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姨娘？
柳飄飄有些摸不到頭腦，無論是原身還是自己, 都對東院季康糜爛的感情生活毫無興趣。
但是這幾日, 這個蓮姨娘反而頻頻向自己示好，玲香園的點心、珍寶閣的頭麵、親手納的鞋底, 一溜水的往浮雲院裡送。
今個又親自趕了過來。
柳飄飄眉間兩跳，從老夫人的記憶裡來看，這個蓮姨娘雖恩寵多年倒也算是安安分分的。
於是, 她把手裡的粥放下, 點了點頭，示意映波帶她進來。
蓮姨娘今日打扮的素淨, 平日裡的玉簪金釵都取了下來，一副簡單的玉檀頭麵就出了門。
她身後還跟著位青色長衫的少年。
少年約莫有二十上下, 綢緞般的黑發由羊脂白玉簪子挽起, 隻剩幾縷散發縈繞在臉旁。
他抬頭看了看牌匾上“靜心廳”幾個字，微微一笑, 梨渦若隱若現，扇子般的睫毛在眼窩下投下一圈小小的陰影。
微風拂來，將他的長衫吹起，整個人如青竹般頎長挺拔。
映波看得臉紅心跳，這位書生通身的世家子弟的貴氣不說, 還帶著文人獨有的風流瀟灑。
她淺淺一彎腰, 對著蓮姨娘說道：“老夫人正在用膳, 請您進去呢。”
映波是柳飄飄的大丫頭, 在府裡也算半個主子, 見映波施禮，她側身避過，給足了映波麵子。
蓮姨娘是個潑辣的性子，她是綿陽沈家旁支出來的嫡女，好顏色被季康看中，納了回來，成了這國公府裡獨一份的姨娘。
柳飄飄對這個深受恩寵卻又安分知己的姨娘有些好感，比愛惹事的季家父子順眼多了。
她笑著問道：“今日到我院裡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蓮姨娘性子爽朗，見老夫人也不愛繞彎子，於是她開門見山：“夫人想必是對前院的那位顧姑娘深惡痛絕。妾身願為夫人分憂。”
柳飄飄挑挑眉，嘴角噙笑，區區一個顧瑩瑩她倒是沒放在眼裡。
依著她鎮國夫人的身份，就算要了個罪臣之女的命，也沒有人敢說半分。即使季楚元心有不滿，可是前麵還有個孝字壓在頭上，他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至於為何把她留到現在？那是因為，照季楚元現在的性子，就算沒了顧瑩瑩還會來個王瑩瑩、李瑩瑩。與其來個毫不熟悉的對手，倒不如留著個顧瑩瑩，起碼自己對她的所作所為了若指掌。
不過，她倒是想聽聽蓮姨娘是如何分憂的。
“哦？那你說說看？”
蓮姨娘撫了撫頭麵，故作神秘的說道：“前朝的威武將軍，現在的輔國大將軍，要回京了。”
柳飄飄翻了翻原身的記憶，對這個輔國大將軍倒是一點印象都沒。
不過這也正常，鎮國夫人深入簡出，甚少出入京城貴婦們的宴會，對於京城大事知之甚少。
蓮姨娘接著說：“妾身聽聞，輔國大將軍此次回京，除去述職之外，還有一件大事要做。”
柳飄飄好奇，“什麼大事？”
蓮姨娘捂著嘴笑道：“為他的嫡長女江嵐找門好親事！你可不知道，江嵐自幼隨父親去了漠北，在那荒涼處長大，性子烈得很。江鵬倒是心疼他的嫡女，托著京城的本家想為江嵐找個好夫婿。隻可惜呐，，蠻荒處長大的貴女，且頑劣潑辣的威名遠播，京城裡有頭有臉的都不願結這門親事。”
“這個江鵬，心一橫，打算帶著女兒回京和皇帝哭訴呢。他為國鎮守邊疆十餘年，到頭來京城裡安安穩穩享受榮華富貴的貴族們，倒是一個個嫌棄起了他的寶貝閨女？老夫人您瞧著吧，過幾日，京城可要有好看的呢。”
柳飄飄聽得雲裡霧裡，輔國大將軍回京為嫡女求親又和顧瑩瑩有何關係呢？
直到聽到那個江嵐是個潑辣的性子，她才恍然大悟。
蓮姨娘這是在為季楚元做親呢！
江嵐要真如傳聞所言，進了季家的大門，豈不是要把顧瑩瑩磋磨死？
但是要真是個頑劣潑辣的性子，又怎麼可能嫁進季家呢？季楚元要娶的可是未來的一國之母，品行上肯定要是個端莊教養良好的世家女子。
蓮姨娘或是知道柳飄飄心中所想，她不做多說，而是提議。
“夫人倒不如去探探皇後的口風？成了，那就是美事一樁。即使不成，此時您站出來透露出想求取江嵐的意思，為江嵐正了臉麵，江鵬還不對您感恩戴德？成與不成，都是百利無一害，夫人不如試一試。”
柳飄飄一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她算是知道，後宅裡能得恩寵的女人，可不真的是個隻知打扮賣弄風騷。應該是像蓮姨娘這樣，平時滴水不漏，一出手就是切中要害，幸好，原來的老夫人雖對蓮姨娘不理不問，但是起碼不是敵人。
為了體現出自己溫和可親，柳飄飄關切地問：“蓮姨娘一早就過來，應該是還沒用膳吧，倒不如就在我這粗茶淡飯吃點？”
蓮姨娘癡笑道，“那妾身今日便在這浮雲院裡占占便宜了。”
映波識趣，說話間已經添了一碗一筷。
蓮姨娘接過粥，溫聲說道：“其實妾身今日還有一事。”
柳飄飄喝粥的手一頓，“什麼事？”
蓮姨娘道：“妾身的侄兒，來京城已有月餘。妾身想著，於情於理，是要來給夫人行禮的。”
柳飄飄點頭，蓮姨娘的侄子，拐彎抹角算起來，也是自己的侄子，行個禮倒也正常。
“他莫要嫌棄我一個老婆子就成，我倒是喜歡年輕人熱熱鬨鬨的。那哪天他有時間直接來便是了。”
蓮姨娘臉上帶笑，“人已經來了。就在偏廳候著呢。”
柳飄飄心裡笑道，剛剛若是自己不願采納蓮姨娘的意見，她是不是就不把侄子拉出來了？嘖，感情剛剛她是出法子還順便試探試探自己，是否是個值得投靠的。
*
沈慎之得到侍女的通傳，理了理衣衫，跟著走進了大廳。
隻見一位氣色稍差的圓盤婦女坐在首位，看著五十出頭的年紀，但假發髻都已經遮不住那縷縷銀絲。
看樣子她的身子骨不甚好，沈慎之在心裡想到。
他彎腰行禮，又從懷中拿出一個紫檀木的盒子。
“這是家父偶爾得到的一塊上品檀香，說是有安眠之效，還能醫治頭疼。”
翠蘭上前接過，柳飄飄眯了眯眼，這才看清眼前這位少年的模樣，實在是俊秀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