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2)

修仙界眾門派內以七大門派、五大修宗聞名,而七大門派五大修宗內,鴻蒙派又是其中最負盛名之一的大門派——它甚至能獨占西華壁山這個靈氣最濃鬱的地界。

西華壁山山腳,美輪美奐卻又勾心鬥角的建築直插雲中,被幾座山頭圍繞著。

隨之遊喚出飛劍,身如流星,穿梭而上。穿行過天壇時,隱約可以看見眾弟子手持玄鐵劍整齊劃一地修煉,腳下的八卦五星圖散發著熠熠的光芒,從隨之遊的高度望下去,如看螻蟻。

她不做停留,直直飛回自己的洞府——名喚一座山。

這本是謝疾的山門,繼承給隨之遊後,她也懶得再改名,亦不曾於此教授過學生。

但在途中,卻偏偏碰見了幾個同門,這讓她十分尷尬。當年跟她的同門師兄姐本就比她大許多倍,多年過去,他們早就成了門派中流砥柱,唯有最小的她沾謝疾的光掛上了“長老”的職稱卻沒上過班,頗有幾分廢物關係戶的尷尬。

“師妹此番遊曆可曾有心得?”

“隨師妹,一眨眼怎麼長這麼大了啊?都是大姑娘了啊!”

“師妹,劍術可曾精進,現在來比一比如何?”

隨之遊如同被親戚圍住寒暄要求表演節目的可憐小孩,回洞府的路上走走停停,等回到洞府的時候,全門派都知道她回來了。接下來就隻需要她找個男人按著親兩口,全門派就可以炸了。

洞府山門打開,淺淡的光芒如風掠過整座山頭,隨後便悠然落入主殿寶座上。

一炷香不到,主殿中心陡然出現一團星芒,接著人影陡現——鴻蒙派的弟子。

弟子單膝跪下,兩手點著眉心,“師尊在上,弟子鹿淞景見過師傅。”

隨之遊沉默了下,有些尷尬。她沒怎麼見過這徒弟,隻知道有這人,這次回來也是為了幫江危樓贏。她清了清嗓子,端出了師父的做派,“宗門大比將近,此次大比事關重要,你可否有信心贏下”

鹿淞景頷首,聲音中卻透著堅定,“弟子有信心。”

隨之遊又沉默了兩秒,乾巴巴道:“很好,很有精神。”

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

漫長的沉默中,鹿淞景悄悄抬頭看了眼自己的師父,她穿得簡單,黑發僅僅束起,樸素得像個弟子,卻並不掩其清冷淡漠的芳華。不過,或許因她過分年輕,比起冷,又更先透著點散漫。

這還是鹿淞景第一次仔細看他的師父,或者說,實際上這才算他們第二次見麵。

第一次見麵時,他剛在內門弟子的考核中拔得頭籌,與一眾弟子跪在天壇上。

彼時隨之遊與眾長老禦雲垂觀他們,遙遠得隻能看見隱約的身形。

最終,冷淡散漫的女聲道:“就他吧。”

直到那日結束,鹿淞景才知道,他不僅成為了內門弟子,還成了親傳弟子。弟子的劃分同樣等級森嚴,內門之上便是精英弟子,親傳弟子,首席弟子。他也算一躍幾個階級了。

隨之遊決定打破沉默道:“那現在,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她手指並攏施法,霎時間,兩人出現在了一片空曠的劍觀中。

幾尊破敗的塑像已經看不清塑的是哪位些神仙,歪曲的古樹上結著小花,枯井旁插著數十把生鏽的斷劍。

鹿淞景生出了些疑惑,“這裡是……?”

“好多年前我練劍的地方。”隨之遊從口袋裡掏出了個令牌扔過去,“以後你可以隨時來,反正是鴻蒙派的地方。”

鹿淞景接住令牌,行禮,“謝師傅。”

隨之遊擺手,退開兩丈距離。

鹿淞景兩手掐出法決,背後三把劍中的第二把陡然出鞘,呈現出如極致淬煉的幽藍色光芒。

你這劍看著怎麼比我用得好啊?

隨之遊有點酸。

鹿淞景舞了一套鴻蒙初開劍法,這是鴻蒙派的內傳劍法,招式大開大合。

他手中幽藍劍影不停,姿勢標準,其中一招燕回首時更是舞得瀟灑又張揚,即便整體招式銜接有些生硬卻仍難抵擋著粗獷的殺意。

最後一招,道有情,鹿淞景劍入劍鞘,劍影仍在。

劍影橫劈格擋,再現於空氣中,驚下一片花瓣。

劍畢。

他看向隨之遊,灼灼的目光中含了幾分殷切的期盼。

鹿淞景很多年前就曾聽聞她的盛名,即便百年來他們未曾有過什麼師生情誼,但年輕氣盛的他總歸想博得些關注與誇獎。

隨之遊並沒回應,掐訣喚出劍——鹿淞景插回劍鞘的劍再次出鞘,飛入她手中。

他愣了下,不敢置信地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劍鞘。

他這把劍可是……泉鳴劍。

隨之遊並未發覺似的,挽了個劍華便起手舞劍,明明大開大合的劍法,但她的身形全無半分僵硬停滯,散發著幽藍光芒的劍在鋒芒畢露。燕回首,劍也仿如嬌俏的燕子一般甩動著喙。同樣一套劍法,她手中的劍卻似有靈活物,卻又似可斬風斷水似寒芒一現劍下無聲。

最後一招,仍是道有情。

隨之遊將劍往空中一扔,它便悠悠地回了鹿淞景的劍鞘中,插入劍鞘時又再次波瀾——喚得其他兩柄沉睡的劍顫動出鞘。

幽藍的劍影仍在重現她的劍式,那兩柄劍便也跟隨其中,如入無人之境般肆意揮動。

劍式畢,劍影頓消失,一柄劍入鞘,另一柄劍直衝鹿淞景的脖頸處襲來。閃爍著淡淡銀光的劍僅有一毫處頓下,他呼吸重了一瞬,輕盈的影子悄然飄落。他細看,是一片停留在劍刃上的一瓣花。

隨之遊道:“你這三把劍都不錯。”

要是都是我的就更不錯了。

她話音落下,那橫在他脖頸上的劍也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叮當一聲插入土中。

隨之遊又道:“配你,可惜了。”

但配我,正好。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希望他能上道一點。

鹿淞景顯然沒聽懂言外之意,隻是低頭看著插在麵前的劍,表情怔怔的。

這三柄劍,一柄是他初入修仙界時,無意中入了泉鳴劍山中得到的。一柄是曆練掉入大能秘境中得到的,還有一柄是他曾偶遇的大能所贈。每一柄劍,都可以說是修仙界難得的法器,贈劍的大能曾說他乃萬中無一的氣運之子,可證大道。

他雖出身貧寒,但天賦卓絕,無論碰到什麼都能化險為夷,這還是他第一次被說配不上幾把劍。

鹿淞景攥緊拳頭,燦若星辰的眸子中滿是堅定,“即便弟子現下能力有限,但劍也不過是死物,我卻仍有千百年可修行進步,如何配不上?”

那你給我留你不配的那把唄。

隨之遊跟他打了個商量,“你配幾把?”

鹿淞景:“……”

他受到了奇恥大辱一般,又悶又委屈地看著隨之遊,“師傅何必如此貶低弟子。”

“我哪裡貶低你了,你說配,那你到底配幾把啊?”

隨之遊十分詫異,正想繼續解釋,卻見鹿淞景抿著嘴巴以一副熊孩子強忍淚水的表情再次跪下行禮。

“弟子原本心高氣傲,見了師傅的劍法後才知弟子也不過天資愚鈍,謝師傅教誨。”他又拜了一拜,“弟子一定會加倍努力修煉,爭取宗門大比不叫師傅失望,弟子先行告退。”

話音落下,鹿淞景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隨之遊:“……”

不是,你倒是給我留一把啊,最差的那把也行啊!

她抑鬱了,師傅現在還在用破爛鐵劍,徒弟倒是一用就用三把看著就吊的劍,這什麼破修仙界。

*****

從鴻蒙派回到南陽派後,隨之遊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江危樓。

彼時已經淩晨兩點,隨之遊蹲在祭壇邊喝著小酒,活像是女生宿舍下等女朋友的小混混。

沒多時,江危樓也來到了祭壇邊,他似乎已經睡下了又起來的,梳理過的黑發仍有幾縷垂在額邊。夜色中,白衣幾分繚亂,黑眸下有了些疲憊的青黑。

距離宗門大比的時間已經沒幾天了,江危樓修煉的時間也愈發長了些,其實除去體術和法器比試,也有鬥法之類的比試,但他仍然沒懈怠劍術的練習。

隨之遊比較畜生,隻覺得他如今於月色下跟個病西施似的,看著怪色的。她掃著他的臉好幾眼才說話:“我打探消息回來了。”

她去鴻蒙派前跟江危樓說的是,打算去聯係以前認識的鴻蒙派弟子,然後潛入看對手鹿淞景的劍法,再過來跟他說破綻。

實際上除了身份不同,隨之遊倒也沒撒謊。

江危樓蹙眉,顯出幾分憂愁來,“夜已經深了,你就不怕被夜巡的弟子發現?”

“那夜巡弟子的頭頭都來找我了,我怕什麼。”隨之遊站起身,笑得肆意,“應該是我問你就不怕被弟子們捉奸?”

江危樓有些無言,又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也來得及,何必急於一時,你來往匆忙不如先去休息。”

“你都這麼噓寒問暖了,還說你不愛我!”隨之遊順著他的話就開始騷擾他,他卻習以為常似的,淡笑道:“不過是因更深露重,我身體本就不好,擔心自己著涼而已。”

隨之遊:“你冷嗎?”

她問完,二話不說走過去直接貼著他肩膀,身後狠狠摟住他的腰,“來我懷裡,我懷裡暖和得很。”

她的體溫浸染著他的身體,說話間淡淡的酒氣混雜著些花香湧入他鼻間,他呼吸重了些。

江危樓再次蹙眉,黑眸裡零星無奈,壓低話音,“師妹,不要得寸進尺,鬆手。”

“你說你,欲拒還迎的,你又不是不能施法。”隨之遊有恃無恐,捏了捏他勁瘦的腰身,“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丫頭。”

她鬆手,直接喚出一柄劍,道:“我隻教你一招,這招一定教你破他命門。”

隨之遊手一轉挽了個劍花,衣袂紛飛,飛身支著劍身子前傾舞了一招。這招每一式儘是殺機,身形卻如青鬆巍而不動,唯有劍影映著月色罩在她臉上。

最後一刻,她劍從手中脫離,腳尖一踢將劍踢遠,那劍卻又刹那間如有靈識般陡然回旋刺向她麵前虛擬的敵人。

劍堪堪停在她麵前,帶起的風吹起她額前發,又如流星飛回她手中。她用劍挑起地上的酒壇,咕咚咚灌了幾口酒。

江危樓眸色微深,垂落眸光,瞥見她濕漉漉的唇。他再次移開視線,喉結動了動。

隨之遊喝了個飽,抬著下巴跟他炫耀,“帥不?這招呢,叫燕回巢。”

燕回首promax旗艦版,她剛改的。

月涼如水,微風輕拂。

江危樓沒有說話,眸中映出清冷的月,麵若好女的臉上盈著幾分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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