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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泥叫叫

泥叫叫, 也叫娃娃哨,是用泥就能捏出來的小玩意兒。

給陳玲玲做完了撥浪鼓,葉安年便著手準備開始做泥叫叫。

不過, 泥叫叫雖然製作簡單,準備泥塑的膠泥土卻並不簡單,得去溪邊、河邊或者一些有水源的地方去挖。

聽說葉安年要去望月山腳下的小溪邊挖泥土, 江竹自然不會讓他自己去, 便拎上背簍, 拿上小鏟子跟著葉安年一起去了。

玲玲和福崽原也想跟著一起去, 但去的人多了,肯定耽誤時間, 而且福崽的腳現在也不方便,葉安年便勸住了他在家陪著玲玲玩。

因著兩人要出門, 葉小梅便出來陪著楊池閒聊,順便看著幾個孩子。

江竹和葉安年目的明確,去得快回來的也快, 挖了滿滿一背簍的泥土回來。

而背回來的泥土也不能直接用,得挑出裡麵的小石子、樹枝之類的雜物,再把大的硬土塊敲碎,然後淋上水,把泥土浸透, 靜置四五個時辰。

之後再用木棒捶打, 就像是和麵那樣,直到泥土的質地變得細膩均勻,才算是可以用了。

這活兒比較臟手, 江竹想幫葉安年做,卻被他拒絕了。

“你是大夫, 你的手也很金貴啊。再說這活兒又不用天天做,我自己就可以。”

“那我幫你,兩個人也快些。”江竹堅持。

葉安年拗不過他,隻好答應。

葉小梅在院裡打掃了一塊乾淨的空地出來,兩人就將背簍裡的泥土全部倒了出來。

挑出裡麵的石子、樹枝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之後,找來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葉安年用刨子削去了外麵的樹皮,又用銼刀磨的平整不磨手,等下就用它來砸泥巴用。

江竹用這木棒把比較大的土塊砸碎,葉安年舀來清水,一點點把這些泥土澆透,又找來一大塊沒用的破布該在上麵,四角用石頭壓住,直等到明日,就可以用木棒來砸了。

福崽和陳玲玲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都很期待葉安年快點捏泥叫叫,奈何捏泥的土還沒準備好,兩人都有點失落,直等著明日泥和好了,看葉安年捏泥叫叫。

轉眼已是半下午,楊池看看日頭也差不多該回去了,給了葉安年撥浪鼓的錢,就帶著陳懷書和陳玲玲走了。

這鄉裡鄉親的,葉安年也沒有多要,隻說給十五文就行,楊池卻覺得少了。

小撥浪鼓可是葉安年一點一點親手做的,鼓麵都沒用油紙和牛皮紙,用的也是打磨好的竹節麵,嵌進去的,結實的很。

邊邊角角也都打磨的十分精細,更彆說鼓麵兩麵都畫了圖案,一麵是小姑娘陳玲玲的半身像,另一麵是陳玲玲的屬相,一隻胖乎乎的小老虎。

這做工,這心思,楊池覺得十五文可太少了,好說歹說給了二十五文,這才抱著玲玲,領著陳懷書走了。

送走這父女三人,葉安年又繼續做他的撥浪鼓,江竹則回了他的藥廬忙碌。

這幾天因著跟葉安年去鎮上擺攤,還有葉小梅的事,江竹幾乎都沒怎麼出診了,也好在最近村裡沒啥生病的人。

不過藥架上的一些常用的藥材也見了底,又該上山去采藥了。

這日,葉安年一直忙碌到深夜,吃了夕食之後,還占了江竹一半的桌子研究那個貴公子定的燕幾圖(七巧板)。

直到江竹熬好了藥催他來喝,他才放下手裡的活計。

藥汁一如既往苦的人皺眉,葉安年因著心思全在那燕幾圖上,一口悶下愣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江竹見他專注的樣子,隨手從旁邊的點心碟子裡捏了塊棗泥酥,塞進他嘴裡。

“唔……”

口中乍一泛開甜味,葉安年才回過神來。

他一抬頭,江竹正看著他。

“怎麼了?”他問道。

“該歇息了。”江竹笑笑,指了指外麵掛在天上的月亮,“快四更天了。”

葉安年這才後知後覺,竟然已經這麼晚了。

“好吧,這就睡。”他整理了一下桌麵,把做好的東西碼放整齊。

江竹看著幾乎占了他大半張桌子的小撥浪鼓和一張燕幾圖,朝葉安年挑了挑眉:“今天做的不少啊。”

“五個小撥浪鼓,還有這一個燕幾圖。”葉安年道,“不過都還沒畫花樣,明日再說了。”

兩人收拾洗漱完後,就回了屋。

江竹見葉安年一雙手都磨紅了,突然有點後悔自己應了那貴公子的訂單。

二十個燕幾圖,十個魯班鎖呢,葉安年都做完了,這手得肯定得磨起泡。

“以後,彆接訂單了吧?”江竹道。

葉安年正在脫外衫,聞言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這不是怕你把手累壞了。”

他這麼一說,葉安年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手掌心和指節的部分確實磨的有些紅了。

但是沒辦法,做撥浪鼓就得砍竹子,削木頭,不比做木雕和木蛙時候精細,肯定廢手。

“沒事,哪那麼嬌貴了。”葉安年不以為意道。

江竹卻不依他:“咱們就零零散散做點賣得了,你就一個人,訂單肯定做不過來。若是你往後非要接,那我跟你一起。”

葉安年簡直拿他沒辦法,雖說江竹確實學什麼都快,但他也不能真的拉著江竹跟自己一起做,放著好好的郎中不當,給他打下手算什麼事呢。

再者,大夫的手才更是金貴,他做這些木活兒,手哪有不糙的,原主的手也不算白細,也就是這些日子沒做什麼活兒,一直養著,才又細嫩回去的。

“我以後慢些做,不接急單。”他道,“再說,你醫術這麼好,就沒有什麼護手的藥膏之類的給我用?”

他一雙鳳眸含著淺淡的笑意,江竹隻一眼,那嘴角就壓不住了。

笑道:“你這樣說,那定然不能沒有。我明日就給你配一瓶藥膏,以後日日都可以用著。”

“好。”葉安年頷首。

一夜無話,次日晌飯過後不久,楊池果然又帶著兩個孩子來了。

陳玲玲一進門就嚷著要看漂漂鍋鍋捏泥人。

葉安年揭開昨天蓋的布,那些浸了水的泥已經泡的差不多了,便取來昨日削好的木棍來搗。

結果沒搗幾下,就被江竹接了過去。

葉安年知道拗不過他,隻好在一邊看著,偶爾指點幾句。

不得不說,江竹上手很快,沒多久那泥土的質地明顯變得細膩均勻了。

為了方便以後製作,昨日兩人挖了滿滿的一背簍泥土,這會兒捶打之後也還是大好一坨。

兩人一起動手,把泥塊揉和在一起,規整成一個大大的長方塊方便用,到這裡,捏泥叫叫的準備工作才算是終於做完了。

剩下的工序,便隻能葉安年自己來,江竹洗了手,整理檢查完藥箱之後,跟葉安年打了聲招呼就出門出診去了。

葉安年把這一大塊泥搬到了院裡的水磨石圓桌上,四小隻全圍了過來,就連楊池和葉小梅都沒忍住,搬了椅子過來看。

葉安年用小竹刀,切下一小塊泥來,打算先捏個小鳥給玲玲拿著玩。

泥塊在他的手裡變換著各種形狀,隻見他兩個手靈巧的一捏、一擠,一個小鳥的大概形狀就出來了。

陳玲玲趴在石桌上,一雙大眼睛盯著他手上的動作,眨都不眨,但隻是一轉眼,那小鳥的身上,就天了眼睛、翅膀和尾巴。

葉安年手上拿著竹簽、小竹棍等昨日臨時做出來的泥塑小工具,刻畫出小鳥身上的細節。

又拿哨棒在小鳥身上穿出出氣孔和吹孔,最後從堂屋端來一碗菜籽油,用自製的棉簽在小泥鳥的身上塗了一層,原本還晦澀暗淡的泥質表麵頓時變得變得光滑平整起來。

他把手裡的小泥鳥遞到陳玲玲的麵前,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心領神會的鼓起腮幫子,朝著吹孔用力吹起來。

“嘟!嘟!”

清脆好聽的哨音在小院裡響了起來。

“嘟!嘟!嘟!”

陳玲玲用力鼓著腮幫子吹的小臉都紅了。

“好玩!小鳥叫啦!”

陳玲玲興奮的拍著小手。

見她玩的這麼開心,福崽一臉渴望的盯著葉安年:“哥哥!”

葉安年笑笑:“你想要個什麼?”

福崽歪歪頭,瞥見正在院裡蹦躂的兩隻小兔子道:“我要小兔子!”

葉安年又問丁秋和陳懷書,楊池和葉小梅也沒忘了,反正這種小東西好捏,一會兒他就能捏一堆。

陳懷書想要隻大牛,楊池想要隻孔雀,葉小梅想要隻小狗的,她自己就屬狗,想要個自己的屬相。

而丁秋感覺到銅錢在自己腳邊蹭來蹭去,難耐的哼唧著,無奈道也想要隻小狗。

幾人七嘴八舌的說完了,葉安年就動手一個一個捏起來。

不一會兒石桌上就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泥叫叫。

四個小孩在院子裡吹得起勁兒,“嘟嘟”的哨聲傳出去老遠。

待他們興奮完了,葉安年正好放下手裡捏完的小泥龍。

他進屋裡拿來上次去鎮上買來的顏料,晃了晃道:“想不想要彩色的泥叫叫?”

“想!”

“想!”

“想想想!”

眾人的呼聲此起彼伏。

葉安年彎了彎眼睛:“上色的話,得先燒製,估摸著要明日了。”

“啊……”

“要好久喔。”

四個小孩一個個蔫了下來。

陳玲玲拉著葉安年的袖子晃啊晃:“鍋鍋,玲玲等不及啦。”

葉安年摸摸她的頭,耐心道:“但是如果不晾乾燒製,泥叫叫很容易裂口壞掉。”

玲玲扁著小嘴,臉上的神色十分糾結。

“我能等!”福崽見狀,帶頭道。

陳玲玲一聽,果然也跟著開口:“那,那玲玲也能!”

陳懷書和丁秋自然不會耐不住性子,聽著兩小隻的對話,都笑了。

傍晚時候,楊池帶著兩個孩子回去了,江竹沒過多久也背著藥箱回來。

一進門,銅錢搖著尾巴,直咬他的褲腿,拖著他一直走到石桌邊。

江竹就看到,擺了滿滿一桌子的,各種造型的泥叫叫,各個模樣可愛,靈動極了。

銅錢本來是想拉他看葉安年捏的那隻很像它的小泥狗,奈何,江竹一眼就看到了一堆泥叫叫裡麵的那隻憨態可掬的小泥龍。

他小心翼翼的把小泥龍拿起來,托在手心裡,進去堂屋問葉安年:“送我的?”

葉安年正在幫著葉小梅做夕食,聞言瞥了一眼道:“你喜歡就送你。”

“喜歡。”江竹欣然道。

見葉安年一副淡淡的樣子,忽而又起了心思,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來了句:“你就算捏個夜香(粑粑)我都喜歡。”

葉安年:……

救命。

這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偏偏長了一張嘴!

第62章 跟蹤

次日, 便是和蕭二娘約好,葉小梅和魏風見麵的日子。

昨日做的那些泥叫叫,不算上給幾個孩子和江竹、葉小梅、楊池的那幾個, 葉安年一共做了三十個。

放在陰涼處陰乾了一夜,今日還得曬過之後才能燒製,上色是來不及了。

葉安年想了想, 打算先拿二十個, 和那五個撥浪鼓一起, 去鎮上賣試試, 剩下的回來再和那十個一起燒製上色,等下次去鎮上再賣。

早上出門之前, 江竹去了一趟葉小梅暫住的西屋,在櫃子裡翻來翻去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眼看著周良的牛車都來了, 葉安年進屋去催他,才見他扛了個灰撲撲的幌子出來。

葉安年伸手拉開一看,隻見那上麵寫了八個大字:懸壺濟世 妙手回春。

“你要出攤坐診麼?”葉安年問道。

江竹點點頭:“剛來月牙村不久的時候, 因為缺錢去鎮上擺過攤,後來十裡八村找我看診的人多了,就沒再去了。”

葉安年知道他又把幌子翻出來,也是想多賺點診金。

便道:“這樣也好,那到時咱們誰先收攤, 就去找另一個人。”

“好。”江竹應道。

左右今日葉小梅要去見魏風, 他們兩個是不合適跟著的,各自去擺攤也好。

兩人拿上自己的東西出了院子,葉小梅已經在老槐樹下等著了。

周良的牛車就停在距離老槐樹不遠的地方, 但葉小梅不知怎麼,猶猶豫豫的似乎不大敢上車的樣子。

此時天色才剛蒙蒙亮, 葉安年打了個嗬欠,定睛一看,才發現今兒個搭牛車去鎮上的人裡麵,竟然有吳香蓮和他那個便宜爹葉成河。

葉小梅這幾日都住在葉安年他們家裡,離了吳香蓮的這些日子過得彆提多舒坦了。

如今乍一見到她那刁鑽刻薄的奶奶,從前那些挨打挨罵的記憶便又自腦海裡湧了出來。

“年哥兒,要不咱們今兒個……彆搭車了吧。”葉小梅神色淒淒道。

“沒事,”葉安年安慰她道,“等下你坐外邊,不挨著她,也彆理她。”

“嗯。”葉小梅諾諾點頭。

三人都上了牛車,才剛坐穩,吳香蓮果然按捺不住了。

她起先見周良把牛車停在老槐樹下麵,就知道葉安年他們肯定要搭車。

眼下見了,穿了一身新衣,頭發梳的整整齊齊,還插了根梅花木簪的葉小梅,吳香蓮那雙眼睛瞪的都快掉出來了。

她上下打量了葉小梅一番,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道:“這離了家沒幾日,見了長輩連招呼都不會打了,可真是叫年哥兒給帶壞了!”

葉小梅知道她是在明裡暗裡的針對自己,長期屈從於吳香蓮威壓之下的恐懼,讓她下意識就開口,小聲叫了聲:“奶。”

“哼!”

吳香蓮得了這一聲,鼻孔都要翹到天上去了,白了葉小梅一眼道:“你還知道認我這個奶啊。我瞧你在年哥兒家住的挺好的,又是新衣裳又是新簪子的,這得多少錢啊?”

“我告訴你年哥兒,老婆子我可沒錢,小梅這些東西是你們自個兒願意給她買的,到時候可彆跟我要錢來!”

她一說這話,旁邊悶著頭的葉成河就不樂意了。

“娘,你跟他說這些乾啥?”

“我如今賺的錢多,我孝敬您。他們要是敢來跟您要錢,看老子不打死他!”

說著,嫌惡的看了葉安年一眼。

葉安年本不想理他們,奈何吳香蓮嘴賤,他那便宜爹也上趕著找不痛快。

“給二姐買的東西,我自然不會找你們要錢。”

葉安年冷瞥了吳香蓮一眼,意有所指道,“倒是奶奶您,一把歲數了,可彆惦記小輩的東西。”

“我,我?”吳香蓮一張老臉刷地漲紅了,拔高了音調,“我才不稀罕呢!”

“不孝的東西!”

葉成河瞪了葉安年一眼:“怎麼跟你奶說話呢?成家也不說買點東西回來看看!”

“嶽父。”江竹坐在葉安年、葉小梅和吳香蓮、葉成河四人的中間,他握住葉安年的手,輕輕拍了拍,聲音溫和的朝葉成河開了口。

“上慈才能下孝。如今安年和我已經成家,以後就莫要再拿‘孝’字來壓他了吧?”

“你……你懂什麼!”

葉成河被他噎的憋紅了一張臉:“你一個小輩,還來教訓我?!”

“行了,葉家三小子你就少說兩句吧!”

車上不止他們幾人,最裡麵還坐了幾個和吳香蓮差不多年紀的大娘嬸子。

大早上的都困著呢,一個大娘被吵了覺,不樂意的開口:“你們老葉家待人家年哥兒和小梅什麼樣兒,大夥兒誰不知道?就彆腆著臉在這叫喚了。”

“就是,”另一個大嬸也掀了掀眼皮,“我瞧著小梅在年哥兒和江郎中他們家住了幾天,這人都胖了一圈。吳大姐,你該不是酸了吧?”

“我酸什麼?!”

吳香蓮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尖著嗓子懟道:“我三兒出息了!一個月月銀比你們誰家賺的都多,我酸?!”

眾人一瞧她這個勁兒,都搖頭笑了,誰都不理她。

“娘,”葉成河拉了拉她的袖子,“咱不理她們,她們就是嫉妒咱們。”

“哼!”

吳香蓮雙手環胸,驕傲的直耿脖兒,奈何沒人看她一眼。

這場鬨劇,就這麼被大夥兒一起給按下了。

葉安年鬆了口氣,剩下的路總算是能落得清靜,不過一想到回去還得跟吳香蓮他們搭一輛車,他還是膈應得慌。

到鎮上時,已經天光大亮了。

周良照例把牛車停在老位置,就去找棋友下棋喝茶。

葉安年、江竹和葉小梅下了車,本想就地解散,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奈何吳香蓮這雞賊的,在牛車上磨磨蹭蹭,明顯就是想跟著他們,看他們都去乾啥。

葉小梅的事,是萬萬不能讓她知道的。

三人為了瞞過她,便沒有分道,一塊往泥人巷去。

吳香蓮今日本來是跟著葉成河要去周記當鋪,見見親家的,但偶然撞上葉安年他們,她這心思可就活絡起來了。

眼見著葉安年他們三人下了車已經走遠了,她忙跟葉成河道:“三兒啊,你先去給替娘給親家買些禮,娘得跟著年哥兒他們,看看他們到底是來鎮上乾啥的。”

葉成河如今自己賺了錢,雖然每個月都要上交給吳香蓮一半,但他自己手裡也攢了點銀子。

“成,那咱們待會兒就在周記門口碰頭。”一聽她這麼說,葉成河也就點頭應下了。

他還怕跟吳香蓮一塊去買東西,他娘摳門的很,要是跟他一起去逛,肯定買不了啥好東西。

這邊葉安年三人直奔泥人巷,吳香蓮就在後頭不遠不近的跟著。

三人都有所察覺,但都假裝不知道。

今兒個來的早,泥人巷擺攤的人還不多。

葉安年挑了個比較好的位置,從籃子裡取出地攤布鋪上,這才把帶來的小玩意,一一取出,擺在乾淨的素花布上。

江竹在一旁,幫他把東西擺放好,見他和葉小梅倆人坐下了,這才扛著自己的幌子,背著藥箱離開。

走之前還故意道:“你倆這邊若是先賣完了就去那邊大集上找我。”

葉安年和葉小梅點頭應下,他就走了。

吳香蓮躲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瞧著江竹背著藥箱離開,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心道,江竹都多久沒擺攤看診了,看來這倆人是真沒錢了,要不也不會兩人都來這鎮上擺攤,還帶著小梅幫忙。

江竹那邊她不關心,她主要是好奇葉安年來泥人巷要賣什麼。

她記得自己這孫子膽小怕事,唯唯諾諾的,也不會啥手藝,能賣啥?

在大樹後麵躲了一會兒,見葉安年和葉小梅都沒有注意身後,她才悄摸從後邊兒靠近了些。

吳香蓮伸著脖子看了好幾眼,隻看見葉安年麵前的地攤布上擺了一堆灰撲撲的小玩意,好像都是泥捏的東西,還有幾個花花綠綠的撥浪鼓。

“這玩意兒能賣幾個錢?”

她嘴裡嘟嘟囔囔的,看了一會兒就沒了興致,轉身走了,同時心裡也跟著鬆了口氣。

前些日子,她一直聽村裡人說年哥兒手巧,會做好些小孩兒玩的玩意兒,還送了陳秀才家兩個孩子,和趙裡正家大孫子不少。

她這心裡就一直吊著,如今一見,不過是些不值錢的泥人,她還真當是什麼好東西呢。

“誰稀罕啊,賣個十文八文的,還不夠來回的牛車錢呢。”

不過,一想到葉安年送了石頭和陳家那兄妹倆不少小玩意兒,都沒送她家安柏,吳香蓮這心裡又開始不平衡了。

“到底是哥兒,嫁了人就不念著家了。哪有兒子半點好?”

她一邊抱怨,一邊盤算著,等有機會一定得叫葉安年給她的寶貝大孫子也做點小玩意兒。

雖然不值錢,但是彆人家孩子有的,她大孫子也不能少。

且不說吳香蓮一個人想著美事兒,等她走了,葉安年又等了一會兒,才叫葉小梅從另一邊離開,繞道去小雲酒肆找蕭二娘。

他還從自己的錢袋子裡,拿了一兩銀子塞給葉小梅,怕萬一有需要花錢的地方。

等送走了葉小梅,他這小攤子才徹底安靜下來。

一大早帶孩子來泥人巷的人不多,葉安年無聊的坐了一會兒,困得隻打哈欠,便從籃子裡掏了一塊泥出來,現場捏起泥叫叫來。

結果才捏完兩個,就有婦人和夫郎領著孩子圍了過來。

一個頭上梳著雙丫髻的五六歲小姑娘,拽著自己娘親的手,走了過來。

小姑娘生的水靈,很是可愛,蹲下來盯著葉安年手裡正捏的小泥貓看。

她娘見了,就問道:“你這泥叫叫怎麼賣的?”

葉安年手裡的動沒停,一邊用竹簽刻出小貓的眼睛,一邊道:“這種沒上色的兩文一個。”

“泥捏的小玩意,便宜點唄。”那婦人道。

葉安年捏完了小貓,用哨棒在小貓身上戳出吹孔和出氣孔,然後遞到了小姑娘手上。

他沒回答婦人的問題,隻對小姑娘道:“吹吹看。”

小姑娘就鼓著腮幫子,對著吹孔吹了一聲。

“嘟!”

哨音清脆響亮,很是好聽。

小姑娘頓時喜歡的不得了,拉著她娘的袖子晃悠著:“娘!我想要!”

那婦人還是有些猶豫:“兩文錢都能買個包子了。”

“五文給你三個。”葉安年道。

“成。”婦人一聽,便覺得劃算了,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叫她再挑兩個。

小姑娘高興的又跳了一隻小鳥和一隻小老鼠的。

婦人付了五文錢,拉著小姑娘要走。

小姑娘卻站著不動,朝葉安年笑得像朵兒花似的。

“哥哥你長得好看,手藝也好好!”

葉安年被誇得臉頰有些熱,也笑了笑道:“你也好看。”

送走了這對母女,沒多會兒,就圍上了一群小孩子,大人們拉都拉不住。

不過這些小孩都很自覺,一個個排著隊一圈圈圍的整齊,都安安靜靜看葉安年捏泥叫叫。

看了一會兒,大人們見孩子都不舍得走,也就隻好紛紛掏錢了,反正也不貴,三五文就能孩子高興,何樂不為。

時間過得飛快,沒多會兒,葉安年就覺著身上熱了起來。

他停下手裡的活兒,抬頭一看,太陽已經爬上了頭頂,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晌午了。

麵前的攤子上,帶來的二十個泥叫叫就隻剩下了五六個,其餘都賣了出去,還不算他上午現捏的。

五個撥浪鼓,也還隻剩下兩個了。

他掂了掂腰間的錢袋子,沉甸甸的,裡麵的銅錢互相碰撞,嘩啦嘩啦的響。

大概算了算,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文。

做這些小東西沒什麼成本,賣了多少,都是純賺。

一上午就賣了這麼多,葉安年還是挺滿意的。

這一閒下來,就感覺肚子餓了,正要從籃子裡掏早上帶的雞蛋烙餅吃,一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伸到了他麵前。

葉安一抬頭,江竹正朝他笑著:“先吃飯。”

葉安年把小凳挪了挪給他騰了個地方,江竹繞過來,看見不遠處有塊石頭就搬過來當凳子坐。

“你怎麼來了?”葉安年問他。

“這會兒沒什麼人了,我托了旁邊出攤的大爺幫我看著,就過來找你了。”

江竹用油紙托著遞給葉安年一個肉包子,自己卻從籃子裡,翻出雞蛋烙餅吃了起來。

葉安年見他手裡的紙袋子鼓鼓的,顯然包子不隻買了一個。

便問道:“你怎麼不吃包子?”

“我惦記二姐的手藝。”江竹笑道,“你吃了這麼些年,也該換我吃了吧?”

葉安年抿了抿唇,沒說什麼。

他自然知道江竹是說笑的,不過是不想讓自己吃冷掉的雞蛋烙餅罷了。

江竹一共買了四個大包子,本想若是葉小梅回來,給葉安年和葉小梅一人兩個的。

結果葉小梅一中午也沒有回來。

有蕭二娘領著,兩人倒也不擔心,若是葉小梅對魏風有好感,兩人多處一會兒也不是壞事。

兩人湊在一起吃了晌飯,江竹就又回去了。

葉安年一個人坐著看攤,剛吃了飯,還有些犯困。

他正困的要磕頭兒的時候,眼前突然掠過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是個身材纖瘦的女人。

那女人的側臉,他印象很深,好像正是周記當鋪那個老板的閨女周蓉,他便宜爹即將要娶的女人。

葉安年一個激靈,瞌睡頓時醒了。

他記得葉成河應該才跟周家定親才對,但瞧著周蓉來泥人巷,竟是停在了一個賣小孩肚兜、虎頭鞋的攤子麵前,在仔細挑選著。

心中頓時疑惑起來,兩人還沒成親,這周蓉孩子都有了?

難道兩人是奉子成婚?

第63章 親事成了

葉小梅趕到小雲酒肆的時候, 還是晚了些,蕭二娘已經在等了。

她很是不好意思的連聲道歉,蕭二娘倒是不在意, 把碗裡的剩下的酒一口悶了,就帶著她往有客來酒樓去。

還沒等到跟前,葉小梅離老遠就瞧見有客來酒樓前麵站著一個穿著湛藍色布衫的年輕男子。

男子頭發梳的一絲不苟, 手上拎著個食盒, 立在酒樓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 站的筆直。

魏風長相硬朗, 額上的疤痕顯眼,很好認, 葉小梅離老遠就認了出來。

不知為何,她遠遠打量這漢子, 竟有些臉紅。

蕭二娘絲毫不知葉小梅的心思,她扭著腰,打著酒嗝, 一見魏風就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人我給你領來了,你今兒個有啥打算?是帶回家見見,還是咋著?”

魏風算是她的“釘子客戶”了,人不錯,就是因為這臉上的疤和悶葫蘆性子, 一直沒有姑娘和哥兒看上。

眼看著今年已經二十五了, 過一年大一歲,就更不好找。

不光魏風著急,蕭二娘覺著自己比他還急。

想她在這甜水鎮上當紅娘這麼多年了, 還是頭一回遇著魏風這樣不好出手的大齡漢子。

就連那有隱疾的鐵匠學徒張正和,前兩日都跟那月牙村的季姑娘定下了。

好在遇上了這葉家姑娘, 倒是個心明眼亮的。

魏風眼瞧著蕭二娘領著葉小梅越走越近,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

自打上回跟葉小梅見了麵,他回去之後心裡就一直很是忐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錯話。

那句“想吃啥,以後我做給你吃”,也不知道說的僭越不僭越。

好在,沒多久蕭二娘就給他送了消息,說這葉家姑娘願意在跟他見一見。

魏風知道這是有戲,那天回去愣是激動的一晚上沒睡,就是一隻在盤算,今兒個見麵應該帶點啥,見了麵倆人又該說啥。

而且,不說彆的,他心裡對葉小梅的第一印象也很不錯。

溫溫柔柔的一個姑娘,話不多,說話軟軟綿綿的很好聽。

不像彆的姑娘,不是大嗓門,就是一上來就對他挑三揀四的,“當當當”一頓說,他是一句話也插不上。

他這麼一不說話,那些姑娘就更看不上他了,說他木訥,臉上有疤,看著凶。

魏風有些緊張的直撓頭,蕭二娘領著葉小梅到了跟前,他張了張嘴,憋了半天,脫口就是:

“你吃了沒?”

蕭二娘:……

蕭二娘瞧著他這憨憨模樣,氣得差點當場上去就是一腳。

好在葉小梅及時開了口,柔柔道:“早上吃了飯來的,魏大哥,你呢?”

魏風一愣,趕緊回道:“吃了,我,我也吃了。”

蕭二娘聽著魏風聊天就費勁,又生怕他冒出什麼憨話來,趕緊道:“那咱們找個地兒坐坐?”

“成。”魏風應完,又看向葉小梅,問道,“你有啥想去的地兒嗎?”

蕭二娘聽他這一問,還真是又欣慰又無奈。

欣慰的是這小子總算是知道問問女方的意思了,無奈的是,這話問的還不如不問。

人葉家姑娘,家是附近村裡的,鎮上不常來,更彆說去哪喝茶吃飯了,問人家想去哪,人家哪知道?

“咱去聽聽戲,吃點瓜子茶水,如何?”蕭二娘問葉小梅。

葉小梅自然不會不應,點頭說好。

三人便去了,蕭二娘常領人相看的曲香梨園。

正巧今兒下午唱的那出是《天仙配》,講的是牛郎織女的愛情故事,可不正合適兩個小年輕來聽聽。

為了撮合魏風和葉小梅,蕭二娘可算是花儘了心思,肉疼的花錢買了三張戲票。

還好魏風雖然不會說話,相看了這麼多回,眼力見還是有的,三人進去坐下後,他帶了自己做好的紅豆糕來,出錢點了瓜子、果盤,還要了壺茶。

蕭二娘對他今兒日的表現的還算滿意。

三人做的是個帶屏風的小隔間,蕭二娘獨自搬了個凳子,端了盤瓜子,倒了杯茶,自己美滋滋聽戲去了,留隔壁小年輕獨自說說話。

這樣既不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壞了女方的名聲,又能叫兩人相處一番,增進感情。

一出戲唱了一個多時辰,戲散之後,蕭二娘瞧著兩人臉上都有點紅紅的,心裡琢磨著應該是聊得還算投緣。

結果就聽魏風問葉小梅:“我那紅豆糕吃著咋樣?”

“好吃。”葉小梅臉上紅紅的,“吃著比鋪子買的還好。”

魏風被她誇的直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其實,他這的果脯做的也不咋好,瓜子炒的也不香,趕明我做點給你吃,絕對比這的好吃。”

葉小梅也羞答答的點頭,直說:“麻煩魏大哥了。”

蕭二娘走在兩人後麵,聽著這話,直心疼她的戲票,這倆人合著一點戲沒聽,聊了半天吃的?

一想魏風本就是個廚子,歎了口氣,心道:算了,管他們聊啥,能成就好。

瞧著時候差不多了,蕭二娘就打算送葉小梅回去了,魏風跟有客來告了一日假,這會子就直接回家去。

他走出去幾步,想起下午聽戲時跟葉小梅聊的,又折了回來,追上兩人,問葉小梅道:“這會兒天兒還早,要不你跟我回家看看?”

下午兩人聊了不少,各自家裡的情況也都說了。

魏風心疼葉小梅在家裡被父母長輩磋磨,葉小梅也不嫌棄他帶著個瞎眼的老母,他心裡一熱就想把人帶回家見見他娘。

葉小梅也是一愣,雖然知道這事怕是不合禮數,但不知為何,她竟然也挺想去的。

蕭二娘見她猶豫,就知道她是動了心思了,一拍大腿,說陪著他們一道。

三人便拐了個彎,去了魏風家裡,成不成的,就當是去探望下長輩。

……

葉小梅被蕭二娘送回泥人巷找葉安年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泥人巷裡已經沒剩幾個擺攤的人,兩人一進巷子,老遠就見江竹和葉安年並排坐在一起。

攤子自是早就收了,葉安年這邊生意不錯,從家裡帶來的泥叫叫和那五個撥浪鼓都賣了出去,一個沒剩。

他自己閒下來捏的二十來個也都買光了,帶來那塊泥都沒剩下。

江竹今日也接了不少病患,因著他之前也在鎮上擺過攤,也來鎮上幫窮人看診,故而來找他的人也不少。

葉安年掂了掂滿滿當當的錢袋子,裡麵的銅錢和散碎銀子碰撞在一起,聲音清脆又好聽。

“年哥兒,江郎中。”蕭二娘對葉安年和江竹道,“人我給你們送回來了。”

葉安年眼見著天黑下來,已經等的有些著急了,鎮上人生地不熟的,他也怕葉小梅自己出事。

如今見蕭二娘親自送回來,懸著心也落下了,連聲給蕭二娘道謝。

蕭二娘一擺手,臉上的喜色是怎麼也掩飾不住:“客氣啥,趕明兒倆人成親的時候彆忘了我的謝媒禮就成。”

葉安年一聽這話,就知道葉小梅和魏風的事八成是成了。

當著蕭二娘的麵,他沒有多問,把人送走了,才跟江竹收拾了東西,三人一起往回走。

周良的牛車自是早就走了,江竹已經提前雇了隔壁北溝村的一輛拉貨的牛車,三人順路搭車回去。

這樣也省的還得再跟吳香蓮和葉成河坐一輛車,三人也能順心不少。

回到家時,兩個孩子果然已經等急了。

堂屋點著燭台,橘紅色的燭光搖搖曳曳,映著兩個孩子紅撲撲的臉蛋。

福崽和丁秋搬了小凳子並排坐在堂屋門口,一人懷裡抱了一隻小兔子,銅錢就臥在門檻外麵,一雙黑亮的眼睛死死盯著籬笆門。

一聽見動靜,“汪”的一聲,就衝了出去。

福崽一見,高興的拍了拍丁秋的手,道:“秋哥哥,哥哥他們回來啦!”

葉安年一進門,就被格外熱情的銅錢一頭撞在了小腿上,他一個踉蹌,被江竹攔腰扶了一下,才站穩。

安撫了情緒激動的銅錢和兩個擔心的孩子,三個大人休息了一會兒,就開始一起準備做夕食。

江竹和葉安年從後麵的菜地裡摘了不少韭菜,打算包韭菜雞蛋餡兒的餃子。

葉小梅和好了麵,江竹放好桌子,葉安年搬來小凳,三人就圍著桌子一邊包餃子,一邊聊葉小梅的親事。

“魏大哥家還有個有眼疾的老母,身子不大好,平時多得魏大哥自己照顧著,旁的倒是沒啥雜七雜八的親戚了。”

“家裡不算大,三間房,一個倒座房,倒是夠住。”葉小梅跟兩人說了魏風家裡的情況。

葉安年能聽出她言語間是滿意的,但是說來說去,葉小梅卻歎了口氣。

葉安年知道她擔憂什麼。

魏風雖然在有客來做大廚,一個月也有三四兩月銀,但因著魏母的病,手裡積蓄不多,她怕吳香蓮嫌魏家窮,不讓她嫁。

又怕吳香蓮趁機要高價彩禮,坑了魏風。

但就算她跟魏風私下定了親,以吳香蓮那撒潑耍賴的性子,隻要她不滿意,就能想方設法給攪黃了,葉小梅的親爹娘都沒啥法子。

見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葉安年也皺起了眉頭。

卻見一旁的江竹眯了眯眼睛,笑吟吟開口道:“這事兒倒也不難。隻要讓吳香蓮主動答應,巴不得把人嫁出去就行了。”

葉小梅聽的一頭霧水,發愁道:“不可能的,我奶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拿不出她想要的彩禮錢,她是不會同意的。”

“但若是,你繼續留在葉家會給他們帶來麻煩呢?”葉安年突然道。

“我?我能帶來啥麻煩?”葉小梅不解。

葉安年和江竹對視一眼,說道:“若是你在有客來欠了不少錢呢?”

第64章 贈禮

這件事, 三人當晚合計了許久。

福崽隻記得哥哥、江大哥和二姐在堂屋聊了很久的事情,卻不叫他跟秋哥哥進去,隻許他們在院子裡玩。

但那晚的韭菜雞蛋餡兒餃子, 味道還是很不錯的,他一口氣吃了十幾個,撐得直打嗝。

就這樣又過了兩日, 江竹背上藥箱, 又去了一趟鎮上, 說是去藥鋪賣藥材, 外加給鎮上一個富家小公子看診。

這一次,葉安年和葉小梅都沒跟著。

江竹這次去鎮上, 要辦的事倒還真不少。

賣藥材是一方麵,另外還得去一趟有客來, 跟魏風通通氣。

再者,子末那邊有了消息,他也得去見一見。

從永安藥鋪出來, 江竹徑直去有客來酒樓要了幾碟小菜,權當見魏風的由頭。

趁著這工夫,他將三人前兩日商量好的計劃跟魏風說了一遍,又約好再過兩三日,就會再來鎮上, 他和葉安年會帶著葉小梅來這裡吃飯。

到時候, 一切按計劃行事。

魏風點頭應下,江竹這才放心離開。

下午時候,他又按以往的習慣去了雀登樓。

那麵熟的小夥計一見他來, 頓時笑容滿麵的迎了上去。

“江郎中,您來啦。”

他把肩上的汗巾一甩, 走在前麵給江竹引路,道,“那小公子已經到了,不過今兒個您常用的那間房被人占了,那小公子換了一間。”

“無妨。”江竹道。

“哎,那您跟我來。”小夥計說著,領著江竹上了三樓。

兩人在走廊儘頭的一間客房前停了下來,小夥計做了個“請”的手勢,叫江竹有事招呼他,就退下了。

江竹推門而入,子末正翹著腳坐在屏風後麵的圓桌前吃梅子。

聽見門響,立時放下手裡的梅子,朝江竹抱拳行了個禮。

“主子。”

江竹擺了擺手,將藥箱放在桌子,一撩衣擺坐了下來,也伸手捏了顆梅子吃。

他一邊吃一邊問子末:“你說有消息了,是老頭子那邊的消息,還是什麼?”

子末見他坐下,也隨著坐了下來,道:“不是謝老前輩的,是雪蓮。”

“主子,你看!”少年有些興奮的在自己衣襟裡摸索一番,取出一隻金絲細軟的錦囊來。

他把錦囊遞到江竹手上,麵上頗有些得意:“我去了一趟極北,人差點凍沒了。不過,這雪蓮到還真叫我找著了!”

江竹挑了挑眉,將錦囊打開,裡麵是三朵嬰兒拳頭大小,顏色雪白的蓮花。

不過,花朵雖然完整,但已經是炮製風乾了的。

見江竹拿起其中一朵,放在掌心裡仔細端詳,子末趕緊道:“我怕保存不好,失了藥性,所以去求了謝老前輩幫忙炮製。”

“嗯,”江竹聲音有些愉悅,“這事你倒是辦的不錯。”

“嘿嘿~”

子末撓了撓頭,咧嘴笑了。

江竹看過雪蓮,將自己的藥箱打開,取出一個漂亮的琉璃罐子,把三朵雪蓮裝了進去,把那金絲細軟,繡工精致的錦囊又還給了子末。

“血靈芝,你還得繼續找著。”他又道。

“啊……”子末一聽就泄了氣,“主子,那東西真的存在嗎?”

“丁秋的眼睛是因為我傷的,我必須治好他。”江竹道。

“可是那血殺之毒,極其難解,中毒之人都是靠消耗自身內力壓製毒性,來延續性命的。”

江竹見他愁的眉頭緊鎖,伸手在他眉心按了按:“但丁秋中毒不深,隻是傷及了雙目,還不至危急性命。”

“這些年,都是靠我用藥吊著,才勉強控製住了毒性,沒有蔓延。但你若是再磨磨蹭蹭下去,萬一哪天控製不住毒發了,我就得用自己的內力幫他續命。”

“彆彆彆!”子末一聽立馬急了,“主子你就會威脅我,我回去就找還不行嘛。”

“嗯,”見他應下,江竹這才勾了勾唇角,“這還差不多。”

見他眼下心情不錯,子末摳了半天手指頭,猶豫半晌還是又說起那件事。

“主子,算上今年,你在外頭馬上就要呆夠四個年頭了。”

江竹捏起梅子的動作一頓,那雙漂亮的桃花眸子中,閃過一絲驚訝。

“這麼快,都四年了麼?”

“對啊!”子末立時有些激動起來。

末了,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你今年過年也不打算回去麼?我和子妤姐……還有大家都挺想你的,還有謝老前輩。”

“哈,他?”江竹失笑,搖了搖頭,“他不會。”

氣氛忽而有片刻的尷尬,江竹把一棵青色的梅子塞進嘴裡,酸的眯起了眼睛。

“這雀登樓的果盤做的當真不如有客來。”他岔開話題道。

“這是送的。”子末扁扁嘴。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他試探道:“主子,你不想回去,是因為娶妻了麼?”

主子成親的消息,他回去說給子妤聽,子妤聽完臉色有些沉。

他不知是為何,但隱隱也覺得,主子好像在外麵呆的越久,就越不想回去了。

“是夫郎。”江竹突然道。

他笑眯眯的看向有些呆愣的子末:“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帶他見見你們。”

子末愣愣地看著他,忽而也跟著笑了,欣喜道:“好,好啊!”

子妤姐說過,若是主子真的在外麵成家生子,怕是已經歇了要回來的心思。

可眼下,主子竟然願意帶著夫郎來見他們,那就說明,主子肯定是願意回來的,隻是時機不到。

到時候,主子帶著夫郎一起回來,說不定還有小主子。

子末越想越覺得開心,甚至已經開始期待起來了。

江竹見他這副喜色難掩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

“老頭子那邊,你回去叫子妤派人盯著些。”

“今年過年,我不會回去。但若是老頭子那邊有什麼事,記得及時告訴我。”

“是。”子末朗聲應道。

“成,那小公子這病症,還需得依著我開的這方子繼續用著。”

江竹忽而說道,拎起桌上的藥箱,起身朝門外去:“兩個月後再來複診吧。”

“咳咳,”子末撐著桌子,顫顫的起身,十分配合道,“多謝江郎中,江郎中……慢走。”

房門“吱呀”一聲被江竹推開,那麵熟的小夥計端著一托盤的菜肴正立在門口。

“呦,您這就走了?”

見江竹背著藥箱出門,出聲道。

“嗯,”江竹點點頭,“菜給裡麵的人吃吧,我就先走了。”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小夥計瞥了眼他的背影,揚聲道了句“您慢走”,繼而端著飯菜,給裡麵的子末送了進去。

江竹路過二樓時,無意瞥了眼他和子末之前習慣訂的包房,卻不想,這一下子竟然從大開的房門裡,瞥見幾個熟悉的身影。

竟是葉全、吳香蓮和葉成河。另外兩個,一個是中年男子,一個是年輕女人,看上去,應當正是那周記當鋪的老板周在乾和他的女兒周蓉。

想起前兩日葉安年跟他說起在泥人巷撞見周蓉的事,江竹眼珠一轉,無聲的笑了笑。

看來他這便宜嶽父,好事將近呐。

不過,這樣也好,葉成河的事定的日子越急,對葉小梅的親事就越有利。

沒再多留,他徑直下樓離開了雀登樓。

……

回到家的時候,天還亮著。

江竹推開籬笆門,一道如疾風般的黑影就朝他撲了過來。

他敏捷的閃身避開,銅錢撲了個空,耷拉著尾巴哼哼唧唧的,似乎有些不大高興。

“你回來了?”

正在水磨石圓桌前忙著的葉安年,聞聲站起身來。

“嗯。”江竹應了一聲。

走近了,才見兩個孩子都圍在桌邊,竟是在跟葉安年一起捏泥叫叫。

桌上已經擺了好多,比起之前灰撲撲的一片,今日這五顏六色的,才叫漂亮。

粉耳朵的小兔,虎斑紋的大貓,尾巴像彩虹一樣的孔雀,還有甩著鼻子,耳朵像蒲扇的大象。

一個個都精致的很,細節畫的栩栩如生。

“你們今日捏了這麼多?”

聽他問起,福崽立刻拿起桌上一個形狀奇怪的小東西舉起來給他看。

“江大哥,我幫哥哥捏了好多呢,你看!”

“這是……”江竹接過他手裡的小東西,左右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福崽捏的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本想囫圇放回去,但福崽卻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咳咳,”江竹嗽了下嗓子,猜道,“這是……貓嗎?”

“是銅錢啦!”

小團子一雙眼睛瞪的圓溜溜的,很是不可思議:“怎麼會呢?”

“我明明捏的這麼像,怎麼連江大哥也沒看出來?”

“哦?”江竹見他這樣子,也來了興致,“你還問了誰了?”

“哥哥,秋哥哥和二姐。”福崽道。

一旁的丁秋補充:“我們都沒看出來。”

不過,他眼睛看不見,自然不是用看的,而是用手摸的。

“真的這麼不像麼?”福崽一臉失落。

葉安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第一天學,福崽已經捏的很棒了。”

“那我明天還要捏,”得到葉安年的誇獎,福崽頓時又燃起了信心,“一定會捏出像銅錢的小泥狗的!”

“汪!”

像是回應他,圍在他腳邊打圈的銅錢叫了一聲。

而葉安年看向江竹,忽然道:“對了,我有東西送你。”

“送我?”江竹詫異,但卻又忍不住期待起來。

他拉過葉安年的手腕,把人帶到一邊,問道:“你想送我什麼?”

葉安年抿了抿唇,把藏在袖中,虛握著拳的另一隻手抬起來,在他麵前攤開。

“喏。”

江竹欣喜的看過去,然後,僵在了原地。

因為葉安年的掌心裡,托著一坨栩栩如生的……大便。

要不是聞起來沒有臭味,他估計已經捏著葉安年的手,把這玩意甩飛了。

“喜歡麼?”葉安年笑彎了一雙好看的眉眼。

江竹:……

他這張破嘴啊。

第65章 搭台

月牙村這幾日又熱鬨了起來。

葉全、吳香蓮和葉成河自那日從鎮上回來後, 老葉家就揚眉吐氣了起來。

尤其是吳香蓮,逢人就說自家三兒子跟鎮上周記當鋪的千金好事將近了,親家花了不少銀子, 請他們去鎮上雀登樓吃飯,商量兩個孩子的親事。

村裡不少人都羨慕的不行,這葉成河死了老婆沒幾年, 又能傍上周家的獨生女, 那以後周家的家業, 還不早晚落到他手裡?

有羨慕的, 自然也有酸的。

老葉家隔壁的趙家,何慧芬那嘴都要撇到北溝村去了。

“哼, 娶一個二婚女,還嘚瑟的什麼似的。人家周家開當鋪的, 想要什麼樣的女婿沒有?上趕著找你們家那好吃懶做的?”

“要我說,指定沒什麼好事,你們且看著吧!”

一大早的, 就聽隔壁吳香蓮在門口巴巴兒的嘚瑟,何慧芬氣得慌,也把自己家大門打開了,就在院裡一邊捶衣裳,一邊嘀咕。

“我呸!你個臟心爛肺的老東西!你就是見不得我們家好!”

吳香蓮也不肯示弱:“自己沒本事, 生不出兒子來, 兒媳婦也不爭氣,怪誰啊!”

“如今我三兒出息了!我大孫子也馬上要院試,你家就守著一堆丫頭片子, 羨慕去吧!”

這話可正戳了何慧芬的氣管子了,她這輩子最大的憾事就是隻生出來一個兒子, 結果到了她兒子兒媳這一輩,竟也是費了半天勁,才生出一個兒子來。

“你個老不死的!”

何慧芬氣得“蹭”一下竄了出去,衝到門口跟吳香蓮對罵:“你得意什麼?!周家那麼有錢會讓自己女兒嫁到村裡來?哼,我看是你們三小子去入贅吧!”

吳香蓮本來得意洋洋,結果何慧芬這話一出,她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她瞪圓了一雙眼,氣得手直哆嗦,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因為何慧芬確實說對了,周在乾答應葉成河娶他女兒,但前提是,葉成河得入贅進周家。

昨兒個周在乾請他們去雀登樓吃飯,為的就是商量這事。

葉全能有什麼法子,那自然是答應了。

他雖然好麵子,可架不住周家有錢啊,如今葉成河的活計一個月十兩銀子,若是這親事吹了,葉成河也不可能繼續在周家乾下去了。

“你……!你你你……”

吳香蓮正氣得哆嗦,要跟何慧芬對罵,冷不防院裡傳出一聲咳嗽。

葉全叼著煙袋鍋子從屋裡踱了出來,瞥了她一眼道:“一大早上吵吵什麼?還不做飯去。”

“哎,這就去。”

吳香蓮就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鴨子,熄了火,啞了聲,狠狠瞪了隔壁的何慧芬一眼,進了自家院子,“砰”地一聲用力摔上了門。

葉全抽著大煙,臉色難看:“事還沒成,你就到處嚷嚷,顯得你!”

“成河入贅的事,你要是敢在村裡說出去,看老子不打死你。”

“不說,哪能啊。”吳香蓮訕笑了兩聲,轉身進屋,“我這就叫老大媳婦做飯去。”

“回來。”

她說完就要走,卻被葉全給叫住了。

葉全吧嗒吧嗒抽了幾口旱煙,這才道:“眼下成河的親事才是最要緊的,你這兩天收斂點,彆給我惹事。”

“還有,小梅那邊,你叫采荷(老大媳婦)多盯著點。”

最近這幾天,他聽說葉安年和江竹他們去鎮上越發頻繁了,他這心裡就有些慌,不知道他們在搞些什麼幺蛾子。

“家裡那麼多活兒誰乾?”吳香蓮有點不樂意了,“盯著小梅這事,我去也行啊。”

“那年哥兒在泥人巷賣東西的事,還不是我發現的。”

葉全不吭聲,悶頭抽著煙。

吳香蓮瞧他那一臉陰沉的樣子,知道是沒啥戲了,轉身就走。

葉全卻慢悠悠開了口:“你去也行。但是記住了,不許惹事。看見他們乾啥都不許管,更不許跟他們吵,回來跟我說。”

大兒媳膽小怕事,他還真是不放心,二兒媳肚裡揣著孩子,也不成。

思來想去,還是得他這討人嫌的老婆子。

“哎!”吳香蓮立刻笑了起來,“我知道。你看我上回不就是悄摸跟著他們的。”

葉全沒理她,叼著煙袋扭頭進屋了。

……

轉眼就到了和魏風約好去鎮上的日子。

葉安年、江竹和葉小梅收拾了要帶的東西,在門口的老槐樹下頭等牛車。

不多時,周良趕著牛車慢悠悠的從村裡出來。

葉安年一眼就瞥見了那車上坐著的吳香蓮,還有二房的葉安柏。

他厭惡的皺起了眉,彆開頭去,卻剛好撞上江竹的視線。

江竹勾唇笑笑,朝他眨了下眼睛。

葉安年:……

待牛車近了,三人上了車。

這回,葉小梅主動跟兩人打了招呼。

“奶,您這是帶安柏乾啥去?”

吳香蓮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本想陰陽兩句,卻想起了葉老爺子的話。

隻道:“帶安柏去集上逛逛。你們又去賣泥人啊?”

葉小梅看了葉安柏一眼,沒說話。

吳香蓮察覺到她的視線,立時便不高興了。

這是啥眼神兒?還防著她孫子咋著?

“泥捏的玩意兒,誰稀罕似的。”她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奈何,她不稀罕,葉安柏一個小孩子卻是稀罕的不得了。

小孩晃著吳香蓮的袖子,哼哼唧唧的磨人:“奶,我稀罕,我稀罕!我想要泥人!”

吳香蓮頭疼,出來之前葉全還特意叮囑她不要惹事來著。

但瞧著她大孫子一副馬上要哭的表情,還是開了口。

“年哥兒啊,你捏的那泥人,給你弟弟一個玩玩唄。”

“好。”葉安年答應的痛快。

吳香蓮心下一鬆,就讓葉安柏自己去拿。

小孩把手伸向葉安年手邊的籃子,卻被葉安年給按住了:“三文一個,五文兩個。”

“你咋還要錢呢?”吳香蓮的臉頓時垮了,“都是自家人,給你弟弟一個玩咋了?”

“我跟你們可不是自家人。”葉安年聲音淡漠,“買不買?買就拿錢。”

吳香蓮心頭一哽,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年哥兒啊,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葉安年懶得跟她做戲,便不搭理了。

“哇!嗚嗚嗚嗚,我要!我要泥人!”

葉安柏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小玩意兒,嘴巴一扁就哭了起來。

他一雙胖胖的小手牢牢抓著吳香蓮的袖子,使勁晃著:“奶!我要泥人!給我泥人!”

“哎呦,彆哭彆哭,乖孫彆哭!”

一聽葉安柏大哭起來,吳香蓮立時心疼了,又是擦眼淚,又是從兜裡掏糖的。

“吃顆糖好不?咱不玩泥人,多臟啊!”

“我不吃!”

葉安柏氣鼓鼓的把她的手拍開,手裡那塊麥芽糖就飛了出去。

吳香蓮直心疼,奈何葉安柏還在哭鬨著。

“我要泥人!我要玩泥人!石頭跟陳玲玲都有,我也要!”

他哭鬨的厲害,車上還坐了兩個村裡人,都厭煩的皺起了眉。

“你給他一個又咋了!他是你弟弟,還是個孩子!”

吳香蓮一邊忙著哄葉安柏,一邊瞪了葉安年一眼。

葉安年還是那句話:“拿錢。”

吳香蓮氣得不行,就聽江竹溫聲開了口:“我這有不要錢的,要不要?”

一聽這話,葉安柏立刻不哭了,晃著吳香蓮的手道:“要!”

“奶!我要!我要!”

“要要要!”吳香蓮趕緊道,同時朝葉安年翻了個白眼,“你看看人家!”

葉安年冷覷了江竹一眼,江竹但笑不語。

取下腰間的袋子,從裡麵掏出來一個東西,放在了葉安柏手上。

葉安柏欣喜的接過去,然後,牛車上響起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屎!”

“奶!屎!”

葉安柏驚恐的盯著自己手上那坨已經變得硬邦邦的粑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舉著手往吳香蓮麵前湊,吳香蓮乍一見,也驚的魂兒都飛了,捂著鼻子直往後躲。

車上的其他人也都紛紛往旮旯紮,都離這對祖孫倆遠遠的。

葉安柏手上還拿著那坨泥捏的大便,嗷嗷大哭著就朝胡亂丟了出去。

車上的人瞬間提起一口氣,紛紛向旁邊躲開。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江竹還是伸手擋在了葉安年前麵。

繼而,隻聽“邦”的一聲響,吳香蓮“哎呦”叫了一聲。

葉安柏慌亂之中竟然把那坨大便扔在了吳香蓮的臉上,正砸在她腦門上。

小孩慌張時用的力氣收不住,砸的她額頭紅了一片,鼓起一個大包來。

吳香蓮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她心裡暗罵一聲晦氣,摸到那坨掉在自己身上的已經乾硬的大便,忙不迭的往遠處扔了出去。

經過這事,葉安柏也不敢再要什麼泥人了,揉著自己眼睛抽抽噎噎的哭,哭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坨粑粑好像是假的,泥捏的。

這下,他更想哭了。

奈何,他剛一張大嘴,還沒哭出聲,就看見江竹正笑眯眯的在看他,他嚇得一個激靈,麻溜的閉上了嘴。

熊孩子徹底老實,吳香蓮也不敢再作妖,剩下的路程總算消停下來。

到了甜水鎮,葉安年三人下了牛車,就直往有客來酒樓去。

吳香蓮這一趟來鎮上,本就是為了盯著他們的,自然抱著葉安柏悄摸的跟了上去。

她想著,等到看著葉安年他們在泥人巷找了位置擺攤就走,帶安柏去集上逛逛。

卻不想這三人壓根沒往泥人巷去,反而直奔有客來酒樓。

吳香蓮抱著葉安柏躲在有客來酒樓外麵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見葉安年和江竹帶著葉小梅進了酒樓大堂落座,就開始叫來跑堂的夥計點菜,氣得臉都白了。

果然賣泥人是幌子啊,這三人竟然都有錢來酒樓吃飯了?!

第66章 開演

有客來今日生意不錯, 一樓大堂幾乎座無虛席。

葉安年三人一進門,就有個跑堂的小夥計迎上來,帶他們往裡走。

“這邊請, 三位吃點什麼?”

“你們店招牌的家常菜都有哪些?”葉安年問道。

既然來了,不管是不是做戲,菜還是得點一些的。

“焦溜丸子, 炸藕合, 黃豆燉豬蹄, 還有東坡肉口碑都不賴!”

“嗯, 那就焦溜丸子、炸藕合,再來一個素菜吧。”葉安年斟酌了一下道。

反正等會兒吳香蓮肯定會帶著葉安柏來, 沒必要點太多肉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