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湊近她耳邊,熱氣染紅她的耳朵。
重殊聲音沙啞,“你不是想自由嗎?可以。”
他又說:“我讓江危樓參加我們的婚宴,你親自給他敬酒,然後殺了他,我就放你自由。怎麼樣?”
隨之遊:“……?!?”
她無法理解,她大為震撼,她瞠目結舌。
隨之遊問道:“就是說,你是不是,有點高估我了?我聽你們剛剛對話,這江危樓不是,呃什麼帝君嗎?大小是個神吧?我剛入修仙界,手無寸鐵之力,柔弱不能自理,我上哪兒給你殺了神啊?”
“是啊。”重殊笑了下,“是你自己做不到啊,乖乖聽話不好嗎?”
隨之遊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自己這點修為能怎麼弑神,但這並不妨礙她勇敢做夢,於是她又問:“你就不怕我成功殺了他?”
重殊沒說話,隻是低頭吻了上去,眉毛中充斥幾分急促。
你當然殺不了,我要的,隻是你動手。要你向我證明,你對江危樓沒有半點情意,要江危樓這個賤種也知道這點。
前世你負我後,居然敢再娶,用的還是你隨之遊的身份。你把我重殊當做什麼,你以為我好拿捏,不會追究麼?
“你該慶幸你轉世了,什麼都不記得了。”漫長的吻後,重殊呢喃道:“不然,你真該陪我一起死,讓你真正惦記的五界蒼生,一起給我們陪禮。”
鮫人一直被視為低賤的種族,因為他們往往貌美惑人,卻偏偏生存能力極強,再陰暗的地方,再劣質的水,都無法阻擋他們繁衍生存。他們以惡念貪欲為食,隻要可以捕殺,無論是人是妖,全都會被吞吃。而且生性善妒,他們甚至會同類相殘吃入肚中。
他們是不潔的種族。
重殊明明早已化龍,卻仍然最喜愛化作鮫人的姿態,如今與隨之遊情正濃時也不例外。
他碩大的,漂亮的,藍綠色尾巴遊動著,鱗片光潔,美得不可方物。
重殊現在便在用這尾巴肆意纏繞摩挲著隨之遊,汲取著她身上的溫度,仿佛要將她纏繞到窒息。
濕潤黏膩的冰冷觸碰著柔嫩溫暖的肢體,普通水草般要纏死水中的魚群,依如潛伏進蚌殼奪取珍珠的亡命之徒。
索求後,重殊彎曲身體,用魚尾重重地包裹著隨之遊,讓她完全與自己的身體覆合在一起。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兩手擁著她,如同抱著心愛之物。
重殊又想起來她的問話,隻覺得好笑,他的指尖輕輕摸著她沉睡的眉眼。
他很累了,但是無法入睡。隻害怕沉睡過去,醒來又是一片虛妄。
那一次他並沒有死,重傷百年還在等她的魂魄經過地府,然後截下魂魄隻等一起永不蘇醒。但是他沒有等到。
*
江危樓醒來沒多時,天君便已趕到。
他露出淡笑,蒼白麵上笑意溫潤,“父君。”
“先彆起來,你躺著好好休息一番,身體可曾有恙?”天君坐在床邊,麵上滿是慈愛,又說道:“這次曆劫失敗我便不追究太多了,畢竟也是意外,先好生休息一段時間吧。”
聽到曆劫失敗四個字,江危樓尾指一動,隻是道:“竟不知因何?”
天君心中有了些詫異,又道:“你可曾記得記得最後一世?”
江危樓思忖幾秒,問道:“可是我為人皇那一世?”
……他不記得了?!
天君心中有了幾分詫異,略一思索,卻又理解了。他至今缺少一縷人魂,恐怕記憶自然是沒了。
於是他立時擺出了嚴父架勢,先歎一口氣才說:“最後一世,你耽溺情.事,被一女子所騙,最後竟做出許多荒唐之事忘了本職。”
他話音沉沉,“最終害得凡間界亂戰百年,血流成河!危樓,你怎會如此?!”
江危樓略有詫異,如玉眉眼便有了幾分愧怍,咳嗽幾聲後麵色無法蒼白。他黑眸黯淡,“有愧父君,危樓愧怍難當。”
“許是我對你期望太高,便急於求成了,也怪我。”天君麵色沉痛,卻又重重拍了下江危樓,搖頭道:“你暫且先好好養傷,莫要再操勞了,這幾月便安心待著罷。”
江危樓淡笑,應了一聲。
天君離開後,他麵上便仍是芝蘭玉樹般淡雅的樣子,可惜黑眸中卻存了幾分譏誚。
天君離開沒多久,又是許多聞聲趕來的仙神,紛紛送了不少靈芝妙藥又或是珍寶奇玩,各種慶賀往來不絕。
直到第二日,一道旨意再次傳入江危樓的宮中。
“念衍衡雖渡劫未成,有為禍凡間之失,道念在其平日治宮觀星有方,特準治八海之亂,戴罪立功……”
江危樓此時正與麾下的一名神君對弈,這一變故後,兩人便也是再無心情了。
神使離去,江危樓將所謂的聖旨輕輕放在一邊,無言中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茶霧嫋嫋中,那神君低聲道:“天君這是非要你聲名——”
江危樓咽下茶水,薄唇濕潤,隔著這霧氣掃他一眼,姿態矜貴無比。
神君立刻噤聲。
江危樓隻道:“無妨。”
神君卻愈發氣憤了,壓低聲音說道:“他叫你曆的劫何等刁鑽,你都成了事,若不是被一個女的橫插一腿毀了,如今你歸來他更不得眾心,本來我們都懷疑便是他從中作梗,結果他又震怒命閻王毀了她元神,倒是愈發讓我們覺得是毀滅證據了。”
“恐怕他尚未有這腦子。”江危樓放下茶杯,仍是笑吟吟的,可惜話中卻很是刻薄,“這位置他想守著便守著,不著急。”
他頓了下,才有道:“不過我倒是也奇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竟能毀了我這一劫難?”
神君搖頭,“查不到,不過那女子早就魂飛魄散了,帝君無足掛齒。”
江危樓點頭,不以為意,隻是說道:“這八海之亂,也不是不能治。雖然八海帝君聽聞很是驕縱暴戾,但多半是沒什麼腦子的,他是不是幾百年前還逃過婚?”
神君點頭,“是有這麼一回事。”
“我沒記錯的話,當時與他成婚的,正是青丘仲長一族的小公主吧?”江危樓嘴角有了點笑,指尖點了點茶杯,“如今,可是治山帝君的小外甥女?”
神君眸中有過驚震,“你是說?”
江危樓點頭,“把請帖拿去給那小公主看看,讓她鬨起來。我就不信治山坐得住,忍得了。到時候婚宴出了岔子才熱鬨,我看這八海帝君選的婚日很是著急,看來心急如焚得緊。”
“既然怎麼勸都不聽,便索性鬨大了,屆時找個機會幫仲長挾持住他那新娘。這八海,不就有得治了?”
江危樓話音平淡,全然不覺自己的計謀何等陰毒一般,又說道:“這茶有些澀了。”
神君隻覺一陣欽佩,暗暗想到他不愧是統領天機縱橫宮的神,然而卻又問:“若治山帝君真不在乎這逃婚的事情怎麼辦?又或者八海帝君也不在乎這新娘如何?”
蠢鈍至極,唯有忠誠可用。
江危樓如此想著,麵上仍盈著春風,皓月之姿,語氣耐心:“仲長其人,睚眥必報,他絕不是能忍之輩。惹了他還想討便宜,絕無可能。至於八海帝君,無妨,既然無用就處理掉,左右不過一個女子。”
神君愈發欽佩,渾然不知江危樓心中已經很是不耐煩了,胸口躁動不安。
江危樓雖向來思慮極多,但不知為何,這如此全麵的計策倒是總讓他覺得會出些岔子。
奇怪。
江危樓又喝了口茶。
澀得口齒發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