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羅抬眼看向麵前男子,她終是明白為何鄭盤會這般好心,知她得了病,不僅幫她隱瞞,還將她帶出城看病。
原來他是動了這樣醃臢的心思。
那方士看身形,以及說話時的聲音可以辨認的出,是位年輕女子,煙羅不知那女子和鄭盤有什麼樣的過節,卻是能夠猜出,若她真的按照鄭盤所說去做,那女子後半生多半是要被毀了。
煙羅不忍,可也沒再反駁,自由於她,實在太過誘惑。
麵對煙羅的沉默,鄭盤朗聲大笑,轉身上馬,正要揚鞭,便聽馬下又傳來煙羅急切地聲音,“若我傳出此話,媽媽還是心存芥蒂,要將我發賣呢?”
鄭盤笑著扔出一塊玉佩給她,“若她當真要賣了你,讓她找我便是。”
說罷,鄭盤駕馬而去,馬蹄濺起沙土,煙羅掩唇輕咳,她趕忙坐回馬車,怔怔地望著手中玉佩。
李見素回到王府,正到了晚膳的時辰,這段時間雖然義診時沒有出多大力,但城裡城外來回跑,舟車勞頓也的確讓人疲憊。
采苓晨起出門的時候,還叮囑過灶房,這幾日晚膳要燉牛乳燕窩。
結果她去端時,灶房的婆子卻說燕窩沒了,隻給了一碗熱牛乳。
采苓氣地朝她道:“我前幾日送了那麼多過來,怎麼會沒有呢?”
那婆子兩手掌一攤,“就是喝沒了啊,每日清和院一碗,瑞和院也一碗,那麼一點哪裡夠喝嘛?”
采苓氣呼呼端著牛乳回了清和院,她將此事說給李見素,忍不住又埋怨道:“這都快兩個月了,那崔娘子到底是什麼病,怎地還未好,她要是一直不好,王府中饋就一直扣在她手上啊!”
李見素夾起一塊醋芹,放入口中,細細嚼著,沒有說話。
白芨轉身去合門窗,等回到李見素身旁,她壓低聲道:“此事若公主不好出麵,奴婢覺得,可去尋世子來說。”
白芨記得李湛在這一方麵,是站在李見素這邊的,她知道李見素麵皮薄,若讓她自己去,崔寶英不定又要耍什麼花樣,還不如直接讓世子去。
采苓一聽白芨說起李湛,臉色瞬間沉下,揪了半晌的帕子,才憋著氣道:“彆提世子了,他自打上次去了白渠,眨眼都已經十多日了,連封家信都沒有送回來。”
白芨早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她方才有此提議,便是想趁這個機會,讓李見素親自過去尋一趟。
李湛離開那日,她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能夠肯定的是,這兩人發生了隔閡。
夫妻之間難免會有磕絆,白芨跟在李見素身邊也有些時日了,她能覺察出,李見素看著溫柔和善,骨子裡卻是個倔的,她若下定主意,八匹馬都難以拉回,去山下義診便是這樣的情況。
至於世子那邊,怕也不似表麵看起來那般溫潤。
思來想去,白芨還是覺得,與其這樣耗著,不如尋過去兩人見上一麵,也許小彆勝新歡,那心裡的疙瘩也就解開了。
“奴婢記得世子此番外出,帶的衣物不多,眼看深秋愈發寒涼,不如公主送些衣物過去?”白芨提議道。
李見素擱下碗筷,拿出帕子擦拭唇角,淡道:“不了,我還要義診。”
白芨想說,尋她診脈的人那般少,她去不去都不打緊,可還未開口,李見素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便抬眼看向她道:“我這兩日需要做些藥膏,那女子可能晚些時候還要來青山觀尋我。”
這是她答應好的事,不能隨意更改。
提起那女子,采苓和白芨互看一眼,他們知道病患之事,沒有得到患者允許,不得外傳,哪怕現在再是好奇,兩人也不敢開口問,便是問了,也知道李見素肯定不說。
用過晚膳,李見素寫下藥方差人去抓。
等藥取回來時,天色已經黑下,李見素將藥浸泡起來,翌日天亮,她打開藥鍋,看藥材泡得差不多了,便又放在爐上開始熬製。
昨日她與淨玄分開的時候,已經同她說過,今日要在府中製藥膏,停診一日,待後日再去。
淨玄心疼她,看她每日這樣奔走,便勸她多歇兩日再來,沒想到她當真隻空了一日,便又來了青山觀。
晌午還是兩人一起交流醫術,到快至午膳時,她如往常一樣來尋長公主,兩人一道用素齋。
這段時間,每次用完膳,長公主還會留她喝茶,今日喝茶,長公主卻少見的揮退了房中之人,隻留李見素與她獨處。
李見素正好將昨日新製的藥膏拿給了長公主。
得知這藥膏有美顏的功效,長公主望著藥膏喜笑顏開,“吃著淨玄給我的丹藥,在用著你給我的藥膏,我豈不是當真要長生不老了。”
李見素知她是玩笑,跟著掩唇笑了起來。
長公主呷了口茶,斂住幾分笑意,望著李見素道:“孩子,與我說說崔家姨母的事吧。”
長公主久居道觀中,原是很少過問這些事的,還是昨日萬壽公主來探望她時,說是無意,似是有意般與她說起了茂王府之事。
長公主這才知道,李見素日日都得工夫往青山觀跑,竟是那王府一直被崔寶英攥在手中。
李見素垂下眼來,沒有說話,她沒想到白芨和采苓剛勸過她,又輪到長公主來勸。
“崔家那個臉皮厚,你麵皮這樣薄,豈不是任由她拿捏?”長公主歎了口氣,“李湛是什麼態度?”
李見素低道:“在中饋之事上,他是向著我的。”
“哼。”長公主卻是冷笑,“他若真心向你,那崔家的早就回她清河去了。”
說罷,她看向李見素,“男人,信不得的,他們向來嘴上一套,背地裡做的卻是另一套,不瞞你說,我當初為何修道,就是懶得應付這些,可不是說,我不懂這些。”
就是因為她太懂太了解,所以看透了,不願在牽扯其中。
可李見素與萬壽公主皆是她的晚輩,有些事她看得再透,卻不能直接將她們拉到觀中,讓她們與她一同修道,而是得耐下心來,或是相勸,或是提點,總之,她喜歡這兩個晚輩,自是希望她們能過得舒坦。
“崔家的暫且不提,隻要你拉下麵子去要,她總得給你,除非李湛出來當著眾人麵說,崔家的才是主母,否則,這中饋就是你的,誰也彆想打主意。”長公主說著,又喝一口茶,看她道,“所以你聽懂了嗎?”
李見素怎會聽不懂,長公主這意思,分明是在對她說,要她去尋李湛。
見她還是不語,長公主搖頭歎道:“他不回來,你又成日泡在我這青山觀,若是傳出去,宮裡頭那兩個可要怨我了。”
李見素終是開口:“不會的,若他們埋怨,我定會解釋清楚的。”
長公主朝她笑著擺擺手,“我不是怕這個,我是不想看你遭罪,我與你說,男人是要哄的,你對他何必真情實意,是好是壞都是演給外人看的。”
最後這句話,讓李見素倏地一下抬了眉眼。
長公主以為,這日的一番話是將李見素點醒了,卻沒想到,第二日她又跑到青山觀,還是沒去白渠尋李湛。
“罷了,道法自然,她自有她的道,勉強不得。”長公主也不再相勸。
這幾日天明顯變得更寒,晌午李見素出城的時候,坐在馬車裡都要抱著手爐,采苓都勸她多歇幾日再去,她卻依舊堅持,每日都要往青山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