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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在前麵領路,聞言沒有回頭,語氣淡淡道: “是,或者不是,隻有知道真相的人才能說清楚。”

福澤聽著他的話,又緩緩搖了搖頭: “這裡的居民隻是粗略一看就有幾千人,如此之多的士兵從戰場上逃跑,軍隊和政府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們知道又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管不顧?”

少年看著福澤,又看看景元,心下沉默。他生性平和少有情緒波動,但眼下就算是他也生出了迷茫的情緒。

這還是第一次他在做任務的時候可以如此輕鬆,還能聊天。

織田作之助,從小接受訓練,再有異能的加持,他早早成為出色的殺手,而他必然知道諸多隱秘。在老板沒有特彆要求的情況下,他不會主動“刪除”自己的記憶,積少成多,也算得上見聞廣博。

他從記憶中扒拉出一點傳聞,從容地加入了這場聊天: “長樂天建造之初,似乎是常暗島戰爭剛剛結束。”

福澤怔了一下: “常暗島?聽說爭奪常暗島的國家不乏異能大國,如果當時日本參與戰爭的士兵是這些士兵,他們不可能全身而退。”他語氣沉重道: “全軍覆沒才是他們的終點。”

吱呀——

上一層的防盜門突然被打開,幾個人的腳步聲響起。

景元立刻停下,他抬手示意兩人不要輕舉妄動,實則暗暗注意他們的動作,隨時出手以免傷到自己人。

“喂…沒事吧。”一個聲音輕柔又帶著憐惜的聲音響起。其中間雜著咳嗽聲和乾嘔聲。

“我沒事,沒事…”另一個更虛弱的聲音傳出,他似乎跪在了地上,聲音發著抖,好像再承受無邊的刑罰。

“彆一直憋著說沒事沒事,你裝著堅強給誰看呢!咱們都是共患難的兄弟,你這樣我們也不好過。聽著,我們已經自由了!我們已經從地獄裡出來了!往後迎接我們的是好日子。”男人的聲音粗獷,猛地抬高的聲音和剛才的輕柔完全搭不上邊,他的聲音在樓道裡傳蕩著,漸漸又弱了下去,哀歎了幾聲,仿佛要把過去所有的仇怨發泄。

“嗯,我明白。你先回去吧,我就在這裡看一會。”那個人的聲音飄忽,又帶著向往: “隻要抬頭就能看見藍天,這樣的日子我當時想都不敢想。我知道往後會越來越好的。我真的沒事,你快回去吧。”他說著,又沉默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沉重的腳步聲才再次響起,拉開沉重的防盜門走了出去。

福澤趁機錯過拐角的牆壁向兩人看去,他隻來得及看見兩人麻木,空洞卻又強裝鎮定的神情。

他們仿佛被打散又強行拚湊在一起的空殼。

他曾經在無數人的身上看見這樣的表情,神情恍惚,仿佛對一切失去了希望。

在那些在戰場中拚死廝殺的好友們身上。

通道裡再次恢複寂靜。

還是景元率先繼續往上走才打破著無言的凝重。

福澤突然道: “他們不是逃兵,他們是真正的士兵。”

織田作之助無聲點頭,認同了他的說法。

景元偏頭看了他們一眼: “按照你的說法,如果他們不是逃兵,難道是退役?”

福澤搖搖頭: “不像,退役有規定,他們身上沒有明顯的殘缺…”

他說道這裡猛地頓住。

他眼睛瞪大,神情堪稱恐怖冰冷: “如果有治愈類的異能者在,如果這位異能者的異能強大到能徹底治愈人的傷痛。”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些在路上對著他打招呼,無比友好的士兵們,究竟有多少次在生死間沉淪?

織田作之助開口: “剛剛你說他們的結果是全軍覆沒,難道政府不知道嗎?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打沒有勝利可能性的戰爭?”

福澤跟政府高層有接觸,他思索著常暗島戰爭時發生了什麼,以此來推論這場戰爭的意義。

“我不知道你們說的常暗島戰爭是什麼,不過,日本政府的態度不是很消極嗎?”景元疑惑地聲音從上麵傳下來。

消極。

聽見景元的聲音,福澤似乎想起了什麼,嘴中輕喃道: “沒錯,也就是這個時候政府改變了態度,他們開始收攏異能者。”

織田作之助不知是嘲諷,還是聽者有意地“哦”一聲,恍然大悟道: “他們利用這場戰爭明白了異能者的作用。”

“他們用數千名士兵的生命終於明白自己的淺顯。”

福澤倏地停下腳步。

雙手緊緊握著。他感到了無比的憤怒。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側腰,長刀挎在腰間。

這把刀曾經沾染無數人的血液,為了他口中的大義,為了國家的穩定。

可是現在…不,在不久的之前,他就開始對自己揮刀的行為產生了迷茫。

當他沉醉於戰鬥的樂趣,享受刀尖劃過皮膚的觸感時,他就明白,自己揮刀已經不是為了大義,而是卑劣的自我滿足。

這種厭惡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他可以想象,如果他這次拿著資料回去,政府下一個命令或許是殺死長樂天負責人。

這位接受了所有士兵的負責人。

他將因為他的善良而死。

他此刻手中握著刀,但他的刀斬斷的真是的罪惡嗎?

沉默間,他們行至頂樓。

最前麵的年輕人神色坦然的推開防盜門,福澤連攔都來不及攔他們便真正步入了長樂天的總部。

兩側是林立的書櫃,像是屹立在這裡的忠誠士兵。

而房間的儘頭放著一張華貴的寬大座椅。

麵容清秀的男孩坐在座椅的扶手上,眉目死寂地看向他們。

織田作之助眸光微動,又很快垂下了頭。

福澤看著那孩子,儘量用溫和的語氣問道: “小朋友,你是誰?這裡的大人呢?”

太宰抬起眼皮看向他,嚼著這句話: “這裡的大人?”

他輕笑一聲,雙手撐在身體兩邊像是個孩子一樣晃悠著腿,拉長了聲音道: “就在這裡啊”

隨著他的話語,景元鎮定自若的上前,在福澤驚訝又複雜的神色中坐在了那張象征著地位最高之人的座椅上。

景元雙手交叉放在大腿上,衝兩人友好點頭: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景元。”

“長樂天的負責人。”

空氣陷入一時的凝滯,福澤緊緊握著刀,沉聲問道: “這是你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嗎?”

剛才的打鬥,相遇,談論…

還有那些士兵。

景元緩慢搖搖頭: “算不上計劃,你們來了這裡,我順勢接觸你們罷了。畢竟,我得居住在這裡的人們負責。”

福澤追問道: “那剛才的事情呢?”

景元輕笑著: “那是你們自己得出的結論,也是真相。其實這裡麵有一個問題還沒有解釋,不過由我來說吧。”

有一個問題沒有解釋?福澤和織田作之助在腦海中同時回顧剛才三人的對話,同時定格在最初。

“那枚落在長樂天的導彈,是日本政府的傑作。”

景元單手撐著臉頰,對福澤伸出手: “這個房間內存有常暗島的影像資料,請隨意翻看。當然,請不要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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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樓梯口兩人:我們出現的時機對著呢吧,誒,他們看見沒啊!!好著急!

上一章!!森先生的話有想到奧,誒嘿嘿…。

第56章

終於有毛絨絨喜歡他了!

常暗島部被隱藏的秘密在福澤麵前鋪展。

時間,緣由,政府的轉變,一切因果在這份資料內尋得。

福澤看了許久才緩緩放下,沉沉吐了一口氣,抬頭看向景元: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麼多。”

是想借他的手攻擊政府嗎?還是向讓文件內的內容大白於天下?

他不讚同政府的做法,也不想成為政府手中無知無覺的刀尖,可若是讓他反抗,他又該怎麼反抗?怎麼才能以一個人的力量撼動整個國家。

景元身後是一整片落地窗,窗戶明亮乾淨,印著外麵的漂亮的天空,純淨的藍色仿佛讓他們置身雲端。

不知何時層疊覆蓋在天空的烏雲消失不見,太陽的光輝穿過窗戶落在房間,灑在景元的側臉。

他輕笑著看著福澤: “你覺得我們該怎麼做?”

福澤垂眸想著,若是將這條消息會得到什麼樣的後果?

國家公信力降低,人們哀聲怨道,好不容易從戰爭中勉強恢複過來的國家會再次陷入動亂吧。

如果必須讓他選擇…

“不要說出去,暫時維持現狀。”他慚愧道: “抱歉,我知道這對它們來說並不公平。”

他做好了景元反對的可能,不,應該說絕對會反對,可是他又有什麼資格阻止他們將真相公之於眾?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像是等待審判的降臨。

“嗯,那就這麼做吧。”景元輕笑道。

他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沒有想象中的怨恨,憤怒,冰冷。

仿佛包容一切的溫和語氣軟化了福澤的緊繃,他頓了一下,抬頭看向那人,遲疑道: “為什麼?”

景元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他踱步到窗邊,總部大樓的頂層是長樂天最高的建築,站在這裡能看見長樂天的全部。

他透過窗戶垂眸看著不遠處三三兩兩從景景伯工廠或者是辦公區出來的人們,不必活在陰暗處,能夠正大光明的和家人團聚,這對普通人來說平常的日常已經是他們終於可以觸及的幸福。

“他們從來沒有掀起動亂的念頭,他們隻想回家。這是他們的願望,我自然會幫他們達成。”景元神情柔和: “這份資料的內容請不要傳出去,這會讓他們現在平靜的生活遭到破壞。”

福澤沉默片刻,頂樓的空氣微冷,讓他的情緒不由自主的低落。

無可奈何的妥協原來會讓一個人的胸口如此沉悶。

“怎麼這幅表情。”景元沒聽見福澤說話,側頭看來,頓時笑著: “不必把自己的願望強加給他人,這是這群士兵自己的選擇,對於他們來說維持現有的生活便是幸福,那我們該做的隻有維持這樣的幸福。”

景元說著對男人伸出了手笑著問道: “要一起保護他們嗎?”

福澤遲疑了一下,隨後正了神色,對景元保證: “我會保護他們,但我不會再加入任何一個組織…”

“喵”一聲甜甜的貓叫傳來,眾人的視線扭轉到聲音傳來的方向。

三花貓弓起腰背伸著懶腰,渾身筋骨舒爽後三花貓端坐在了書架的頂端,抬著爪子磨蹭著毛絨絨的臉。

福澤話音一轉: “你想讓我加入的組織是?”

景元眨眨眼,微笑介紹: “可愛動物在這裡,日常業務範圍救治,收養可愛的,毛絨絨的小家夥們。”

對金錢,對權利都不甚在意的福澤在此刻狠狠動了心,他神色正經: “能摸貓嗎。”

景元比了“請”的手勢: “當然。”

被談話聲吵醒的夏目漱石疑惑地看著書架底下“一臉凶神惡煞”的陌生男人,又看看不遠處景元的笑臉,尾巴甩了甩還是紆尊降貴的跳下了地麵,張嘴咬走了男人手裡的小魚乾。

景元看的哭笑不得,究竟喜歡貓到什麼程度才會隨身備著小魚乾啊。

“看來沒有我什麼事,我能走了嗎。”織田作之助終於出聲,打斷了眼前擼貓的美好場景。

“當然,請隨意。”景元衝人點點頭。

兩個人都相當坦誠,直白,少年深深看了一眼他,轉身走到了直通頂樓的電梯旁,摁下開關等電梯的運行。

相當不把自己當外人的隨意姿態讓福澤愣了愣,他問景元: “這個孩子不是你的手下?”

景元也相當好笑: “我看起來這麼像葛朗台嗎?”除去特殊,他怎麼會讓一個孩子做這麼危險的事。

織田作之助察覺景元幾人並沒有出手的意思,在電梯即將到達頂層時側頭看著他們: “你們不阻止我嗎。”

太宰百無聊賴的坐在座椅上,聞言,不等景元開口率先出聲: “阻止你離開嗎?對我們有什麼好處。”而他的行為沒有得到嗬斥。

織田作之助聽著少年漫不經心地話,心中奇異地起了點好奇,他轉過身,視線一點點掃過麵前幾人最終落在太宰身上。他下意識覺得,如果是跟那位長樂天負責人說話,所得到的回答隻有無聲的縱容和溫柔。

“你不問我的任務是什麼嗎。”織田作之助聲音平淡地問道。

太宰懶懶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差不多能猜出來,你要怎麼回答你的雇主都無所謂。”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 “是嗎,我明白了。”

福澤在兩個少年之間來回看了一眼,心中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現在的孩子究竟再說什麼,他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織田作之助彙入人群,如遊魚入海消失其中,在城市裡轉了兩圈確認沒有人跟蹤後,立刻給雇主發去消息——

朗姆先生,已經確定,您給我看的照片上的孩子確實是長樂天高層。

朗姆回複:做得不錯,原地待命。

織田作之助數著賬上打進來的錢,點清楚後隨意地放進口袋。他四下環顧著,最後將視線定格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店,咖啡店落地窗的一麵栽種著鮮花,能遮擋街道上人的視線。

他推門進去,門鈴發出叮當響聲,要了一杯咖啡坐在了落地窗旁,從懷中拿出一本被悉心保存的書籍放在桌上。

他看的認真,沒有注意到街角一隻毛光油亮的三花貓正看著他。

“誒?你們看這隻貓會笑誒。”路過的一個女孩突然驚奇道。

夏目漱石: “…”大意了!

跟了那孩子幾個小時的三花貓飛快跳上牆垣,三兩下竄上樹。

心中腹誹能不能尊重一下老人家,他跟著幾個小時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暫時將這裡定為事務所的地址,可以嗎?”景元推開獨棟房屋,房屋位於長樂天邊緣,背麵靠山,環境清幽。房屋靠近主路,交通也算便利便利,來往長樂天的人都能一眼看見。

“啊…當然可以。”福澤悄悄搜尋著小動物的蹤跡,剛才那隻不會咬他的三花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現在也不見蹤影。

喜愛貓卻被貓討厭的愛貓人士無法自拔的陷入低沉。

景元好笑地搖搖頭,提醒道: “那隻三花貓喜歡到處轉,不過彆擔心,他每天晚上都會回家,到時候你還能見麵。”

說著他眼角餘光看見了什麼,抬起了手臂,讓那小家夥安穩落下。

“怎麼,你對這裡也感興趣嗎?”景元抬手摸了摸小蝙蝠的下頜,布拉姆舒服的眯了眯眼。

福澤好奇看過來,仔細打量著: “銀色的蝙蝠,是這裡的員工嗎?很少見的毛色呢,你從哪兒發現的。”

景元抬著手臂往前一送,布拉姆便飛起輕穩地落在福澤的肩膀上,這位腰身挺直的男人渾身一僵,臉上似乎呈現了不可置信又驚喜的神情。

“是不是員工他自己說了算,不過現在看他還是挺喜歡你的。”景元看著男人小心翼翼揉著布拉姆毛發笑了, “我在北歐找到的他,他之前生活物資匱乏,往後請你多多照顧了。”

蝙蝠晝伏夜出,經常群體行動,黑暗往往是恐懼和想象力最好的空間,人們往往畏懼或者厭惡這種小生靈。

實際上,蝙蝠的主體像是貓和狗的結合,符合人類的喜愛點。

布拉姆作為一隻銀色的蝙蝠,他的身形優美,毛發光澤又柔順,又帶著獨屬於他的憂鬱氣質,實在讓人喜愛。

他見福澤蠢蠢欲動卻又小心翼翼的手,心下不由一笑,側頭主動碰了碰男人的手掌心。

福澤: “!”

他試探性問道: “要來這裡工作嗎?”

布拉姆,這位活了幾百年的吸血鬼伯爵整天沉浸在現代生活和科技中無法自拔,但人不能墮落,人要有誌氣!

可他是蝙蝠。

他選擇找一個不需要他動手也能幫忙的工作。

他緩慢地上下蹭著福澤的手掌,表達著同意。

福澤: “!!”

他宣布,他愛上這個小生靈了!

“唧唧”!

天空傳來鳥雀的叫聲,不同的聲線彙聚在一起組成了交響樂章,與山林共鳴。

福澤抬頭看去,愣了一下,隻見十幾隻圓滾滾的山雀從天上落下,圍著景元嘰嘰喳喳地叫著,動作迅速的一眼就看見景元的肩膀, “嗖”的鑽進景元的頭發裡,占據了有利地形的鳥團子還從頭發裡露出一個眼睛頗為嘚瑟的看著自己的同胞。

“這是?”福澤捧著自己的小蝙蝠問道。

“山林裡的鳥雀,經常來找我玩,現在是布拉姆的小跟班們。”景元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小鳥的頭頂。

“你好厲害啊。”福澤被毛絨絨迷了眼,相當捧場的誇獎布拉姆。

布拉姆挺起胸膛,滿足地手下讚美。

太宰本來坐在台階上沉默等待著,手指慢慢捋著草葉,看見那鳥團子低頭給了他一個嘚瑟的眼神中終於沒忍住。他抬手扯了扯景元的衣袖,男人從容的蹲下身,一如既往。

“怎麼了?”

太宰沒有說話,他抬手猛地伸手一把握住了藏在景元頭發裡的鳥團子,拿出來後隨手向後麵一扔。

鳥團子被掐的渾身毛都炸了起來,在空中暈頭轉向好幾秒才撲閃著翅膀安穩落地,隔著幾米遠衝著太宰嘰嘰喳喳的叫著,可能是在罵人。

景元抬手輕敲了一下太宰的腦門,哭笑不得: “彆欺負它們。”

“這裡好幾個月沒有打掃,今天下午大家辛苦一下。”景元沒有糾結太宰的小舉動,遠遠地看著那鳥團子沒事,並且精神氣相當足的衝太宰叫喊後站起身來,對著兩人說道。

“不要,聽著就好累啊。”太宰犯懶,他軟軟地靠在門邊大聲撒著嬌。

“你呀,平日嚇唬人沒見你喊累。你是欺負彆人上癮嗎?”景元無奈道。

嗡——

景元的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發現是森鷗外的電話。

這是做什麼?景元以為森鷗外短時間內不會想見他,畢竟這才獅子大開口,要了他不少錢。

“出什麼事了嗎?”景元按下接聽,疑問道。得是多大的事才能讓森鷗外迫不得已向他求助?

“景元!!”森鷗外堪稱慘烈哀嚎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震得景元耳朵都疼了一下,他連忙拿開手機又隔著幾根手指的距離放在耳邊,問道: “怎麼了?”

“這件事打電話沒法解決,現在,立刻,馬上,求你來我這邊。”醫生堪稱悲痛的聲音傳來,接著他摁住了電話對著誰說著什麼,似乎是: “彆動!放下!我來開!”

急迫地語氣讓人不由想象他已經遭受無數次這樣的事。

布料摩擦的聲音響起,森鷗外的聲音再次清晰地傳出: “這是你給我的懲罰嗎?你…”

“嘟嘟嘟——”

森鷗外完沒說還,電話就被強製掛斷。

景元盯著手機,一時間有些茫然。

他是遇上綁匪嗎?不是…哪個綁匪這麼虎去綁他?

“森先生?”森鷗外的聲音太大,讓坐在台階上的太宰都聽了個全,他側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景元: “看來你們之間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

他站起身: “一起走走吧,我也好奇他做了什麼。”

景元抬手捏住少年肩頭的鳥毛,順手插在男孩的耳邊。

太宰似乎察覺到了,動作幅度很大的晃了兩下頭,見沒把鳥毛給晃悠下來就隨景元去了。

他隻是小聲嘟囔了一句: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惡趣味。”

景元側頭笑著看他: “很有意思不是嗎?”

太宰仰頭跟人對視,那雙金眸看著他,清楚的印出他的身影。

他牙關咬了咬最後扭開了視線,輕聲道: “是嗎?”

我倒是覺得你更有意思。

景元跟福澤打了招呼,男人肩膀上落著蝙蝠和鳥雀對他們揮手告彆。

兩人很快趕到了目的地。

森鷗外的診所藏在貧民窟裡,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都沉著散不去的死寂和沉悶,是這座繁華都市陰影下的蟲豸。

可今天稍微有點不一樣。

景元和太宰剛剛走進貧民窟就發現這裡人來人往,各個凶神惡煞,顯然不是普通人,而是盤踞在這裡的mafia和小混混。他們最後圍在醫生的診所前,舉著刀槍,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景元帶著太宰,不敢貿然闖進去,在外圍觀望了幾眼便向外麵走去。當他們經過在貧民窟裡的一處堆積著建築廢料的垃圾場時,裡麵突然傳出來熟悉的聲音: “這邊!誒誒!”

景元停下腳步,隱晦觀察四周,發現沒有mafia看著這裡後抬腳走了過去。

他的視線最後定格在建築廢料裡的一根粗大的管子上,水泥管直徑一米左右,成年人輕易地能鑽進去。

景元靠近,低頭一看——

森鷗外可憐巴巴的雙手抱著膝蓋,他旁邊躺著亂步,亂步被醫用膠帶封住了嘴,雙手被綁在身後,強製安靜著。他看見景元,頓時興奮起來,身軀不停地蠕動著,嘴裡“唔唔唔”叫著,似乎想要說什麼。

景元看著亂步,驟然沉默下來。

過了好幾分鐘,他才轉頭看向一旁欲哭有淚的森鷗外: “怎麼回事。”

森鷗外一聽,當場控訴道: “這孩子不是你送來的嗎?你知道他乾了什麼嗎?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懲罰我而不是讓我當他的監護人!”

景元又沉默了,他實在好奇有什麼事能讓這位逃脫了法律製裁的醫生擲地有聲地說出這種話。

“他來了才半天,光點外賣就吃了我半個月的收入,我還有半個月要上交給你,你們兩個是串通好的嗎?接下來我想活著隻能喝西北風了…光是錢就算了,我的病人來一個他就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的秘密抖出來,甚至還抖我的。”

森鷗外一臉鬱卒: “現在好了,這片地區的所有mafia都知道我賣給他們的藥貴了三倍。他們分彆還知道了敵對家族的秘密,現在正在熱火朝天準備開戰。”

一個兩個人,森鷗外自然有能力對付,但要是一群人…這不是對付不對付的問題,這麼多人的屍體橫陳街頭…

他的通緝令金額今晚就能開個方!

他幽怨地看著景元: “你快點像個辦法解決,再這樣下去,明天你就看不見我了。”

————————

迫害森先生有點爽…。對不起對不起…。

第57章

有家可歸

這一番控訴,讓景元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

森鷗外被圍堵是他自己作的,不需要同情。但他看著縮在水泥管道深處的亂步,看著那急切想要說什麼的模樣,他就忍不住觀察自身,看看自己有沒有暴露真實身份。這麼想來,他的頭疼也許不必森鷗外少。

“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太宰突然開口, “如果每一次出門你都要撿個人類回來,你是打算開個幼兒園嗎?”

也不知道最後那個詞嘲諷了多少人。

“那就請你先帶著驚喜去安全的地方。”景元將自我情緒全部壓在心底,他環顧四周發現聚集的人群越來越多,看架勢囤聚在貧民窟的 mafia 都來了。為了避免傷及普通人,他必須在這些 mafia 造成更大的衝突前解決他們。

“你手下的人…”景元的詢問還沒徹底說出口,低頭就看見太宰已經拿出了手機,衝他露出一個懶洋洋又帶著陰翳的不懷好意的笑容。

兩人的腦回路碰上,景元不由失笑: “那就拜托你了。”

太宰以最快的速度吩咐部下將貧民窟包圍,處理其內的盤踞的 mafia, 並將指揮權給交了景元。

平日坐鎮總部收攏人心,調兵遣將,擴大勢力,景元看在太宰的安全有保障的份上還能默許他的行動。

若是麵對很可能受傷的場景,景元的態度就會強硬起來。太宰這次沒再試探景元的底線,自己給自己安排了退路。

其次…

他側頭看了眼縮在水泥管道中心的男孩,眯了眯眼,這次他對這個人感興趣。

就像太宰所想,景元對安排沒有異議。

“你陪亂步出去,剩下的交給我們。”景元從口袋中拿出金框眼鏡戴上,視線掃過貧民窟,將這裡的道路分布和人員分布記在心裡,心下計算最佳圍堵路線,爭取一網打儘。

太宰不置可否,他鑽進水泥管道,抬手撕開亂步嘴上的膠帶。他沒收斂力氣,亂步被扯得嘶一聲,他委委屈屈嚎一聲疼,然後開始大聲抱怨著: “這裡好冷啊。”

森鷗外在旁邊幽怨道: “我也冷。”

亂步看著森鷗外身上披著的大衣: “你冷什麼?”

森鷗外一臉麻木: “心冷。”

他的診所,他的錢,他的人脈!!

“你們快走,遇到沒辦法解決的事情給我打電話。”

景元看著兩個小孩快速穿過小巷,消失在貧民窟這才收回視線,看向不遠處注意到他們這邊動靜的 mafia。

最開始是幾個人交頭接耳,接著不少人聚集在建築廢料堆積的附近,手裡拿著砍刀,帶著讓人作嘔的狠厲又醜陋的笑容看來。

景元沒有閃躲,他把森鷗外從管道中提溜出來放在管道上坐著,熟悉的白色大褂就像招搖的旗幟,吸引著貪婪的狼群聚集。

“喂喂,居然讓我做誘餌,你也太狠心吧。”森鷗外雙手抱著自己乖巧坐在管道上一動不動。

“難道你沒有預料到這個結果嗎?”景元笑道。

森鷗外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後沉沉吐出一口氣,鬱卒道: “不,這是最優解。我能將遊走在整片貧民窟的 mafia 聚集在這裡,你的人隻需要包圍這片廢料廠就可以。再說有你在,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他歎了一口氣: “你從來沒有變呢。”無論是常暗島還是現在,以自身為棋子加入戰局,吸引著所有的視線。不介意麻煩的延長卻又把麻煩徹底掌握在手心,借由麻煩給自己帶來好處。

這樣的人作為對手真是恐怖呢,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步勝利是不是對方早就預謀好的。

景元含蓄點頭: “多謝誇獎。”

森鷗外雙手抱著膝蓋,隻看外表像是個頹喪的大叔,他半闔著眼睛看著景元,問道: “先不說這些已經入甕的小蒼蠅,讓那個孩子跟亂步一起走好嗎?你身上藏著那麼多秘密,要是被說出去…”

景元視線看著前方,語氣沒有絲毫波動: “如果是他,就算知道也沒有關係。”

森鷗外這下有些意外了,他眨眨眼,聲音有些天真可愛: “為什麼?”

景元從腰間拿出折扇狠狠向一側揮去,一個正準備襲擊他們的人瞬間被敲暈在地上。

“因為,那個孩子比看起來更重情義。”

“接下來我們去拿東西吧。”亂步提議道,語氣輕快。

“為什麼。”太宰神情懶散環顧四下。

“嗯?”亂步非常意外地歪著頭: “因為你們不是來接我的嗎?”

太宰頓了一下,這才將視線轉移到亂步身上: “他是,我不是。”

亂步像是看著什麼感興趣的東西,突然笑了,雙手叉腰向世界播報自己發現的秘密: “嗯,亂步大人明白了。”

太宰猛地頓住腳步,抬手就要蓋住這家夥的嘴,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隻單看身高和力氣無法比過亂步,亂步向後退了一步,輕快道: “你喜歡景元將軍對不對?”

太宰動作倏地停下,眼睛不眨地盯著人。

街道上人來人往,但無論多麼嘈雜他們依舊是自我的背景板,他們的一切無法影響到兩人的周身,他們是在人類的洪流中開辟出的停頓。

太宰沒有說什麼,他轉身向前走去,速度極快。

亂步不遠不近的追在後麵: “喂喂,為什麼突然走這麼快?難道我剛剛說錯了嗎?”

太宰閉眼吐了口氣,回頭衝人露出一個笑容: “不,你的眼睛非常好用。”

亂步還在哪兒疑惑,歪著頭一臉天真: “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事實吧?為什麼說我眼睛好用?”

太宰自顧自說著: “既然偵探大人這麼厲害,想必能自己處理好一切吧。”

他停下腳步,抬手向身側一比: “請把,我在這裡等你。”

說完,他向後退了兩步靠著牆麵,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亂步抬頭一看,這才發現他們竟然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警察學院。

他在鐵質大門前猶豫了兩下,將視線投向太宰又低下頭,像是給自己打氣,好久才磨磨蹭蹭的進去。

太宰聽著人壓抑地腳步聲,睜開眼睛向人看去,舌尖在口腔壁上轉了一圈終於歎了口氣,無聲地跟了上去。

江戶川亂步是這裡的名人,不是成績或者其他,而是關於他的“煩”。

他總是會莫名其妙說一些話,而這些話正是他們內心發誓絕對不告訴他人的秘密,是他們的陰暗麵。亂步從來不會講究什麼人情和場麵,看見什麼說什麼,學校裡不少人被都他說中秘密遭到嘲笑。

當他們得知亂步離開學校時,整個學校連同老師一連慶祝了好幾天。

直到今天,他們推開寢室門,原本掛在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

他們看見消失好幾個月的人重新出現在麵前。

亂步正站在自己隻剩下木板的床位前不知所措,聽見寢室門響,他驚喜地回頭看去,詢問道: “你們知道我的東西在哪兒嗎?”

一起生活過幾個月的舍友像是陌生人,他們站在房門前,眼中閃過不加掩飾的嫌惡。

“你還回來做什麼,你的東西早就被扔出去了。”

亂步抬起手還想說什麼,又無聲地放下,眼中隻有迷茫。

“還有彆跟我們說話,看見你就倒黴。”身材更為健碩的青年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亂步出去。

亂步再次將視線移到自己的床位上,無論何種跡象都在證明他們的話 ——

他的東西都被扔了出去,他放在這裡的,這個世界上對父母最後的回憶也消失不見。

他沒再說什麼,垂著頭錯過他們向外走去。

“彆再回來了,就當是我們求你了。”為首的學生煩躁道,在亂步踏出房間後,他猛地回手將房門關上,聲音之大讓亂步震了一下。

這是學生宿舍,走廊上有不少學生走過,他們將視線投向亂步,不加掩飾著打量此刻顯得狼狽的少年,扭頭跟同伴竊竊私語,不時傳出歡快的笑聲,好像看見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偶爾有新生不明白,他們便繪聲繪色的給後輩描述亂步被宿管趕出去的場景,然後再陰陽怪氣,他整天就會顯擺他的那點聰明,聰明又怎麼樣,還不是不招人待見?末了再加一句你們千萬彆跟他有關係,不然會倒黴的。

他們似乎把亂步孤獨的站在走廊上的身影當做了笑談,不光是現在,此後數天都會成為他的主要話題,直到幾年之後在同學聚會或者某個深夜再度回想今天,然後出發輕蔑的嘲笑聲以此填補自己秘密被掀開的惱怒和恐慌。

亂步沒有說話,他裝著無事人一樣左右看看,似乎想要從中看見蛛絲馬跡尋找到自己的寶物。

他眨眨眼,忍住眼睛的酸澀感,輕輕地抽了一下鼻子。

沒有關係,他們無論說什麼都無所謂,這些嘲諷是要成為大人的必經之路,不懂也沒關係,景元一定會教他的。

沒錯,他才不是無家可歸。

他攥住地拳頭緩緩鬆開,他低聲道: “我,無家…”

“還沒找到嗎?”一道平靜地聲音從一側傳來。

亂步側頭看去,太宰正站在旁邊,警察學校的學生宿舍來了一個這麼小的孩子自然得到了所有路過的人的注視。

“沒有,他們已經把亂步大人的東西給扔了。”亂步看見熟悉的人不知不覺間放鬆下來,剛才被壓抑的委屈也在這個時候湧上, “走吧,已經沒有再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走廊上路過的人有不少是知道亂步事跡的人,不少人臉上裝著善良的微笑彎腰對太宰說: “哥哥告訴你,千萬彆跟這個人說話,離他遠點,不然會倒黴的。”

他對太宰說話,眼睛斜看著亂步,眼裡滿是嘲諷和輕蔑,他身後的幾個同伴聽見了,都發出了能震破屋頂的歡笑聲。

太宰抬手抓住亂步的手臂,側頭對他們說: “是嗎,你們說的有道理。”剛被點破那本不該言說的心思的太宰心情並不怎麼好,他對青年們笑笑,隻是笑容裡沒有溫度: “但我更喜歡跟聰明人在一起而不是你們。”蠢貨們。

他無聲對他們吐了幾個字,隨後向樓梯處走去。

看明白太宰說什麼的人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恨不得將人抓回來打一頓,最後還是他的同伴將他摁住。

“下次遇到這種事情趕快走,你又吵不過他們。”太宰在前麵走著,聲音帶著稚嫩,裝著嚴肅: “這是你的能力,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不用在意他們,會因此感到憤怒的隻有心裡裝著鬼的人。”他頓了一下,嘴角懶懶勾起: “反正。你不管惹出什麼亂子,那個大好人總會給你兜底。”

“我就是因為知道,才留在那裡的呀。”亂步沒有丁點反悔,他相當自信道。

這種篤定的語氣聽得太宰有些無趣,他仰起頭不悅似地咕噥幾句: “啊啊,早知道就不去找你了,讓你孤苦無依地在裡麵待著。這種畫麵我很樂意看見。”

亂步笑眯眯看著太宰,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失落: “那你為什麼來找我,把我放在那裡不管不顧不就好了?”

太宰側過臉看了他一眼, “嘖”一聲又扭過頭,略帶煩躁道: “誰知道。”

亂步笑著道: “讓我猜一猜。”他快走兩步站在太宰的麵前,豎起一根手指,前傾身體: “‘為了他的夢想我可以付出一切’,你說過這種話吧?”

太宰無動於衷,相比較被點破心思的那一瞬間的失態,他現在已經能做到不動聲色。

“你覺得我會說出這種話嗎。”太宰神色淡淡地反問道。

亂步相當誠懇,篤定道: “會啊。畢竟他那麼信任你。”

太宰腳步沒有停頓,可他的表情出現片刻的怔愣,但很快,這點情緒波動被無邊無際的名為虛無的死寂包裹。

“等等!禮物呢?驚喜呢?”亂步亦步亦趨地跟著,抬手拽著太宰的衣袖一下一下的拉著。

“沒有。”太宰冷酷道。

“那就是不在你身上。”亂步左右看看, “那一定是在將軍身上…”

將軍,這個詞已經是第二次從亂步嘴裡聽見,不,這不是第一次,當初景元的那些舊友見麵時,似乎也喊出了類似的聲音。

“將軍?”太宰語氣疑惑。

“嗯?”亂步仔細端詳著太宰的臉, “對哦,這是事情他是不會告訴你的。”他思索著: “不過這件事就讓他親自告訴你吧。”

“對了對了。”亂步自言自語道: “如果要告白的話快點哦。”

亂步笑著: “畢竟他什麼時候離開我們誰也不知道呢。”

他說著抬頭看向校門口,神情一下子發亮: “是將軍!”

兩個詞差點讓景元扶額,他對著奔過來的小崽子豎起一根手指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換個稱呼叫我。”

亂步不明所以,但最為“什麼都不懂,需要大人幫忙才能長大”的亂步很聽話,他低頭仔細想著: “換個稱呼,還真是艱難呢。”

“不用急,慢慢想。”

景元問道。

他的視線隱晦地在亂步身上打量著,發現少年身上沒有多餘的傷口和臟亂放下心來,這才抬頭去看太宰,意外發現他的神色有些木然,也不知道跟亂步相處的這段時間遭到了什麼精神打擊,被挖出了什麼秘密。

“辛苦了。”景元走到太宰身邊,彎腰,向人伸出手: “我們回家。”

太宰回過神剛要將手搭上去,亂步就從後麵竄過來,左右搖晃著景元的手,叫著: “亂步大人的禮物呢?你們明明臉上寫滿了有驚喜!”

景元無奈地哄道: “我們回家再給你好不好?”

亂步久違地聽見這麼溫柔的聲音,眼睛頓時蒙上一層水霧。

他低下頭乖乖地說了一聲好。

亂步隻是太期待了,他的父母剛剛離開,他就來到了這個城市。

他本以為看見的是期待已久的大人的世界,可所有人都裝傻,不明白那些明明一眼就能看懂的真相卻引來所有人困惑的目光。

他來到的不是大人的世界,而是有著自己規則的怪物的世界。

無論多麼小心的行走其中,步履維艱,將真相說出也會遭到所有人的白眼。

就好像真相,並不期待出現在這個世界。

但是現在,有人能明白他的想法,能看見跟他一樣的世界,甚至包容他,願意給他小驚喜!

他無比開心!

也無比安心,他想,他找到大人的世界了。

“森先生?”太宰坐在車後座上,看著後視鏡裡森鷗外的臉,側頭看向景元: “你們的麻煩還沒解決嗎?”

“如果你說的麻煩是貧民窟盤踞的 mafia, 已經解決了,誓死反抗到底的被綁住送到了警局,決定投降的收編港口 mafia, 至於人員分配,我相信你能處理好。”景元回頭對太宰說。

今天將橫濱內分散的小組織一網打儘,港口 mafia 實力進一步增強。

“那他呢。”太宰對今天的收獲無動於衷,聲音平淡。

森鷗外轉著方向盤,慢慢駛入長樂天,聞言聲音委屈道: “居然說我是麻煩,太過分了。”

“我的診所已經被他們毀了,現在我沒有錢,又無家可歸隻好跟著你們。”他遠遠看見長樂天標誌建築物,景景伯工廠頓時眼睛發亮: “這個,可以給我幾個嗎?”

景元抬手摁著額頭: “…我準備把他扔到意大利。”

扔到跟自己有關的最遠的一個勢力裡,被看管起來的森鷗外翻不出什麼水花。

“好過分啊,不過我也沒有拒絕的權利。”森鷗外歎了口氣,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不如,把他送到港口 mafia。” 太宰提議道: “為了達成目標不擇手段,他的本性放在 mafia 非常合適。”

景元思索著這麼做的可能性,最後點點頭。靠的近,又不會接觸長樂天讓立原他們抗拒,是個不錯的地方。

決定了未來的森鷗外聳聳肩: “好吧,雖然你們沒問我但我同意了。”

房間一樓滿是顏色鮮亮的玩偶,貓窩,鳥架。這裡不像事務所,更像是貓咖。

福澤撫摸著布拉姆,對這個可愛的生物心生喜愛,它就像能聽懂他說話一樣,從不搗亂,想要吃的想要喝的還會側頭詢問他!我們家布拉姆最棒!

聽見門外傳來的轎車駛入車庫的聲音,他起身向外走去,還不忘讓布拉姆站在自己肩膀上。

像是一分一秒都不忍分離。

他出門,景元幾人正好從轎車內下來,他發現景元出門一趟撿回來兩個陌生人…

他為什麼要說撿?他將這個莫名冒出的想法甩在腦後。

其中臉龐稚嫩的少年歪著頭,一臉好奇地看著他肩膀上的蝙蝠,以為是這孩子喜歡,福澤像是炫耀自家寵物一樣蹲下身,主動送到少年身邊,說道: “不要怕,它…”

亂步扭過頭看他: “它?”

福澤: “?”

景元: “你等等…!”

亂步: “是他哦。”他驚奇地看著蝙蝠: “為什麼能變成蝙蝠的模樣?”

布拉姆: “…”

布拉姆: “咳,這個形態更方便活動。”

福澤一臉呆滯地看著肩膀上的蝙蝠: “說,說話了…”

布拉姆飛下肩膀,原本小巧的蝙蝠身體冒出白光又在瞬間抽長,銀發憂鬱地帥哥出現,他優雅地對呆滯地福澤點點頭: “抱歉,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他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安慰道: “你撫摸的手法很舒服。”

撫,撫摸??

福澤緩緩將視線看向自己的手掌,剛剛毛絨絨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手上。

他他他,他剛才其實在撫摸一個人類??

三花貓正好從貓窩中起身,他這一覺睡得舒服,聽見不遠處說話的聲音他邁著貓步靠近。

亂步探頭一看: “啊,這個也是。”

剛剛受了心靈一擊的福澤: “…?”

剛剛跨進家門的景元: “…!”

剛睡醒的夏目漱石: “?!”

他僵硬地抬頭,不可置信盯著不遠處的少年,實在沒想通自己為什麼暴露了身份!

景元抬手撐著房門,嘴中喃喃: “原來,我還是沒有貓嗎…”

“貧民窟暴動被鎮壓了…”身著白衣帶著白色帽子的男人坐在昏暗地屋子裡喃喃,眼睛一點點看向牆壁上掛著的地圖,釘在長樂天上: “他們中間,有什麼好用的異能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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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夏目和福澤,動漫第四季,福澤遇見亂步前是相互不認識的,,但是我看動漫比較多,不知道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希望大家可以給我科普一下具體的時間線!謝謝啦(我怕我出錯…)

以及昨天有小夥伴指出,不是開方…我當時打字打嗨了沒有注意這個!!實在抱歉啊!!應該是乘方!!!(下跪求饒哭泣)

還得靠大家才行!!在這裡謝謝啦!!感謝在 2023-12-13 18:22:102023-12-14 17:45:19 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景元元你是一隻白咪 24 瓶; 阿布莫諾 1 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8章

實驗

兵荒馬亂中,景元攬著亂步的肩膀,將人帶向房間相對僻靜的地方,從懷中拿出一個相框放在少年手中。

“我在軍部也認識不少人,這是我拜托他們調出來的照片。”景元含著笑意,輕聲說道: “你的家人會永遠守護你。”

手中的木質相框還帶著男人的體溫,亂步盯著照片,雙眸睜大,隨即被水意充斥,他忍不住咬著嘴唇這才把哭意壓製在喉腔內,雙手輕柔的撫摸過相框表麵,從窗戶照射進來的光線從相框上閃爍而過,露出其內——

兩個溫柔知性的成年人抱著還是小時候的亂步。三個人一起麵向照相機,陽光和煦,群山環繞,他們跟世界上所有普通美好的家庭一樣。

這是亂步的父母跟他的合照。他們家很少拍照,這張照片或許是世界上他們唯一的合照吧。

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

亂步眨著帶著水意的眼睛看向景元: “將軍…”

景元連忙道: “誒誒,換個稱呼。”說著他頓了一下,無奈笑著: “我最不擅長麵對這種場合,咱們就跳過這個環節吧。”

亂步聽著沒忍住笑了一下,他寶貝的將相框抱在懷裡,用袖子擦拭著上麵沾染的水漬後小心翼翼地放在懷裡,短短時間他已經恢複了常態,他故作思索道: “既然不讓我叫你將軍…”他豎起一根手指笑道: “董事長怎麼樣?”

“為什麼?”幾道不同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亂步向後一看,這才發現剛才圍著布拉姆和夏目漱石的眾人已經接受了自己“沒貓”, “沒毛絨絨”的現狀,探頭看著他們。

“他創立的‘可愛動物’但又不打算管理具體事務,就跟董事長一樣吧?”

確實打算這麼做的景元側頭咳嗽一聲: “辛苦你們了。”

把摸魚和偷懶說的正大光明又好聽,已經成為員工的布拉姆和福澤同時抬頭看他,眼中閃過無語。

景元想要脫身,隻好轉移注意力,他笑著看向福澤: “您擁有一顆善良而溫柔的心,社長這個職位非您莫屬。”

福澤,成為員工的第一天成為了社長,而他的員工目前隻有剛剛變成蝙蝠的布拉姆。

想起布拉姆,福澤肉眼可見的萎靡了下去。

他還以為終於碰見一隻不怕他的毛絨絨,沒想到毛絨絨長大了。

“我也想加入!”亂步高高舉起一隻手,興高采烈道。

“擁有敏銳觀察力的你一定能輕易找見走失的寵物。”景元拉開抽屜,從裡麵拿出幾張貼畫,將畫著偵探兩字的貼畫撕下來粘在亂步的胸口上: “那麼,偵探一職就交給你了。”

新鮮出爐的小偵探雙眼發亮看著自己胸口前的貼畫,相當驕傲的叉腰挺胸給諸位展示。

太宰看著,搖著頭輕聲吐槽著: “所有偵探都是從尋找丟失的寵物開始嗎。你也真惡趣味。”

景元向他揮了揮手中的貼畫: “你要來一個嗎?”

太宰盯了他一會,無聲歎了口氣: “我就不了,我還有港口mafia的工作要做。”

福澤聽見熟悉的詞彙耳朵微動,神情嚴肅下來皺眉看向太宰: “港口mafia,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做什麼。”

真不知道危險的是太宰還是港口mafia。

直到內情的幾人默不作聲,想著太宰如何應對。

太宰相當坦誠的點點頭: “我可以問一下你解多少嗎?”

“有傳聞,港口mafia的首領死在了領地爭奪的戰鬥中,但港口mafia新上任的乾部發布命令,在最短的時間收攏人心,這才沒有發生動亂。”

福澤說著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他複雜的看著太宰: “乾部…”

太宰隨意地點點頭: “沒錯,是我哦,我偽造了港口mafia首領的手諭,成為了新的乾部,現在港口mafia有將近一半的人掌握在我的手中。”

他對人笑著: “知道這些的你,打算怎麼做呢?”

新任乾部上台後,橫濱內很少出現大規模的火拚,長久的動亂終於結束。僅僅維持現狀就已經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和平。

福澤抬頭,認真道: “我會保護這座城市的和平。”

這就是讚同並合作的意思了。

福澤說完後,眾人便三三兩兩地散開去翻找事務所裡有沒有吃的。

他詭異地陷入沉默,側頭問景元: “就這麼相信我好嗎?”

就算是政府,他都要簽署一係列冗雜的文件才能勉強得到信任。他剛剛隻是口頭上說了一句話,他們就相信他了?

“要是你擔心,要不給我們寫一份保證書?”景元打趣道。

福澤: “…不用了。”

在沒有人注意的房間角落,森鷗外飛快從地上捏起一撮銀色的毛小心翼翼地塞進手中的玻璃瓶中。

今天的聚會結束,他被送到港口mafia名下的一處安全屋,等屋內隻剩下他一人後,臉上頹喪又平和的笑意一下子消散,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嘟嘟響了兩聲後對麵傳來一個嬌嫩的女聲: “誒呀,終於想起奴家了?希望這次你有好消息。”

森鷗外拿出玻璃瓶輕輕晃悠著,臉上笑意興奮而陰沉: “好消息哦。”

“停雲小姐,我拿到了吸血鬼的毛發。”他將玻璃瓶對準燈光看著其內銀色毛發: “兩年了,沒想到我們一直要找的人居然在景元身邊。

這下,我們的實驗終於可以開始了。”

幾個月後——

“我明白,我自會小心。”景元坐在椅子上,扶手上放著一個小巧的投影儀,投影儀放出的淡藍色光線凝聚成人型。

“請將軍萬事小心,若有需要彥卿的地方,彥卿馬上趕來替將軍分憂。”彥卿說。

景元正想說什麼,聽見走廊上傳來的鬼鬼祟祟的腳步聲他不由失笑,對彥卿點頭後關閉了投影儀,隨即房門被打開,亂步猛地跳進來張開雙手大喊: “suprise!”

景元非常應景的拍拍手: “今天的委托怎麼樣?”

亂步自從成為‘可愛動物在這裡’的偵探,送過來的委托瞬間暴漲,主業尋找寵物的委托占比開始減少。現在亂步已經成為了各大警局的香饃饃,搞不定的案子都來找他,甚至好幾個因為亂步的原因升官發財,整天笑的合不攏嘴,這些警察高層更是給許多人安利亂步,形成了良性循環。

一開始景元還擔心亂步每天接這麼多案子吃不消,沒想到小家夥對此非常適應,對能充分發揮自己的智慧的職業非常喜歡。再加上有福澤不放心他一直跟著,景元就隨兩人去了。

“亂步大人今天解決了五個。”小家夥翹著鼻子, “誒呀呀,他們沒有亂步大人就不行。”

景元走心的誇了一句,隨後問道: “今晚想吃什麼?”

景元不常待在長樂天,經常在世界轉悠,再加上景景伯公司毫無底線的給他送錢,有錢有閒,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會嘗嘗當地的特色再學習一下,烹飪的手藝越發精湛。放在以前,景元相都不敢想自己還有這麼奢侈的使用時間的一天。

亂步知道後就跟景元約定,在他留在長樂天的這段日子裡要給他做飯吃。

景元自然同意。

亂步眯著眼睛笑著看著景元: “你今天心情看起來不錯,是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景元點頭,眼中充斥著溫情: “嗯,我在這裡的家人今天下午就回來了。”

“一來就聽見了壞消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帶著煩躁而來,太宰出現在門口抬手抓了一下頭發, “你要出去買東西?帶我一個。”

亂步等兩人走遠後,一臉無趣地走到了一樓的辦公桌旁,雙手撐著往上一跳就坐在了上麵,兩條腿晃悠著。

“布拉姆先生,你變成蝙蝠讓我抱抱。”亂步將目光對準了坐在沙發上為三花貓梳毛的銀發男人,撒嬌道: “要不你去幫我買零食好不好?”

“不行,景元說你這周的零食量已經吃完。”布拉姆滿意地看著三花貓油亮柔順的毛發,三花貓站起身抖了抖邁步走到一旁舔舐著。

布拉姆起身走到亂步身邊, “砰”的一聲變成了蝙蝠落在他的懷裡: “但是蝙蝠可以。”

這位被外人懼怕的暗夜伯爵不知何時已經接受了自己吉祥物的身份。

“嗯?這就是景元哥開的事務所?這麼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難不成是太宰那混蛋搞的鬼?不應該啊,太宰怎麼可能欺負景元哥。”門外傳來小聲嘟囔的聲音。

亂步眼睛一亮,連忙跳下了桌子蹭蹭蹭跑到門邊,前傾上半身等待著。

中也一打開門,就看見一個少年站在門口盯著自己,差點出手,好在少年肩膀上眼熟的蝙蝠及時拉住了他的理智。

“你就是他的家人吧。”亂步雙眼發亮問道。

中也遲疑點點頭,這個他應該說是的景元哥。

亂步的眼睛掃過少年脖子上帶著的choker,拉長聲音“哦”一聲。

中也不明所以摸了摸: “怎麼了。”

亂步說: “你對他真的非常重要呢!”

中也聽著這麼直白的發言,臉紅了一下咳嗽一聲: “是嗎…你怎麼看出來的。”

亂步抬手指著中也的choker上銀色的紋路,笑著道: “這個像是燕子的紋路,在他的國家文化中是一種祝福。”

他看見了,雖然隻出現了不到一秒,但是景元利用投影儀呈現的人影身上也有類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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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托總出場!!!

鼓掌!!!!

第59章

陰謀開始

中也頂著“重要”倆字暈乎乎地上了大街。

他現在在蘭波手下工作幫著管理公司,需要定期收集整理名下店鋪的經營情況,順便詢問有沒有無法解決的困境。如果店鋪受到威脅,恐嚇,故意搗亂等之類的問題,中也當場就能解決,雙手一碰就能嚇的那些個地皮流氓屁滾尿流,這輩子看著這家店鋪都得夾著尾巴走。事後還會得到店鋪老板贈送的小禮物,餅乾,糖果一類的。

不知不覺,這成了中也的主要工作,教訓個沒有異能的小流氓們簡直再輕鬆不過。太宰聽聞還戲稱中也是專屬景景伯公司的合法個人mafia。

以往他一天內巡視完當地店鋪就可以,可他聽說景元出門買東西晚上要做大餐後,連中午飯都來不及吃,馬不停蹄的出了門打算把工作壓縮在傍晚之前結束。

他走在大街上沒一會,就看見前麵圍著一群人,那些個竊竊私語跟泉水一樣順著人頭向外湧動,湧到邊緣就隻剩下斷斷續續的詞彙。

“可憐”, “還是個孩子”,這幾個詞鑽進了中也的耳朵,少年微微皺眉向中心走去。

大概是他個人原因,他見不得有孩子受苦。

他的身體邊緣緩緩發出淡淡的紅光,重力加持,擁擠在他身邊的人不知不覺被彈開,給他讓出了一條流暢的通道。

他走到最前麵,看見兩個四,五歲大,骨瘦如柴的孩子正坐在地上。小孩頭發乾枯,蟲豸的幼蟲在裡麵蠕動,雙頰凹陷,嘴唇乾裂,套著一件不知多久沒洗,散發著惡臭的寬大衣服。

本該屬於這個年紀天真好奇的眼睛沒有出現在他們兩個臉上,那雙死人般的眼睛環視過眼前眾人又緩緩垂下頭。

而圍觀的人帶著高高在上的同情,相互用手捂著嘴,向旁人述說著他們的猜測和感想。

真可憐啊,是戰爭的孤兒嗎,他們沒親戚了嗎,政府也真是也不管管。

他們或許真的在同情,可他們的同情無異於一把鋒利的刀重新挑開這兩孩子還未痊愈的傷口。

中也皺著眉頭走上前蹲下,在他還小的時候,景元每次跟他說話都會蹲下身子,用平視的目光看著他,認真傾聽他的每一句話。這會讓他感到安心。不知不覺,他也形成了這樣的習慣。

中也把口袋中的零零碎碎的糖果和餅乾一股腦的塞到兩個孩子的手心裡。

那兩個孩子慢了半拍才抬起頭看著他,乾裂的嘴唇蠕動著,半響沒有說出一句話。

長期的營養不良,過於臟亂的生存環境,還有弱小的身體。

中也心中一條條寫下,眼睛隱晦地看著身後圍觀的人,還是將掏錢包的動作壓下。

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擁有外露的錢財隻會引來麻煩,這兩個小家夥已經經不起再一次打擊。

中也壓著聲音道: “你們先吃,有力氣了我帶你們去洗個澡。”

說著,他不嫌棄兩個孩子的臟亂,一手牽一個往遠處走去,他走到一個陰暗的巷子,看著兩個孩子自己打開餅乾的包裝袋狼吞虎咽,心中鬆了口氣。

至少,他們還有活下去的力氣。

接著,中也開始思索如何安排兩個孩子的去處。他明白,他把兩個孩子帶去長樂天是最好的選擇。

那些在經曆了戰爭的士兵擁有喜愛一切新生命的柔軟內心,在他們的照料下,兩個孩子會想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長大,學習。

以長樂天現在積攢的財富,供養兩個孩子輕而易舉。

但中也想的並不隻是這兩個孩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多少還在無家可歸,流浪在外?

他在考慮建一所孤兒院的可能性,他明白,隻要他跟景元或者蘭波提出這個建議,兩人會毫不猶豫的讚同並給予他最大的支持。可他不想事事都麻煩兩人,如果可以,他想要自己解決。

蘭波先生每月都會給他零花錢和工資,陸陸續續他也存了不少不知道夠不夠…

“謝謝大哥哥。”那兩個孩子吃著餅乾,嘴角都是碎屑,中也回神對他們兩個笑了一下,帶著一點狂氣的溫柔說: “吃這麼快乾什麼,又不是吃不到了。我去買水,你們兩個在這裡等我。”

他正要起身,其中一個孩子突然拉住他的袖子,仰著頭奶聲奶氣道: “大哥哥,你是個好人。”

小孩身體太虛弱了,說兩句話都要頓一下,中也脾氣有些急,他湊近了人仔細聽。

“你的性格這麼好…”

這時,中也的脊梁骨猛地竄上寒意,刺激著他的大腦警報聲作響,他連忙後退兩步可還是遲了,那孩子手中握著匕首向前一刺,匕首鋒利閃爍著寒光,刺破了衣服點住了皮膚卻再也不能更近一分。

中也手中覆蓋著紅光,握住了匕首。

他察覺到皮膚上的一點刺痛,這點小傷口放著不管幾秒鐘就能止血,可中也心中的警報聲沒有停下,反而愈來愈烈。

那小孩未說完的話也清晰的響在耳邊,沒有孩童的天真帶著毒蛇一般的冰冷黏膩: “就算被利用了也不知道吧。”

他冷著臉盯著小孩: “你是誰,什麼意思。”他的腦海中快速掠過各個組織,思索這兩個孩子是誰派來的。

不,他眸光發冷,近在咫尺的小孩,小孩臉上憐愛的微笑顯然不是小孩能做出的。

“我隻是在跟你說事實。”小孩見衣服上滲出的血跡,笑著鬆開了匕首,金屬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石之聲。

小孩雙手舉起做投降狀,帶著同情看著中也,最後將視線定格在他的脖子上: “你脖子上的是禮物,還是名為親情的束縛?”

“你究竟是他們的工具,還是自以為的報恩?”

“真可憐啊。他們失去了雙親,孤苦無依,但這不是最慘的,他們被人販子抓走用區區一包糖的價格賣給我了,成為了我的工具。” “小孩”低下頭可憐地看著他的身體,這幅仿佛在觀看彆人悲慘命運的神色讓人不寒而栗。

中也向後跳了兩步,皺眉看著他: “彆挑撥離間。”

小孩沒有言語,他拉著在一旁一言不發瑟瑟發抖的孩子衝著中也做了閉幕禮,他彎著身對中也笑著道: “那麼,等待你的未來又是什麼呢?”

“被束縛的,漆黑野獸啊。”

中也瞳孔驟縮,這個詞仿佛某個刺耳的音調讓他渾身汗毛一炸,他猛地抬頭看向小孩吼叫道: “喂,你知道什麼?”

可他的聲音注定無法傳進麵前之人的耳朵中,小孩掏出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開了一槍,臨死前,他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而眼中承載著無儘的哀傷和請求。

子彈穿過小孩的頭顱,射中他身邊的另一個孩子。

“砰”!

血液在地麵蔓延開,兩個孩子手掌緊緊拉在一起,結束了他們短暫又悲慘的一聲。

中也愣了一下,隨後被從而有過的憤怒席卷,他的眉目猙獰周身爆發出熾烈的紅光!

重力讓周圍的地麵坍塌又讓碎石漂浮,在他身旁,一切的物理法則都失去了效用!

“噗通”。

他的心臟重重跳動了一下,連帶著他的大腦都短暫停止了運作,隨即他的身軀變得無比沉重,難以言喻的發熱在身體內膨脹,同時,他看見自己的腹部上向外綻開了一圈緩緩轉動的法陣。

他勉強向前伸手,想要去抓住無形的敵人,他無聲嘶吼著: “彆跑…!”

隨後,他伸出的手無力垂下,他倒在了不屬於自己的血泊中。

帶著白色帽子的男人坐在高樓頂端,他張開手看著手中與那孩子相像的人偶一點點碎成齏粉消散在空中,他半闔著眼笑著: “這就是, ‘毀滅’。”

“除了螃蟹你還有要吃的嗎?”景元雙臂壓在手推車上,上半身趴著。渾身姿勢慵懶沒一點架子,卻帶著讓人無比舒心的溫柔。

“你隨便做,就算你用爛菜葉子,中也也會當做世界上最美味的美食吃下去。”太宰揪了一根菜葉子隨手扔進推車裡。

景元聽了這番近乎嘲諷的言論頗為哭笑不得: “你在鬨什麼脾氣。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又哪裡惹你生氣了?說來聽聽。”

太宰瞥了他一眼,輕聲道: “不,你沒有跟我們說就出去度假,幾個月沒有給我發信息的事情我怎麼會生氣呢。畢竟你要有自己的時間。”

景元知道緣由了,並且表示下次會發消息,然後得到了太宰越發沒有表情的臉。

他要的是“收到,已讀”的消息嗎?他明裡暗裡想要一起去。

景元聽不出來嗎?人精成精的他怎麼會聽不出來。他就是想逗人。

大概是太宰平日少有情緒波動,景元總喜歡逗他,逗著逗著,連自己都來了趣。

周圍傳來“噠噠”的腳步聲,景元向周圍一看,停下了腳步,一手將太宰護在身後,臉上帶著笑看向周圍: “各位朋友有什麼事?”

太宰抬眸向周圍看來,發現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被包圍,而包圍他們的人都低垂著頭,動作僵硬幅度又大,仿佛是被吊著的木偶。

沒法溝通嗎。

超市狹窄不宜動武,還是先出去找個僻靜處慢慢解決。

景元心中下了決斷,他正好彎腰抱起太宰,眼角餘光突然瞥到這些人臉上外露的皮膚。

粗糙的樹枝從臉上穿破,銀杏葉在其上綻放,他們眼中充斥著瘋狂,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魔陰身?

這個想法剛從腦海中冒出,他們便猛地向前衝來!

景元連忙抱起太宰,抬腳一踹推車,推車將麵前幾人撞翻他順勢從中躍出。

而他向前跑了幾步,發現超市裡還有不少普通人正驚訝地看著這邊,景元回頭瞥了一眼橫衝直撞過來的魔陰身士卒,他們沒有理智可言,唯有殺戮和瘋狂的欲望,若是放任他們在這裡亂來,不知會傷及多少人。

景元停下腳步,把太宰扔到人群中,低聲道: “走。”

他抬手伸出兩指從衣袖中拿出一疊符籙,這是他之前從十王司那裡拿到的,還好這段時間一直帶在身上。

景元抬手將符籙散出,符籙一脫離景元的手掌其上的紅色紋路瞬間爆發光芒順著景元的力道砸入四方地麵,符籙光亮互相輝映,形成了針對魔陰身的牢籠。

太宰見此,沒有停留,他跑向超市警報器處,抬手一拳砸下,紅光伴隨著讓人焦慮的警報聲響起,超市內的眾人不明所以,驚訝又恐懼地向外跑去。

景元視線緊緊盯著符籙中的幾人,他們似乎迷失了方向,困惑地在其中走動,偶爾看向景元又將目光移開,但不久,他們盯著景元的時間越來越長,到了最後,十幾個人身軀對準不同方向,但腦袋無言地看著他,他們的臉上被樹枝撐破留下了血痕,眼睛發紅看著景元。

然後,他們向景元走來。

腳尖剛剛觸及符籙的邊緣似乎被燙了一下,但又不管不顧的向前走來。

針對魔陰身的符籙對他們起的作用有限!

景元狠狠皺了一下眉頭,他快速掏出手機打了幾行字發送,眼睛快速打量著周圍,發現超市裡的人驅散的差不多了。

景元總是笑著,笑的溫柔,笑的揶揄,而此刻,他的眉眼真正沉下來,銳利的威嚴從身上放出,他抬手在空中一抓,伴隨他幾百年的陣刀再次出現在主人手中。

景元猛地衝入其中,陣刀之快隻能看見殘影,拖著沉重身體的魔陰身根本無法與之相抗,陣刀重重擊打在身上幾乎將骨頭折斷。

景元沒要他們性命,每次攻擊都打在腿上,沒有了行動力的魔陰身不過是掙紮的普通人。他身影穿梭其中,動作迅捷狠厲,刀刀砍中要害處。

“救,救命!”一個女人坐在貨架前用尖細的聲音求救。

景元的動作一頓,向後跳了幾步來到女人身邊,他穩下聲音: “彆擔心,我會救你出去。”

那女人緊緊抓著景元的手臂,就像抓著最後一根稻草,顫抖著身體恐懼到了極點。

景元微微眯了眼,視線很快從女人身上離開看向不遠處在地上蠕動,吼叫的魔陰身。

“對不起,對不起…”女人哭叫著,景元一愣,正要回頭詢問,就見那女人塗著血紅的尖銳指甲猛地劃了一下他的手背。

頓時,一條紅線顯出,露出了其內的皮肉。

女人哭著,她臉上的妝容已經哭花,她悲傷地看著景元,又斷斷續續道: “如果不這樣做,我的孩子就會被殺…對不起,對不起…”女人不斷重複著這個詞,精神幾近崩潰。

景元嘴唇翕動,最後溫柔地看著女人,緩緩搖著頭: “不,這句話應該我說。”

燃燒聲猛然從身後響起,劈啪聲中沒有傳來任何一人的哀嚎。魔陰身成為了這場無名之火最好的助燃劑。

景元閉上了眼,無神吐了一口氣,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背。

太宰驅散無關的路人後,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而等待他的,是熾熱的火海,和火海中半蹲在一個女人身前,神情淡淡看著自己手背的景元。

豔麗的陣法從上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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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的珍寶

中也暈倒後被人看見,不多時巷子口便彙聚了一大波人,他們竊竊私語胡亂擦測著他暈倒的原因。好在今天又長樂天員工出來辦事路過這條路,他隨意地往裡麵瞥了一下,原本移開的視線很快又轉了回去,近乎不可置信地看著暈厥在地上的少年。

他連忙推開人群,對著滿臉抱怨和不悅的人們賠笑著擠了進去,他脫下外套將少年整個裹了起來,注意著不讓人拍到少年的麵孔後這才對周圍人說這是自家孩子,匆匆抱著中也回了長樂天。

他在路上給立原打了電話,立原現在已經成為他們常暗島士兵的代表,能跟景元他們聯係,溝通。

他遠離路人後,臉上的賠笑瞬間沉了下來,帶著肉眼可見的慌亂和緊張。

彆人不知道,他們長樂天自己人不知道嗎?

中也先生雖然年歲小,可展現的力量足以讓他們折服,之前更是以一己之力擋住了多次針對長樂天的襲擊。

他想象不到這麼強大的中也先生究竟被誰攻擊,甚至到了昏迷的地步。

在他的焦急中,手機嘟嘟響了兩下,立原幾乎是立刻接通,但他還沒說話,立原的略顯緊繃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出來:

“現在趕快回長樂天,一切對外的工作都停下。”

小心翼翼抱著中也的男人愣了一下: “你知道中也先生…?”

立原此刻焦頭爛額地整理今天在外工作的人員信息,此刻聽見電話裡傳出的聲音,他本來就慌亂的心神更是一涼,他勉強鎮定問道: “中也先生出了什麼事。”

他沉默地聽著電話裡因為跑動而發出的喘息聲和快速的低語。

立原忍不住抬手扶住額頭,輕聲道: “做得好,我現在派人去接你,請務必保護好中也先生。”

他木著臉吩咐完部下和相關事宜,短短幾分鐘他仿佛用光了一輩子的力氣。

他沉沉吐了一口氣,將手肘支在桌上,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勉強支撐自己的身體。

他疲憊的眼神看向不遠處,長樂天的管理層除了蘭波先生全部到齊,他們一起聚在同一個房間卻沒有了以往好友見麵時的歡笑,氣氛沉重而凝滯,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緊緊關閉的房門——

與謝野正在給景元檢查身體。

中也在不久後也被送來,經過與謝野的檢查後得出結論,他們被同一種異能擊中,以現在的觀察來看,兩人都出現了發燒的症狀。與謝野沉默半響後繼續說,這種異能跟老鼠一樣,不斷汲取著宿主的生命力。哪怕景元的身體素質極好,也隻能比中也先生多撐不到一天的時間。

立原的視線立刻看向太宰,在長樂天裡,所有人的異能都是公開的秘密,他們自然知道太宰的異能。

被注視的太宰麵容陰沉,他抱胸靠在牆邊抬眸看向各位: “很遺憾我的異能沒有用。被我觸摸的異能會消失,但對他們身上的異能不起作用,想來他們身上的異能是以病毒的形式遊走在身體器官內。”

他沒有說完的話語眾人心中自己補上,如果想要消除異能恐怕需要將手伸進內臟器官裡去尋找不知多大的異能本體,而這樣做無異於是自殺。

太宰眼睛瞥向窗外,眉眼半闔著帶著煩躁: “麻煩的東西…”

他眼睛一轉,看見屋內眾人情緒一下子低沉後站直了身體對他們點頭道: “我會想辦法解決,現在你們要做是的封鎖消息。”

他頓了一下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語氣輕聲說: “不過很可能已經被他們知道就是了。”

太宰轉身打開房間門,走了進去。

房間是長樂天罪堅固的屋子,彭格列甚至派專門人員過來加固過,是長樂天最安全的區域。

房間上方亮著一盞白熾燈,明亮的光線充斥其中,照耀著房間內的兩張床,其中一張隻有幾乎沒有淩亂的被子。

中也畢竟還是個孩子,一下子遭到如此劇烈的痛楚觸發了他的身體保護機製,本能的陷入睡眠。可就算是睡夢中他也不安分,他蜷縮在床上,雙手緊緊抓著景元的手,額頭滿是冷汗。

太宰看著披著外套坐在中也床邊的男人,嘴角無聲的勾動了一下,他也拖了一把椅子甩在床邊,橫坐在上麵,雙手壓著椅背: “看你還有空關心中也的樣子,難道你的身體已經好了?”

景元還有心情跟他笑: “沒有。我偷偷下地的事不要告訴晶子,不然我免不了被嘮叨。”

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醫生。

“既然不想被嘮叨,一開始就彆做這種事。”太宰說著,但也沒勸景元回床上。

“我已經讓人封鎖消息,但恐怕沒多久他們還是會得到消息。”太宰掰著自己手指玩,嘴上說的驚險萬分,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港口mafia看在我有長樂天作為後盾才默許我坐在乾部的位置上。但如果他們知道長樂天高層狀態不好,恐怕會立刻發動攻擊。真是頭疼,你可給我惹了大麻煩。”

景元笑著: “是嗎?我看你很有把握趁這次機會徹底掌握港口mafia。”

太宰整個人攤下來,像個貓餅: “不要說得這麼輕鬆,現在港口mafia中,我和蘭波先生加起來才掌握一半的人員。再加上蘭波先生常年不在,在組織內沒有威信…”

景元: “所以你已經找到辦法打破現狀了對嗎?”

太宰的抱怨瞬間憋在喉嚨裡,他頓了片刻才輕笑道: “誰知道呢。”

太宰懶散地側過頭,看著男人的臉頰,本就蒼白的臉此刻白的幾乎透明,嘴唇乾裂。可能是身體無力,景元下床的時候沒有整理衣服,現在他身上穿著的寬鬆衣服的領口敞開,露出其內布著一層薄汗的胸肌。

單看外表誰也意料不到這位文質彬彬,風度翩翩的美人居然有著堪稱健碩的身材。

太宰喉嚨滾動了一下,錯開眼睛抬手幫人攏住了衣領,得到了景元略顯詫異的目光,但這片刻的情緒外露也被很好的壓抑下去,露出他慣常的,仿佛看透一切又寵愛的目光。

大概是在常暗島之後,景元就不像以前一樣有著鮮明的情緒,仿佛一切事物到了他的眼裡都要刷上好幾層“見怪不怪”的濾鏡,刷到最後隻剩下平淡,偶爾的情緒波動也隻是臉上表情的微動,隻是這樣都讓太宰心中生出一絲名為喜悅的情感。

那麼景元為什麼變化如此之大呢?玩弄人心的技術巔峰造極的他揣摩著景元的想法最後得到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他一開始還能滿不在乎地想,誰會花這麼大力氣,這麼多年隻是為了教導他何為情感。

然後這點漫不經心在他察覺到景元此刻保持著平靜和溫和坐在中也床邊跟他說話時,無法自遏的破碎了。

太宰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刺啦聲,他快步走到房間內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

“謝謝。”景元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帶著一如既往的矜持。

房間內維持的平靜在這一刻打破了。

太宰猛地攥住手中的杯子,指尖因為力氣過大而發白,他神情陰翳倏地轉過頭看向景元: “這就是你要說的?”

他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快步走到景元身邊,堪稱居高臨下的看著男人: “以你的身體素質和靈敏,我不相信你會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刺中。”

他篤定道: “你是故意的。”

景元移開視線,看向床上的中也,聲音平穩沒有一絲波動: “那位母親被威脅,如果幕後之人看她沒有達成目的,她的孩子會很危險。”

為了無關的人值得嗎?

太宰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猛地攥起,他聲音冰冷: “隻是這樣?”

景元臉上的笑意微微淡了,他沉默地看著太宰,無聲告訴他答案。

太宰手指微動,臉上的情感一點點褪下,他上前一步,抬手理順景元翹起來的頭發。

“就算現在中也醒過來勸你,你恐怕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直到完成目的。

少年盯著景元的眼睛,鳶色的眸子情感轉成了深深的眷戀,他似乎是對景元無可奈何地妥協: “我說過,隻要是你的願望我都會幫你完成。”

他說完放下手,轉身走向門口。

背後,剛剛一直沉默帶著溫柔看著他的景元終於說話了。

大概是病痛的原因,他的聲音有些疲憊也有些啞,他說道: “這是我的職責,在我接過這重任時,我也已經做好了舍棄一切的覺悟。”包括他自己

他頓了一下: “但我不該把你們卷進來。”

“太宰,對不起。”

太宰沒有回頭,他盯著自己腳尖前的地麵,輕聲問道: “你想說的隻有這些嗎?”

景元看著他,許久後輕笑了一下: “我們都會沒事的,相信我。”

港口mafia總部,麵容粗獷的男人一拳砸在桌上,神情陰翳地環視過屋內眾人,他們都是自己的心腹。

“這是我們的機會。太宰那小子的後盾,長樂天現在自顧不暇,肯定關注不到這小子,我們趁這個機會殺了他,奪走他手中的權利。運氣好說不定能一舉攻下長樂天,如此一來,我們將徹底掌握橫濱。”

“老大,你的消息靠譜嗎?”他的心腹們麵麵相覷,太宰坐在乾部的位置上不久,但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年紀最小的乾部,沒有之一。但他年紀小,手段卻出奇的狠戾,短短幾個月就讓他手底下的人心服口服,平日裡聊天嘴緊的像是太宰抓了他們的娘一樣,生怕多說一個字家破人亡。不知不覺,連他們這些不在太宰手底下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敬畏他。

“準確。”大佐抬手摁下麵前的一個按鈕,房間內突然降下一塊幕布,上麵顯示出了長樂天門口守衛戒備又擔憂的景象,畫麵一轉,又轉到了前不久他們緊張的護送兩輛車進入長樂天,隨行的醫生臉上滿是焦急。

“一個好心的俄羅斯人給我的。”大佐說道這裡語氣更加沉重: “他還附贈了我一個消息。”

他抬眸看向自己的心腹: “boss沒死。他被太宰藏在了長樂天。”

“…我明白了,我馬上回去。”蘭波抬手摁下掛斷,看見手機息屏後,他沉沉吐出一口氣,帶著手套的手緊緊抓著方向盤,皮質手套跟方向盤摩擦發出吱吱響聲。

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速度表盤上的指針勻速上升

剛才立原告訴他,中也和景元中了異能,太宰的異能無法消除。

蘭波維持著穩重,越是緊要關頭他越是不能慌亂。他現在要儘快趕到長樂天,主持大局,以免有宵小之輩趁機攻擊。

“叮鈴鈴”

這時,車內的車載音箱響了,但裡麵傳出的並不是蘭波平常聽得和緩的音樂,而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他輕輕笑了兩聲。

蘭波第一反應抬手關了音箱。

附帶一句: “彆煩。”

陀思坐在漆黑的房間,盯著被掛斷的通訊器頂著喧囂陷入沉默。

他頓了幾秒,心態良好的再次打通,這次輕笑省去了,他在蘭波關閉音箱前幽幽吐出一個名字: “魏爾倫…”

蘭波的手指頓住,他的目光帶著狠戾看向音箱,同時視線在戒備的看著周圍,能連通他的音箱,說明背後之人就在他的車輛不遠處。

蘭波一麵看著周圍,一麵沉聲問道: “你是誰。”

陀思: “我是誰不重要,但你不想知道魏爾倫先生的下落嗎?”

蘭波眼瞳驟縮,隨後他沉下臉急轉方向,車輪在地上摩擦留下深深的印痕,而儀表盤上的指針還在上升,在刺耳的摩擦聲中他道: “說。”

陀思眨眨眼,笑道: “您還真是著急。不過魏爾倫先生的消息對您來說一定很重要…”

“你想要什麼。”蘭波打斷他的絮絮叨叨。

陀思: “我什麼都不要,我隻是一個好心的俄羅斯人,我是來給您送消息的。”

他盤腿坐在椅子上,像是個孩子一樣前傾著身體問道: “你知道他當初為什麼背叛你嗎?”

不等蘭波說話,他的笑容一點點咧開自顧自解答道: “因為中也啊…”

蘭波視線盯向後視鏡,後麵一輛卡車已經跟隨他許久,而司機的臉色蒼白,雙眸睜大,儼然處於極度驚恐中。

找到了。

他雙手鬆開方向盤,對著音箱說道: “是嗎?那我們麵對麵交談吧。”

說著,他猛地踩下刹車橫向擋在路中,他不等停穩抬手伸出車窗對準衝過來的卡車。

異能力——【彩畫集】

異能受到操控飛快向卡車飛去,駕駛座上的男人顯然沒有見過異能,整個人呆滯了,龐大的車身加上幾乎頂破表盤的速度讓這瞬間的愣神產生了無法挽回的後果!

卡車前輪打滑,幾乎是橫衝直撞過來,以這樣的速度撞上蘭波,兩人怕是會當場死亡!

蘭波不見絲毫慌亂,抬手往前一送,四個帶著星屑尾墜的方塊衝上前去,包裹卡車的四個輪子並輕鬆抬起,卡車像是無視了重力漂浮在空中一般,蘭波抬手向一側一扔,四個輪子就被生生拆下滾到了路邊,隨後失去了動力卡車被扔在了地上,晃悠著坐在裡麵的司機暈頭轉向的趴在方向盤上。

一場慘烈的車禍被蘭波輕鬆解決,他臉上沒有表情,打開車門快步走到卡車邊,抬手一拳砸破了車窗。

風流灌了進去,冷風讓呆滯的司機打了激靈醒了過來,一臉驚恐而絕望地盯著蘭波: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蘭波沒有理他,將視線定格在車上放著的對講機上,剛才音箱裡冒出的聲音同樣從裡麵傳出來,男人笑著: “恭喜你找見了,但很可惜我不在車上。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魏爾倫想得到中也,反過來說隻要中也還活著你們就有再見的可能。”

男人悶哼笑著: “所以,請您一定要保護好中也。”

蘭波被擺了一道,臉色不好看,他抬手摘下對講機: “不用你說我也會。”

陀思笑著: “那麼我再附贈一個消息。”

“異能想要解除很簡單,現在不是兩個人中了異能嗎?隻要殺了其中一人另一人就能獲救。”

蘭波愣了一下。

陀思慢慢摩挲著手指尖: “我相信,您知道對您來說誰更重要。”

在斷開聲音前,他笑道: “我期待您的選擇。”

蘭波神色晦暗地看著對講機,在緊繃的無言中,他突然聽見耳邊傳來“滴滴滴”的聲響,越發急促。

炸彈!

這個念頭冒出的瞬間,熾烈的火光瞬間衝泄,淹沒了兩人。

片刻後,火焰消散,蘭波站在原地,他身邊圍繞著一層淡淡的黃色屏障。

驚魂未定的司機看著他就差哭出來了。

蘭波看著沒有絲毫動搖的屏障,神色微愣,塵封的記憶似乎又有了鬆動,他似乎也感受過這樣近距離的衝擊,但不是紅色的火光,而是更深沉的,讓人靈魂都在畏懼的黑色火焰。

他低頭嗤笑道: “我居然被小看了。”

亂步坐在景元床邊,景元剛剛下床去看護中也的事情被與謝野發現,當即怒著臉雙手叉腰讓人乖乖躺回去。不想觸醫生黴頭的景元一個字沒有廢話,立馬躺下。

與謝野才不信他臉上委屈又乖順的表情,怕人再跑,於是寫了張排班表,讓亂步幾人輪流照看。

現在正好輪到亂步。

他坐在床邊,拿著小刀認真的削蘋果,桌子上擺放的盤子內放著七零八落的蘋果屍體,景元偶爾捏一個走,靠在床邊好整以暇看著少年動作。

他大概是第一次削,狗啃似的不說,這迪拜刀法削下去的比留下的都多。

景元伸手試探問道: “要我來嗎?”

亂步跟護犢子一樣用手臂圈住自己的蘋果,鼓著臉道: “不行,與謝野小姐說你不能動。”他抬手掖了掖被子,爭取把人團起來的架勢。

景元無奈,他側頭看了看在睡夢中因為疼痛明顯不安的中也,對旁邊人哄道: “我有一件事拜托你完成。”

亂步瞥了眼景元嘟囔道: “難受為什麼要裝著不難受。”他彆扭道: “我們又不是外人。”

說著,他跳下椅子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 “我這就去叫人讓他們把你的床和choker君的床並在一起。”

他的手掌搭在門把手上,頓了一下: “我會出去大概十分鐘時間,你不要亂跑。”

景元懶懶地衝他行了個地球上軍隊的軍禮,笑著道: “沒問題。”

亂步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景元臉上的笑意也一點點落下。

他坐在中也床邊,用手撩起少年沾濕著冷汗的頭發,隨後用手拍著他的背部,有節奏的舒緩力道讓他緩緩鬆開了眉心。

見此,他拿出手機,符玄的消息躍入眼中。

今天早些時候他在超市遭到襲擊,看見仿佛墮入魔陰身的人攻擊他的時候,他迅速拍了張照片給符玄發了過去,並請她查清楚他們的來曆。

在等待回複的時間裡,他多次複盤這件事,心中逐漸凝聚一個猜測。

而符玄現在給他的回複讓他肯定了這個猜測。

符玄:丹鼎司失蹤的人員中並沒有他們的信息。

換句話說,在超市襲擊景元的人並不是仙舟人。

既然不是仙舟人,那是誰呢?

景元目光沉沉,在無人的房間內顯露了銳利的一角,他想:是地球人。有人改造了地球人的身體並呈現出仙舟人墮入魔陰身的表現。

仙舟人身為長生種,有藥師的“詛咒”,墮入魔陰身後身體的治愈能力,修複能力大大提高,身上長出的永壽枝芽在頂破身體的刹那就會治愈,怎麼可能像超市裡血流滿麵的那些人一樣。

景元回複符玄稍安勿躁後,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垂著目光暗暗想到:狐狸終於要露出尾巴了。

“砰”!

牆壁遭到重擊破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景元身體本能一動,抱著還在昏迷中的中也向後躲開,他抬手在空中一抓,一把鐫刻著暗紋,寒光銳利的陣刀霎時出現手中,他陣刀橫在身前,戒備的看向襲擊者。

然後他頓住了。

蘭波踩在淡黃色的異能塊上,神色淡淡帶著神明的悲憫一般站在高空,他道: “一方死亡,另一方就能獲救。這是你們身上的異能。”

他舉起手對準景元: “而我,一定會保護中也,保護我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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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大家想法都好好!!(記下來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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