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像是要入秋, 明明白天還是烈陽滿懷，等到了傍晚，紫紅色的光暈在江麵蕩漾, 微風吹過楊柳樹梢，喻辰又覺得溫度恰好。
沿江的小路修了一座公園，附近都是彆墅區, 會來散步的多半都是退了休的老年人帶著小孩, 他找了一條長凳坐下，慢悠悠地吃著裴儼帶給他的那塊芒果千層。
邊吃邊翹著腳尖, 一點一點的, 比踏著滑板呼嘯而過的小學生還要可愛, 裴儼坐在他身側垂眸看了一會兒，側腳碰了碰那雙白色運動鞋。
喻辰挑眉, 唇角還沾著奶油沫, 眼睛裡寫滿了的都是疑惑和張楊意氣, 少年味在這具殼子裡可以很好的體現，他完全不需要顧忌形象和年齡大小。
喻辰腳腕一翻, 鞋子出現在裴儼鞋麵上。
裴先生那樣穩重成熟的一個人，不言不語，不說話不吭聲，默默地又翻了上去……
喻辰“嘶”了一聲, 狐狸眼睛一吊，睨著自家隊長先生：“你幫我洗鞋嗎？”
裴儼低頭看著運動鞋鞋麵被自己踩上的痕跡，點了點頭：“可以。”
他答應得這麼爽快乾脆，喻辰反倒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他稍微覺得有些無奈, 但話都講了出來, 裴儼又應了下來，這時候再反悔，多少會顯得自己有點玩不起的意思。
喻辰聳了聳肩，繼續吃那塊千層，裴儼再把鞋搭在他腳麵也不管了，反正不用他自己動手洗，隨他的便。
不過……
喻辰垂眸盯了一小會兒，似乎有點困擾，含著蛋糕低聲道：“彆弄太臟了，一會回去他們該以為我們打架了。”
一隊倒是再有多少過激反應，再過激也給他們的隊長大人一次次折騰得脫敏了，連許醫生過來看到估計都得說一句妙手回春，勸他轉行去學醫。
隻是青訓營的那些小家夥們，喻辰跟他們不太合得來。
他其實很少有跟人合不來的情況，自己奔來就是青訓生一路打上來的，就算一開始在TRG就因為師兄的緣故受到無數優待，喻辰的履曆也都是真真切切一點點堆砌，沒有絲毫做假。
跟年紀相仿的半大小子們吃住訓練都在一個地方，就算一開始不熟悉，久而久之也會熟稔起來。
所以後來成為正式職業選手，再見到有天賦的小朋友，喻辰都會想著能拉就拉一把，真槍實彈地跟自己打一場比賽，可比他們在訓練場裡泡一天一夜都要好得多。
但可能是年紀增長，身份調換，喻辰知道該怎麼應付那些藏不住從眼睛、從手肘溢出來的崇拜激動心情，卻不太清楚如何應對實力懸殊下的針對和嫉妒。
除了陸言跟青芽這倆小子，青訓營那十幾個人對喻辰總有些若有似無的排斥，可大概又因為他入隊以來拿了太多第一，所以一邊排斥著又一邊注視著。
有那麼點兒……如芒在背的意思。
如果是上輩子他大抵是不會在乎，不服的直接打服就好了，可以25歲的心態在一群剛剛20歲出頭的小朋友群體裡看他們的行為，喻辰做不出來欺負人的事兒。
哪怕是聶海誌，他其實都很懶得管。
但還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一下裴儼。
他突然有些在意彆人的看法，他不太想讓彆人覺得他跟裴儼關係很差很差，差到拿著塊蛋糕出門散步，都要打一架弄得渾身臟汙再回去。
裴儼皺了皺眉，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蹲下身伸手幫他擦乾淨了鞋子上的灰塵印。
喻辰震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瞧見這人起身又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包濕紙巾，抽出來一張擦了擦手。
喻辰瞪大了眼睛，腳都不自覺地縮了一下：“你帶紙巾了為什麼要用手擦？”
裴儼睨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想搭理他，但到底是沒憋住，頓了兩秒鐘道：“原本想著你吃相那麼差，肯定會弄到嘴上，帶出來給你擦嘴的。”
喻辰：“你怎麼汙蔑人！？”
他哪有吃相差？！
小時候老媽要參加一場很重要的商業宴會，特意請禮儀老師來家裡教了一個星期，又覺得一個人學太慘兮兮了，硬是拖著喻辰跟在她後麵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地都跟著學，他哪兒有吃相差的時候，這小朋友怎麼空口白話地胡亂汙蔑人啊！
喻辰要是有胡子，這時候大概已經吹了起來，裴儼心情這才好了一點，壓著笑意抬手，用拇指按了按他嘴角。
還沒等喻辰發作，他反手一攤將指腹上沾到的奶油沫給喻辰自己看：“小豬吃到的。”
喻辰：“……”
他覺得自己耳朵有點紅。
又覺得裴先生多少有點無賴。
他很想反駁，但怎麼著也不能跟他似的那麼自然又平靜地再回過去一個“小豬”，那樣很像學齡前小朋友吵架，又有點像調情。
前一秒他還在想青訓營的那些小孩子一個比一個幼稚，下一秒他就在這跟裴儼比誰更幼稚一點，這樣不好，很崩人設，喻辰覺得自己不應該。
但又憋不住。
他甚至納悶裴儼是怎麼憋得住的。
這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這麼麵不改色說這麼可愛的話的啊。
喻辰偏過頭，輕輕地咳了兩下，緊接著就感覺裴儼在自己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你不用管那些人怎麼看。”
喻辰微怔，眸色不自覺暗了暗，卻仍帶著笑：“前輩您這樣說話多傷人心啊。”
裴儼：“傷到你了嗎？”
喻辰一噎：“……那倒是沒有。”
“那就行了。”裴儼見他不咳嗽了才收回手，蛋糕已經吃完，他很自然地彎腰撿起包裝盒，順手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我管他們乾什麼。”
他連反問的語氣都不願意給，跟說既定事實似的，要說有起伏，也聽不出來多少言外之意；要說沒起伏呢，總覺得他這幾個字帶著點氣。
賭氣。
越來越小朋友了。
喻辰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眼角卻在自己無意識的時候攀上一縷笑意，安安靜靜地坐在黃昏晚霞之下，麵前是大片泛著粼粼波光的海麵和圓日。
月要出海，喻辰笑得讓人恨不得能將時鐘撥停，停在這一刻最好了。
裴儼轉身的一瞬間看見這樣的畫麵，整個人都怔了一瞬，幾乎壓不住想要接吻的衝動，可真等走近了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你不是想看海嗎，明天比賽結束我帶你去好不好？”
無波無瀾的語氣，卻硬是讓聽的人覺出幾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喻辰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他潔淨的腕上，反問：“不是說要我告訴你原因才願意帶我去嗎？”
“我突然覺得好像沒那麼重要了。”裴儼輕聲道。
如果原因你我皆知，如果因果讓人痛苦，那麼不說也無所謂。
你想做誰就做誰，想以什麼身份站在我麵前都可以，是你就可以。
他身後是漸暗的濃幕即將吞噬白晝，喻辰仰頭看著他的眼睛，驀然笑了笑，笑得眼角微彎，眼裡盛星，好心情藏不住地溢出來。
“怎麼辦啊前輩……”喻辰低聲呢喃，似乎困擾極了：“我又想親你。”
作者有話說：
小裴：啊啊啊啊啊啊我死掉了！！！啊啊啊啊需要老婆人工呼吸才能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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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我昨天更了六千五耶！居然沒有人誇我！！雖然是隔了一周才更新的，但那可是六千五誒！！！怎麼能不誇我QAQ（球球噘嘴.jpg）（說不定誇誇能寫更多呢）（蹲在牆角哭）（很小聲地哭）（抽抽噎噎地哭……）
第42章
夏季賽第二場比賽開始之前, 導演組找到蔣朝陽，問能不能實時拍攝，作為綜藝的一部分之後播出去。
裴儼當時正坐在會議室裡翻材料, 聞言抬眸掃了眼攝像頭，眼神冷淡清淺，輕飄飄地落過去一眼又收回, 思索情緒都未曾露出。
蔣朝陽跟戰隊高層反映, 高層給他的反饋是去問選手本人。
喻辰聽到這樣的小道消息的時候，連驚訝都懶得驚訝了。
MOON給這幫選手的自主性未免太過離譜, 是連他這個前職業選手聽見都會覺得很無語的程度。
不過導演滿麵春風, 看看就知道裴儼多半應了下來。
喻辰有些想笑, 嘴角隱隱泛著疼，那一點藥到底還是沒想起來抹, 反倒更腫了幾分, 他很想問裴先生是多久沒親過人又或者餓狠了將人都能當飯吃。
還是說, 罪魁禍首其實是他自己？
怪他不該一個心動主動撩撥，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還美滋滋地跳了進去, 險些被人吃乾抹淨、在露天席地的日月星光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喻辰壓了壓唇角紅腫，看見工作人員一路小跑著進來叫他上樓，隨口應了句“等下”，迅速結束了手裡一局訓練賽。
青芽看看他又看看難掩激動的導演：“哥, 裴隊真生病啦？”
隊長那話說的就很耐人尋味，是真是假不用思考多半就能直接蓋上偽章，但是Space又好像從來都不是會空口說白話的人，青芽有些摸不準自家這尊大神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喻辰：“嗯, 病的不輕。”
犯了瘋病, 一身毛病。
他隨手拿起桌上保溫杯：“我先上去了。”
青芽先是點了點頭, 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來一般，猛地一下拽住喻辰衣角：“一會比賽你上場嗎？”
“應該吧。”喻辰說。
裴先生拿看海作為條件誘惑他，自己一句話沒說，他就往後退了一步，喻辰覺得不順著他的步伐往前走好像很過分很過分。
替他打一場比賽，換一次短途旅行，怎麼看都不會是喻辰吃虧。
喻辰笑了笑，眉眼彎彎，像是山林中勾人的狐狸精怪：“記得看直播，我可能會帥死你。”
Polaris傲慢囂張，夏晨懶散摸魚，青芽幾乎沒看見過喻辰這幅明豔的樣子，一瞬間竟覺得這人才該是整個夏季賽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很像是天上星星，漂亮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他怔了怔，回過神來的時候喻辰已經出了門，玻璃門扉在他身後輕輕晃蕩而後合上，陸言踢著椅子過來，輕車熟路地拉開青芽抽屜抽出來一包辣條：“回回神，再開一局，不然追不上你晨哥啦。”
辰哥確實很難追，辰哥上樓推開了門。岑浩浩臨時抱佛腳式練壓槍，夏瑞又刷了幾個比賽視頻，江煥靠在椅子裡閉眼補覺，一個個都為了比賽在做準備，機位架在房間角落，喻辰眼睜睜地看著MOON隊長大人手裡拿了一隻粉色的噴水壺，漫不經心地在門口發財樹上澆著水。
見他過來，裴儼甚至勾唇笑了笑，下巴輕抬，示意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岑浩浩從訓練場出來，瞥見裴儼座位上是喻辰，整個人都跟被雷劈了一樣，看看自己隊長又看看自家笑青訓生，眼睛裡的哀怨幾乎要化作實質溢出來。
他憤憤地拿出手機，敲字：-
這是色迷心竅吧！這一定是吧！！！-
彆告訴我他真打算讓青訓生上場啊！-
這要彆的戰隊怎麼看我們啊啊啊啊啊！！！
江煥被震動聲吵得皺了皺眉，眼睛眯開條縫看見岑浩浩給他發了這麼多條消息，抬眼往喻辰那望了一眼，也是一怔，再瞧裴儼已經放下了噴壺正停在喻辰身邊，低頭正給他介紹設備。
江煥心裡暗嘖了一聲，回複岑浩浩：-
烽火戲諸侯聽說過吧，你裴隊也差不多了-
而且-
你昨天死那麼多次，不都是他救的？
岑浩浩徹底給他堵住，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反駁都沒得底氣，隻能刷過去幾張貓貓大叫的表情包。
喻辰昨天就幫裴儼打過訓練賽，今天再過來發現桌麵有一些變化。
仙人掌不見了，鍵盤也從Snake家的眼鏡蛇換成了Univers的星空。
他垂眸凝視了這把鍵盤片刻，徹底認清裴先生大概已經知道自己是誰的事實。
這是裴儼當初纏著他一起跟著去國外定製的鍵盤，回來之後卻一次也沒見他帶上賽場過，這時候拿出來，不免讓人懷疑這把鍵盤本身製作出來的意義其實就是為了喻辰。
星空與北極星最匹配，裴儼連偽裝都不願維係。
喻辰勾了勾唇，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好用嗎？”
裴儼搖了搖頭：“用不慣，壓力克數有點低，不適合我。”
“是嗎。”喻辰輕聲笑，抬手隨意試了幾個鍵，手指從銀白色的鍵帽上一一點按過去，像極了在鋼琴鍵上跳舞，裴儼眼神都隨著動作晦暗幾分。
“送我好了。”喻辰開口，討要得絲毫不含蓄。
裴儼卻拒絕：“放我這，你隨時來用。”
“嘖……”喻辰笑著，“小氣。”
裴先生這次沒再反駁他這一聲指責，登號的時候猶豫了一瞬，俯身側眸問他：“登誰的號？”
喻辰有些好笑地抬頭：“你覺得呢？”
既然是替補，自然不能再用裴儼的賬號，至於他的賬號……
能見人的也就一個而已。
裴儼有點可惜，斂眸輸了ID，打算起身讓開：“密碼。”
喻辰卻叫住他：“你幫我登。”
他一個一個字符地報，聲音很輕：“P-o-l-a-r-i-s117，首字母大寫。”
訓練室裡安靜極了，幾乎可以聽見導演組機器運轉的聲音，再往外麵一點，陳威跟蔣朝陽在走廊交談，裴儼動作一下停住，怔怔地低頭看向喻辰。
喻辰按了按手腕：“隨手填的，你彆多想。”
此地無銀被他寫在了臉上，裴儼很難不多想。
“我什麼也沒想。”他說，轉頭輸完了密碼：“隻是有些後悔。”
裴儼很少會後悔，他從小大做過的每一個決定都是自由的，他想做的事自始至終也很明確。
喻辰在的時候，喻辰不在的時候，他一直都有著自己的目標。
——哪怕那些目標會有變動。
一開始隻是想見他一麵，後來想跟他在同一個戰隊，然後覺得遠遠地在賽場上看一眼就好。
星星懸在高空，他沒有把握私藏。
可等到濃黑吞沒了星辰，裴儼突然覺得那些想法未免太天真單純。
早就應該把他藏起來的。
早就應該把他鎖在自己身邊。
他隻是在剛剛那一個瞬間突然意識到，就算有朝一日喻辰洗清冤屈了，名為“Polaris”的那顆星星也不會回來了。
他有些不甘心罷了。
……
思緒飄到抓不著的地方，手卻被人按了按。
喻辰靠在他的椅子裡，撩起眼皮，既慵懶又隨意，像是能看透他心裡在想什麼似的。
“連你都後悔的話，我該疼成什麼樣啊。”他低聲笑了笑，“我不想被人可憐，至少不該是你。”
第43章
第二個賽事日一共安排3場比賽, 25支戰隊入場，喻辰一眼望過去，除了MOON沒有人用替補。
他挑了挑眉, 不自覺勾唇，已經能想象到屏幕後各家戰隊現在是什麼狀態了。
岑浩浩看著房間裡一個個進來的id，有些害怕。
房間裡一句話沒有, 正規比賽不像平時約的訓練賽, 聯盟監查員一直都在，誰也不想一不小心爆個粗口被發個處分。
但他能明顯感覺到氣氛稍稍有點凝滯。
有一種暗潮湧動的壓抑感。
“我日, Space這狗東西前天打成那樣, 今天不上場？”WEE基地裡, 有人關了麥怒聲問道。
“我尼瑪，我還以為多狂呢, 慫成這鳥樣, 喊一個青訓生上來替他挨打, 也真能乾出來。”
“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家隊友吃多少槍子嗎，犯了眾怒自己躲起來, 不是明擺著推人出來擋槍？”
Fire聽著隊員們的問話，手腕扣在桌麵，緩慢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Space最近有點瘋。
這是大家都能感覺出來的事實。
其實裴儼之前也瘋，隻是之前喻辰在, 他表現得不明顯。
Fire眯了眯眼睛，Polaris在外界是不能被提起的名字，但在內部，眾人心照不宣間還是會下意識想起他。
“傳奇”這兩個字分量太重, 可如果安在喻辰身上, 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喻辰在的時候, 裴儼最多冷了一點，喻辰不在之後，Fire眼睜睜的看著Space一步步給自己樹敵。
他好像完全不在乎戰隊友誼、比賽傳統、外界名聲這些本就虛無縹緲但對於職業選手來說不可或缺的東西。
裴儼瘋得可怕，Fire最開始還會惱怒會生氣，可後來窺見某些辛密之後，餘下的就隻有心驚。
他們殺了一個神，然後招惹上了一個瘋子。
Fire手指在桌麵輕輕點了點，沉聲道：“都閉嘴。”
訓練室倏然一下安靜下來，“有膽子就當著那條瘋狗的麵說。”
瘋狗說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過去至少還有條繩拴著，瘋也瘋得不太明顯，而現在繩早斷了，天知道他要乾出什麼事來。
至於這個臨時上場的青訓生……
裴儼既然推出這麼個人扛刀，大概就做好了會被人追著撒氣的準備。
他抬眼看了看屏幕裡那些熟悉的ID，仿佛能感受到持有者們燥熱的心情。
隻是鬼使神差的，冥冥之中他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
裴儼可能不是讓人上來扛槍。
能讓Space服軟的人，全天下估計也就隻能找出來一個Polaris，Fire並不認為他們的惱怒生氣，能讓裴儼安安靜靜不做掙紮地給他們發泄渠道的機會。
怕隻怕，他又瘋了。
比賽開始，Fire一反常態，沒有跳剛槍大熱門地點。
隊員很不解：“隊長？”
FIRE：“先看一局。”
……
裴儼不上場，理論上應該江煥來做指揮，就算江煥懶得攬事，夏瑞也該頂上。
可是比賽開始前，陳威拿著教練本本進來點了點喻辰肩膀：“你指揮。”
喻辰微愣，倒不是為了突然增加的工作量，他看了陳威一眼，點頭應下，然後偏過頭，睨了一眼已經打開把躺椅戴著耳機躺在窗邊看比賽直播的MOON隊長同學。
裴儼也恰好看過來，視線交疊的一瞬間，喻辰就知道是誰使的幺蛾子。
他有些想笑，又稍稍有點無奈。
裴先生好像對他總有種盲目的信任，這可怎麼是好。
喻辰笑著搖了搖頭，進比賽後自然而然地標了個點。
裴儼眉梢輕挑，躺回去繼續看他的直播，順手還開了彈幕跟觀眾實時互動。
【？？？我剛剛看到誰進來了？】
【裴神？是你嗎裴神？？？】
夏季賽直播平台不唯一，但MOON既然跟雲星TV有合作，裴儼自然直接用了雲星的賬號。
百萬大V進直播間的時候會有提醒，全直播間的觀眾都能看見，裴儼就那麼大喇喇地用自己大號進了官方直播間，驚呆了一眾人眼球。
他忘了切號，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想著換號。
他故意的，就是想要這樣光明正大地坐在觀眾席上，跟所有人一起看喻辰在比賽場上發光，然後再嘚瑟地偏過頭狀似漫不經心地隨口提及：“看到了嗎，那是我喜歡的人。”
那麼優秀的人，不喜歡才不符合道理。
【臥槽？這什麼魔幻事件，今年最有希望奪冠的選手，比賽日不上場跟我們一起看直播？】
【裴神你沒事吧？是不是生病了呀？】
【救，我開始心疼MOON場上四位了，隊長親自來巡查，萬一打得難看可怎麼辦啊hhhhh】
這一看就是個黑粉，裴儼也不生氣，隻是難得地有點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雲星給足了MOON幾位簽約選手排麵，不止入場提醒，連彈幕字體都要比彆人的大上兩號，特效明顯。
【MOON-Space：不會。】
眾人稍愣，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他這個“不會”回的是什麼問題，緊接著就看見裴儼下一條彈幕。
【MOON-Space：他厲害得很。】
【他？】
【？？？這說的是煥哥瑞哥還是浩浩啊？】
【……這總不能……是說……吧？】
【他還隻是個青訓生啊！！！】
這話說的，跟“他還隻是個孩子”有異曲同工之妙，一時間裴儼還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不乾人事的怪哥哥。
他無聲地笑了笑，一打眼瞥見屏幕角落飄過去兩條小心翼翼的彈幕。
【這個、就是說、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發、發糖了？】
裴先生手一快，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屏幕上已經赫然是一條編輯好的彈幕-
嗯，在發糖。
他挺想發出去的，但比賽正在進行，他想讓大家看見的是喻辰作為選手是多麼優秀的存在，而不該被這些事吸引走注意力。
況且——
裴儼抬眸，含笑望向正坐在他座位上打著比賽的人。
神色輕鬆而認真，表情淡然，細細望去甚至能發現喻辰唇角淺淺向上揚起的弧度。
再緊張要命的比賽，在他眼裡好像就隻是一場單純的逃亡遊戲，隻是讓人腎上腺素飆升，獲得某種奇異滿足感的東西，並不值得慌張害怕。
哪怕是兩張不一樣的臉，哪怕身份時間都有所變化，喻辰卻好像永遠都是那個Polaris。
自信、張揚、乾淨、明媚。
他什麼都不用說，靜靜地坐在那，信手打完一場比賽，就能讓裴儼心臟跳出來般地震顫。
裴儼想，自己好像還沒追到人。
不能這麼不尊重他。
雖然其實他自己，更想吃到喻辰給的那顆糖。
但不是現在，喻辰還沒有接過繩，他不能逼他。
作者有話說：
先淺更一章，下一章一定寫比賽了。
第44章
喻辰狀態出乎意料地好。
有些人做了決定、撒了個嬌、仗著喻辰這麼心軟的人總不忍心拒絕他的請求, 便花了些心思將一個無名無分的青訓生送上了賽場。
但到底不是不管不顧的。
裴儼意識到自己會慌張和害怕。
這種情緒其實不算多麼難堪，但出現在他身上，總歸有那麼幾分令人驚奇。
Space已經很久沒有在賽場上體會過惶恐了。
情緒不深, 卻像一把帶了彎刀的小木鉤子，包裹上厚厚一層棉花，就那麼吊在心頭一點一點地晃, 時不時地擦過一下, 讓人忽略不了這種感受。
搔癢得厲害。
他不害怕自己比賽，也不緊張要遇見對手。
他本也不該為喻辰緊張的, Polaris是這世界上最張揚明媚的職業選手, 他合該比所有人都清楚千萬倍。
……可是很難。
很難不感到慌張。
很難不會緊張。
他甚至想過, 萬一哥哥真的打不下去該怎麼辦，自己頂上去嗎？
應該頂上去的, 這是正規的比賽, 他身為隊長, 需要對隊友和觀眾負責。
可是這種念頭一閃而過，幾秒鐘之後就消失, 裴儼又覺得自己不該這樣不信任喻辰。
可以緊張、也可以慌張，唯獨不可以不相信。
他既然答應了自己。
他既然應了下來……
他們還要一起去看海。
裴儼緩緩勾唇，繃了很久的腰背終於放鬆幾分，是一種很難被人察覺的微妙轉變。
喻辰調整耳機的時候不經意餘光瞥了一眼, 一時有些證愣，移開再看一眼，沒弄明白這人在做什麼。
可是當下也沒給他足夠的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
夏季賽賽事一共要持續兩周，每張地圖都有設置比賽。
第一天以最經典的海島開場, 第二天便轉到了雨林。
地圖小、節奏快, 時間跟賽程都不允許他耗費時間去琢磨自家小朋友在這一瞬間的心態變化。
隻不過到底還是上了心。
喻辰打完一局比賽, 中場休息的間隙裡喝了口水，就那樣微仰著頭，任頸側因精神高度集中泌出來的細小汗珠順著筋骨線條弧度向下滑去，眼睛一勾一挑，直直地看進了裴儼眼底。
他閉了下眼睛，比賽時沾染到眼底濃鬱得幾乎化不開的戾氣便悉數散了乾淨，裴儼聽見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近乎命令似的強硬開口：“過來。”
可偏偏聲音是輕的，語氣是軟的，殺神以為自己仍舊威嚴不可侵犯，卻不知道自己眼角眉梢都沾了幾分喜悅。
裴先生很熟悉那種眼神。
像是以前樓下招來的那批青訓生裡，打贏了比賽就忍不住找教練和前輩討一句誇讚的小孩子們。
喻辰大概不是想要他誇誇自己，也不會是十幾歲贏了一場比賽就要立刻炫耀出去的少年。
可是裴儼是。
他想炫耀。
他忍不住誇讚。
他想要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喜歡的究竟是一個多麼光彩奪目的人。
他發了瘋地希望這場比賽儘快結束。
他想要帶喻辰去看海。
裴儼從躺椅上起來，摘下仍在播放著夏季賽直播的耳機，聽筒裡解說正激動，說著MOON新銳小將出色的表現，彈幕一波接著一波瘋了般的狂歡，震驚籍籍無名的新人在這場比賽中生出來的鮮花。
裴儼不覺得自己比他們淡定多少，可喻辰喊他的時候，至少他還是鎮定的。
他鎮定地放下手機，鎮定地走到喻辰桌前，鎮定地低下頭，輕聲問他：“怎麼了？”
手心似乎在顫抖，可是悄悄用餘光瞟了一眼，裴儼並沒有發現自己在抖動。
於是開始懷疑是不是連眼神都在漂浮。
喻辰抬頭思索著望了他一會兒，伸出手：“有糖嗎，頭有點暈。”
裴儼下意識彎腰，精製拉開抽屜，喻辰一低頭，看見白色抽屜裡擺了一個手掌高的玻璃罐，罐子裡放了各式各樣彩色的糖果。
淺白色的薄荷糖占據了大半個玻璃罐。
喻辰有些愣神。
原本隻是覺得裴先生似乎狀態有些奇怪，所以將他喊了過來，想要靠近一點仔細觀察，可是真將人喚過來了，他才恍然意識到其實現在的時間跟地點都有些不太合適。
他坐在MOON隊長的機位上，正打著夏季賽，周圍是一隊的“前輩”們，電腦上鏡頭錄著，角落裡還有《榮耀之城》節目組的人，就算把裴儼喊過來了，難道就可以當著這麼多雙眼睛問他發生什麼事了麼？
仔細一想就能得出答案的問題，並非想不到。
隻不過是忍不住罷了。
裴儼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那幾秒鐘裡，喻辰突然發現自己其實隻是想離他近一點罷了。
可現在看著那罐糖果，他又覺得這樣想的人大概不止他一個。
眼神上移，喻辰看見裴儼將罐子拿了出來，擰開瓶口，微傾著身體將罐口對向他：“給你。”
那神情莊重認真地仿佛遞到他麵前的並不是什麼世麵上有錢就能買到的糖果，而是其他什麼更珍貴、全世界隻有喻辰才可以握在手心的寶物。
裴先生手很穩，滿滿一罐子糖在他手裡分毫不晃，可卻會讓人覺得緊張。
喻辰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是誰在緊張。
他有些分不清是裴儼迫切地想要他從罐子裡拿走一顆糖剝開糖紙含在口中，還是自己內心有控製不住的石子瘋狂顫動落進湖水之中。
喻辰懵了大概一瞬，抬手從罐子裡抓出兩顆糖，彩色琉璃紙在燈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
他剝開一顆放進嘴裡，又將另一顆攤在手心：“這顆給你。”
裴儼眼睛亮了一瞬，竟然讓人看出幾分不可思議的感覺。
他將糖果從喻辰手上拿走，指尖從手掌劃過，喻辰當著裴儼的麵輕握了握手心。
非常不知收斂。
陳教出聲提醒第二局比賽要開始，喻辰含著那顆果糖，即將戴上耳機的前一秒偏過頭，微微仰著脖子笑看向裴儼：“不誇誇我嗎？”
裴儼愣了一下，糖果還握在手心沒來得及打開，就被他這句問話弄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他二十一歲了，不該還是個毛頭小子。
可神情、動作、眼神，每一個都熾熱得讓人恍然覺得這就是個還沒畢業的高中生，在喜歡的人麵前分毫不知道隱藏。
但這其實也不對。
喻辰見過他高中的模樣。
裴神一貫的冷淡無情，哪有人見過他這副惶惶不安的樣子。
可愛得要命，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親他。
耳機裡聲音絲絲縷縷地穿出來，像是催命符一般催促選手儘快準備，喻辰提醒：“我剛剛贏了呢。”
少年嗓音嬌軟，含著糖果說話的時候似乎有清甜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裡，裴儼從那一瞬的恍惚愣神中反應過來，確認道：“你確定是想要我誇獎？”
聲音有些啞，如同壓抑著什麼似的，喻辰點了點頭：“對。”
旋即語調微揚，眸如點星，驕縱得要命：“我贏了，你應該誇我，承認我厲害。”
裴儼唇舌輕啟，正要說話，便被陳威出聲打斷：“乾嘛呢乾嘛呢，不比賽了啊！”
聲音被蓋住，喻辰看見他口型，愣了兩秒之後，突然笑了，以至於攝像頭再開啟的時候，千萬觀眾映入眼簾都是那張乾淨明媚的臉。
少年意氣四個字，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詮釋。
【oc，怎麼這麼好看啊】
【我也開始嗑了，這對的顏真的不輸任何娛樂圈的明星啊】
【MOON老板上輩子是拯救了全宇宙嗎，怎麼能同時擁有裴神跟的。】
【前麵那個講話注意一點，Space還在直播間呢】
【嘶……就沒一個人好奇嗎，剛剛吃雞的時候都沒這樣笑啊，這是怎麼了？】
【可惡！組委會為什麼要在中場休息的時候關閉攝像頭，我要看美人啊！！！】
【可惡！剛剛MOON其他人提前進房間了，我好像聽見小孩在找人要誇誇，合理懷疑是跟隊長說的～】
【救命，是想萌死我嗎，剛剛打比賽的時候我不止一次以為他要把自己飄死了，結果這人麵色都不改一下地就帶著全隊吃了雞，現在一贏了就找人要誇誇？？？這是什麼恃寵而驕的小男孩行為啊！】
【讓他嬌！！讓他嬌！！！為什麼不可以恃寵而驕！！！我們贏了！！！】
【我們才19歲，就是該找前輩要誇誇！！！】
【不僅要言語誇誇，還要嘿嘿嘿嘿————】
裴儼剛一進直播間就被滿地的褲子絆到了，他怔了一小會，看著彈幕一條條刷過去，才終於弄明白這些人在騷什麼。
喻辰已經進了房間，開始第二場比賽，裴儼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過神在手機上打字：
【你們怎麼知道沒誇？】
【？？？裴神？】
【真誇了？】
【啊啊啊合影！！！】
【裴神你春心動了！！！】
【誇了嗎誇了嗎，我怎麼沒聽見聲音！我舉報裴神誆人！】
裴儼拆開糖紙，記不起來是哪一天，偶然聽見喻辰說從陸言那裡順了半包糖果，他便抽空準備了這些小玩意。
想著喻辰總會上來的，說不定會饞嘴會想吃甜，所以得給他備著，不至於他萬一饞了還要再找彆人要。
倒是沒想到會到自己嘴裡。
甜得厲害，是他吃不慣的味道。
可真的含進去了，裴儼又覺得滋味很好。
是喻辰找他要了一顆糖，也是喻辰跟他要了一句誇讚，到頭來被滿足願望的反而像是裴儼。
比賽結束瞬間的顫動跟私欲一瞬間被撫平，震顫的世界總算歸了位，裴儼垂眸看向自己手指，終於相信自己沒再慌張不安。
他笑了笑，低頭打字：
【不告訴你們。】
作者有話說：
小裴：這是我跟哥哥的秘密！才不告訴你們！
觀眾：？？？是人嗎？
?
我鬼混回來了（心虛地小小聲）不會寫比賽（繼續心虛地小小小聲）已經被小裴跟辰辰教育過了，球球這就麵壁思過去QAQ，評論區給大家發紅包賠罪嚶
第45章
喻辰比賽打得很漂亮。
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漂亮。
三局結束, 直播間觀眾數已經破了千萬，還在源源不斷有人加入進來，熱搜話題前十, MOON占了五個。
MOON拿了積分第一，喻辰連續吃了兩把雞，最後一把結束在前三, 但拿的人頭數依舊是全局最多的一個。
放在哪一場比賽來看, 這都是非常令人震驚令人歎服的戰績，偏偏這還是一個新人。
在外人看來, Space臨時身體不適, MOON迫於無奈才讓替補上場, 好在替補又是特彆能扛得住事的，在這種情況下, 依舊頂住了壓力, 配合前輩們打出了相當不錯的成績, 保住了MOON冠軍戰隊的名聲。
可是在圈子裡那些人卻很清楚，就全他媽不是一回事！
他們甚至懷疑這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套。
裴儼那狗東西故意的, 連帶著整個MOON戰隊都他媽是故意的。
哪裡是什麼隊長不舒服不能上場，擺明了就是要推新人啊這是！
放眼整個賽場，哪個新人剛出道能有這排麵這戰績？？？
他們全都是墊腳石啊日！
除了WEE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看到MOON就打，其他幾家跟MOON有私仇的戰隊, 幾乎全在這三場比賽裡吃了鱉，落地成盒落得都快自閉了還是沒轍，這個叫的新人很是邪門。
Space難對付，但好歹接觸過這麼久, 在一起打了那麼多場比賽, 專門針對裴神的戰術誰家都研究過, 雖然難頂，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偶爾碰上裴儼沒那麼發瘋的時候，在他手底下討點便宜吃個雞也不是沒有的事。
可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第一局MOON幾乎被明著針對，賽程過半隊裡岑浩浩跟夏瑞就先後成了盒子，硬是跟著江煥一起苟到了決賽圈。
——哦不對，不能說苟。
他們倆壓根就沒收斂，一路開車放炮扔□□，生怕所過之地不知道有土匪進村的。
就這，就這！
就這還能給他們倆一路撿了空投槍挺進了決賽圈，完美吃了雞。
第二局眾人便留了個心眼，不敢再像第一把那樣，瞧著Space不上場就想要去欺負一群沒有隊長撐腰的小可憐，正正經經地打著比賽。
然後……
MOON一隊四個人，你拉扯我我提溜你，綁得跟個球似的，死了誰都能飛速拉起來，一個拉一個望風，剩下那個倍鏡一開槍一架，二話不說直接瞄準子彈發射過來的方位，開槍的人還沒走呢，腦袋上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槍。
這種瞬時反應出現一次還能說是僥幸，兩次也可以理解成意外，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因為這種原因被MOON家那個小青訓生打死，是個人都再也不敢小覷他。
如果說第一局還能解釋成至少有江煥這麼尊大神帶著，第二局這些情況真就讓人無法理解了。
偏偏就這樣，他們還是吃了雞，而且是全員。
全員！吃雞！！正規比賽！！！
這簡直能稱得上是年度玄幻事件。
誰敢想呐？
再牛逼再自命不凡的戰隊也不敢做這種夢啊，其他幾十家戰隊全都酸紅了眼。
然後第三局噩夢就他媽開始了。
不知道是不是前麵兩局MOON被人圍追堵截得搞煩了，第三局從開局起，以MOON為前綴的ID就頻繁出現在屏幕右上角的擊殺界麵。
開場直接跳人最多的派南，見人殺人見鬼殺鬼，洗劫一波之後直接將整局比賽人數拉低了20%。
緊接著，他們開始堵橋。
堵橋、堵路，圈就在身後，哎我就不進去，就是玩兒。
前麵不是堵我們嗎，現在能讓你們進去一個都算我慫。
以至於到最後在倒數第三個死掉的時候，眾人心裡居然第一反應是：
——“啊，肯定是因為前麵剛了太久耗費了很多氣力吧。”
完全沒有一點是吃雞的那個人本身實力很強的想法！！！
用“自閉”兩個字來形容打這場比賽的其他家戰隊都稍顯力度不夠，簡直是撞鬼了。
睚眥必報、斤斤計較，職業選手哪怕不刻在心裡也掛在麵上的美德全給MOON這四個人喂了狗，
哪管什麼比賽第二友誼第一，去他媽的，老子要玩就玩個痛快！
一點也不怕聯盟監察組賽後找他們喝茶。
很讓人不服氣。
大家都是打電競的，職業生涯裡打過那麼多場比賽，見過傲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不要命還偏偏厲害得你拿他沒轍的。
路數太鬼，用任何詞語形容都沒辦法準確描述出來，思來想去，還是這個字眼最合適了。
鬼，鬼得出奇。
沒見過這樣玩的。
三場比賽下來，解說解說了個慷慨激昂、觀眾看了個酣暢淋漓、MOON打了個痛快恣意，隻有參賽選手們，一個個懷疑人生懷疑自我。
哦對了，還有MOON自家樓下那群青訓生們。
除了陸言跟青芽四隻手交握在一起激動得像是要飛起來似的，其他人臉上全都五顏六色精彩得很。
聶海誌擁躉者不少，此時一個個眼睛裡都跟放了光似的，緊緊盯著屏幕。
要不是聶海誌還在訓練室裡，他們都想直接叫出來。
牛逼，太牛逼了！
慕強刻進了DNA裡，原本隻知道天天摸魚曬網跟他們一起訓練的人強的有點讓人嫉妒，可真的看見這人在所有青訓生都向往的賽場上打出這麼漂亮的戰績的時候，那點嫉妒全都變了質。
崇拜、動力、決心、目標。
他好牛逼，我也要這麼牛逼。
至於之前那些針對排擠，說到底，喻辰並沒有得罪他們任何一個人。
就算過了今晚，所有人都意識到節目結束之後，最終留在MOON的人大概率隻能是喻辰了，也不會有其他什麼酸言酸語。
本來大家就是會對強者向往佩服。
直播間裡主持人在說結束語，由於冠軍戰隊沒有進到比賽現場，隻能進行遠程直播采訪，喻辰沒急著出聲，他甚至壓根不想出聲，比賽一打完摘了耳機輕輕呼出口氣就想站起來。
還是裴儼將他按在椅子裡，微微彎腰給他重新調整好耳機，又將手機橫放在電腦前方。
喻辰微怔，仰著腦袋朝他歪了歪頭表示疑問。
裴先生被萌的血槽都空了一瞬，手指在身側捏了又捏，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抬手揉了揉喻辰額前碎發。
本來就被耳機壓得快沒有型了，喻辰頭發又多，蓬鬆鬆的，被他這麼一揉，整個亂的跟雞窩一樣。
喻辰有些許不悅，眉毛一皺，眼睛上挑著就看向他，好像下一秒就要罵人。
裴儼打斷他：“要采訪呢，哥哥。”
喻辰一下愣了。
不止喻辰，聽見這聲音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隊裡麥克風連著直播間，裴儼這幾個字絲毫未遮掩地轉播出去，低低沉沉，帶著笑意，些許無奈又帶著些許縱容，勾人得很。
江煥第一個反應過來，抬眸掃過來一眼，視線若有所思地在裴儼跟喻辰兩個人身上打了個轉，又不著聲色地收了回去。
主持人是個會來事的，一看見Space出現在喻辰的鏡頭裡就讓導播將畫麵放大，這時候聽見這一句，短暫地愣了兩秒鐘後，嘴角都差點咧到了耳後根。
還是顧忌著畢竟拿錢打工，不能太不敬業，她輕咳了兩聲，笑眯眯地問：“裴神手好了？”
聲音順著手機麥克風傳出來，有稍許的延遲，眾人愣是眼睜睜看著裴儼望著喻辰笑了好一會兒才將眼神分給他們，望了一眼鏡頭，麵不改色地瞎扯：“現在好了。”
什麼意思？你這手好壞還分時間能自己控製的？
該不是說現在是好的，但等下一局比賽的時候又不知道什麼情況了吧！
不會又要喊你家青訓生上場吧！！！
救命……！
眾選手心裡小問號一個連一個，輕鬆繞地球三圈半，但主持人關注點才不是這個，她眼珠一轉，話題一變，笑著問：“我剛剛是不是聽見裴神喊我們哥哥來著？我聽錯了嗎？”
比賽現場觀眾不在少數，幾乎主持人話音未落，現場就一片連著一片的“啊啊啊啊”尖叫聲，手機畫麵也被彈幕糊住，連個人臉都看不清了。
喻辰見不得他那延遲回答折騰人的樣子，畢竟每耽誤一秒，耳機裡的現場音都會傳進自己耳朵裡，聒噪熱烈得很，聽得他有些燥熱，索性拔了耳機插孔，但沒有徹底摘下來。
裴儼垂眸，瞥見某人裸.露在空氣裡的脖頸上爬了一層紅。
他非常好奇，被耳機遮住的耳廓上又會是什麼樣的顏色。
但到底顧忌著在直播，喻辰又是一副事不關己打死不管的樣子，往後一靠，帶著椅子往旁邊挪了挪，一副“作吧，作翻車了吧，我看你要怎麼扯”的樣子。
沒良心得很。
裴儼無奈地搖了搖頭，言簡意賅：“打了個賭，他要是贏了我叫他哥哥。”
主持人明顯不信，甚至開始詭辯：“第三局可不是贏的哦。”
裴儼笑了笑：“是嗎？”
他微微垂眸，直視鏡頭，各戰隊成員在一瞬間腦海裡齊齊拉響警報：不好！誰來捏住他的嘴！！！
裴儼輕笑著：“19歲，青訓生，賽場首秀，三局兩勝，合計37個人頭，這還不算贏的話，你要那些職業選手情何以堪呢？”
“那些”職業選手：“……”淦！
主持人怔了一下，她倒是清楚裴神不是針對她，她隻是被問得忍不住真回頭看了一眼在場的幾個戰隊。
一個個臉上精彩得很，甚至還有人朝她遞眼色，就差直接寫臉上：你彆問了！求求你了！
他們錯了，他們真的錯了。
他們從一開始就不該打這場比賽。
這樣既不會被一個青訓生打得懷疑人生，也不用被這位青訓生的隊長不帶一個臟字地罵得狗血噴頭。
他們錯了，他們真的知道錯了，腳趾已經在摳地道逃跑了。
裴儼看了眼彈幕，密密麻麻的，一個字也看不清，所以乾脆不看了。
他隻是瞥了一眼，然後輕飄飄地說：“我剛剛說我誇了你們不信，雖然你們不那麼重要，這種機會也不是很難得——”
觀眾：“？”
組委會：“？？”
對手戰隊：“？？？”
你他媽處刑還要來來回回鈍刀子割肉割八百遍的是吧？
裴儼轉過頭，看向喻辰，在對方微愣的眸光裡清淺笑著：“但我還是想誇，你贏的每一次比賽我都想要誇讚，也忍不住炫耀。”
“你特彆特彆厲害，非常非常優秀，哥哥。”
我特彆特彆喜歡你。
你值得這世界一切珠寶鑽石壘成的王冠，你應該穩坐高堂。
而我足以與你相配。
作者有話說：
怎麼還自己誇自己呀，小裴同學~
小裴：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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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繼續發紅包，啵啵啵~~~~
第46章
暮夏初秋, 天氣時冷時熱，一場雨下來就應該換上長衫，可等雲層消散, 哪怕夜間都覺得炎熱。
空調排風口貼著牆邊，風聲混著氣流聲，耳機裡鼎沸的人潮歡呼, 喻辰一瞬間仿似聽見了空鼓的盲音。
綿長、無序, 若將聲波具象化，他大概在眼前看到了一條悠長的線。
一頭連著自己心臟, 另一頭拽在裴儼手心。
輕輕一扯, 波紋萬頃。
喻辰有些懵神, 明明剛剛打遊戲的時候泰然自若，明明說著要誇獎的話也不過是因為看到裴先生狀態有些奇怪, 所以想要逗一逗他而已。
不是沒聽過他喊自己哥哥。
以前便已然喚過那麼多次, 早就該無波無瀾沒什麼再值得驚訝差異的, 可喻辰卻也實實在在的因為那個似是而非的稱呼愉悅。
他想，裴儼的確是認出自己來了。
在這樣虛妄荒唐的世界裡, 有這麼一個人知道他的死亡，見證他的重生。而今就在自己身邊。
所以說想要誇讚，看見裴儼那個口型的時候，喻辰不過是稍稍一愣就反應過來。
他應該真的非常非常在乎自己。
所以哪怕可以順勢而為以前輩身份讚賞小輩, 裴先生也依舊忍不住在隊友麵前叫他一聲哥哥。
因為誇獎，自然要落到具體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