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粥？這可真是個稀罕的物什，聽說過小米粥、糯米粥、薏米粥, 偏偏沒聽說過這個玉米粥。”
翠蘭皺眉, 這個沈大人是為難人？這也忒沒禮貌了。
映波一邊剪著燈芯一邊說道：“沈大人博學多才，說不定這玉米粥是什麼小吃的彆稱呢。”
而倚在床邊的柳飄飄手卻止不住的發抖。
現在的大梁還沒有玉米, 更彆談什麼玉米粥了。
她想到了一種可能，嘴唇忍不住哆嗦起來。
邱楊也來了？
當日她沒撐住見邱楊最後一麵，使出了最後的力氣給他熬了一鍋玉米粥。
沒見到兒子最後一麵, 還成了她心裡的一個遺憾。
雖然“晉江007”說過那不是結束, 但卻也沒想到會真的再遇到。
她又驚又喜，身子也抖得更厲害了。
春寒還未完全褪儘, 老夫人身子骨不好，晚上歇息時總要抱著個暖爐。
映波將銀絲炭放入鎏金暖爐裡, 摸著溫度正正好才拿過來給老夫人。
一轉身, 她見老夫人雙目無神，渾身還止不住的顫抖。
映波驚慌：“老夫人？！是不是凍著了？”
言罷, 她轉頭吩咐翠蘭去前院傳大夫過來，又伸手到被子下一摸。
被子睡前被熏過，帶著安神香的味道，還一片溫熱，應當不是凍著了。
眼見著老夫人呼吸急促了起來, 映波照著老夫人前幾日教的急救方法, 在她人中處猛地一掐。
柳飄飄一個激靈, 醒了過來。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 原身這幅身子也太差了些, 稍微一點驚嚇竟然差點緩不過氣來。
看樣子已經到了是油燈枯寂的地步，空間裡的食材也無法調養回來。
柳飄飄攏了攏被子，心想道，自己怕是時日不多，必須加快推進季楚元這個倒黴兒子的成材之路了。
*
自那張紙條過後，沈慎之便沒了動靜。
柳飄飄坐在院中曬著暖洋洋的太陽，若不是紙條還好好的在著，她一度要懷疑當日是自己眼花了。
她決定以靜製動，倒要看看這個混小子到底什麼時候和自己坦白。
不過，現在她有要事要做。
楚王妃設春宴，邀請京城貴女們，作為“鎮國夫人”的柳飄飄自然也收到了請帖。
按照往常來說，她自是不會理會。
但今時不同往日，聽聞輔國大將軍的嫡女江嵐也會去。
柳飄飄決定先要摸一摸這個江嵐的性子，再決定是否要向皇後求禦婚。
春宴設在楚王妃的彆苑中，沒到中午頭，女眷們便紛紛駕著自己的馬車軟轎過去了。
消息靈通的貴女曉得平日不露麵的“鎮國夫人”要來，各個鉚足了勁，在穿著打扮上花淨了心思。
“鎮國夫人”膝下就一兒一女，一個是未來儲君，一個是特封的“安樂縣主”。
如今她老人家親自出山，目的顯而易見，定是給自己的一雙兒女相看人家。
所以，今年楚王妃的春宴辦的尤其成功，貴女們擠破了頭就想拿到張春宴的帖子。
柳飄飄直到春宴將要開席才不緩不急的到場。
當然，不是她愛擺架子，實在是她的身子不行，冷不得熱不得，出門的行頭就要準備半日。
柳飄飄被楚王妃身邊的大丫頭親自領著進了宴廳。
她見柳飄飄一副氣虛的模樣，連忙問道：“老夫人不若坐著轎子過去吧。”
柳飄飄搖頭，不過幾百米的腳程，就當是鍛煉了，說不定多走幾步就能多活幾日呢。
楚王妃一見柳飄飄進門，連忙起身來迎。
“老夫人勞累了，您能來是我萬萬不敢想的。”
按照封位來說，楚王妃應當是和柳飄飄同檔，但問題在於，楚王妃不像柳飄飄那般有特封在身，還是響當當的“鎮國”二字。況且，能隨意出入宮廷，這份恩典也不是旁人能有的。
柳飄飄早就摸熟了原身的秉性，她是個大小都不怕的性子，愛說話就說，不愛說的時候皇帝都敢不搭理。
於是她端起了架子，微微點頭以表示老身聽到了。
楚王妃見狀也不惱，要知道老夫人向來是不愛搭理人的，今日能來她的春宴，她已經是京城裡的頭一份了，足夠她在一眾姐妹中炫耀了。
自打柳飄飄入了席，在座適齡的貴女們就躁動了起來。
你對鏡撲粉，我佯裝吟詩作對，她呢，不小心將自己“隨意”繡的雙麵蜀繡手絹掉了出來。
惹得身後站著的翠蘭捂著偷笑。
映波瞪了她一眼，翠蘭立馬把臉撇過去笑。
映波看著滿場貴女使出的渾身解數，眼裡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隻有柳飄飄一人，麵無表情的端坐著。
當然不是她笑點高，而是因為她一聽不懂那拗口的古詩，二她眼花的很，也瞅不清那位姑娘最好看，三她實在不懂那雙麵蜀繡有什麼精妙。
要知道，在現代來說，彆說是雙麵，三維的刺繡都不是稀奇的。
柳飄飄側身低語，對楚王妃說了第一句話。
“不是說江鵬的閨女要來？怎麼沒見著？”
楚王妃一愣，稍微思索一番，才開口。
“江大小姐剛剛往湖心亭去了，那處有藩國送來的仙鶴奇禽。”
這個江嵐倒也奇怪，彆的貴女都好好的在宴廳等著老夫人的到來，她卻帶著丫頭去賞鳥了。
楚王妃見柳飄飄臉上滿是失望之色，小心提議道：“要不，我找人尋她過來？”
柳飄飄搖頭，打擾彆人興致終究不好，“那倒不用，正好我也對那奇禽有些興趣。還是我過去吧。”
下麵的貴女們一聽老夫人要去湖心亭賞鳥，立馬出聲。
“哎，其實我也早就對王妃府裡的奇禽好奇已久了呢。不如我陪老夫人一塊去吧。”
“是嗎？我可記得王大小姐您幼時被鸚鵡琢過，最是怕鳥不是？”
“鳥有什麼可怕的，我家祖上就是喂鳥的，我倒是懂一些，還是我陪老夫人去吧。”
……
貴女們在下頭你一言我一語，叨擾個不停，柳飄飄被吵的頭疼，“老婆子了，那需要什麼陪不陪的，誰愛看誰去就是了。”
於是，柳飄飄後頭就跟著一群小姑娘們，浩浩蕩蕩的往湖心亭走去。
反而本該是主場的宴廳隻剩下寥寥幾人。
楚王妃失笑，乾脆一拍手，叫下剩下的人都到湖心亭裡湊熱鬨了。
江嵐一身紅色勁裝，發髻高聳，飛眉入鬢，眼波流轉，與大梁一水兒的柔弱美人不同，十分明豔動人。
她雙指在唇邊一吹，哨聲響亮，湖裡的水鳥們紛紛奮力拍動著翅膀往亭子遊來。
紅白相間的鳥兒，成群結隊的趕過來，遠遠看過去，像是一個個紅白丸子在湯裡翻滾似得。
柳飄飄咽了咽口水，驚奇道：“這丫頭還會訓鳥？！”
楚王妃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這群奇禽性子凶猛，還啄傷了好幾個飼養的小廝，今個兒竟然這樣聽話？
她遠遠地看著，對這個蠻荒處長大的江大小姐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