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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迷戀 春風無邪 99252 字 5個月前

現在的校長是司越珩當年在學校時的行政主任,對於他的囉嗦十分認同。

他垂眼看了看穆從白,突然說:“穆小狗,你要不裝中暑吧。”

操場上麵所有人都離得很近,他這話一出口就被人聽到了,前排的家長回頭來看他,對他很是鄙夷地說:“你怎麼能教壞孩子?”

穆從白立即就像要蹭出去咬人的小狼,他十分順手地把崽的腦袋按回來,向對方微笑地說:“我開玩笑的,不要誤會。”

對方仔細地打量了司越珩兩眼,過於年輕,猜他可能是哥哥之類的,小聲的說:“有的父母真不負責,高三的家長會都隨便敷衍。”

司越珩聽到了,並且很讚同,所以沒有反駁。

但是他還是很熱,可能是因為太陽曬得少,片刻就起了一身汗,打開穆從白的水壺喝了口水,身旁的穆從白冷不防地倒下去。

“穆從白!”

司越珩嚇了一跳,急忙蹲下去扶起他,周圍的人都朝他們看來。

剛才聽到司越珩話的人覺得穆從白是裝的,但班主任沒有聽到,況且穆從白是他的“心肝寶貝”,說不定高考能考個縣狀元回來。

他連忙跑過來,急忙向司越珩詢問,“怎麼了?是不是中暑?天氣是有些熱!”

司越珩不確定穆從白是不是真的中暑了。

這三年穆從白鍛煉的成果很顯著,已經很少生病了,過敏的情況也少了很多,連對蛋白質食物都沒那麼挑剔了。

可畢竟還是體質不夠好,他不能肯定不會有意外。

校長的講話也停下來,司越珩不想耽誤時間,和班主任說:“沒事,我帶他到那邊休息一下。”

班主任見校長那邊叫人過來看情況,忙說了一聲,和司越珩一起扶穆從白到了操場邊樹蔭下。

“林老師,你回去吧,我看著他就行。”

他不太放心,叮囑司越珩,“要是等會兒沒好,還是要送他去衛生所。”

司越珩答應,穆從白躺在椅子上,他坐到一邊讓穆從白枕著他的腿。

班主任一走,穆從白倏地睜開了眼,對著他咧嘴笑起來。

“叔叔,涼快了嗎?”

司越珩先是一愣,接著笑了一聲,捏起他的嘴無奈地說:“你真是——”

第45章 午覺

# 045

樹葉被風搖出了沙沙的聲音, 遠處是校長還沒有結束的講話,激昂地敘說著高考如同沙場,如同高山, 學子們要征戰, 要攀登。

這些聲音到了司越珩這裡全部成為了背景音,他許久沒有這樣注意過穆從白的臉了,接著又發現椅子太短, 穆從白躺得腿完全懸在半空。

最開始他還總擔心穆從白長不高,現在穆從白長高了, 他又有些懷念以前的穆小狗。

於是, 他一邊欣慰, 一邊想念以前的穆從白,與現在的穆從白四目相視,指尖不不注意碰到了穆從白嘴角邊的小痣。

可能是造物主都覺得穆從白的臉太完美,所以給了他這樣一個小缺點。

然而穆從白有了這顆痣,反而好看得特彆了, 就仿佛這顆痣是一個故事, 讓人一眼看來對他的印象變得更加深刻,尤其長大之後越發地有效果。

“穆小狗,你長大可千萬彆當渣男。”

司越珩想起早上的情書,腦子裡已經冒出來了穆從白隔三差五帶不同的女朋友回家,甚至被女方家長找上門來罵他怎麼教孩子的劇情。

他笑出來, 又發覺自己想多了,穆從白這種傻小子,將來彆被姑娘騙才是。

“叔叔。”

穆從白不知道司越珩在想象什麼, 驀地捉到他的指尖, “我要喝水。”

他說完就張嘴, 司越珩無情地甩開他的手,“小崽子,你還想我喂你?”

“啊——”

穆從白張著嘴表示他想,司越珩捏到他的臉頰,要把他推起來,他立即抱過去說:“叔叔,會被人發現的!”

司越珩往操場中間的隊伍瞥去,他不想再回去曬太陽,於是扶起穆從白的腦袋,打開水壺,結果倒得太急,水一下從杯口灑出來。

穆從白猛不迭被嗆了一臉,本能往上起來,卻撞到了司越珩急著低下來的臉。

司越珩被撞了鼻子,穆從白被水嗆了氣管,兩人幾乎同步地各轉向椅子的一邊,彎下腰去,一個捂鼻子,一個咳嗽。

周妍妍沒有聽台上在講什麼,她父母在外打工,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老人除了對她說好好學習什麼也不懂,所以她根本沒有提今天開家長會的事。

她無聊地踩著一片被風吹來的樹葉,視線不自覺往操場邊的穆從白看去。

穆從白被捉著一隻手,他叔叔好像在教訓他什麼,可是穆從白臉上卻帶著笑,一雙眼睛直直地望著他叔叔,與看他們任何人都不同。

他叔叔說了許久,突然往穆從白手心打了一巴掌,她驚訝這小學生一樣的懲罰方式。

下一秒,穆從白卻沒有像被打了,而是握住了他叔叔的手,並且沒有鬆開。

周妍妍立即收回視線,不敢再多看一眼,她也不明白她是在緊張什麼,就仿佛窺見了什麼隱秘的秘密,臉頰都不自覺紅了。

大會終於結束,可能是因為有人中暑,校長這次長話短說了,準時在20分鐘內結束。

接下來就是各班級的自己家長會。

換到教室裡終於不再那麼熱,不過條件有限,沒有空調,隻有幾個老舊的風扇在頭頂轉個不停。

新學期換了教室和座位,司越珩被穆從白領到位置上,推他坐下,然後暗示地指了指抽屜裡麵。

司越珩還沒來得及弄明白,班主任就來了。

因為空間有限,所以家長坐位置,學生都在後麵站成排,有學生家長沒來的,可以不讓座。

不過,所有學生全都站到了後麵,擠不下的還溜到了教室外。

老師看不見的地方就是無法地帶,有人蹲在牆角掏小說出來,有人偷偷吃零食,穆從白與眾不同地趴到外麵的窗台,偷看他叔叔,因為這裡比教室後麵離他的位置更近。

班主任講的話和校長沒有本質的區彆,司越珩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穆從白的成績,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穆從白能考上好的大學,將來能做喜歡的職業。

但他不想給穆從白壓力,所以一直放任穆從白想學就學,不想就偷懶。而且穆從白的成績在這個小鎮來說,是真的非常好了,即使偏科總分也不低。

班主任在講台上講得激情投入,司越珩一邊聽,一邊好奇地摸進穆從白的書桌。

他首先摸到了一個盒子,像詞典一樣的大小,拿出來打開,裡麵是一張紙條,和一個小一點的盒子。

紙條上寫著:林老師也很囉嗦,他要講很久。

後麵還畫了一個生氣的表情。

他不由地一笑,往窗台看去,對上了穆從白悄悄露出來的一雙眼睛。

接著,他打開下一個盒子,這回是一顆薄荷糖,還有一個更小的盒子。

這是在套娃?

司越珩抬眼看了看講台上的班主任,再左右看了看其他家長,沒有人注意他,於是低頭藏到了前排的家長背後,剝了那顆薄荷糖喂進嘴裡,然後快速藏起包裝紙。

穆從白看著司越珩不自覺傻笑起來,旁邊一個男生盯著他,不可思議地瞪起眼,“穆哥,你怎麼了?”

問話的人叫顧輯,就是穆從白上學第一天就搭了他肩膀的自來熟,經過三年的不懈努力,他總算成為了全校唯一能和穆從白說上話的“好朋友”。

然而,他的好朋友隻往後餘光瞥了他一眼,他頓時不敢造次,躲到窗台的最角落,也舉起雙眼順著穆從白的視線望去。

司越珩還在開套娃一樣的盒子,這會兒開出來一本袖珍的筆記本,一頁一幅畫,連起來竟然是一個老師因為講課太無聊被外星人抓走的故事。

不知道是穆從白多少節課沒有聽講畫的,他看到最後老師在外星被強迫上課,忍不住笑起來。

顧輯不禁向穆從白說:“穆哥,你叔叔這麼帥,還好不是我們班的學生,不然肯定所有女生都喜歡他。”

穆從白終於給了他一個真正的眼神,但這一眼他仿佛被刀殺了一遍,驀地不敢再開口了。

等穆從白視線轉回去,他才悄悄地挪開,離遠了再次看去,穆從白臉上的笑意不見了,表情變得可怕起來。

司越珩開完了套娃的盒子,往窗台瞥去,穆從白已經不在那裡了。他下意識回頭,果然看到穆從白進了教室。

本來擁擠的空間人擠人,唯獨穆從白周圍,三步之內隻有他。

什麼時候他家崽才能學會友好,交到朋友?

司越珩考慮起了這個問題,思緒越跑越遠,最後家長會結束了,他才猛然回過神想家長會到底開了什麼?

班主任叫林牧青,是語文老師,對穆從白屬於又愛又恨。

他落下最後一句話宣布,“接下來是自由交流的時間,各位家長有什麼問題,或者想法,都可以和各科的老師溝通。”

教室裡各科的老師都來了,林牧青說完瞬間就吵鬨起來,有些家長急忙地找老師溝通孩子成績,有些家長像是終於解脫伸著懶腰準備離開。

司越珩剛剛站起來,準備找他家崽,卻被好幾個老師一起圍住。

林牧青也擠過來,對彆的老師說:“你們彆擠了,所有問題我一起說了,尤其是你們三個,穆從白想考滿分就能考滿分,有什麼問題好說的!走開,走開!”

數理化三科的老師被林牧青趕走,然後把司越珩扯退了兩步,單獨地和他說:“司越珩,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穆從白給我好好寫作文。其他地方丟分都是小的,他這個成績,隻要不丟得太離譜,高考都沒問題。”

林牧青說到這裡就歎氣,“重點就是他的作文,他一不注意就跑題。有想法是好事,但他彆在高考的時候這麼有想法,不然一丟就幾十分,那結果可天差地彆。”

司越珩高一也是在這裡上的,林牧青當時剛來這裡實習,代過他們幾節課。不過一開始他們都沒認出對方,後來因為穆從白交流多了,才回憶起曾經短暫的師生關係,林牧青對他的態度也變得隨意起來。

他連連地點頭,“我一定跟他說。”

“不是跟他說,是一定要改!改!”

林牧青說得都想拍桌了,穆從白突然擠過來,站到司越珩旁邊就摟著肩膀貼過去,叫了一聲“叔叔”。

他忍不住指著穆從白說:“你多大個人了,還這麼撒嬌。”

穆從白這會兒乖得很,對著他笑了笑,十分直白地說:“林老師,你不要告我狀了,我叔叔保證了無論你告什麼狀,他都不會罵我。”

司越珩手熟地給了穆從白的後腦勺一巴掌,林牧清轉去罵司越珩,“哪有你這麼當家長的,他就是被你慣的。”

這時英語老師也終於找到了機會過來,“還有他的英語,林老師彆隻說自己的。”

穆從白立即站直,對著英語老師說:“我知道了,老師,我會好好複習,爭取下回考試進步。”

英語老師不由驚住,向穆從白打量過去。

穆從白的英語成績是所有科目最差的,上課也不太專心,自己也沒有要努力的意思。可架不住他其它科目成績好,年級主任和校長輪流來給壓力。

但每次找穆從白談話,穆從白總是麵無表情地回答“知道了,謝謝老師”,看起來聽話,實在一個字沒聽進去。

不過今天,穆從白仿佛變了一個人,連表情都豐富了。

穆從白表現完聽話,拉起司越珩說:“老師,我叔叔他累了,我們先走了。”

林牧青還想說什麼,但旁邊有彆的家長過來,他隻能算了。

英語老師也被彆人叫過去,穆從白趁機拎起書包,拉著司越珩溜出教室,給自己放了學。

本來到這裡家長會也差不多了,有些沒問題要溝通的家長早走了,司越珩就沒阻止穆從白。

回去還是穆從白騎車帶司越珩。

到家後,司越珩考慮要不要給穆從白一點壓力,讓他學習認真一點,穆從白已經往廚房進去。

“穆小狗。”

他叫住穆從白,“我來做,你去學習。”

穆從白忽然一眼不眨盯著他,沉默的不說話。他好久沒見穆從白這樣了,捏了下他的臉放棄,“行了,你想做什麼就做吧。”

下一刻,穆從白就貼過來問:“叔叔,你想吃什麼?”

“看冰箱裡有什麼。”

穆從白立即去打開冰箱,挑選要做的菜。

司越珩去幫忙,在穆從白切菜時,他突然問:“你是不是不喜歡語文和英語?”

穆從白停下動作看向他,卻不回答。

司越珩以為穆從白真的不喜歡,卻聽他突然問:“叔叔要給我補課嗎?”

這幾年他為了賺錢,主要就是靠幫人翻譯和寫一些醫學方麵的稿子,倒是正好夠給穆從白補課。

他注視著穆從白說:“你要是想補的話,我可以給你補。”

“想。”

穆從白毫不猶豫地篤定回答,讓司越珩覺得好像又掉了什麼圈套,但穆從白回完這聲就不提了,專心去切菜。

他們一起做了簡單的三個菜,吃完飯後穆從白可以睡一會兒午覺再去學校。

這三年的夏天,司越珩每個中午都到穆從白的房間睡午覺,到晚上穆從白又把枕頭挪到他房間裡。

穆從白的生物鐘特彆準,從來不需要鬨鐘,睡到了該去上學的時間他就睜開眼。

司越珩的臉和他隻隔了一隻手的距離,他一時沒有動,仔細盯著司越珩的臉,想到顧輯說的話,忽然湊過去把司越珩抱住。

“穆小狗,你乾嘛!”

司越珩被吵醒,一隻人形四爪魚粘上來,他抬手拍到了四爪魚的臉,“夠了,快去上課。”

穆從白不肯放手,還把臉埋下去蹭在司越珩脖子裡,不小心唇觸到了司越珩側頸的皮膚。

他驀地一怔,茫然抬起了頭,盯住司越珩脖子被他碰到的那塊,悄悄抿了抿唇。

“你又怎麼了?”

司越珩發現他突然愣住,抬眼看來,他倏地跳下床。

“叔叔,我走了。”

穆從白抓起書包飛奔出房間,出去後騎上車,風一般地衝出了家門。

第46章 掌心

# 046

陽光從落地窗外的樹蔭掠過去, 穿堂來的風掃起了窗簾,司越珩聽著自行車的轉輪聲消失,才開始想那崽子跑什麼?

他回想也沒想到哪裡有問題, 翻過身抱到了穆從白的手掌玩偶繼續睡。

這個玩偶三年來一天也沒缺席過穆從白睡覺, 哪怕熱得被踢到了床尾,腳也得勾著在根手指才算,幸好是質量不錯, 不然早就被揉爛了。

司越珩腦子裡的思緒亂飄著睡著了,今天的回籠午覺他睡到了快四點, 起來先去燉了個湯, 然後回到房間開始他的工作。

說是工作, 其實連兼職都算不上,完全得益於在這裡生活成本夠低,他靠穆從白去上學的無聊時間接一些翻譯的活,賺來的錢也夠了他們平時的生活開支。

穆從白這幾年也沒有落下鍛煉的事,上學放學騎車, 晚上睡覺前四十分鐘的運動, 加上學校的體育課,幾年下來萬幸沒有生過大病,所以三年前那筆錢還存著。

他拿著筆記本電腦坐到穆從白的書桌前,一般他都在穆從白去上學了,來借穆從白的書桌。

不過穆從白放了一個月的暑假, 書桌都是穆從白在用,今天他發現桌子可以不用調高了。

小孩子長得真快啊!

司越珩想著就又看他的那張照片,穆從白還真是喜歡, 這麼幾年還放在桌子正中, 與他四目相對。他沒有那麼自戀, 把相框扣下去再打開電腦。

等會就要去做晚飯,他隻是趁這個時間隨便翻一點,反正他閒著也很無聊。

但剛開了個頭,就接到了劉書硯的電話。

劉書硯這幾年也一直和他聯係,說要來看他都沒有時間,就有事沒事給他打個電話,發個消息,偶爾還會給他介紹一些改論文的稿子。

“四大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司越珩把手機開成免提,一邊盯著電腦屏幕,一邊回:“什麼好消息。”

“你猜猜?”

“你主治考過了?”

劉書硯尷尬一笑,“那倒不是,我又不是你,沒那麼厲害,至少還得過兩年。”

司越珩頓住了動作,想不出還有什麼好消息。

劉書硯沉默了片刻嘿嘿地笑起來,“我要結婚了!不出意外年底,最遲也是明年年初。”

“等等。”

司越珩感覺有點受衝擊,“你什麼時候有女朋友的?”

劉書硯又尬笑了兩聲,這幾年司越珩改變了很多,最明顯的就是變得好聊天了,以前的司越珩就是懸崖上的花,所有對他都隻能仰望。

現在司越珩終於下凡了,話變多了,連語調都變得溫柔了。他一直很好奇,那個改變了司越珩的孩子到底什麼樣,能讓司越珩這種神仙,甘願當一個凡人。

“你在乾嘛?”

司越珩半天沒聽到回答,又問了一句。

劉書硯回道:“就是我之前去培訓時認識的,認識了兩個月,在一起一個月。反正我們都是獨生子女,都覺得趁年輕把孩子生了,再繼續奮鬥事業。”

司越珩有些不知該怎麼反應,他現在還聯係的同學幾乎沒有了,但沒聯係的也沒有這麼早結婚的。

他一直感覺結婚這件事離他很遙遠,也不知道劉書硯這個決定將來會怎麼樣,半晌終於想出了合適的回答。

“恭喜,恭喜!”

“哈哈,到時婚禮你要來給我當伴郎。”

劉書硯說完又突然後悔,“不行,你太帥了,到時壓了我的風頭!我們也不打算大辦,到時人來就行了。”

“霍城嗎?”

司越珩突然問,劉書硯驀地反應過來,沉默了兩秒說:“你還是不想回來嗎?”

實際上司越珩已經不在意了,霍城隻是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沒有對他做什麼,他去與不去其實沒有區彆。

不過他沒想和劉書硯說這些,他主要考慮的是如果時間與穆從白衝突了,他可能就去不了。

“越珩。”

劉書硯突然認真起來,可又欲言又止,司越珩問了,他才說:“前段時間,你爸來打聽過你。”

司越珩瞬間怔住,仿佛沒有聽懂這句話,可是他卻問出口,“打聽什麼?”

“也沒有什麼,問你以前在學校的事,課程怎麼樣,學費貴不貴之類的。”

劉書硯說完又猶豫了片刻,“你現在和家裡關係怎麼樣了?”

“很久沒聯係了。”

司越珩現在不是不想提,隻是覺得沒有意義。

三年前他爺爺的忌日過後,司益鋒和李枝芳確實沒有再和他聯係過,就如他們說的當沒有他這個兒子。

司婧姍偶爾會跟他提一嘴,說他們現在工作沒有那麼拚命了,去年還想收養一個孩子,可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又放棄了。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更多,也不想知道,於是對劉書硯說:“如果他們再找你,就說什麼也不知道。”

劉書硯應下沒再接這個話題,聊起了他結婚的事,最後司越珩要去做飯才掛了。

司越珩放下手機卻沒有動,他捏了捏鼻梁,靠著椅背深吸了一口氣。

穆家這幾年也沒有再找過穆從白,像是真的放棄了穆從白這個繼承人。

當時穆戎霆說的話他沒在意,現在卻時常想起來。雖然穆從白成年兵器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回穆家,但總有些問題是扯不清楚的。

如果穆戎霆不罷休,恐怕能想出無數的手段對付他們。

算了,到時再說。

司越珩關了電腦去做晚飯,做好後等穆從白回來。

自行車的鈴聲響進了院子,這是穆從白回來和司越珩打招呼的方式,他把車在門口靠好就衝進去,書包在半路扔向沙發,人衝進餐廳直撲司越珩。

“叔叔,我回來了。”

司越珩聽到了鈴聲,把熱在鍋裡的菜盛出來,穆從白不管不顧地往他身上貼,每一天都不變。

他掀眼對崽子說:“先去洗臉,這麼多汗。”

穆從白還是貼著他不鬆,他往桌上蹭去放菜,穆從白也跟著腦袋伸過來,額頭上的一滴汗滑下來,沿著臉頰眼看要落進湯裡。

他連忙抬手一抹,指腹貼著穆從白唇角的痣,輕輕滑開。

“我放鹽了,快去洗臉。”

穆從白掀起眼皮去瞥司越珩,可隻微微掃了一眼他又連忙垂下了視線。

司越珩已經把手拿開,他轉身跑去了衛生間洗臉,洗的時候輕輕摸了摸唇角的痣,又立即把手拿下來,可總感覺有什麼貼在那裡。

“穆小狗,你在做什麼!”

司越珩半天沒等到穆從白出來,“你還打算洗個澡?”

他喊完穆從白就出來了,走到他旁邊,還滿臉滴著水,低下頭向他湊近。

“你敢!”

司越珩意識穆從白想做什麼,可來不及躲開,穆從白就雙手固定住他的臉,腦袋在他麵前甩起來,甩了他滿臉的水。

他立即捏到了穆從白的嘴,“欠打是不是,菜裡都全是你的洗臉水。”

穆從白不知在高冷什麼東西,傻笑起來。他推開了他說:“盛飯。”

“叔叔。”

穆從白莫名地叫了一聲,手背輕輕擦過嘴角被捏的地方,乖乖地去盛飯。

司越珩不知道傻崽子在傻樂什麼,抹了臉上的水,腳在桌下麵輕輕踢了他的傻崽一腳。

穆從白把盛好的飯給他,一點生氣,笑得乖得不行。

司越珩覺得崽子今天有哪裡不對勁,一直到飯後收拾完,穆從白該去上晚自習了還沒有走。

“穆小狗,你不去上課嗎?”

穆從白去把書包拿過來,掏出一張紙遞給他。

是他們班主任林牧青特批的條子,同意穆從白周一和周三不去學校上晚自習,在家由他補語文和英語。

瞬間,司越珩恍然大悟,大概從今天家長會開始,穆從白就開始下圈套了。

他放好條子,看向了得逞的穆從白,“原來你打的是這個算盤,彆以為在家我會讓你偷懶。”

穆從白撲過去,又把自己彎成了一張弓貼在司越珩胸口,像隻大狗子一樣抱緊他說:“叔叔教我不偷懶。”

實際上司越珩現在考慮的,是不去學校穆從白就可以早點鍛煉完,早點睡覺,如果林牧青知道了肯定會罵他。

他一巴掌按著穆從白的腦袋推他起來,“先去洗澡,你不覺得自己很粘人嗎?”

這話一語雙關,但不穆從白不覺得,還把衣擺撩起來,露出他若隱若現的肌肉,抓著司越珩的手掌去摸,“不粘。”

司越珩給了他的肚子一巴掌,“煩不煩,去洗澡!”

“叔叔,我馬上回來。”

穆從白戰鬥一樣衝去了浴室,司越珩提醒他,“至少洗滿5分鐘。”

可能每個這個年齡的男生洗澡都很敷衍,司越珩不提醒,穆從白能從頭到腳淋一遍水就出來。

趁穆從白洗澡的時間,他把穆從白的書拿回了房間,打開拿裡麵的書時,他不由頓住手,怕裡麵又藏了一封情書。

哪兒來那麼從情書,穆從白這個性格,有人給他寫情書才意外情況。

開家長會時,他還特意觀察了一下那個叫周妍妍的女生,看起來比穆從白成熟多了,他不太明白怎麼會喜歡穆從白這小孩一樣性格,沒事撒嬌的男生。

在學校眼神殺四方的穆從白掐著點洗完澡,回房間去穿好衣服直奔去找司越珩。

司越珩移來了一張方凳,坐在書桌邊指了指座椅,“坐下。”

穆從白坐到椅子上,因為是轉椅,他順勢轉向了司越珩那邊,被司越珩強行轉回去。

“認真點。”

司越珩拿出穆從白最近的試卷,其實他語文和英語差,主要是基礎沒打好,確切說是根本沒有基礎,所以一些比較靠套基礎的題就容易錯。

他先拿出英語試卷,打算從錯題補一補缺失的基礎。

可他拿著筆認真講題,穆從白卻悠閒地一隻手撐著臉,視線在試卷上盯著就轉到了他這邊,手還不停伸過來,像在幫他整理衣服一樣,一會兒扯了扯他的衣角,一會摳一摳他衣服上的花紋。

“穆從白。”

司越珩叫了一聲,按著他的腦袋把他的視線轉回試卷上。

穆從白的眼睛終於落在了試卷,可手還沒停。

司越珩朝他看去,他反而眼神裝得不懂他在看什麼,反問:“叔叔,怎麼了?”

“給我認真一點。”

司越珩無奈地逮住了穆從白桌下那手隻,可他稍微鬆一點,穆從白就把手抽出去,又開始小動作。

他又停下來一眼瞪過去,穆從白毫無收斂,於是他把那隻手十指交扣地握住,讓他再掙不出去,然後按在了腿上繼續講題。

一個小時結束,司越珩發現穆從白還是一學就會的天才,不禁地注視著他問:“你是不是在學校故意不聽講?”

穆從白把臉趴到了桌上,在桌上那隻手沿著試卷爬過去,握到了司越珩手中的筆,連帶著握住了司越珩的三根手指。

他視線移去盯著司越珩說:“因為老師沒有叔叔講得好聽。”

“講課有什麼好不好聽!”

司越珩把筆給他,手抽走往他腦門輕輕拍去一巴掌,“你們林老師那麼關心你,你彆氣他了。”

“叔叔希望我好好學習嗎?”

司越珩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我希望你好好做人。”

穆從白眼睛眯了眯,腦袋抬起來要換手拿筆,才發現右手還被司越珩抓著。

司越珩也這時才反應過來,他扣了穆從白的手這麼久,掌心都起汗了。

他瞥了穆從白一眼,鬆開手嫌棄地說:“把錯題做一遍,我先去洗手。”

司越珩起身出去,穆從白的視線追著他,下意識捏住了右手的掌心。

上麵的汗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司越珩的。他不由自主把手抬起來,掌心捂到口鼻輕輕吸了口氣。

頓時,他的耳尖紅透,連忙把手放下跑出去。

司越珩在廁所,他就去了廚房。

水龍頭打開,水聲嘩嘩響起來,他把手抬到水邊,猶豫了一下才伸去水下。

第47章 生氣

# 047

司越珩打著哈欠回到房間, 這幾年他完全進入了養老模式,生活中唯一操心的事就是穆從白的身體好不好,以至於懶散得時常犯困。

穆從白沒在, 他就坐在凳子上等崽回來, 等了半天穆從白還沒回來,他無聊地靠到桌上撐著臉,另一隻手轉起了穆從白的筆。

果然在家就是容易偷懶, 林牧青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罵他。

但他還是沒叫穆從白, 等廚房的聲音終於停了, 隔了片刻腳步聲響到門外, 他懶洋洋看過去。

穆從白最近骨架長得太快,把本來就沒多少肉的身體拉得更加纖瘦,像一顆拚命把自己拔高的小白楊。

穆從白手裡捧著一杯剛榨的西瓜汁,頓在了門口。

小時候喝過周媽媽榨的西瓜汁,穆從白就不愛吃西瓜了, 每年夏天他們家的西瓜全都榨成了汁。

一般是穆從白快要下晚自習時, 他榨一杯放在冰箱裡,穆從白回來就凍得剛好,涼爽又不會太冰。

不過今天穆從白沒去上課,他也就沒有榨,況且現在離穆從白平時下課還早。

穆從白往司越珩瞥了瞥才過去, 坐下去後一雙眼睛定在司越珩轉筆的手上,明明貼著冰涼杯子,他掌心卻好像又在起汗。

他收起了眼, 抿了一口西瓜汁, 餘光發現司越珩也在看他的手, 猛地手顫了一下,仿佛冰涼的西瓜汁燙人一樣,猶猶豫豫地把杯子遞向司越珩。

“叔叔,喝嗎?”

司越珩沒看看的是穆從白手裡的杯子,他接過來沒有喝,而是晃了晃,穆從白像是終於明白了問題所在,連忙解釋。

“冰塊我都夾出來了!”

司越珩喝了一口試溫度,果然很冰。

雖然穆從白不挑食,但是腸胃不好,又容易過敏,三年來他花得心思最多的就是穆從白吃什麼,精心養了三年,好不容易才好點。

他把杯子握進了雙掌的手心,“等會兒再喝,快寫作業,不然你們林老師又要說我護短了。”

穆從白又偷瞥了一眼司越珩的手,連忙轉回去拿起筆寫作業。

他寫到一半,司越珩把捂得沒那麼冰的西瓜汁放到他麵前 。

“可以喝了。”

他側過眼,從杯子看到了司越珩的手,把杯子捧過來時,杯子還是涼的,可他像摸到了司越珩手掌留在上麵的餘溫,掌心擦上去又被燙了一下。

“怎麼了?”

司越珩以為杯子上有什麼,可他剛拿過,他問:“冰到了?”

穆從白不回答,不知著什麼急,一口氣喝完了整杯西瓜汁,倏地站起來,“我去洗杯子。”

司越珩奇怪地看著急忙跑出去的穆從白,以為他是急著早點寫完作業,早點睡覺。

穆從白洗好杯子再回房間,司越珩已經躺在床看手機了,他默默去寫作業,可總是忘不掉司越珩的手。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牽過了司越珩的手無數次,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司越珩完全不知道他的崽子在想什麼事情,無聊地與李紹忻閒著廢話,一直到穆從白寫完了作業,他還像模像樣地檢查了一遍,然後和穆從白一起去打羽毛球。

穆從白晚間的運動有很不多不同項目,基本能做到的都被加了進來。

實際上司越珩一開始口袋想到了跑步,是他陪了一段時間自己不想跑了,於是換成可以兩人一起的運動,也是因此他懶洋洋過了幾年,還保持住了在學校練出的肌肉。

平時穆從白九點才下晚自習,鍛煉完是十點二十。但今天他們沒到九點就來了,所以回家的時候也才九點多。

司越珩洗完澡,穆從白就抱著他的玩偶來了。現在他已經習慣床上有兩個人睡覺,隻給了穆從白一個眼神就叫他關燈。

燈滅下去,月光就清晰起來,從窗戶透進來,在地板鋪了一層銀粉。

穆從白躺下去,看著司越珩被映出的微弱輪廓,然後挪了挪位置,貼到了司越珩的胳膊。

司越珩眼睛都沒睜,隨手一推,滿是嫌棄地說:“不許抱我。”

然而,他說完旁邊的四爪魚崽就粘上來,還把下巴抵到了他的肩膀,像要鎖住他一樣,往他發間亂蹭。

“叔叔,晚安。”

“睡覺。”

司越珩又一巴掌過去,手掌準確地蓋在了他臉上,把他的腦袋推開。

他驀地滯住動作,司越珩的手心觸上了他的唇,拿開後他仍感覺手一直在那裡,讓他整張臉都在發燙。

這一晚穆從白過了很久才睡著,早上太陽剛升來,他又自動醒了。

六點二十要上早自習,他睜開眼看著司越珩,習慣地滾過去抱住往人懷裡拱,然後又被司越珩嫌棄地推開。

司越珩翻過身繼續睡,嘴裡夢囈一樣地念,“路上小心。”

他輕輕地坐起來,怕吵到司越珩連呼吸都很清,可他沒有馬上下床,僵著動作往司越珩身上盯去,最後雙眼駐上了司越珩的手。

司越珩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修長筆直,輕輕搭在被子上麵。

他不自覺把手伸過去,指尖到了司越珩的手背,不受他控製地微微一顫,他倏地又收回來,連忙下床去。

等司越珩起床,穆從白已經上完上午的第一節課了,他吃了穆從白熱在鍋裡的早餐,又抱著筆記本電腦,去穆從白的書桌繼續昨天的工作。

這回做了一半,他又接到小宋的電話。

“越珩,你今天有空沒?”

這兩年村委帶頭也做搞起了直播帶貨,村裡最多的特產就是藕,無論鮮藕還是藕製品,往年一直賣給來收的商家,可是價格比較低。

直播可以跳過中間商,東西更便宜,村民卻賺得更多。

但看彆人好像很容易,自己做卻很難,最難的就是根本沒有人看,最開始的時候番了半個月,卻幾乎沒賣出去。

曾傳平都打算放棄了,但因為司越珩幫臨時走不開的小宋播了一小時,意外有了起色。

然後,曾傳平就請了司越珩去直播,沒想到真的變好起來。

後來他們複盤良久,終於弄明白了一個現實,那就是網絡是看臉的。

於是,他就成了村委直播的王牌,曾傳平無師自通地搞起了饑餓營銷那一套,真的把直播間盤活了。

不過因為村委是義務的,不論賣出去多少都不會抽成,像司越珩這種編外人員,也不可能每次都乾白活,所以一開始給司越珩的酬勞都是村委出的。

後來,司越珩出鏡每次都銷量不錯,變成了村委出保底,銷量超過預定,超出部分就從銷售額裡給司越珩抽成。

實際每次司越珩一出現,銷量都會翻倍,算下來比起一開始給的錢也翻倍了。

村民沒意見,司越珩自然也沒有。

不過今天不是村委請他,而是承包了村裡一半荷塘的大戶,做了一批藕粉,主動要請他直播,提成也是大戶自己出。

司越珩聽小宋說完,算了算帳,毫不猶豫答應了,等他到了村委,才知道這個大戶竟然是寧嶼傑。

他和寧嶼傑算不上多熟,隻是這幾年周駿約他出去溜孩子,每次都有寧嶼傑一起。

他一直以為寧嶼傑和他一樣是在提前養老,給周駿帶孩子,沒有想到人家一人撐起了村裡一半的GDP。

“司越珩,這是給你的。”

寧嶼傑的聲音很沉,和他的人很像,仿佛沉在水裡的石頭,不顯山不露中水,卻很有分量。

司越珩接過來,發現就是今天要賣的藕粉,首先想的是穆從白能不能喝。

等他說了謝謝,寧嶼傑才補充,“這是純藕粉,什麼也沒有加,和外麵賣的不一樣的。”

他對寧嶼傑的印象就是不愛說話,好像每次見到寧嶼傑總在默默做事。

他們也算認識了幾年,可好像沒說過幾句話,此時他又回了一聲謝謝,話題就終結了。

還好有小宋,湊到他們中間,雙手交叉地伸出來,“預祝我們今天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司越珩說完,寧嶼傑才連忙補道:“愉快。”

小宋握完了手看向寧嶼傑,“大哥,你多說幾個字行不行?你這樣怎麼播?”

寧嶼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司越珩,“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會說話。”

“沒事,我也差不多。”

司越珩說得不算謙虛,他本來也不是話多的人,這兩年才稍微好了一點,直播大多數時候講究自然,不像彆人那樣不停地說話,介紹完產品就隨便講一講村裡的事,也算是他們鄉村直播的特色。

他說完了這一句,話題又終結了,小宋放棄讓他們聯絡感情,直接說正事。

因為晚上的人比較多,一般都在晚上七點半開始,但六點就要開始準備,這個時間穆從白正好要回家吃飯。

司越珩商量完了流程,就趕回去給穆從白做午飯,等穆從白回來吃飯時,他說了晚上要去直播的,晚飯熱在鍋裡,讓穆從白回來自己吃。

這不是第一次,穆從白眼裡露了露不願意,再撒了撒嬌,然後在睡午覺時死死地抱著司越珩,說要把晚上見不到的時間補回來。

“就一頓飯的時間。”

司越珩捏住了穆從白粘過來臉,穆從白抱住他不放,“我一分鐘也不想離開叔叔。”

“你真是夠了!”

他無奈地躺平,憑四爪魚崽子把他纏住,一個勁往他身上拱,像隻找洞鑽的小狗崽。

“穆小狗,你彆長大了。”

司越珩望著穆從白晃在他眼皮下的發旋,沒由來地冒出一句。

穆從白抬起眼對上了他的眼睛,忽然用力抱緊他,小聲在他耳邊叫著“叔叔”。

在司越珩沒有看到的地方,穆從白悄悄沿著他的手臂,摸去了他的手。指尖輕觸到了司越珩的手背,他卻沒有握下去,反而像觸電一樣縮回來。

司越珩終於推開了他,“夠了,好好休息,不然下午沒精神上課。”

穆從白沒有睡著,下午確實沒了精神上課。

到了晚上,他回家沒有見到司越珩更加沒精神了,獨自一人狼吞虎咽吃完飯,立即給司越珩打電話。

他現在不用電話手表,有手機了,隻不過手機裡隻有司越珩一個人的號碼,除了司越珩的電話他見一個屏蔽一個。

不過其他學生手機平時都被收了,隻有他留著,主要不是因為沒人給他打電話,而是他有次一個人在樓梯間裡暈倒了,幸好被掃地的阿姨發現。

從那之後林牧青怕他出事來不及求救,所以同意了不收他的手機。

不過,穆從白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暈倒是裝的,為了隨時可以聯係司越珩。

但今天司越珩敷衍地和他說了幾句就掛了,他頓時心情像跌下了懸崖,胸口有種從沒有過的不舒服,一直到他回學校,自習時偷偷在桌子裡看司越珩的直播。

他不喜歡司越珩做這件事,就好像他的寶貝被許多人注意到了,每次直播間裡有人說司越珩好帥,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他都非常不爽。

但能在學校也看到司越珩,他還是有一點高興的。

可是今天,他連這一點高興都沒有了,甚至想把所有看直播的人都攆出去。

等他的注意終於從司越珩身上分了一眼出去,看到和司越珩一起的人是寧嶼傑,似乎明白了一點他哪裡不高興。

寧嶼傑的視線不時就粘在司越珩身上,司越珩還在對他笑。

他們介紹完今天要賣的藕粉,要現場衝泡,司越珩站起來倒水的時候沒有注意,被開水灑到了一滴。

“沒事吧?”

寧嶼傑連忙站起來拿開水壺,然後抓起他叔叔的手,另一邊單手擰開一瓶礦泉水,澆在他叔叔手上,還一直問:“怎麼樣?疼不疼?”

穆從白一下按掉手機塞進書包,突兀地站起來。

旁邊的同桌被嚇了一跳,抬起眼看到穆從白黑起的臉,默默抱起自己的桌子,連椅子一起往外麵挪開,拉遠了離穆從白的距離。

穆從白對講台上監督的林牧青說:“林老師,我肚子疼,要請假。”

林牧青在穆從白高一第一天,就受到了司越珩的叮囑,知道穆從白身體不好,穆從白也確實時常請病假。

但現在是高三,他格外緊張,“怎麼回事?嚴不嚴重?要不要送你去衛生所?還是叫你叔叔來接你?”

“不用了。我回家休息。”

穆從白說完拎起書包跑出了教室,速度快得整個教室的人都向他的背影盯去。

林牧青看穆從白跑出去的動作,不像身體不舒服,反倒像是去找誰尋仇,立即出教室給司越珩打電話。

作者有話說:

今天頭疼,晚了一點QAQ

第48章 難受

# 048

司越珩沒有接到林牧青的電話, 他手機放在小宋那裡,小宋告訴他手機響了,就讓小宋替他接的。

小宋聽林牧青說完, 視線往窗外一掃, 就見到一個人影騎著自行車衝進院裡。

穆從白那張臉太好認,小宋沒有戳穿穆從白撒的謊,答應告訴司越珩就掛了電話。

村委會的辦公室與鎮政府在一個院裡, 準確的說是因為地利,鎮政府的樓裡劃出了一處給村委。

這個時候整棟樓裡隻有角落一間辦公室亮著燈, 穆從白跟著司越珩來過幾次, 門口的保安也認識他了, 沒有攔他。

直播的辦公室門沒有關嚴,留了一條門縫透出光來。他停好自行車上樓,本來腳步急得像踏著火星,到了門口卻下意識停住。

司越珩不知道電話裡說了什麼,他的手隻是被開水濺了一滴, 收拾完桌子就繼續直播。

剛才的藕粉沒有衝成功, 要再來一次,寧嶼傑怕司越珩再燙了手,全程沒有讓他動。

衝好一杯他遞給司越珩,仿佛是在他家宴客一樣的語氣說:“越珩,嘗一嘗?”

他們直播主打一個自然, 沒有什麼劇本或故事文案,因為寧嶼傑已經是這個直播間裡最年輕的賣家了,平常都是叔叔阿姨, 甚至爺爺奶奶。

但這也是他們的特色, 有些人就喜歡看他們手忙腳亂, 現場抓馬。

司越珩說了聲謝謝接過杯子,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他下意識轉眼看去,穆從白就從門外衝進來,完全不管他們在直播,走到他旁邊蹲下來,臉貼到了他的手臂。

“怎麼了?”

司越珩放下了杯子看向穆從白,等穆從白往上仰起臉,他倏地看到崽眼睛裡滿是委屈。

穆從白說:“我肚子疼。”

司越珩一點也沒有懷疑,“是不是晚上的飯涼了?你沒有熱一下?”

穆從白不說話,隻是抱住他蹭了蹭他的手臂。

“小宋,你先頂一下。”

司越珩喊了一聲,扶起穆從白出了鏡頭。

小宋不可思議瞪起眼,他剛看穆從白騎車跟騎風火輪一樣,氣勢洶洶的樣子完全不像哪裡痛。

可他覺得說了司越珩也不會信,隻好過去接著直播,結果看到評論裡刷的全是那個小帥哥是誰,多大了,有沒有女朋友。

小宋不禁感歎這個看臉的世界,他辛辛苦苦經營這個號,每天發村裡大大小小的趣事,發山上水下的景色,從來沒有人問過他有沒有女朋友。

穆從白那小子入鏡一分鐘都沒有,還被桌子擋得隻留了雙眼睛,就瞬間吸引了這麼人。

他接著評論聊起來,“你們不要隻關心這個,關心一下今天的商品,這個藕粉真的是純天然的……彆問了,那是司老師的兒子,還未成年,再說下去要報警了哦。”

瞬間,評論裡隻剩下了“司老師竟然兒子都這麼大了!”

司越珩完全不知道直播間裡在發什麼,他把穆從白帶到了一旁的凳子坐下,他簡單地檢查了一遍沒看出什麼問題,“除了肚子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怕的是穆從白因為什麼又過敏了,雖然叮囑穆從白不要隨便吃東西,但總有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穆從白突然抬起雙手抱住他,臉埋在了他腹上說:“叔叔,我想回家。”

司越珩有些為難,雖然沒有簽什麼合約,但在鎮上答應的話就是合約,大家承諾的事都會做到。

他摸了摸穆從白的額頭,沒有發燒,身上也沒有什麼過敏的反應,但看著穆從白沒精神的樣子,他還是不放心,想了想說:“我叫嘉盛哥來接你,帶你去衛生所拿藥,好不好?”

“不要。”

穆從白把手驀地收得更緊,然後仰起臉,兩隻眼睛灑滿的水汽對著司越珩,“叔叔,我難受。”

司越珩看到他這個模樣心疼得不行,拍了拍他的背心問:“你到底哪裡難受?”

“不知道。”

穆從白把臉蹭在司越珩衣服上,他是真的難受,但也是真的不知道他哪裡難受,隻想抱著司越珩,一刻也不離開他叔叔,他才會覺得舒服一點。

司越珩看了眼時間,彎腰拍了拍可憐崽子的臉,“那你能不能再堅持半小時,完了我們就回家。”

穆從白望著司越珩半晌,最終點了點頭,但不舍得放開司越珩,把臉往司越珩貼著他的掌心裡蹭。

“乖,坐著等我。”

司越珩捏了捏穆從白的臉退回去,他不是在意直播的收入,而是知道小宋對於這個直播間的付出,怕因為他影響以後的直播。

最先提出給村民直播帶貨的就是小宋,他一開始開了這個號發在村裡的所見所聞,一次有人說想買他們那裡的酥藕,他就想到了直播帶貨。

他說服了曾傳平很久,曾傳平才同意去申請,一層層批下來,卻隻給了他兩個月試效果,如果不行隻能算了。

萬幸的是因為司越珩意外出鏡,成功讓這個項目保留下來。

不過那隻是一次流量的引入,後麵能吸引粉絲,主要還是小宋平日發的視頻,小鎮簡單純粹的生活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向往和共鳴。

其實在一年多前,小宋就可以調走了,但他選擇留下來,司越珩問過他為什麼不走,他隻笑了笑回答:“不想卷了。”

司越珩很能理解這個想法,往上爬真的很累,努力也不一定隻有向上,世界這麼大為什麼非要去登山,又怎麼能說小宋現在所做一切不是努力。

直播的辦公室原來是一個雜物間清出來的,沒有專業的設備,幾張桌子,一台手機,一台電腦,牆上貼一張村裡荷塘的噴畫就是全部。

主要工作人員也隻有小宋,最多在不忙時,村委彆的職員會來幫幫忙,但村委總共也沒幾個職員。

小宋見到司越珩過去連忙讓位,“你們要的帥哥回來了!”

司越珩繼續直播,看到評論裡仍舊有問穆從白的,他都沒有回答。

半小時很快過去,可能因為今天意外有點多,銷量沒有超出太多,但比起他們預估的低線也高出了不少。

司越珩關了手機立即起身,“小宋,我先帶穆從白回家了。”

小宋正在查看銷量,接下來就是打包發貨,寧嶼傑叫了周駿和寧唯佳來幫忙,幾人忙得熱火朝天,都沒有空應他。

等司越珩接過穆從白的書包,牽著穆從白出去,他才突然停下來,往走出門的兩人看去。

他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穆從白都這麼大了,司越珩好像還把他當成了小孩,仿佛過度溺愛。

司越珩其實考慮過這個問題,但穆從白在遇到他前的成長環境,讓穆從白的很多方麵都與其他小孩不同。

他溺愛穆從白一半是因為穆從白粘他,另一方麵是他害怕,有時候他感覺穆從白脆弱得像一個肥皂泡,自己就會碎了,就像現在。

他騎了穆從白的車,穆從白在後麵緊緊抱著他,臉貼在他背上一團溫熱,一句也不說。

可是車騎回了家,他下車來就看到穆從白兩隻眼睛濕漉漉的,他實在是沒辦法地抹過了崽子的眼角,“寶貝,你哭什麼啊!”

“叔叔。”

穆從白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你不要去直播了好不好?”

這是他看完司越珩直播現場得出的結果,他覺得是因為讓司越珩被那麼多不認識的,不知在哪裡的,更不知道什麼樣的人看著,仿佛全世界都想來搶他的叔叔,所以他才這麼難受。

“和這有什麼關係?”

司越珩不明白,穆從白卻突然又撲過來,把自己貼在他懷裡說:“我怕有人把你搶走了。”

他無奈地笑出來,捏著穆從白的下巴推起他的臉,凝視過去。雖然穆從白長大了,可和小時候哭著說不要拋棄他的崽子,哪裡都沒有變。

最終,司越珩妥協了,“我不去了,可以進屋了嗎?”

穆從白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又貼過來抱緊他問:“叔叔,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全世界我最喜歡你。”

司越珩終於哄好了崽子,給他做了一鍋暖胃的粥,盯著他吃了兩碗,讓他今天不鍛煉,早點洗澡睡覺。

他上床的時候,穆從白滾過來抱著他,今天下午下了場雨,窗戶吹進來的風帶著涼意。

這次他沒有推開穆從白,側過去看了看黑暗裡的崽,問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在晚自習看直播了?”

穆從白沒想到司越珩要秋後算帳,他閉起眼睛裝睡,司越珩卻伸手過來捏他的臉。

見他沒有反應,司越珩換成了撓他的腰,他再也裝不下去,笑出了聲。

“叔叔,我錯了。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但是要懲罰你。”

司越珩知道穆從白哪裡最怕癢,果然碰了一下崽子就笑得不行。

“下次還敢嗎?”

穆從白邏輯清晰地回答,“你不直播了我就不看了。”

司越珩笑得很無奈,然後把穆從白揪過來,專門撓他最癢的地方。

穆從白連忙掙紮地躲了躲,胡亂伸手抓過去,卻剛好抓到了司越珩的手,還將司越珩的手掌順勢按在了他肚子上。

司越珩的掌心貼著他的皮膚,仿佛一塊烙鐵一樣讓那處發燙到刺痛,他不由僵住了動作,望向漆黑中司越珩被映出的微弱臉廓。

“叔叔。”

穆從白這一聲叫得嗓音發啞,司越珩以為是他太過了,放開崽子,把被揉開的衣服扯回原處,安慰地說:“好了,這次放過你,睡覺。”

“叔叔,晚安。”

穆從白乖乖地躺好,這回沒有再滾過去,等司越珩不動了,他悄悄摸去剛剛被司越珩掌心碰過的地方,指尖輕觸,又仿佛被電了一下。

他好像生病了。

作者有話說:

寶貝,你可能是要戀愛了~

第49章 飯館

# 049

司越珩第二天真的和小宋說了不再去直播, 少了一筆收入有些可惜,不過他可以多接幾篇稿子多少補一些回來。

實際上他沒有弄明白穆從白到底因為什麼,這次之前他已經直播過許多次了, 也沒有哪次穆從白是像昨天那樣。

果然是因為到了青春期, 變得更敏感了吧。

司越珩就這樣給穆從白沒理由的行為下了定義,反正不管因為什麼,看著穆從白那滿眼淚花的模樣, 他都拒絕不了穆從白提的任何要求。

可是小宋理解不了,他正在對昨晚發貨的單子, 視線從電腦屏幕裡拔出來, 仿佛沒有聽清楚司越珩的話, “你剛說什麼?”

“我說我以後不來直播了。”

“不是,前麵一句。”

司越珩也覺得他的理由有些牽強,頓了頓才回答,“我知道這樣很對不起你,可你沒看到他那模樣, 我實在沒法拒絕。”

小宋終於放下了鼠標和單子, 仿佛腦子被火車撞了,難以理解地對司越珩開口,“大哥,他馬上16了,不是6歲, 哭鬨了一下你就不來了?”

他越說越想不明白,“為什麼他不讓你來?你一個月才來一兩次,也沒影響到他學習啊?”

司越珩剛放棄了想這個答案, 隨口回答:“可能就是孩子太敏感了, 你知道他小時候、經曆了那些難免容易想多。而且現在到了青春期, 心思就更多了。”

小宋仔細審視司越珩,終於問出來,“你不覺得,你對他過度溺愛了嗎?”

司越珩不否認,但他瞬間想到了許多理由,“他本來就心思敏感,又沒安全感,又愛哭又內向。雖然身體長高了,但心理還和小時一模一樣,有時和我說什麼還小心翼翼的,說句重話都怕傷了他的心。”

他細數出來就覺得更難不溺愛了,無奈地感歎,“這麼幾年都沒能在學校交到朋友,腦子明明很聰明,可是做人傻兮兮的,不知什麼時候就被人騙了,我都不知道等他上了大學怎麼辦。”

“他被騙?”

小宋連毛孔都張開表示了他的震驚,覺得司越珩不知道看穆從白帶了多少層濾鏡。

他坐直了再次審視起司越珩,“你是不是忘了他初三時學校周天要求補課,18個同學不想補離校出走。最後那些孩子找回來,說是穆從白借了他們錢,告訴他們怎麼用大人的名義買票,怎麼在城裡躲起來不被發現。”

司越珩記得,因為這次出走補課的事算了,穆從白也被老師批評了。

但事後回家,他還什麼都沒說,隻叫了一聲名字,穆從白就跪到他麵前哭著說不要趕他走。結果是他連一句重話都沒說出來,還哄了崽子半天。

小宋又舉起了另一個例子,“還有去年幾個外地人到村裡看荷花,遇到他放學向他問路,因為人家濺到了他的書包,他把人指到山上迷路,我們和派出所的人一起上山去找了半夜。”

司越珩這次不同意地反駁,“他們開車路上遇到水坑不減速,濺到彆人還敢問路,本來就是他們不對。”

“是他們先不對,穆從白也不該把人指到山上讓人迷路回不來。”

司越珩不接小宋的話,他懂了小宋想說什麼,但那幾個人迷路確實不是穆從白的錯,是他們發現走錯路不調頭,還繼續往前開,最後天要黑了,車子沒油,他們竟然自己上車往山裡走去找人。

而穆從白給他們亂指路的原因,是因為被濺到的書包是他送的禮物,最終他又沒能教訓成崽子。

“算了。”

小宋明白了他是說不服司越珩,“你不來我也不知道直播間還能撐多久,我再想彆的辦法吧。”

司越珩也覺得很對不起小宋,從他回來小宋幫了他們不少忙,他愧疚地說:“我有個朋友對這方麵挺了解,我找他問問有沒有什麼辦法。”

小宋立即眼睛亮起來,“真的?現在就問。”

司越珩說的朋友是李紹忻,現在的李紹忻已經是好幾個公司的老板了,不過話仍舊那麼多,每次找他都準在線,仿佛天天住在互聯網裡。

他發消息給李紹忻說了情況,沒過一會兒李紹忻回過來一個不相乾的問題,“昨晚上那個就是穆戎霆的兒子?長得和他挺像的。”

“你昨天看直播了?”

“我還買了十箱藕粉,準備給我們家一人送兩箱。”

司越珩不明白他怎麼那麼閒,及時地回到正題,“既然你都看了,有沒有什麼建議?”

李紹忻片刻就發了一連串消息過來,司越珩聽完總結了他的意思,就是找一個能代替他的人直播,可是村委除了小宋根本沒有彆的年輕人。

“昨天和你一起的那個是誰?我覺得他應該可以。”

“你說寧嶼傑?”

司越珩覺得寧嶼傑不隻是不會說話,都快趕上最開始認識穆從白時的沉默了。

“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特彆,像你特彆帥,他也很特彆。”

“特彆沉默嗎?”

李紹忻先發給了他一串大笑,然後才說:“身材特彆好!而且他這種憨頭憨腦的,也是挺特彆的。”

司越珩還在回憶寧嶼傑的身材,李紹忻突然給他發來一張帥哥的照片。

“你們按著這個形象給他整理一下,保證行。”

司越珩點開那張照片,登時眼皮一抖,小宋連忙湊過來,也跟著眼皮一抖。

他們都無法形容這種風格,一定要說的話就是村口那個殺豬的啞巴還整挺帥的。

小宋問:“這能行嗎?”

司越珩覺得不是行不行的問題,是寧嶼傑願不願的問題。

正好寧嶼傑來核對發貨數量,小宋趁機跟他一說,他看了司越珩一眼問:“我不會,你能教我嗎?”

司越珩被問愣了,他以為寧嶼傑會果斷拒絕,不禁打量過去,想難道寧嶼傑其實挺愛在鏡頭前展示自己的,隻是不擅長說話?

小宋立即向司越珩使眼色,司越珩知道小宋是讓他留住寧嶼傑,連忙同意,“當然沒問題,有什麼儘管來問我。”

寧嶼傑的回答就是對他點了頭,再撓了撓頭。

於是,就這麼敲定了讓寧嶼傑接替司越珩。

李紹忻建議先給寧嶼傑換個形象,寧嶼傑竟然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任由他們擺弄,最後決定先去換一個發型。

小宋看了眼司越珩在,因為天氣熱,他半長的頭發在腦後綁了一個小尾巴,就問他,“你要不也一起去剪剪頭?”

鎮上隻有一家理發店,老板是一個喜歡玫紅色衣服的阿姨,司越珩和她有仇。

老板阿姨有自己的想法,每一次剪完與他想象的總是不同,所以他每次剪完都要後悔不該圖近,穆從白就捧著他的臉安慰,“叔叔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光頭也喜歡,將來掉成了地中海我也喜歡。”

他把穆從白揉了一頓心情就好,但對老板阿姨有了心理陰影,已經大半年沒有剪過頭發了。

到了店裡,老板阿姨見到司越珩就高興,“越珩,你看你頭發都這麼長了,終於肯來剪了。”

“不,我不剪。”

司越珩果斷地拒絕,然後指向了寧嶼傑,“是他剪。”

他其實很懷疑最後的效果,但李紹忻發來的照片是板寸,寧嶼傑頭發本來也不長,這種情況應該翻車應該也翻不到哪去。

結果剪完司越珩驚呆了,竟然比照片看起來還要精神,明明剪得很好,怎麼到他就那麼與他的想法不符?

可能是板寸剪得多,畢竟鎮上很多人都在這裡剪,都是這個頭發。

司越珩說服了自己,板寸剔完,還要在一側剔出兩條像疤一樣的發線。

老板阿姨看了眼照片,保證絕對沒問題。

他還是懷疑,剔完後寧嶼傑站起來,他登時驚在了原地。

“怎麼了?”

小宋在外麵去接了個電話,回來見司越珩的表情,以為翻車了,結果也跟著愣住了,好半晌才開口,“寧哥,你好——”

他想半天才想到了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但沒好意思說出口。

寧嶼傑今天應該是特意換了衣服的,上麵是件白色的襯衣短袖,下麵是條工裝褲。

司越珩拍了照片發給李紹忻,隔了兩秒李紹忻就回過來,他按李紹忻的建議,叫寧嶼傑把上衣的扣子解了。

這個要求說實在的,有些過了,寧嶼傑卻完全猶豫,解開扣子,他被曬成了小麥色的八塊腹肌,在衣服下蕩出來。

“媽呀!”

第一個出聲的是老板阿姨,盯著寧嶼傑打量了又打量,然後說:“你們在搞什麼不正經的!”

小宋連忙解釋,“哪裡有,下地乾活不還直接脫了。”

老板阿姨很鄙夷,餘光卻還在往寧嶼傑身上瞄。

寧嶼傑撓了撓頭問司越珩,“怎麼了?是不是不行?”

司越珩目光上下地打量著寧嶼傑,他不否認他是個顏控,無論什麼東西都偏向好看的。

寧嶼傑本來就還不錯,平時灰頭土臉沒怎麼注意,稍微一收拾,身材的優勢再一體現,完完全全像變了一個人。

他有些佩服李紹忻的眼光,隻看照片就能這麼準確找出寧嶼傑最有魅力的一麵,他覺得寧嶼傑這樣絕對比他更吸引流量。

不過作為男人他也不好意思誇另一個男人,於是拍給了李紹忻來誇。

這次,李紹忻好一會兒才回過來,語音消息,他直接外放。

“我去,有這肌肉還要什麼自行車!還好你不喜歡男的,不然我怕你要被他給拐走了。”

司越珩沒想到李紹忻會這麼說,尷尬地向寧嶼傑解釋,“他開玩笑的。”

“沒、沒事。”

寧嶼傑向司越珩盯去,司越珩已經低頭去回李紹忻的消息了。

時間已經快到中午,司越珩趕不及回家做飯,乾脆在鎮上的飯館點了菜,說請小宋和寧嶼傑吃飯,順便討論接下來的怎麼做。

鎮中學離飯館還有一段距離,司越珩卻仿佛聽到了下課鈴聲,看時間果然是穆從白下課了。

他打斷了正說話的小宋,“我去給穆從白打電話,不然他回家沒人。”

穆從白剛出教室就接到司越珩的電話,聽到司越珩說和寧嶼傑一起,昨天的那股難受冷不防又冒起來。

他用了上陣殺敵的速度,把車騎到了飯館。

菜已經上得快齊了,司越珩正小心地用開水燙給穆從白的碗筷,聽到門外響起熟悉的自行車鈴聲,轉頭看去。

穆從白沒帶書包,車停在外麵,掀起空調門簾走進去,逆光的身影被陽光描了一圈金色的輪廓。

“穆從白。”

司越珩喊了一聲,不過穆從白不用他出聲,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叔叔在哪裡,接著就是在司越珩對麵的寧嶼傑。

寧嶼傑與之前好像哪裡不一樣了,一雙眼睛掃在司越珩身上。

他瞬間連裝都裝不出高興,沉著眼神走過去,坐到了司越珩旁邊,自然地把頭靠到司越珩肩膀上問:“叔叔,為什麼今天要在外麵吃飯?”

司越珩瞥到崽子的情緒,不明白他又怎麼了,回道:“今天有事,你怎麼了?”

穆從白沒有回答他怎麼了,眼瞼輕抬,視線直刺向了寧嶼傑,眼神如同交鋒一樣與他彙在一起。

司越珩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隨口就問:“你是不是在看寧叔叔今天不一樣了?”

這話就像一簇火點燃了穆從白心裡的炸彈,他收回視線望向司越珩,發現司越珩眼裡躍著一絲欣賞的小火苗,瞬間他不滿到了極點。

他將餘光又向寧嶼傑掃去,似乎明白了一點難受的原因。

這時最後一個菜上來,小宋體會到了穆從白看寧嶼傑的不太友好,覺得這小崽子又在亂吃醋了,連忙說:“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司越珩也看出的穆從白對寧嶼傑的敵意,上一個讓穆從白這麼戒備的還是周嘉盛,可他又沒寧嶼傑拍過照。

登時,他明白過來穆從白從昨天到現在鬨的什麼彆扭,他們在一個鏡頭裡直播,不就和照片一樣。

他無奈地暗笑了一聲,用專門燙過的碗給穆從白盛飯,還把碗筷遞到了他手裡說:“穆小狗,你怎麼這麼小心眼!”

穆從白接過來不回答,吃飯時又拿出他王子般的餐桌禮儀,隻是當寧嶼傑企圖和他叔叔說話時,他就立馬打斷。

司越珩轉眼瞅了眼他家崽,給他夾了一大筷子菜,繼續和寧嶼傑說話。

穆從白暗暗地捏緊了筷子,用餘光殺了寧嶼傑無數遍,結果寧嶼傑的注意全在他叔叔身上,視他不存在。

他氣死了,於是吃了兩口就喊:“叔叔,這個好辣。”

司越珩連忙給他遞水,看著他喝了問他,“好點了沒?”

他點了點頭,沒過片刻又抓著司越珩的衣袖,“叔叔,我咯到牙了。”

“你吃了什麼?”

司越珩又轉過去捏著他的下巴往他嘴裡瞅,沒看出問題就說:“沒事,小心點,這個排骨彆吃了。”

於是他碗裡的排骨被司越珩夾去了自己碗裡,另外給他夾了幾塊不硌牙的冬瓜。

小宋和寧嶼傑都驚訝地望著兩人,覺得司越珩把穆從白當成了6歲在照顧。

吃完飯後,司越珩和小宋商量,要給寧嶼傑買幾身直播的衣服,打算叫穆從白自己回家睡午覺。

可是走出飯館門口,他還沒有開口,穆從白突然將自行車插到他麵前,隔開了他與寧嶼傑。

“叔叔,上車。”

穆從白麵無表情冷著臉,支著腿撐住自行車,眼睛裡寫著不容拒絕。

司越珩向他看去,要說他先不回去,可崽子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冷不防拽住他,把他扯向了車後座。

他猝不及防沒坐穩,穆從白還早就所料地扶住了他。

“穆小狗?”

司越珩叫了一聲,穆從白扭回頭來不回他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按到自己腰上,沒聲調地說:“抓緊。”

他頭一回見到穆從白用這麼強硬的語氣和他說話,有一絲新鮮,又感覺奇怪。

穆從白眼神如同冷刀掃過寧嶼傑,倏地把車騎出去。

第50章 冬瓜

# 050

夏末的太陽格外的燥熱, 熱風吹襲,穆從白故意繞了一段路,讓自己迎著太陽給後麵的司越珩遮蔭。

終於, 自行車在院子大門前的樹下停住, 穆從白沒有下車,司越珩也沒動,樹蔭在他們頭頂不停搖晃。

“叔叔。”

穆從白低頭望著車前的地麵, 雙手攥緊了車頭小聲問:“你生氣了嗎?”

司越珩跳下車繞,到了穆從白前麵, 抱著雙手反問他, “你先告訴我, 你在生什麼氣?”

穆從白捏得車把手都發熱了,總算抬起視線向司越珩看去,“叔叔,你說過不會談戀愛不會結婚不會生孩子。”

司越珩腦子裡冒了一串問號,彎下身去與穆從白的眼睛對在一起說:“我說的是在你成年前。”

“我還沒有成年!”

穆從白瞬間眼睛裡隻剩了可憐, 像是司越珩不信守承諾, 明天就要和人結婚,後天就要生孩子,可能大後天還要生個二胎。

司越珩哭笑不得,捏起了崽的嘴讓他抬起頭,無奈地說:“小崽子, 我跟誰結婚,跟誰生孩子?小小年紀不要整天想這麼多沒有的事。”

穆從白舉著雙眼,視線直勾勾的, 滿是委屈就是不說的模樣。

司越珩放開他, 安慰地輕輕拍了下他的臉, “好了,我這輩子都隻跟你在一起,不結婚也不會有孩子,行了吧。”

穆從白驀地把車扔了,跳下去抱住司越珩,將自己拱進了司越珩懷裡,“叔叔,不要騙我。”

司越珩瞬間蹙起了眉頭,僵起動作冷著聲說:“穆小狗,你砸到我腳了。”

穆從白連忙鬆手,看到倒下去的自行車正好車頭壓到了司越珩腳。

他蹲下去手忙腳亂扔開自行車,手背在車上磕了道口,血流出來都沒知覺,眼睛隻關心司越珩的腳。

司越珩自從回來後,夏天都是人字拖出門,車在他腳背上麵砸出了一個紅印。

穆從白半跪在了地上,捧著他的腳輕揉著紅的那處,低下頭去吹了吹,然後仰起頭問司越珩,“叔叔,疼不疼?”

司越珩的視線高高地墜下去,撞進了穆從白眼裡。

他心裡掠過了一絲異樣,下意識把腳抽回來,拉起穆從白想說什麼,卻看到了穆從白手背的血。

驀地,司越珩忘了想說的話,去把自行車扶起來,另一隻手捉著穆從白的手腕,一手推車,一手拉著崽進屋。

自行車停在穆從白慣常停的位置,穆從白被他安放在沙發裡,然後去找來藥箱。

傷口隻是破了皮,但不處理好也可能感染,哪怕穆從白現在免疫力已經提高了很多,他總還是怕有意外。

清理消毒完了,他壓著了一團棉花止血。

穆從白一動不動凝視著司越珩,他的手被司越珩握住,掌心處壓了司越珩的四根手指,指尖按著他手心的皮膚有些癢,可是他一絲一毫都沒動,讓那異常的癢鑽進掌心,隨著感官竄遍了全身。

“好了,今天彆碰水,知道嗎?”

司越珩鬆手,血已經止住了,他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睡覺去。”

穆從白緊緊捏起了掌心,喉嚨用力乾咽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他用另一隻手裹住了手背外麵,像要把什麼留住。

他回到房間躺上床,平日的中午司越珩都會來他房間,和他一起睡午覺,可是今天他等了很久司越珩都沒有來。

想著他叔叔是不是在生他的氣,還是又去和那個寧嶼傑說話了,最後到該去上課的時候,他都沒有睡著。

他下床去找司越珩,結果司越珩趴在他的書桌上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走到司越珩背後,司越珩睡著了手裡還抓著手機,不知道睡著前在看什麼。

他隻猶豫了半秒就伸出手,指尖擦著司越珩的手背,皮膚相觸的一瞬間,又有了過電似的感覺。

不過這一次他仿佛已經習慣了,動作沒有停頓,輕輕抽走了司越珩的手機,拿過來熟練地輸入密碼。

手機打開,跳出的頁麵是購物的軟件,內容是一雙球鞋。

司越珩一點不懂驚喜,前幾天就問他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他答不出來司越珩就自己替他想,最後說以前認識像他這麼大的男孩都喜歡球鞋,要給他也買一雙貴的。

穆從白看到價格不菲的球鞋勾起了嘴角,他把手機放回到桌上,彎下腰貼在司越珩耳朵輕聲說:“叔叔,我去上課了。”

司越珩的眼皮動了動,微眯開眼向他望來,迷離不明的眼神仿佛穿透了他身體,直接落在他心上,讓他心跳重重的一抖。

他沒由來的,也沒思考過,身體越過了他的大腦,擅自地貼過去蹭到了司越珩的臉,趁著離開的動作觸他的唇碰到了司越珩的臉,一觸即離。

可是他像乾了什麼驚心動魄的大事,心臟狂跳不停。

“幾點了?”

司越珩睡得迷糊,撐起來時穆從白已經退開,他拿起手機看時間,瞬間清醒,“你要遲到了,還不走?”

穆從白還盯著司越珩的臉,一側睡得壓出了紅印,另一邊像是也沾上了什麼。

他突然撲過去抱住司越珩,光明正大地貼著他叔叔的臉蹭了蹭,旋即鬆開。

“叔叔,我走了。”

“小心手不要碰水。”

司越珩喊完,院子裡的自行車鈴聲響了,他知道這是穆從白在回答他。

接著他想了想之前在做什麼?半天沒想起來,反倒打起了哈欠。

算了,他轉身走去穆從白的房間,睡起了回籠午覺。

接下來幾天,在李紹忻的指導下,寧嶼傑正式開始了直播帶貨,但他實在是不會說話,連照著寫好的詞都念得像結巴。

不過見慣他們翻車的網友反倒覺得有意思,尤其搭配上他的“男色”,效果拔群。

寧嶼傑就這樣正式成為了新的特約主播,他機械的動作與台詞也成為了新的特色,格外受歡迎。

司越珩見到這個結果有些意外,認識了寧嶼傑三年,他一直以為寧嶼傑是一個比較內向,不願與人交流的人,他還很擔心寧嶼傑過兩天就會播不下去。

現在他才發現寧嶼傑隻是單純的不擅長說話,實際性格挺外向的。

而他雖然不直播了,但沒事的時候,小宋忙不過來也會去幫幫忙。

今天他翻完了最近的稿子,又去幫忙,結束後寧嶼傑說要感謝他,讓他的藕粉這麼快賣完,晚上請他去家裡吃飯。

因為是周末,直播時間在下午,他沒有多想答應了,約會了時間,他先回家去接穆從白再過去。

穆從白在家寫作業,司越珩說要去給小宋幫忙,他表麵什麼也沒有說,但直播間一開就立即去看,監督了全程沒有司越珩出鏡。

可是他還是沒有覺得滿足,想到司越珩就在鏡頭的外麵,可能還一直看著寧嶼傑,他更不滿了。思緒從司越珩有沒有看寧嶼傑,到了他什麼時候才能像寧嶼傑一樣,又高又那麼壯。

司越珩到家時聽到了屋裡的聲音,進門看到穆從白抱了一個半米長的冬瓜在舉高。

他停在門口欣賞了兩秒穆從白就發現他了,立即像是做了壞事被他撞見,連忙把冬瓜抱去廚房,然後回房間裝作寫作業。

所以,剛才崽是在乾嘛?

司越珩想了想穆從白舉著那麼大一個冬瓜的模樣,沒忍住笑出來,進去走到穆從白旁邊,盯著打量遍了他全身,又笑了一遍問:“穆小狗,你剛才乾嘛?冬瓜惹你了?”

穆從白握著筆坐得筆直,像是在專心寫作業不理他,實際半天一個字沒寫。

“不說算了,今天出去吃飯,快去換衣服。”

穆從白終於不裝寫作業了,轉過頭看著司越珩突然委屈,扔了筆先貼過去抱住司越珩,蹭著他的胸口說:“叔叔,我想你。”

“想個屁,我才出去一個小時。”

司越珩一巴掌蓋著穆從白的腦袋,把崽推開了說:“換衣服去。”

穆從白腦門對著他的心窩鑽了幾下,終於放開他回房間去換衣服。

司越珩靠著書桌,看到穆從白走出去才拿起桌上穆從白的手機,穆從白設置了他的指紋解鎖,他一點就打開,找到穆從白最後看的軟件。

是搜索網頁,最後的搜索內容是:怎麼才能長出肌肉。

他終於明白穆從白為什麼給冬瓜舉高高了,又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穆從白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T恤隻套進去了兩隻手就跑過來,看到他拿著他的手機,兩隻眼睛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生出了脾氣,要凶不凶地瞪著他。

“我——”

司越珩說不出笑的不是你,因為他一開口又笑起來,穆從白生氣地把衣服套進去,直挺挺愣在那裡瞪他,滿眼都是“你不哄我就要生氣了”的意思。

不知道這一個小時他家崽是受了什麼刺激,突發奇想想長肌肉。

司越珩走過去,掀起了穆從白的衣服,小崽子是真的有肌肉的,甚至能看到一點腹肌的輪廓。

他上手摸了摸手感還不錯,穆從白一個激靈把衣服扯下來,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的手卻被蓋在了裡麵。

“害羞啦?”

司越珩覺得穆從白這模樣可愛極了,手還在衣服下麵捏了他幾下,笑著說:“彆著急,你現在還在長高,等你長大就有了。”

“我才不是——”

穆從白說了一半突兀停住,終於鬆開衣服把司越珩的手扔出去,轉身跑去了廁所。

門一聲重響關上後,他才在門後紅透了耳朵,然後漫延到了整張臉。

作者有話說:

姨媽肚子痛,過兩天再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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