈也必須跟我回?去,而你這個罪人,沒有活的資格。”

匕首用?力挨近,頓時刺破了陳林恩的脖頸,秀央決定不再勸說,直接要強行把阿慈帶走。

“你要是殺了他,我死都不會跟你回?去!”阿慈猛地站起來,瞪著門口的二人。

秀央的手一頓,阿慈繼而道,“就算是你弄暈了我,強行帶走,我也會找機會,去南疆的路那麼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秀央眼神黯下,卻沒有收手。

年錦語連忙起身?勸說,“秀央姑娘,阿慈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即便是跟你回?去,她也不會快樂的。”

“我相信你也是疼愛阿慈的,否則你不會在得知她有危險時那麼的著急,但陳大夫也是真心的疼愛阿慈,才會不忍心讓她孤獨一生。”

“顧少夫人,我感激你們救了阿慈,但這是我族中?之事,即便是阿慈不用?進聖地,也必須跟我回?去。”否則,她就沒有臉麵對?父母,和為了續命守聖地,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姑姑。

“阿語。”顧明淵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繼續往下說,這得他們自己做決定。

年錦語欲言又?止,最終輕輕撫了撫阿慈的肩膀。

“我可以跟你回?去,不過我有條件。”

“放了我師傅……”阿慈隨即指向身?後?的顧明淵,“然後?治好他的腿。”

聰慧如她,早就想到師傅口中?缺少的藥,自己的這個娘親有,如今不正好,可以治好顧將軍的腿,他若能站起來,少夫人就會很開心。

“要是治不好呢?”

“能治能治,我們一起就能治好。”接收到阿慈眼神的陳林恩連忙道,“他的傷勢我之前已經?看過了,就差那幾味藥,但你也知道那地方難采的很。”

不過陳林恩在秀央這兒一點信任度都沒有,她隻看向自己女兒,“治好就跟我回?去。”

“沒錯,讓他能夠如同常人一樣走路,我就跟你回?南疆。”

秀央看了阿慈許久,將匕首收回?,“好,我答應。”

第三十九章

秀央答應配合陳林恩, 為?顧明淵治腿,條件是要在隱秘獨立的地方,不能有人打擾。

這對?年?錦語而言是小事一樁, 祖母給她的彆莊就在燕京城外風景宜人穀河附近,三進?的小院兒恰好容納他們一行人,還能讓陳大夫和阿慈都住到那邊。

而若是去那兒的話, 勢必要告假一陣子,顧明淵也沒有瞞著齊和豫,讓宣王另外安排了人前去替代,隨即便對外宣稱休養, 去了彆莊。

消息傳開,等六皇子派人到忠勇侯府時, 早沒了身影, 他這時也意識到明淵休養一事並不想讓自?己知曉。

而令他更為?頭疼的事,那個號稱沒有治不好的腿疾的苗醫, 失蹤了。

就在他去過忠勇侯府為?明淵看診後,當天夜裡就不見了人影,總不至於是被明淵所殺, 那唯一可能的緣由, 就是他治不好, 怕自?己怪罪,溜走了。

幾件事下來, 加上二?皇子近日風頭很盛, 讓趙睿頗為?頭疼, 也就暫且把顧明淵休養的事擱置了下, 全身心投入到了二?皇子的暗鬥中去。

很快,燕京城入夏, 年?家也迎來了遲來的喜事,年?家大?少爺終於要迎娶莫家大?姑娘。

上半年?的燕京城幾乎是被年?家事占據,先前?是年?家大?姑娘大?跌眼鏡的嫁給了瘸腿的顧明淵,如今又是年?家大?公子履行婚約,娶了孤女莫子鳶。

有羨慕的自?然有嫉妒的,年?家大?公子年?輕有為?,跟著父親入了工部,監看的幾個項目都做的很好,而他身為?嫡長子,今後繼承晉安侯的爵位是必然的。

嫁給他就意味著將來會有成?為?侯夫人的一天,還不是空有頭銜的那種。

所以迎親花轎從街上經?過時,竟是比年?錦語出嫁時還要熱鬨,年?家不吝的撒糖方?式,又將那些閒言碎語給壓在了恭賀聲下。

黃昏時,繞了半城的花轎終於到了年?府,新娘子迎進?門時,受邀而來的年?輕姑娘們,眼眸便直勾勾盯著了。

“她的那身衣裳,我前?些日子在珍寶齋裡看到過!”

“當時掌櫃的還說,是彆人定的婚服,我心想誰啊做的這般奢華……”

“這嫁衣也是年?家準備的吧?”

“何?止,嫁妝中好一部分都是年?家準備的,莫家當年?被抄家,如今還回來就個府邸,能有多少家底。”

“年?家未免對?她也太?好了吧,我記得她年?有二?十?了。”

“遙境那種環境下,你說她今後還能生孩子嗎?”

“彆說了。”一個姑娘輕輕推了另一個,幾個人抬起頭,便看到年?錦語就站在台階上看著她們,神情有些好奇。

“你看什麼?”姑娘不服氣囁了聲。

“沒想到這麼多人關心我哥哥和嫂子。”年?錦語衝著她微微一笑?,“哥哥對?嫂嫂心悅已久,那嫁衣是他專程去請人定製的,我也覺得奢華了些,但?哥哥說那樣好看。”

話語裡好似透著年?家大?公子過分直男,卻滿是對?莫家姑娘的衷心,沒找到人時來說親都不理會,一回來就要成?親。

能是彆人三言兩語能擠兌的?

“你哥哥嫂嫂感情那麼好,想必你很羨慕。”姑娘看了眼她身後,“也是,你這才成?親多久,年?家這麼大?的喜事,顧將軍竟讓你一個人來。”

年?錦語眨了眨眼反問她:“我哥哥嫂子感情這般好,你不羨慕嗎?”

姑娘臉一紅,“他們有什麼值得我羨慕的,倒是你,羨慕自?己得不到的。”

年?錦語略有些疑惑,她得不到什麼?

“你蠢麼,這都聽不出來,人家是在說你,與顧將軍感情不好,所以才羨慕你哥哥姐姐。”賀瑤的聲音在她身後揚起,不輕不重的,恰好喧鬨之下,這幾個人都能聽到。

說話的幾個姑娘見是她,紛紛退開去,前?陣子她才在街上暴揍了陳家大?公子陳誌義?,把人家打的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都沒下來。

一鞭子能橫掃一片的人,惹不起。

年?錦語有些高興,“賀姐姐。”

賀瑤走過來,手指便戳了她的腦袋,“她們諷刺你聽不出來?”

年?錦語眯了眯眼,討饒的看著她,“她們又不了解我和相公之間的事,賀姐姐彆戳阿語了,有點疼。”

“你還知道疼,那天為?什麼不讓?”賀瑤還想戳呢,想了想,最終還是沒下狠手,年?家的地盤兒呢。

“你要欺負相公,阿語自?然不能讓。”

“他是男人,理應保護你。”賀瑤麵露不屑,“尤其是今天這樣的日子,你可知他不來,城中又會有很多流言蜚語。”

“相公在休養。”年?錦語湊近,在賀瑤的視線下又乖乖後退了一步,但?神情有點小雀躍,“賀姐姐是在關心我嗎?”

“說你蠢還真是笨,壞話你也總當好話好聽,你腦海瓜子到底在想些什麼?”賀瑤心氣兒一上來,又想拎她耳朵。

“多謝賀姑娘關心我夫人。”正?說著,二?人旁側就傳來十?分熟悉的聲音。

扭頭一看,竟是顧明淵。

“相公!”年?錦語吃驚的很,連忙到他身旁,悄聲問,“你怎麼來了?陳大?夫不是讓你休息幾日要準備手術嗎?”

“無妨,我來接你回去。”

賀瑤看著二?人說悄悄話,瞬間覺得堂堂勇毅軍的少將軍,這會兒也有點降智,“顧將軍的理解能力也是令人佩服,我何?時關心過她。”

“夫人時常說起,賀姑娘對?她多有關照。”顧明淵看著賀瑤,刹那間,眼眸裡火花四濺,好似下一刻就要動手。

“是關照還是‘關照’?”賀瑤似笑?非笑?的看向年?錦語,小的時候跟在屁股後麵,幾次被她不耐煩甩丟,這也算關照?

顧明淵神色淡淡,“夫人說關照,那就是關照。”

賀瑤揚了揚腦袋,居高臨下看著他,“我原以為?,顧將軍是立的起的,但?沒去都城營幾日,這就連侯府都呆不住,要去城外休養,要是這樣的話,不如乾脆連勇毅軍都並入到我哥哥麾下,也好過現在散沙一盤,無主帥。”

“賀大?將軍過慮了。”

遠遠的似有身影走過來,賀瑤冷哼了聲,“連我都打不過,你還配當主帥?”

說罷,賀瑤轉身離開。

這時年?鶴軒匆匆趕來,見這兒隻有小夫妻二?人,“剛剛賀瑤是不是在這兒?”

“對?啊,二?哥哥你找賀姐姐?”

年?鶴軒咬牙,“前?些日子她把我養的一隻鬥雞給烤了!那可是雞中之霸!我非讓她賠個底朝天不可!她往哪邊去了?”

顧明淵沒作聲,抬手指了指一個方?向。

年?鶴軒抱拳:“妹夫自?己人!”說著追了上去。

年?錦語看向顧明淵,“相公!”二?哥哥會和賀姐姐打起來的。

顧明淵十?分無辜的表示自?己並沒有回答,又很快轉移話題,“這兒人有些多。”

“時辰還早,我陪相公去休息會兒。”年?錦語推著他回了水榭閣,比起前?院的熱鬨,這兒安靜的隻有滿草地的兔子在蹦來蹦去。

好像比他上次來更肥了……

顧明淵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剛剛年?鶴軒提到的烤雞。

在北疆,巡邏時要是逮著一兩隻野兔,烤熟後撒上鹽沫,對?他們而言就已經?是人間美味了。

對?上年?錦語投過來的視線後。

顧明淵淡定,“你喜歡的話,帶回侯府去養。”

“二?哥哥會把它們照顧的很好的。”年?錦語笑?眯眯望著他,“阿語照顧好相公就行,等陳大?夫治好了相公的腿,就可以不用坐輪椅了,相公想去哪兒都行。”

“那就換我來保護你。”顧明淵拉住她換了個位置,避開了夕陽的照射,餘暉的金光灑落下來,她的身背後一片金燦燦。

“等相公好了,阿語就可以和相公生娃娃了。”

“……”顧明淵掩著耳根子的泛紅,輕聲道,“阿語……這樣的話不可在外說。”

年?錦語整個人一怔,“相公你說什麼?”

“這樣的話不可在外說。”

“不是不是。”年?錦語眼眸蹭亮的看著他,臉頰俏紅,“是你剛剛喊了,喊了……”

“阿語?”顧明淵說出口後才察覺到哪裡不對?勁,他什麼時候開始這麼自?然的稱呼她了?

沒反應過來,年?錦語就給了他一個大?熊抱,“相公叫我阿語了,我太?開心啦!”

她雀躍的好像要蹦起來,高興的情緒已經?完全的從身體裡溢出來,在四周彌漫開去,蓋都蓋不住。

同時也感染到了他,無聲的笑?意爬上了他的臉頰。

“相公你再喊我一聲好不好?”年?錦語紅著臉望著他,低聲求著,那模樣,誰看了能舍得不答應?

“阿語……”

年?錦語害羞的把臉頰埋在了他肩膀上,興奮不已。

不遠處,看著自?家姑娘在姑爺懷裡“扭來扭去”,阿符露出了難以理解的神情,“姑娘為?什麼總這麼喜歡抱姑爺,她都沒這麼抱過我。”

素練收回視線,平靜的看著阿符,一點都沒有解釋的欲望,“酒席過後怕是要連夜趕回彆莊,你都準備好了?”

阿符喔了聲,轉頭離開,走了兩步後又停下來,想說什麼,素練擺了擺手,“會給你準備好吃的的。”

阿符這才滿意的離開。

這邊年?錦語在顧明淵懷裡鑽了好一會兒,直到顧明淵沒忍住笑?出了聲,輕輕拍了拍她後背,“不去看新娘子?拜堂應該結束了。”

年?錦語這才起身,紅著臉,“那阿語先過去,相公你在宴席等阿語。”

“好。”

目送了素練陪著年?錦語離開,顧明淵推動著輪椅,來到了小橋邊,底下的溪水帶動著水車,潺潺水聲十?分的悅耳。

顧明淵低頭看了眼雙腿,一年?……縱使是兩年?,若是能站起來,他都甘願。

沒娶她前?,想著讓她知難而退;娶了她之後,便想著在自?己不多的時間裡,為?她創造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生活。

如今,他越發貪心了,多五年?,多十?年?,他希望能夠陪她走的很遠……

第四十章

天色微暗時, 新房小院中,年錦語和年家?族中的幾個年輕小輩一道兒,站在門?口往裡瞧。

喜娘正在給新娘子喂餃子, 喂了一口,莫子鳶嚼到了生麵,眉頭微皺。

這時喜娘便問, “生不生?”

等莫子鳶回味過來,“生”字便脫口而出?,聽到門?口傳來的?笑聲,她雙頰泛紅, 輕輕揪住衣裳,低下頭去。

“新娘子可真好看啊。”門?口一個半大的?小姑娘感慨, 又看了眼年錦語, “阿語姐姐你也好看的?。”

年錦語笑著?摸了摸小姑娘,“將來我們蜜兒也會尋得一個好郎君的?。”

“那我也要找一個像鶴渝大哥一樣的?。”

在屋裡侍奉的?丫鬟將喜果拿出?來分開門?口相看的?眾人, 得了喜果,再說上些吉祥話,大家?便散去。

喜娘也告退後?, 莫子鳶看著?默不作聲麻利做事?的?丫鬟, “你也出?去罷。”

丫鬟遲疑了下, 但很快道,“露秋就在外?麵守著?, 少夫人有什?麼事?儘管叫一聲。”

莫子鳶點點頭, 待門?被合上, 她才緩緩起?身, 打量著?偌大的?臥室。

還?是那個院子,為了迎娶她, 又重新翻修了一遍,所有的?衣櫃床置都是重新打的?,在今天之前,年鶴渝都是睡在書房的?。

彆人家?嫁女,嫁妝可以用到過世?,什?麼都有,而她,其?中大部分東西?都是年家?準備的?。

莫子鳶輕輕撫過桌上繡著?鴛鴦的?墊布,紅色的?托底,上麵是青山綠水鴛鴦戲水,背景裡還?繡有海棠花。

而海棠花上,則擺著?一個個精致的?錦盒,都是彆人送來的?賀禮。

莫子鳶一個個的?翻看,大都是送給年鶴渝的?,少有的?幾?件,十年前與她相識的?幾?家?小姐,她回來時沒上門?打交道,成親時倒送了不菲的?賀禮。

大約也是看在年家?的?麵子上。

忽然,莫子鳶的?手?一頓,目光裡是一個深褐色的?漆匣,金色的?勾勒在深色底子上格外?顯眼,這?也使得她能清楚記起?這?圖案來。

她的?呼吸微緊,打開了匣子。

裡麵是一塊拳頭大小的?玉石,未經雕琢,通體透亮,大小剛好夠雕一對玉佩。

莫子鳶卻無心欣賞這?價值不菲的?玉石,而是直接將玉石拿了出?來,在匣子底摸了摸。

片刻,她將看起?來扣死的?底座掀了起?來,底下有一張折疊起?來的?字條。

寥寥數字,莫子鳶的?神色從鬆了一口氣,又轉了凝重,很快她將字條放在了燭火上。

墨色的?眸子看著?掉落到地上的?小火團,在化為灰燼後?,抬腳輕輕碾開,隻在地麵上留下了一點痕跡,很不顯眼。

正要把玉石放回去,屋外?就傳來了聲音,莫子鳶乾脆就站在桌旁,看著?被人攙扶進來的?年鶴渝。

“我來,你去倒點水來。”莫子鳶讓人將年鶴渝放到塌上,命露秋去打水,親手?為他擦拭。

沒等解開他衣領扣子,年鶴渝就睜開了眼,溫柔的?望著?她。

“你沒醉?”

年鶴渝起?身,從她手?裡拿過布巾擦了擦臉,“若不裝一下,他們怎麼肯放我回來。”

說罷,他按住莫子鳶的?肩膀,就近這?麼望著?她,許久都不見動。

關氏的?幾?個孩子模樣都不錯,年鶴渝身為長子,自?是多了沉穩,平日裡從不這?般示人,這?會兒卻有幾?分自?家?妹妹的?模樣。

莫子鳶被他這?樣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你看什?麼?”

“看年家?少夫人,看我年鶴渝的?妻子。”年鶴渝低聲笑著?,心情很是愉悅。

“我看你是被阿語給傳染了。”莫子鳶嗔了他一眼,“竟也這?般說話。”

“兄妹自?是有相似之處,阿語這?一點,倒也是長處。”年鶴渝不對外?人如此,隻對自?己想娶之人,這?有何不可的?。

莫子鳶被他這?灼灼的?目光看的?心頭都燒起?來了,她抬手?,從他的?額頭撫到眉間。

被他追過來的?手?抓住。

但莫子鳶又很快的?掙脫,似有些不自?在,可年鶴渝卻抓得很緊,手?指撫過她的?手?心,觸碰過她那泛黃的?繭。

“手?很粗糙。”

“我整日在堤壩上攀爬,這?雙手?摸過泥沙蹭過石塊,與你一樣。”

這?怎麼能一樣呢?

莫子鳶心中微歎,“阿渝,你可後?悔?”

“後?悔什?麼?”

“他們都說我變了個人,變得不像以前的?莫家?姑娘,如今一個孤女,嫁給你,委實高攀,你大可以娶一個更好的?。”

話音未落,年鶴渝抱住了她,“這?些話,今日是最後?一次說了。”

莫子鳶眼神微動,鬆懈下來,多了柔情,“對不起?,你這?般堅持,我卻還?猶豫。”

“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還?是你,從前經曆過的?那些事?,你若不能忘,我們就不必刻意的?去避開,前十年也好,後?十年也罷,那都是你。”

莫子鳶眨了眨眼,眼眶濕潤,她低低嗯了聲。

年鶴渝感覺到她聲音不對勁,低頭看她,為她輕輕拭淚,“往後?有任何事?,我都會在你前麵,所以不必一個人撐著?。”

莫子鳶低著?頭沒作聲,隻是再度抱住了他。

夜深時分,紅鸞香帳,春/意濃。

出?城的?馬車上,已經有了困意的?年錦語,頭一點,一點,最後?搭在了顧明淵的?肩膀上。

但她很快又驚醒,迷迷糊糊接著?自?己剛剛的?話,“相公,大哥哥肯定裝醉的?,他酒量好得很。”

顧明淵抬手?,將她的?腦袋又按回了自?己肩膀上,“嗯。”

年錦語嘟嘟囔囔,“可相公都沒和阿語和過交杯酒。”

嘴上說不在意,心裡記得呢。

顧明淵扭頭看她,迷迷糊糊的?模樣,好像還?挺好套話的?。

於是他問,“你也想喝交杯酒?”

“阿語想的?,可阿語已經與相公成親了,不能再喝了。”

“十幾?年前春日宴上,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

顧明淵無奈笑了,問到關鍵她就不做聲。

過了好一會兒,年錦語嘟囔著?,帶了點負氣勁兒,“相公都不記得,阿語不想說。”

嗬,氣性還?不小呢,有脾氣。

“那他要是記得呢?”

“記得就不會問啦。”

“……”得,不好騙。

馬車到彆莊時已是深夜,年錦語實在是太困了,下馬車時嘟囔著?摟著?顧明淵的?脖子,不肯下來。

“姑爺,我來罷。”素練和阿符一左一右,想把年錦語扒拉下來,讓嚴進好把姑爺扶下來坐馬車。

“不用。”顧明淵卻任由年錦語掛著?自?己的?脖子,手?撐著?馬車,另一隻手?攬住年錦語的?腿,在另一側嚴進的?攙扶下。

順利的?坐到了馬車上。

阿符在旁看著?這?一幕,忍不住驚歎,姑爺這?動作帥啊!

隻是下馬車時都沒驚醒的?人兒,被夜裡一陣風吹著?,進了彆莊後?,忽然醒了。

於是,年錦語就看到夜半被驚動的?陳林恩一臉促狹的?靠在門?邊看著?她,對麵屋子內,阿慈則好奇的?趴在窗邊,打著?哈欠。

“少夫人回來了啊,是受傷了嗎?怎麼讓將軍抱著??”話音剛落,那窗戶就被秀央合上,無視了陳林恩討好的?眼神。

“……嗚。”年錦語埋頭在顧明淵懷裡,丟死人了,“相公為什?麼不叫阿語。”

“看你睡熟了。”

話還?沒說完,後?麵的?阿符無情的?揭開真相,“姑娘摟著?姑爺不肯鬆手?。”

“……”年錦語更不肯抬頭了,讓陳大夫他們都看了去,這?多不好意思啊,可這?會兒要是下來,就得撞上陳大夫,於是她就這?樣埋頭在他懷裡,一路回了自?己屋子。

陳林恩也是無事?,目送他們進到後?麵的?屋子後?,笑著?歎聲,“年輕真好啊。”

說著?,視線又瞥向那緊閉窗門?的?屋子,忽的?一下,燈也滅了。

神色轉了苦澀,陳林恩轉身回屋子,不多時,有個身影躡手?躡腳的?過來了,他在屋裡正檢查他的?那些寶貝,就見阿慈翻窗進來。

“有門?不走,翻什?麼窗?”

“沒反應過來。”阿慈跳下桌子,她剛剛就是翻窗出?來的?,“她睡了。”

“那是你娘。”

“我對她又沒有印象。”阿慈坐到他身側,看著?那些長長短短的?銀針,“師傅,什?麼時候給顧將軍治腿?”

“我是你爹!”

阿慈摸了摸額頭,“是你自?己不要當我爹,非要當我師傅的?。”

陳林恩看了她一會兒,阿慈還?氣鼓鼓的?瞪他,“我這?是不得已。”

“那我也是不得已,你們身份轉變太快,我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阿慈湊近,“能治一年不?”

父女倆默契十足,一個眼神對視,陳林恩笑了,“必須啊。”

那日阿慈說要治顧將軍的?腿,他就知道這?丫頭是打了拖延時間的?主意,“不過你娘她,不容易改變想法。”

“不試試怎麼知道,難道真讓她把你殺了?”阿慈哼哼,“我才不想每年要惦記著?給你上墳燒紙。”

“話說,師傅你當年是怎麼娶到她的?,她長那麼好看,你這?邋遢的?模樣,那琴師都看不上你。”

“你師傅我當年可是鎮上出?了名的?美男子,多少姑娘排著?隊想嫁我。”

“吹吧你,去如罄坊得砸好多錢人家?才肯見你,這?還?美男子,她一定是沒見過什?麼人,所以才被你騙的?。”

“你是不是我親閨女,有你這?麼說自?己爹的??”

“假的?,你不是說我是你撿來的?!”

“那不是為了讓你好好長大。”

“那你把買琴的?錢還?我,我去給少夫人。”

“那是診金,是診金!治他一雙腿我得賠進去多少,你還?是不是我閨女了?”

“都說了是假的?!”

兩個人吵吵鬨鬨,聲音傳出?了窗戶,到了牆邊的?一抹身影耳中。

秀央不知在這?站了多久,望著?屋內的?父女倆,沉靜的?麵容一閃而過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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