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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竹拿起勺子慢條斯理的喝著,葉安年吃著手裡的玉米餅子時不時的朝他看一眼。

但直到一頓飯吃完,江竹都沒有發現。

晚上睡覺時,葉安年抱著灌好的湯婆子進屋,見江竹坐在炕桌邊翻著一本書,走過去探了探他的額頭。

“做什麼?”江竹翻著書頁的手一頓,抬頭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不舒服?”葉安年把手裡的湯婆子塞進他懷裡,蹭到他的手背,冰涼的,額頭也不熱。

可他就是感覺江竹今天和平時不大一樣,臉色不是很好,晚上也吃得很少,隻喝了一點雞湯。

他原本還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好吃,可兩個孩子都吃的很滿意,一人喝了兩大碗。

他自己也嘗了,味道沒什麼不對。

“可能有些著涼,”江竹合上書,拉住了葉安年的手,“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葉安年想想也是,他自己本身就是大夫,病了應該會給自己看的。

“那就彆看書了,早點睡覺。”

江竹笑笑,伸手拉住他:“一起啊。”

一夜無話。

次日葉安年早早就起來了,因為要去鎮上,得提前煮飯,還是要趕早一些。

可他今日都洗漱完,煮上了粥,江竹竟然都還沒醒,他這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起來。

平時可是稍微有一點動靜,江竹就會醒的。

他上前去摸江竹的額頭,手才伸過去,就被人抓住了。

“你醒了?”

江竹朦朧間看了他一眼:“要走了?”

“嗯,”葉安年摸著他的手還是冷,就道,“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我等下找楊池過來幫著做晌飯,野兔找吳川處理下就好。”

“不用,我今天好多了。”

“不行。”葉安年掰開他的手,塞回被子裡,“病了就好好休息。虧你自己還是大夫,這麼不注意。”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你快去吧。”

“那你好好躺著,飯我做好燜在鍋裡了,餓了就起來吃點。”

“好。”

葉安年走之前,還是又抱了一床被子給他蓋上,然後去陳家找楊池說了晌午過來做飯的事,又把野兔給獵戶吳川帶過去,給了些銀子叫他幫著拾掇一下。

都安頓好了,飯也沒顧上吃,就趕著牛車走了。

江竹在他離開之後,也起來了。

因為鴆毒的發作,他昨晚幾乎一夜沒睡,身體雖然是冷的,但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火燒灼一般,灼痛難耐,根本睡不著。

他緩了一會兒,出去打水洗漱,才發覺自己的褻衣已經都被冷汗浸透了,便找了一身乾淨的換上。

沒多久,張民匠一行人就來了,跟他打了聲招呼,帶著工匠們開始搬工具乾活。

挨著西屋房山起的新屋已經壘起了後牆,目測再過十來日就差不多能完工。

等兩個孩子起來,江竹就去西屋翻出那壇燒酒,灌了一壺拎上,然後背著個竹簍往望月山去了。

天色還早,太陽也才剛升起來,他沿著山道一路爬到頂上,俯瞰遠處連綿不絕的群山。

忽覺腳邊被什麼東西拱了一下,低頭一看,竟是一團毛茸茸的黑東西。

銅錢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

抄手把銅錢抱起,一人一狗找了塊石頭坐著。

許是察覺到他和平時不一樣,銅錢一個勁用頭去拱他的手,江竹不知道它什麼意思,便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銅錢很受用的在他手上蹭來蹭去,還用鼻子在他身上聞聞嗅嗅。

江竹沒心力理它,由著它在自己身上胡亂蹭著,打開酒壺,囫圇灌了一口。

喝酒雖然對壓製鴆毒沒什麼效用,但能麻痹痛覺。

老頭子給他的藥丸隻有三顆,一顆的效用不過三日,但這次毒發比往年提早了一月有餘,還不知要多久才能熬過去。

所以這段日子,就隻能先靠喝酒撐一撐。

一陣山風吹過,銅錢抖了抖身上的毛,突然扯著嗓子嚎了起來。

“嗚~!”

“嗷嗚!”

“瞎喊什麼?小心把狼招來。”江竹抬手在銅錢的狗頭上敲了一記。

銅錢歪頭,似是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嚎的更大聲了。

江竹:……

好在這是山頂,銅錢叫一叫也不會擾民。

然而不多時,一道棕色的豹紋大貓,動作敏捷的從林子裡竄了出來。

“獅王?”江竹有些詫異。

所以銅錢剛剛是在喊它麼?

不等他多想,獅王已經三兩下竄到了他麵前。

江竹這才發現它的嘴裡竟然還叼了好幾株草藥。

獅王看看他,把嘴裡叼著的草藥吐出來,銅錢還用爪子往他麵前推了推。

“黨參、白術、土茯苓……你們這是,要幫我治病啊。”

他揉了揉銅錢的腦袋,又在獅王頭上擼了一把,一雙桃花眼笑的彎彎的:“我這病可不是普通草藥能治好的,不過你要是能在這山上采到草藥,倒是可以給我送來。”

獅王也不知聽懂沒有,聳了聳鼻子,把頭枕在他腿上,蹭來蹭去。

……

而另一邊,葉安年這一整天都感覺心裡慌慌的。

去鋪子和木坊各轉了一圈,半下午就趕著牛車回去了。

到家時,天都還亮著,張民匠他們也都還沒收工。

見他回來,有些驚訝:“今兒個這麼早?”

“鋪子沒什麼事,就提前回來了。”葉安年回道。

他一進院子就看見江竹在藥廬裡忙著,衣服穿的不厚,臉上也沒什麼血色,那懸了一天的心,終於在此時“撲通”一下,沉到了底。

他三步並作兩步就衝進了藥廬,連福崽和丁秋喊他都沒理。

江竹正在一邊翻著脈案一邊看著爐子上的藥罐,聽見動靜抬起頭,就對上了葉安年沉鬱的眼睛。

葉安年一句話也沒說,一把握住他的手,還是冰涼的觸感。

頓時有些惱了:“還沒好,又折騰。”

他直接把人拉起來,就往屋裡拖。

兩人成親這麼久以來,江竹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麼生氣,也不反抗,任由他拉著進了屋。

葉安年把他按在炕上坐著,拿了披風三兩下就把人裹得嚴嚴實實。

動作間,碰到他腰間掛著的酒壺,一把扯了:“你都這樣了,還喝酒?”

江竹見他是真的動了怒,伸手把他拉進懷裡抱住,笑道:“這麼擔心我啊?”

葉安年“哼”了一聲,不理他,也不承認。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還是葉安年先打破了沉默。

“你今天……有喝藥麼?到底是什麼病?”

他直覺不是著涼感冒那麼簡單。

“是弱症,胎裡帶的,老毛病了。”江竹漫不經心道,“一到冬天就會犯,等天氣暖和了,就好了。”

“那你沒找大夫看看嗎?”他說完,才察覺不妥。

江竹自己就是大夫,而且醫術應該比一般的大夫郎中都要強的,這麼多年自己都沒醫好,那應當是真的不好治。

“也找過,沒什麼用。”

江竹抬手把葉安年散在頰邊的一縷碎發理到耳後,安慰道:“不用擔心,不是什麼大病。”

“那你把衣服穿好,也彆再喝酒了。”

“嗯。”江竹點點頭。

葉安年從他懷裡掙出來,把披風給他拉緊:“我去做飯,你在屋裡休息,藥我幫你看著。”

江竹抬頭看著他,唇角勾了勾:“好。”

……

此時的老葉家,孫采荷拎了一桶泔水出來倒。

已經入夜,外麵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孫采荷拎著滿滿的一桶泔水,走的晃晃悠悠。

才走到小水溝邊上站定,忽而就從旁邊竄出一道黑影來。

“哎呦媽呦!”

她嚇得一個激靈,腳下一滑,大半桶泔水就潑了自己一身。

那黑影卻在她身邊站住了,頗有些嫌棄道:“周大小姐叫我傳信兒來的,你慌啥?”

孫采荷拍拍自己“砰砰”亂跳的胸脯,心道,你這突然竄出來,誰知道是人是鬼。

但她沒敢開口,就聽那人道:“大小姐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你三天後把人帶到鎮上客棧就行,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那人說完就要走,孫采荷趕緊叫住他:“等等!那銀子呢?”

“你把人帶到,大小姐自然會付給你銀子,放心吧,少不了!”

第147章 出事了

之後的幾天, 葉安年強行把江竹按在家裡休息,他自己去鎮上的頻率也變成了隔一天一次。

好在鋪子和木坊都有餘虎和文恒幫忙盯著,有什麼事等他去了處理就行。

江竹依舊還是會趁葉安年不在就抽空往山上跑, 銅錢這小跟屁蟲次次都跟著。

獅王也每次都會出現,帶著各種不同的草藥,一種比一種珍貴難找。

雖然沒有能解毒的, 江竹也很樂意收著, 作為交換, 他會隨身帶些肉或者骨頭來喂獅王。

這天, 又到了該去鎮上的日子。

葉安年一大早蒸了蛋羹、煮了粥和紅薯,放在鍋裡溫著。

見江竹已經醒了, 也不讓他起來:“等出太陽了,張民匠他們來了再起。”

“好。”江竹拉著他的手不放, “那你早點回來。”

“你好好養病,我就早回來。”葉安年眉頭緊蹙,毫不留情的掰開他的手, 塞回被窩裡。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屋門被關上,江竹麵上的笑容頓時淡了下去,他咬緊了唇,將額角滑下的冷汗拭去, 等聽到外麵傳來牛車轆轆的聲音, 就從被子裡爬了起來。

反正,躺著也沒用,還不如起來做點什麼。

……

葉安年先去了一趟鋪子, 餘虎將這幾日的記賬拿給他看,又一一說了鋪子裡這幾天的賣出情況。

他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 不管是木刻的手藝,還是看鋪子、把控木坊的魔方品質,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木坊那邊,這批裡有瑕疵的魔方一共有二十個,我叫木工們都單獨挑出來了。”餘虎道。

葉安年看完了賬本,點點頭:“我等下過去看看還能不能修補。”

一般小的瑕疵他可以修複,大的話,就隻能廢棄了,有木工想要的話,可以拿回家去燒火。

“上一批訂單的錢都結清了,這是入賬。”餘虎又道,“文老爺昨日又送了兩份訂單來,要的是木雕,要做十二生肖。咱們……接嗎?”

他有點猶豫,二掌櫃的病了,大掌櫃最近也是隔天才來一趟,這新的訂單要接了,那邊的木工就得重新上手,不知道大掌櫃有沒有工夫去那邊盯著。

“急麼?”葉安年問道。

“倒是也不急,年前出貨就行。”

“那就接吧。後麵如果有價格好的單子,都接。”

錢是必須要賺的,江竹的病這麼難治,如果需要很名貴的藥材,他也得有錢買不是。

而且,這窮鄉僻壤的,要找名醫怕是也得進京去,肯定要花不少銀子。

是了,他打算等過完年,天氣暖和些,手裡也攢了些銀錢,就帶著江竹去京都找名醫,說不定就能治好了。

從鋪子出來,葉安年又去木坊轉了一圈,把那批帶了瑕疵的魔方處理了一下。

眼看又到了晌午,他也沒多待,叮囑了文恒幾句就走了。

快到西街的時候,卻見孫采荷挎著個籃子朝他走了過來。

葉安年有些詫異竟然在鎮上看見她,但不等他多想,孫采荷已經迎了上來。

“年哥兒。”孫采荷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站定,麵上還有些淒淒。

葉安年淡淡看了她一眼:“大伯娘有什麼事嗎?”

“是……是有點事想麻煩你,”孫采荷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我在鎮上的客棧接了些針頭線腦的活兒來做,可這臨了交貨了,他們卻又不要了,還……還拿了一個什麼契書給我看。”

“你也知道,大伯娘不識字的,你幫我看看,成不成?”

葉安年並不打算管這等閒事:“街上這麼多人,你隨便找一個就行。”

他指了指街邊不遠處賣胭脂水粉的攤子:“喏,那個嬸子就識字。”

一般能出來擺攤做生意的,都是認字會算數的人。

“這……”孫采荷一臉為難,“她到底是外人,大伯娘還是更相信你。年哥兒,你就幫大伯娘一回吧。”

像是生怕他不答應,孫采荷指了一下距離這裡不遠的那家福緣客棧:“就在那,很近的,不耽誤你工夫。”

葉安年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可就在這時,突然從旁邊竄出來兩個夥計打扮的人。

那兩人一左一右將他架住,其中一人掏出一方帕子就捂住了他的嘴。

頓時,一股刺鼻的香味傳來,讓人窒息。

他想掙紮,但根本動彈不了,努力轉頭朝孫采荷站的方向瞥了一眼,卻發現那裡早就沒人了。

那兩個人力氣很大,根本不給他反抗的機會,架住他就往旁邊的客棧裡拖去,他嘴又被死死捂住,也根本開不了口喊人。

身後的街上行人來來往往,他甚至還能聽見不遠處那個賣胭脂水粉的嬸子在跟人討價還價,而這裡,距離西街,距離泥人巷也不過幾步路的距離。

心中種種念頭閃過,他人已經被拖進了客棧,一樓大堂裡還零星坐著幾個人,見他們進來,絲毫不為所動。

就在他想找機會求救的時候,身後的大門突然“砰”的一聲被關上,而方才穩穩坐在大堂裡的那幾人一起站了起來。

葉安年心中猛地一沉,他想,完了。

那兩個按住他的人並沒有因此放鬆,而是拖著他徑直往樓上去,在上到二樓拐角處時,他餘光瞥見,孫采荷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樓大堂裡,她的對麵,站著個身形臃腫的女人。

那女人背對著他,他看不清臉,隻覺得有點眼熟。

邁上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他突然抬起腳,狠狠踩了用帕子捂住他嘴的那個夥計。

夥計疼的“嘶”了一聲,手上一鬆,帕子掉到了地上。

葉安年趁機用手肘狠狠撞上他的胸口,掙脫了兩人,就往二樓的走廊裡跑。

求救沒用,看樣子這整個客棧都有問題,樓梯也被那兩個夥計堵住,他隻能尋個空房間,進去先把門鎖上,再找機會跳窗逃跑。

可直到此時,他都還是懵的,孫采荷向來是欺軟怕硬,在家裡也就打罵打罵他和葉小梅、福崽,跟二伯娘拌拌嘴,在外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竟然敢聯合這客棧裡的人綁他,是圖錢?還是想給葉安鬆報仇?

“站住!”

“快抓住他!”

然而,不等他多想,身後的兩個夥計已經大喊了起來。

他聽見身後一堆淩亂急促的腳步聲,知道怕是樓下那些人也追上來了。

可就在這時,旁邊的一扇門猛地被人拉開,從裡麵伸出一隻手來,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子,將他拖了進去。

房門在身後被甩上,隔絕了外麵那些人的叫喊和腳步聲。

房內,一個身穿寶藍色錦緞長衫的男子正眯著眼上下打量他:“嘖,果然長得不錯。”

葉安年皺了皺眉:“你是?”

“本少爺姓許,叫許撫,安興縣許家,聽說過沒?安興縣首富。”那男子洋洋得意,坐在一張紅木椅上,翹著二郎腿。

“所以,許少爺有事嗎?”

“你長的這麼好看,跟了我怎麼樣?”許撫一雙眼睛色眯眯的盯著葉安年,“看你每天這麼辛苦,你跟了我,好吃好喝不說,一天什麼也不用做,還有人伺候。”

“我已經有家室了,”葉安年冷覷了他一眼,“許公子自重。”

“有家室也不要緊,本少爺有的是辦法讓他滾蛋!你,聽說你還有個弟弟?一起帶著,本少爺養得起。”

“不必了。我不缺錢,也不給人做小。”

“那就……先睡一覺再說!嘿嘿~”許撫突然拔高了聲音,起身就朝葉安年這邊撲了過來。

“本少爺閱人無數,這床上功夫可是一絕!保管你試過一次,還想第二次!”

兩人之間隔了一張圓桌,葉安年的身後就是門。

他下意識想要開門出去,可手握在門把上,又聽見外頭的聲音——那些夥計還在外麵。

“你想往哪跑?”許撫大笑起來,“整個客棧都被本少爺包了,外頭都是我的人!”

“我勸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乖乖的從了我,本少爺還能給你個名分!”

葉安年隻覺得這人惡心至極,在他撲過來的瞬間,抓起桌上的茶壺,就朝他砸了過去。

茶壺裡的水還是熱的,頓時蒙頭蓋臉潑了許撫一身,燙的他“嗷”一聲嚎了起來。

葉安年趁機與他拉開距離,在屋裡尋找可以防身的東西。

可他腳下突然一軟,緊接著就是一陣頭暈,踉蹌了兩下,就往一旁倒去。

“跑!我讓你跑啊!”

許撫已經衝了過來,獰笑著伸手過來抓他。

葉安年扶住旁邊的桌子,閃身避開,卻是扶了個空,直接摔在了地上。

“暖情粉,這可是好東西。”許撫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伸手抓住了葉安年的衣領子,“彆撐著了,跟本少爺快活快活。”

許撫猴急的就要上手脫他衣服,葉安年一隻手阻擋,另一隻手在地上胡亂摸著,總算是摸到了一塊茶壺的碎片。

他用力攥在手裡,尖銳的瓷片刺破掌心,疼痛讓他清醒了片刻。

可不等他掙脫,許撫已經撕開了他的外衫,就餓狼一般撲了上來,到處亂親。

葉安年捏緊手裡的瓷片,朝他臉上劃去。

第148章 自己來好不好

魏風從點心鋪子出來, 正看見葉安年和孫采荷兩人說話的身影。

自打葉小梅懷孕以來,便時不時想吃點酸的,早上跟他提了一嘴, 他便記下了,趁著這會兒晌午過了,沒啥客人, 趕緊出來買些鹽漬梅子。

他就站在街對麵, 本想上前打了招呼, 可他性子沉悶不愛說話, 又不喜那孫采荷,便猶豫了。

這一猶豫, 卻見兩個夥計打扮的人突然竄了出來,一左一右的將葉安年架住, 就往不遠處那間客棧走去。

他下了一跳,見那兩人帶著葉安年進了客棧,孫采荷也跟了進去, 那客棧大門“砰”的一聲關了個嚴實。

魏風直覺不對,把梅子往懷裡一揣,追了上去。

他“哐哐”拍門,那裡麵卻不見人應。

可他明明看著四人進去的。

“開門!我要住店!”魏風大喊。

喊了半天,才聽見有夥計回道:“客官, 小店今兒個被人包下了, 您請回吧。”

說完,不管他再怎麼喊叫,也不再搭理。

魏風直覺不好, 掉頭趕去了光陰小鋪,鋪子裡隻有餘虎在, 他將事情一說,餘虎也慌了。

“這可怎麼辦?我……我去找文二少吧。”

文家在甜水鎮還是很有威望的,魏風點點頭,轉身要走,又被餘虎叫住。

“魏大哥,這事得跟二掌櫃的說一聲。”

江竹雖然不在鎮上,但事關葉安年的安危,確實不能瞞著。

“好。”魏風一點頭,“那我去一趟月牙村。”

“你咋去?得趕快啊。”餘虎有些著急。

不知道那些人要乾啥,是圖錢還是圖什麼,總之耽擱不得。

“我……我去雇輛馬車去。”魏風道。

“叫文二少爺派人去吧。”餘虎道,現在去雇車也太慢了。

他說完,連鋪子也不管了,直接就往木坊跑,扔下魏風一個人在鋪子,一時倒走不開了。

餘虎這一路跑的飛快,好在他體格好,幾乎是提著一口氣衝到了木坊。

文恒見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起先還笑,聽說葉安年出事,他一下子就火了。

“反了他了!敢在小爺的地盤上綁人,怕不是活膩了!”

“走!小爺這就去會會他!”

說完,喊上大趙錢二,還有其他的幾個家丁就要往福緣客棧去。

餘虎趕緊叫住他:“得趕緊派人去告訴二掌櫃!”

“哎呀,知道知道。”文恒大手一揮,對趙大道,“你,趕緊的,挑一輛跑得快的馬車,去一趟月牙村,聽見沒有!”

“是!”趙大一拱手,麻溜的跑了。

文恒帶著一幫子人,抄著家夥就往福緣客棧去了。

餘虎這才鬆了口氣,卻也沒心思回鋪子,也跟了過去。

……

“啊啊啊啊!”

鮮紅的血噴湧而出,濺了葉安年一臉。

許撫捂著自己臉上血流不止的傷口,氣急敗壞的狠狠一腳踢在葉安年小腹上。

“唔……”

葉安年痛的蜷縮了一下,但這痛感也讓他又清醒了幾分。

他試圖爬起來,可身上根本沒有力氣,恍惚間瞥見自己被血染紅的雙手,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啐!”

許撫呸了一口,抬手胡亂抹了一下自己臉上不斷湧出的血,突然陰笑了起來。

“看不出來啊,還是個性子烈的,本少爺我倒是還沒嘗過這一口。”

他往手上吐了一口,搓了搓手心,就再次撲了上來。

葉安年被他死死壓在地上,根本掙紮不脫,但身上那股燥熱難耐的感覺,折磨的他開始喘息起來。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他試圖轉移許撫的注意:“我應該,不認識……你吧。”

許撫見他竟然沒有再掙紮,也放鬆了些警惕,嗤笑道:“以前不認識,睡一覺不就認識了。”

“是誰跟你說起我的?”葉安年強忍著許撫胡亂拉扯他衣服的手,捏緊了碎瓷片。

“還能有誰,周蓉那小賤人沒想到還有些眼光。”

“我說你這小哥兒怎麼得罪她了?”許撫伸手去解葉安年的腰帶,“不過沒關係,往後本少爺罩著你。”

他說著就要去扯葉安年的褲子,頸間一涼,卻突然被一個尖利的東西抵住了脖子。

“放手。”葉安年握著瓷片的手都在發抖,他已經快沒有力氣了。

許撫卻突然眯起了眼睛:“你還真是不識好歹!”

“生的這麼好看,本來想溫柔一點對你的。”

許撫說完,突然一隻手死死掐住了葉安年的脖子。

強烈的窒息感傳來,手中的瓷片終於落了地。

眼睛越來越模糊,他看見許撫□□著朝自己親了下來。

突然就有點後悔,他剛剛應該用那塊瓷片抵著自己的脖子才對。

但不知為何,他很想活下去。

——砰!

“啊啊啊啊!”

震天的巨響突然在耳邊炸開,緊接著就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江竹一腳踹開房門時,看到的就是許撫滿臉是血的在扒葉安年的樣子。

他胸口氣血翻湧,那一腳踹在許撫身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許撫直接就飛了出去,重重撞在身後的牆上,竟然把牆砸出了裂縫。

“噗……”

許撫猛地噴出一口血來,看著江竹的眼神帶上了驚恐。

“你,你是……”

但江竹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兀自走到葉安年麵前,蹲下身去,用衣袖擦他臉上的血跡。

“年年,是我來晚了。”

葉安年被方才的變故驚到,意識清醒了一些,恍惚間聽到熟悉的聲音,眼睫簌簌的顫著,半晌才睜開眼睛。

入目,便是一道清瘦的影子,霧青色的衣衫,總是帶著笑意的桃花眼。

可江竹沒有笑,葉安年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憤怒的表情。

“嗯……”他勾了勾唇,想要伸手去摸一摸這張憤怒的臉。

手伸出去,卻被人伸手握住,然後,就被打橫抱了起來。

這一瞬間,所有的不安都消失殆儘,他抬了抬手,軟綿綿的環上江竹的脖子,把臉埋進了江竹懷裡。

熟悉的氣味,令人安心。

江竹伸手把懷裡的人抱的更緊了些,瞥見一旁瑟瑟發抖的許撫,就這麼抱著葉安年一步步朝他走過去。

許撫此時臉都嚇白了,他這會兒終於清醒過來,自己恐怕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你……你,你……”

他嚇得結結巴巴,江竹卻突然笑了起來:“你剛剛問我是誰?”

許是沒想到江竹竟然會回答,許撫瞪大了眼睛。

“記好了,”江竹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朝許撫挑了挑唇角,”我是他夫君,也是你爺爺。”

說完,狠狠一腳踹在他襠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驚天動地的慘叫響徹整個福緣客棧,也震得街上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側目看來。

在樓下守著的文恒和餘虎愣住,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抱緊了自己的胳膊。

許撫此時已一個奇怪的姿勢被卡在牆裡,下半身扭曲著,褲子上漫開一攤腥臊的黃白之物,人竟就這麼廢了。

江竹沒在這間汙穢的房間停留,抱著葉安年轉身離開。

葉安年此時身上熱燙的厲害,怕是等不了太久。

但他趕來時匆忙,也並沒有帶藥箱來,思索片刻,隻能先隨便挑了一間乾淨的房間進去,輕輕把人放在床上。

“年年,難受麼?”

伸手撫過葉安年的臉頰,江竹隻覺得掌心都被燙了一下。

“我去叫人打些冷水來好不好?”

他起身要走,袖子卻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一回頭,就見那麵色潮紅的人,半撐起身子坐在床上,雙眸已經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眼尾那顆色澤很淡的孕痣,此時紅的刺目,像是一滴殷紅的血珠。

葉安年緊緊咬著唇,他沒有開口,江竹卻是一步也邁不動了。

“你真是……”

他無奈輕歎,胸腔內那股灼人的劇痛卻突然席卷而來。

呼吸一顫,江竹抬手用力按在胸口上,平展的衣襟都被抓出了褶皺。

葉安年此時雖然被那藥粉折磨的燥熱難耐,卻還是敏銳的發現了他的異樣。

“你……還好麼?”

江竹壓下翻湧上喉頭的血腥氣,勾了勾唇:“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比較好。”

將葉安年死死抓著自己衣袖的手輕輕掰開,他道:“等我一下。”

“你去哪?”

“給你拿解藥。”

“好。”葉安年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江竹轉身疾走,繞過屏風,腳步突然踉蹌了一下,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知道葉安年出事,他是用踏雲步直接趕過來的,隻用了不到一刻鐘。

但這種輕功極耗內力,再加上他方才踹許撫的那一腳動了殺心,體內的鴆毒壓製不住,反噬了出來。

掏出帕子擦乾淨嘴角的血跡,江竹不動聲色的從懷裡掏出子末給的那個黑色小瓶,從裡麵倒了一顆丹丸出來,直接服下。

重新回到裡間時,葉安年已經幾乎撐到了極限。

江竹看著床上已經衣衫半敞的人,胸中又是一陣翻騰,鴆毒差點又要發作。

“嗯……解,解藥呢?”葉安年努力抬頭看向江竹。

江竹輕抿的薄唇微彎,褪下外衫,上前將葉安年抱在懷裡:“來了。”

葉安年懵了半晌,回過神時才發現已經跨坐在了江竹身上,身體緊緊貼著他。

江竹攬在葉安年腰間,手從衣擺下探進去。

葉安年被他冰涼的手掌激的一抖,卻被緊緊抱住。

江竹托著他的腰,慢慢放下放:“年年,你自己來好不好?”

第149章 你咬的

這一夜, 葉安年差點沒死過去。

到最後,他幾乎累的連一根手指都抬不動了,但那股燥熱難受的感覺卻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直到第二天的半下午, 他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入目是陌生的煙青色床帳,他怔了片刻才想起來之前發生了什麼。

試著抬了抬手,葉安年隱隱感覺還有些痛, 但傷口已經被清理過, 並且包紮好了。

他躺著緩了一會兒, 就想坐起來, 才試著動了動,就感覺身上一陣酸軟, 尤其是腰間,酸痛感格外清晰。

“嘶……”他倒抽了口涼氣, 總算知道了縱/欲過度是什麼滋味。

“醒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葉安年側頭望去,就見江竹端了個木托盤走過來, 在床邊坐下。

“感覺怎麼樣?”江竹伸手幫他拉了拉被角。

“好多了。”葉安年道。

這一開口,才發覺自己的嗓子竟然沙啞的厲害。

江竹伸手朝他脖頸探過去,手指按在他的喉嚨上壓了壓:“疼麼?”

“嗯。”葉安年輕輕哼了一聲。

江竹便笑了:“誰讓你昨晚叫的那麼厲害?”

葉安年被他這話激的臉上一熱,把臉扭到了一邊去。

“好了,起來吃點東西吧, ”江竹手指往上一滑, 捏了捏他的臉頰,“我叫這裡的廚房做了些鮮肉粥,嘗嘗?”

葉安年本不想理他, 但肚子確實餓的“咕咕”叫了起來。

隻好慢慢掀開被子,再次嘗試起身。

江竹見他這樣, 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一手摟著他的肩膀,一手托著他的腰,扶著他慢慢坐了起來。

將托盤裡的粥碗端過來,吹涼一些後遞到葉安年手裡:“我沒帶藥箱來,昨晚隻是先幫你清洗了一下,隻能等回去之後再上藥了。”

葉安年正埋頭乾飯,又聽他說這種話,手上動作頓了下,耳朵也跟著熱了起來。

江竹也不再逗他,起身去倒了杯溫水端過來。

雖然是餓了,但葉安年還是沒什麼胃口,隻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江竹接過碗放到一旁,把水杯遞到他嘴邊。

葉安年也不伸手接,就著他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一整杯。

“慢慢喝。”江竹輕輕幫他順著背。

葉安年不吭聲,喝完了水,卻是順勢抱住了江竹,下巴枕在他肩上輕輕蹭了蹭。

江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僵住:“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

葉安年還是不吭聲,江竹便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又在他腰間輕輕揉按著,哄道:“回去我幫你按一按就好了。”

葉安年把他抱緊了一些,卻是開口道:“你好了?”

手摸起來是暖的,身上抱起來也是熱熱的。

“哈……”江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懵了下,順勢答道,“嗯,好了,托你的福。”

“你……是不是也中了什麼奇怪的藥?”

葉安年枕在他肩上,這心情一好,就開始胡言亂語:“就是得做這種事才能好,但是我身體不好,你就不好意思跟我說。”

不然得話,怎麼昨晚他們這麼折騰,第二天江竹就恢複如初了?

他累成這樣,江竹反而神采奕奕,精神煥發的。

江竹:……

這事吧,好像突然就不好解釋起來了。

“胡說什麼呢,”他笑了笑,“我都說了是小病,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葉安年輕舒了口氣,“你生病真的嚇死人了。”

他鬆開了手,卻是一個不小心勾到了江竹的衣襟,衣衫鬆散,滑落下來,露出了半邊肩膀。

葉安年怔住,江竹的皮膚本就很白,此時,他的肩膀和頸側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牙印。

這些牙印有的輕有的重,襯得他線條硬朗的肩膀有一種被淩/虐的美感。

“嚇住了?”

見葉安年愣住,江竹拉好衣服,捉住他的下巴,湊上前去在他嘴角輕吻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笑道:“還不都是你咬的。年年,牙口不錯呀。”

葉安年再次被他逗得紅了臉,掙脫開就不再理他,伸手去夠堆在床腳的衣服。

“那個不要了。”江竹按住他的手腕,“我去拿新的給你。”

他轉身去屏風上拿了一套新的衣服進來,遞給葉安年。

葉安年一邊慢慢穿著,一邊問他:“那個許撫呢?”

“誰?”江竹問出口才反應過來,“哦,那個人渣呀,死了。”

“死了?!”葉安年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江竹殺了人該怎麼辦。

這裡雖然是古代,但是他們沒權沒勢的,隨便殺人也不行吧。

“逗你的,”見他那麼大反應,江竹趕緊道,“還剩一口氣,在樓下綁著呢,你打算怎麼處理?”

葉安年穿好了衣服,站起身來,腳踩到地麵,又是一陣發軟,被江竹抱了一下才沒栽倒。

“慢慢來。”江竹扶著他到外麵,拉了張鋪了厚墊子的椅子給他坐。

葉安年坐著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先下樓看看吧。”

兩人下了樓,葉安年才看到樓下是何等熱鬨的場麵。

一樓大堂內是站著的站著,坐著的坐著,跪著的跪著,總之盛滿了人。

左右兩邊的過道整整齊齊的綁了兩排人,都是穿著黑色短打的,看樣子就是那許撫帶來的人了。

之前綁他的那兩個店鋪夥計打扮的人也被綁著,跪在這兩排人當中,應當是這些人假扮的。

而最顯眼的一個,自然是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的許撫。

葉安年幾乎是第一眼就掃到了他,因為他現在這樣子和昨晚上可謂是天差地彆。

滿臉的血汙,一隻眼睛腫脹的已經睜不開了,雙腿無力的癱軟著,褲子上滿是汙濁之物,嘴巴裡還被塞上了一塊抹布,“啊啊嗚嗚”的說不出話來。

見兩人從樓上下來,那許撫就像是見到了鬼一般,雙眼圓睜,驚恐的“嗚嗚”直叫。

葉安年皺了皺眉,很是嫌棄的瞥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這家客棧的老板,此時躲在櫃台後麵是大氣也不敢出。

他昨天可是收了許撫不少好處,才同意許撫帶著他那些人在他的客棧裡胡來的。

卻不想,事情竟然鬨成了這個樣子。

文恒和餘虎也在,見了兩人都鬆了口氣,餘虎擔心的上前道:“大掌櫃的,你沒事吧?”

葉安年搖搖頭。

江竹替他回答:“受了一點輕傷,已經休息好了。”

餘虎瞥見葉安年被繃帶包裹嚴實的手,回頭就瞪了許撫一眼:“這種人真該死!”

許撫嚇得一個哆嗦。

文恒也跟著放狠話:“小爺昨晚就該讓人直接做了他!”

話一說完,就被餘虎白了一眼。

“可得了吧,”餘虎涼涼道,“要不是二掌櫃的趕過來,你帶的這些家丁哪是那些人的對手。”

“咳……”文恒麵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了,“那我也幫著看了一晚上呢。”

昨日,他確實帶人趕了過來,好不容易硬闖了進來,卻是被許撫帶的人圍堵在了一樓大堂,一陣痛揍,好不狼狽。

“我……我還護著你了呢。”他小小聲道。

但餘虎站的離他不遠,還是聽見了,笑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

文恒昨日確實是護著他來著,弱雞似的,還挨了兩拳,傻乎乎的。

葉安年見這兩人吵的熱鬨,也不打擾,而是朝許撫走過去:“我跟他說兩句話。”

江竹便叫人把許撫嘴裡的破布拿了下來。

嘴巴一被放開,許撫就嗷嗷哭叫起來,滿臉鼻涕眼淚的衝著兩人喊“爺爺”。

“爺爺!二位爺爺!”

“饒了我,饒了我吧!”

葉安年不理他的哭叫,隻道:“饒了你可以,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回去以後不許再找我們的麻煩。”

“不找不找!”

“好爺爺!我哪還敢呐!”

葉安年被他這一句句爺爺叫的頭皮發麻,皺著眉走開,又吩咐人拿了紙筆來。

他刷刷寫了一份和解書,自己按了手印,又叫人壓著許撫也按了。

然後才道:“把人放了吧。”

“以後彆再到甜水鎮來了。”他看了許撫一眼,冷冷道。

許撫終於解開繩索,癱在椅子上根本起不來,連連點頭:“不來不來!這輩子都不來了!”

他那些手下也都被鬆了綁,直接抬著許撫坐的椅子,灰溜溜的走了。

不多時,滿滿當當的客棧,就少了一大半人。

那掌櫃的見葉安年朝自己看過來,嚇得差點給他跪下。

葉安年卻道:“你可知道,昨天來的那兩個女人,到底在你這做了什麼交易?”

“知道知道!”那掌櫃的哪敢隱瞞,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這位小公子啊,我,我也是被逼的,你知道這許家少爺,他,他可是安興縣首富的獨子!我也是沒辦法啊!”

“快說。”葉安年有些不耐煩了。

“是,是周蓉,就周家周在乾那個閨女,她昨兒個在你被綁上樓之後,跟……跟一個村婦在我這待了會兒,給了那村婦一張銀票,還,還說什麼……欠的錢就算還清了什麼的。”

“彆的呢?”

“彆的就沒有了,她倆說完這些就走了。後,後麵文二少爺就帶人來了,他們就,就打起來了。”

見他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葉安年知道應該是真的問不出什麼了,便叫文恒和餘虎都先回去,該看鋪子的回去看鋪子,該去木坊監工的回去木坊監工。

等人都走了,他才和江竹一起離開。

江竹已經提前叫好了馬車,就停在客棧外麵。

兩人上了車,江竹便拿了個軟墊放在葉安年身後,讓他靠著。

葉安年卻順勢靠在了他肩上,懶懶的閉上了眼睛。

江竹伸手摟住他的肩膀,輕輕拍著:“周家和你那大伯娘,你打算怎麼辦?”

第150章 該翻麵了

從之前套許撫的話, 還有剛才那客棧掌櫃所說的,葉安年推測,應當是孫采荷欠了周記當鋪的銀子還不上, 便隻好答應幫周蓉做事,把他騙到客棧這來。

而周蓉不知為何,跟許撫認識, 還把人叫到了這裡, 就為了擺自己一道?

他覺得有點蹊蹺, 周家既然認識這什麼安興縣首富, 為何周在乾不利用這等關係給周蓉找個家世背景好的接盤俠,卻是看上了葉成河那樣的渣滓。

江竹正捏著他的手把玩, 等了一會兒見葉安年還是沒說話,輕輕喚了一聲:“……年年?”

“嗯, ”葉安年眼睛都沒睜開,閉著眼道,“我想打聽打聽周在乾和許家到底是什麼關係, 周蓉和許撫又是怎麼認識的。”

“這好辦,明日去問問文恒或者文老爺,肯定能問出些什麼。”江竹道。

子末回了京都,他一個人多少有些分身乏術,昨日他趕到救下葉安年後, 便寸步都不敢離開的守著, 關於這個許撫的事就沒有去打聽。

“好。”葉安年回答。

這件事不管是孫采荷還是周蓉,他都沒辦法就這麼算了。

若昨天不是江竹趕到的及時,他怕是不敢想後麵會發生什麼事。

到家時,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院裡漆黑一片,靜悄悄的, 隻有拴在門口牛棚裡的黃牛,在慢條斯理的嚼著草料,連狗叫都沒有。

見兩人回來,黃牛咀嚼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若無其事的嚼起來,絲毫沒有停頓。

江竹率先跳下馬車,又小心的把葉安年扶下來。

馬車是文家的,把兩人送到後,車夫就趕著車走了。

葉安年看著這黑漆漆的院子,不像有人在家的樣子,問道:“福崽和丁秋呢?”

“我昨天走得急,趙大應該是把他們送到趙裡正或者陳家去了吧。”江竹回答。

昨天趙大趕著車來報信,他聽完,借口進屋換個衣裳,然後就直接從屋後溜走了。

坐馬車太慢,他等不急,就直接用踏雲步走了,所以後麵發生了什麼事他也不知道。

不過,兩個孩子都聰明,村裡也有不少靠譜的好心人幫襯,孩子是丟不了的。

眼下時間也不早了,兩人剛回來又都乏累的很,就打算明早再去接兩個孩子回來。

晚上江竹簡單煮了兩碗陽春麵,又燒了熱水,兩人洗漱一番,就拉著葉安年一起早早睡了。

這兩天太消耗精力,得多補覺。

……

另一邊,周蓉卻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

她本以為這是萬無一失的事,給了孫采荷一張銀票作為封口費之後,就美滋滋的回了周家。

當初她可是廢了好多筆墨口舌,才說動許撫走這一趟,那許撫也答應她,事成之後會給她在安興縣買一座宅子,配兩個下人,供她帶著孩子生活。

一想到宅子和下人,周蓉這嘴角就壓不住的往上翹。

可誰知,第二天就傳來了那許撫被人打成殘廢的消息,聽說是連路也走不了了,是手下抬著椅子抬出來的。

周蓉傻了,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敢把許家大少爺給打成這樣。

驚慌之餘,她卻又很快鎮定下來。

不管是誰,許家是一定會找那個人算賬的,但許撫是被她攛掇來的,如今出了這種事,她怕是也脫不了乾係。

為今之計,是如何把自己從這件事裡摘出去。

她靠在躺椅上,手輕輕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突然一個計策湧上心頭。

……

次日一早,葉安年是被腰上一陣異樣的感覺弄醒的。

迷迷糊糊間睜開眼,就瞥見一片霧青色的衣角。

“唔……”

他動了動胳膊,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趴著的姿勢,而江竹正坐在他身側,幫他按揉著後腰的位置。

“弄醒你了?”

江竹停下手上的動作,輕輕撫了撫他的背。

葉安年搖搖頭:“睡飽了。”

江竹便重新在他腰間的某處施力按了兩下,問道:“這樣按著疼麼?”

“……有點酸,嗯,還有點熱熱的。”葉安年回道。

“那就再按一會兒,我加了些藥油,這樣恢複的快一些。”

腰間的力道輕重適宜,酸麻發熱的感覺也很舒服。

於是才說完睡飽了的人,這會兒又開始犯困了。

葉安年打了個嗬欠,試圖找點話題來讓自己清醒一點:“福崽和丁秋還沒回來麼?”

“還沒,可能是不知道我們已經回家了。”江竹道。

“那咱們等會兒去接他們吧。”葉安年一邊說著話,一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小憩,“銅錢是不是也不在?”

從昨晚回來到現在,都沒見銅錢的狗影,也沒聽見狗叫。

江竹:“應該是跟著福崽他們走了,等下去找福崽他們,應該就能見到了。”

“嗯……”葉安年懶懶的答應。

——啪!

江竹在他腰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驚的他頓時睜圓了眼,側頭看了江竹一眼。

江竹雙眼眯起,笑得像隻狐狸:“該翻麵了,年年。”

葉安年:……

白了江竹一眼,這才慢慢翻了個身。

江竹將他的衣擺撩開,又從炕桌上取了藥油倒在掌心搓熱,這才輕輕覆上葉安年的腰腹。

纖瘦,白皙,葉安年的腰間沒有一絲贅肉,江竹用手把藥油在他腰腹上推開,掌心慢慢的按揉推壓。

葉安年感受著他的動作,但慢慢的,就有些不對勁了。

江竹用手指在他肚臍下麵一些的位置戳了戳,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彎的像月牙:“到這裡。”

葉安年起初還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但緊接著,江竹開始用手指在他的小腹上描畫起來:“你太瘦了,這裡頂出的形狀都很清晰。”

“那晚我還讓你摸了,沒感覺到?”

葉安年:……

這時候他要是再不明白江竹在說什麼,他就是個傻的。

“住嘴!”

葉安年羞惱,猛地坐起來,把衣擺拉下去遮住,臉頰也迅速紅了起來。

“你……你這人怎麼什麼話都說!”

“我又沒跟彆人說。”江竹笑了。

知道自己逗弄得有點狠了,他將葉安年抱住,拍了拍背:“都做這麼多次了,怎麼臉皮還這麼薄?”

葉安年瞪他:“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

“我怎麼了?”

“不許胡說八道。”

“好好,不說了。來躺好,一會兒按完了咱們還得去接孩子呢。”

葉安年“哼”了一聲,才又重新躺下去。

等江竹給他按完了腰,兩人起來洗漱,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門先去接兩個孩子。

不得不說,這按一按還真的管用,腰不酸痛了,渾身上下也輕快了不少。

兩人出門先往趙裡正家去,因為之前有事,就是拖趙裡正家幫忙看著的。

快到趙裡正家門口的時候,忽聽一陣激動的狗叫,再一看,一道黑影兒就從趙裡正家的院子裡竄了出來。

“銅錢。”

葉安年叫了它一聲,銅錢激動的朝他撲過來,後腿蹬地,前腿直立起來求摸摸。

葉安年伸手摸了摸它的狗頭,就聽到清脆稚嫩的一聲:“哥哥!”

“你們可算回來啦!”

福崽像個小炮彈似的從院裡衝了出來,後麵跟著趙樂、石頭還有拄著盲杖的丁秋。

小團子“噠噠噠”的跑過來,撲到葉安年懷裡,頓時就把銅錢擠到了一邊去。

而這時,丁秋慢慢也走了過來,葉安年伸手一攬,也把他拉過來抱住,三個人親親熱熱的說話。

被擠到一邊的銅錢尾巴垂下來,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抬頭看了一眼江竹。

江竹被它那同情的眼神看的眉頭直皺,“嘖”了一聲道:“過來給我擼擼。”

銅錢不情不願的走過去,被擼。

一旁的趙樂和石頭看得哈哈大笑。

大清早就抱著洗衣盆出來的孫采荷,這會兒瞌睡還沒醒,整個人混混沌沌的。

她打了個哈欠,突然聽見這邊笑鬨的動靜,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卻讓她整個人都釘在了原地。

是……年哥兒?葉安年?!

他,他怎麼會在這?!

他不是應該已經被許撫帶走了嗎?!

許是太過震驚,孫采荷抱著木盆的雙手一鬆,隻聽“砰”的一聲,木盆摔落在地,那盆裡的臟衣服也撒的到處都是。

這一聲十分突兀,令葉安年幾人頓時停了下來,齊齊朝那邊望去。

孫采荷也感覺到了這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她慢慢抬起頭,卻正對上葉安年冰冷的視線,嚇得一抖,慌忙蹲下身去把散落的臟衣服撿回盆裡,然後逃也似的跑了。

“你大伯娘這是咋了?怎麼看見你跟見了鬼似的。”趙樂還不知道兩人去鎮上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奇怪道。

“她這是心虛。”葉安年的聲音冷了下來。

“心虛?她又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了?”聽他這麼一說,趙樂頓時警覺起來。

“她想把我賣掉換錢呢,沒想到事情沒成,看見我好好的站在這,怕是魂兒都要嚇飛了。”

“啥?!”趙樂以為自己聽錯了,一雙眼睛瞪的老大,“她,她還想賣你?瘋了吧!”

葉安年把福崽和丁秋交給江竹帶著,自己和趙樂走到一旁,把這兩天的事撿重點說了。

“孫采荷欠了周記當鋪銀子,還不上就跟周蓉合謀,要把我賣給安興縣許家那個淫逸放蕩的許撫。事情沒成,看見我出現在這自然是嚇得不輕。”

“年哥兒,這事你可不能忍,她這也太過分了!”

趙樂聽完,氣得不行,一拍葉安年肩膀道:“你要是想去老葉家鬨,我找幾個村裡關係好的小哥兒,跟你一起去!”

“這倒不用。”葉安年拍拍他,示意他冷靜,“鬨起來我也落不了什麼好處,頂多葉全把她推出來賠禮道歉了事。”

“那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算了!”

“所以,還得請你幫我個忙。”

葉安年盯著孫采荷的跌跌撞撞消失在遠處的背影,悠悠道:“把這件事在村裡傳開,鬨得越大越好,最好能引起公憤,逼的老葉家沒法收場。”

趙樂聽完,眼睛頓時亮了:“妙啊!你這招真是太妙了!我這就去!”

反正他在村裡混得開,人緣好,上到七八十歲的老表嫂子,下到三四歲穿開襠褲的小孩,都喜歡他,這事交給他辦可太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