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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迷戀 春風無邪 88347 字 4個月前

司兆海怒衝衝地說完,司越珩沒有回話,他更氣了,扯起了嗓子喊:“就算他們真的對不起你,現在他們要死了,你都不回來看一眼?”

“我——”

司越珩剛開口,司兆海就把通話掛了,他愣了片刻,打給了司婧姍問情況。

“我也不清楚,昨天去醫院的是我爸和二哥,現在人在ICU,我也沒見到人。你、要回來嗎?”

“我先跟穆從白說一下。”

司婧姍不理解地回:“不是,你還要他先同意了?”

司越珩沒有解釋理由,繞了兩句就掛了司婧姍的電話,然後坐在位置上發了許久的呆,最後還是去找上司請假,然後買了下午到霍城的機票。

他不是要穆從白同意,而是如果他去霍城,他敢保證穆從白絕對要跟他一起,但他不想穆從白跟去。

穆從白一般中午都是在學校吃飯,不過他期待的不是吃飯,是下課後終於可以給司越珩打電話了。

他出了教室就拿出手機,打開先看到了司越珩給他發的消息,立即拔腿往樓下衝去,旁邊的人問他都沒有聽見。

穆從白一路跑到了他們每次見麵的花台,司越珩就站在花台前向他揮手,這還是司越珩第一次在他上課時來,他衝過去一把將人抱住,司越珩被他撞得甚至轉了半圈。

他貼在司越珩耳邊問:“你怎麼來了?不上班嗎?”

這會兒正是下課的時候,路上都是人,兩人又都異常惹眼,路過的人幾乎全朝他們盯著看來。

司越珩連忙把穆從白推開,與他四目相對了一眼,“帶你去吃飯。”

穆從白意識到了哪裡不對,沉默地跟在司越珩旁邊,走出了學校司越珩才讓他摟住了肩膀,他小聲地問:“去哪裡吃?”

司越珩沒有帶他去什麼特彆的地方吃飯,隻是在附近的餐廳隨便吃了飯,然後打車帶他回家。

進門店後,司越珩將他帶到了沙發裡,格外主動捉住了他的手說:“穆小狗,我有事要離開幾天,你好好上課。”

穆從白就知道司越珩來找他是有原因的,他反握住了司越珩的手問:“你去哪?幾天?什麼時候走?”

司越珩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主動地湊近摸到了穆從白的臉,拇指擦到他唇上說:“我不知道要幾天,4點我飛機,你乖乖在家。”

“你是不是要去霍城?我要跟你去。”

“今天才周二,你要上學,我過兩天就回來了。”

穆從白很不聽勸,一副不講理的語氣回:“兩天也很長,我去上課已經是跟你分開的極限了。”

司越珩被他的話逗笑,貼著他臉的手直接捏了捏,“你怎麼好意思說這種話,你以為你幾歲了?還要我哄睡嗎?”

“我不管。”

穆從白是真的不管,拿出手機就要訂機票,4點到霍城的票很容易就找到了航班。

司越珩突然把他的手機摘走,跨過去直接坐到了他腿上,果然小混蛋立即就不想機票了,雙眼熾熱地看著他,手掐到了他腰上,但嘴上還是堅定地說:“你這樣也不行。”

“那你想要怎樣?”

司越珩雙手摟住了穆從白肩膀上,貼過去試著咬了咬他的耳朵,然後聲音極輕地說了一句。

他的耳朵紅了,穆從白也跟著他耳朵紅了,聲音變啞地把他推開,雙眼起火地望著他,“我不要。”

司越珩生氣了,捏起了他的嘴說:“過了這個機會可就沒下次了。”

“嗯,我不舍得讓你做這個。”

司越珩倏地臉也紅了,差點就被小混蛋反向說服,最後他也耍起了賴,“你自己不要的,不表示你就可以不上課。不許跟來,聽到沒有?”

穆從白委屈地看著他不說話,司越珩貼過去親了親他,“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給我手機開了監控,你知道我在哪裡,還不行嗎?”

“你可以把手機扔了。”

“我把你扔了!”

司越珩覺得道理沒法講通了,推開他要走,卻被拽住,等他跌回去,穆從白立即抱住他壓在了沙發上,雙眼可憐極了地對他說:“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你帶我一起好不好?”

司越珩這一刻才意識到這個問題,自從他和穆從白認識開始,他們真的一天也沒分開過,穆從白去上學就是他們分開最長的時間。

他一時間真的動搖了,穆從白請幾天假課程也能補回來,可腦子裡有個聲音不停在告訴他,這樣是不對的。

穆從白本來就對他過度依賴,正好借這個機會讓穆從白明白,他的生活可以不用一直拴在他身上。

“你去吧。”

穆從白突然開口,司越珩以為他聽錯了,不可思議地盯著穆從白,小混蛋這會兒善解人意地望著他。

“你說真的?”

司越珩很不確信地問,穆從白指尖捏著他的耳朵,對著他微微一笑,對他交待,“不許把手機離身,要告訴我你去了哪裡,見了誰。”

“還有嗎?”

“我想你了怎麼辦?”

“可以給我打電話,也可以視頻。”

“可是我不能抱你,也不能吻你。”

司越珩抬起手又碰了碰穆從白的唇,“今天先補給你,好不好?”

穆從白的氣息重起來,接著燙的呼吸淹沒在了他嘴裡。他還記著之前和穆從白說的話,忽然四肢地卷著穆從白,一個翻身和穆從白一起掉下了沙發,落在了和茶幾之間。

因為他們常常在看電視的時候鬨起來,前段時間司越珩買了塊地毯放在這裡,穆從白就被他壓在地毯上,他突然往腳的方向縮下去。

穆從白驚訝地拉住了他,“不要。”

“乖。”司越珩蹭上去貼了貼他的唇又縮回去,穆從白想把他拉起來,可是感官支配了他的肢體,隻有一雙眼睛一眼不眨望著司越珩,當司越珩也抬起眼向他望來,他隻覺得自己要瘋了。

“叔叔!”

穆從白喊了一聲,最後還是推開了司越珩,沒有舍得。司越珩愣在那裡,他連忙過去擦他的臉,“對不起——”

司越珩卻驀地一笑,指尖抹到了一點湊過來塗到他唇上,然後抱過來說:“你也嘗嘗。”

他沒有機會說話,就被司越珩強迫嘗了,司越珩還笑著問他,“怎麼樣?”

“沒嘗出來,你再試試。”

司越珩真的又一次貼過來,喂了他滿嘴。

最終,穆從白把司越珩送到了機場,看著司越珩推著箱子過了安檢,被人流擁著很快就不見了。

一瞬間,他想衝過去把司越珩抓回來,隻是想想接下來幾天他都見不人,他就要瘋了,什麼學習,什麼人生,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

他活著唯一的意義就是司越珩。

“穆從白!”

司越珩的聲音突然越過人群傳來,他舉目望去,果然看到司越珩跑了回來,隔著安檢口的門與他對視。

“回去開車小心點。”

司越珩其實在進門的一瞬間就不舍了,他跑回來的一瞬間是想問穆從白要不要跟他一起,可是開了口還是把這個念頭壓了回去。

穆從白在外麵對著他點了點頭,他接著說:“晚上要好好吃飯。最近天氣還很涼,睡覺不要開空調。下課早點回家,騎車也要注意安全。”

穆從白還是隻點了點頭,他怕他一開口司越珩就走不了。

安檢裡外的人都打量著他們,不知在猜測些什麼。司越珩覺得他再說下去,可能也走不了了,最後咬牙揮了揮手。

“我走了。”

“嗯。”

整個安檢口的人和穆從白一起,看著司越珩轉身,重新沒進了人流裡。

第107章 瘋狂

# 107

一個多小時的航程, 司越珩下飛機就給穆從白打了視頻,穆從白還在車裡,不知道停在什麼地方, 露出來的臉一副被拋棄了的模樣。

司越珩看著隻能無奈哄道:“彆喪著臉了, 你還在機場嗎?早點回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才剛到。”

穆從白驀地不說話了,眼神仿佛穿透屏幕抓到了他,還要將他從屏幕裡拽回去。

司越珩也沉默地看了他半晌, 終於說:“我要去打車了,就這樣。”

“哦。”

穆從白應了一聲沒有掛, 他也沒有掛, 就這樣盯著對方, 最後還是他說:“我真的掛了。”

穆從白還是沒有反應,司越珩隻能自己掛了,放下手機走出機場。

霍城的天氣已經開始入夏,比京平熱許多,司越珩在路邊脫了外套打車, 但是機場的車很不好打, 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搶到一輛空車,上車後給司婧姍發信息,問到了醫院的地址。

司越珩一點沒有探病的樣子,下車直接推著帶的行李箱找去病房。

醫院是私立的,環境很好, 病房區都仿佛星級酒店。他順著門牌號找過去,到了他要找的病房門外,正要敲門就聽到了他爸司益鋒的聲音, 像是在吵什麼。

司越珩一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直接推開門, 倏然定在原地。

司益鋒果然沒有病危,隻是腿受了傷,打著石膏,看起來精神抖擻,中氣十足。

病房裡除了司益鋒,還有李枝芳,司兆海,和他大伯母,四人見到他先是嚇了一跳,接著表情各異的向他盯來。

“越珩,你這麼快就到了!”

司兆海反應過來開口,司越珩什麼也沒有回答,拖起箱子轉身就走。

“站住!”

李枝芳憤怒地喊了一聲,眼看著要向司越珩撲過去,被司兆海攔住。

接著司兆海走到司越珩旁邊,把他推回了病房裡,苦口婆心的語氣說:“你都來了,有些事總是要想辦法解決的。”

司越珩吸起一口冷氣平複情緒,轉過頭對著司兆海冷笑,“解決?不知道你們打算解決什麼?我嗎?”

他說話的時候,餘光掃向了裡麵的司益鋒和李枝芳。

司益鋒沉著表情像是有什麼話說不出口,李枝芳卻還是當初在司皓鈺墓前見到他的模樣,看起來痛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撲上來掐死他。

不過顯然今天司兆海才是他們的代言人,兩人一言不發,司兆海回了他的話。

“越珩,你不要這樣!事情到了現在這裡,也沒有彆的辦法,畢竟孩子是你們家的,不能讓外人帶走。”

司越珩不明白什麼意思,司兆海打量著他接著說:“可你爸一把年齡,還有些社會身份,總不好鬨得太難看……而且孩子生下來,私生子也不好聽,所以我們商量了一個辦法。”

司越珩認真分析著司光海的話,司兆海猶豫地往裡麵的幾人看了一眼,重新盯回來,像是很艱難地才把下麵的話說出來。

他說:“所以我們商量,讓你和那個女人結婚,這樣孩子就能名正言順有你們家的身份。”

“你說什麼!”

司越珩懷疑他耳朵出問題了,沒有聽懂司兆海的話,可是司兆海再說了一遍,卻還是那個意思。

“我們的意思是你和那個女人結婚,到時孩子就以孫子的名義,記在你爸名下。”

“我、和他出軌的女人、結婚?”

司越珩的目光指向了司益鋒,視線掃過了幾位最親的長輩,每個人臉上似乎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司兆海接著說:“你彆擔心,她跟你的年齡很合適,而且也願意,等孩子生下來,過幾年你們要離婚還是怎麼都可以。”

“我不願意!”

司越珩無法理解,不知道這幾人是怎麼考慮出的這個辦法,又怎麼覺得他會同意。

司兆海卻像是抓到他什麼把柄,審視地盯著他好一會兒,清了清桑才說:“你這些年不是沒找過女朋友,我們都已經知道了。”

司越珩不明白他指的是知道什麼,司兆海頓了頓,“你是喜歡男的吧?和那個女人正好,不會有人因為你不結婚指指點點,到時你孩子也有了,離了婚想怎麼樣都可以。”

“你說什麼!”

司越珩又一次覺得聽錯了,司兆海很篤定地說:“你彆瞞了,我們都看到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他和穆從白被發現了,司兆海卻突然拿出手機,調了一張照片給他看。

照片裡的人確實是他和穆從白,他們去買車在店裡被人偷拍的,穆從白摟著他的腰,動作極為親密,但是穆從白的臉被店裡的廣告擋住了,能看清的隻有他。

司越珩一瞬間鬆了口氣,打量向了裡麵的司益鋒和李枝芳,話是司兆海說出來的,但作出這種決定的,肯定還是他的“父母”。

可是兩人的臉上,一點沒有對他的心虛,他不由自主地笑起來,然後駁回,“不好意思,你們家的事,還請自己解決,和我沒關係。”

說完這句司益鋒的表情明顯黑下來,他又補道:“既然今天沒有葬禮,我就先走了。”

“混賬!”

司益鋒終於罵出來,把床邊的杯子直接朝司越珩扔去。

但司越珩早有防備,金屬的保溫杯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司益鋒對他罵:“你很想我死,是不是!”

“不是你們自己說的,你快死了?”

司益鋒登時說不出話,猛烈地咳起來,大伯母看著李枝芳去安慰司益鋒,就看過來對他指責,“越珩,你這麼說也太過分了,再怎麼也是你爸!”

司越珩一刻也呆不下去,轉身再次走出病房。

“司越珩,你站住!”

李枝芳立即又衝出來,這回沒人攔,她抓住了司越珩,瞪著一雙沒有理智的雙眼對他說:“你不能走!這是你欠小鈺的!那個孩子就是小鈺的轉世,你還想要再害死他一次是不是!”

司越珩看著李枝芳,終於感覺到了司兆海說的“他媽瘋了”。

司兆海這時才解釋,“那個女人要結婚才肯生孩子,不然就把孩子打掉。”

聽到這話,司越珩突然理解了,和他喜不喜歡男人,孩子有沒有身份都沒關係。

隻是因為李枝芳不願意自己的老公離婚,和彆的女人結婚,所以才想到了他。

司越珩瞬間心寒到了穀底,推開李枝芳就走,李枝芳突然大喊起來。

“小鈺是為了救你才死的,是你害死了他!是因為你小鈺才死的!”

司越珩猛地定住腳,怔了兩秒才回頭看向李枝芳,腦子裡閃現出了司皓鈺最後的臉,還有一些模糊的畫麵。

李枝芳回去病房,拿了一個平板電腦出來,打開車禍時的監控湊到他眼前。

他看過去,腦中模糊的畫麵,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車禍發車時,他確實把方向打到了自己這邊,貨車上的鋼板甩出來,他也確實去擋了。

可是鋼板是兩張疊在一起的,因為作用力在他們麵前分開,其中一塊飛向了他這邊。

司皓鈺反過來推開了他,飛向他的鋼板切過他的手掌,削到了司皓鈺的頭。

司皓鈺即使不推開他,也躲不開另外一塊鋼板。

但司皓鈺還是選擇了救他。

“是你害死了小鈺!”

李枝芳逼近司越珩,篤定地開口。

司越珩下意識後退,眼前還是司皓鈺被削麵半張臉的畫麵,鮮血濺了他滿臉,司皓鈺剩下的一隻眼睛還盯著,嘴裡還在說什麼,可是他什麼也聽不見。

“是你害死了小鈺!”

司越珩退到了走道對麵的牆壁,再也無處可退。

李枝芳仍舊舉著憎惡的眼神對著他喊:“小鈺有哪裡對不起你?你為什麼這麼惡毒,還要害死他第二次!”

“我——”

司越珩到了嘴邊的話卻沒有說出來,心裡不受控製地引出了無數自責。

如果那天他不帶著情緒,不想著快點把司皓鈺送走,如果他把車開慢一點,就不會遇到那個孩子,不會撞上那輛貨車。

司皓鈺就不會死了。

李枝芳還在指責著他,“小鈺雖然小時候沒和你生活在一起,但天天都在問哥哥,你來後他一心討好你,天天圍著你轉。可是,你卻在心裡和他比較,斤斤計較他有什麼,你沒有什麼!”

“我沒——”

司越珩早已忘記的事又一件件在他腦中擺出來。

當他第一次給司皓鈺過生日才知道可以那麼溫馨熱鬨,而他過生日一開始還會給他寄禮物,後來隻有一個電話一筆錢,甚至總要他生日過了幾天他們才會想起來。

他隻是在司皓鈺的生日會,覺得自己像個外人,躲起來也不對?

可是李枝芳質問他,“這些年,你的良心有一點自責嗎?”

“沒有!”

司越珩終於喊出來,“我沒有錯!沒有害他!那是意外!我問心無愧!”

他實際上從來沒有討厭過司皓鈺,被偏心並不是司皓鈺的錯。

司皓鈺弄壞東西害他被罵,事後也來找他承認錯誤,相反錯怪他卻從來沒向他道歉的,是司益鋒和李枝芳。

他捏緊了箱子的扶杆,直視著李枝芳說:“即使我對小鈺愧疚,也與你們沒有關係!”

司越珩說完最後一句,拖起箱子轉身就走,李枝芳還不肯放棄地追來,“你站住,那是你弟弟!你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他無視了李枝芳的聲音,頭也不回地出了醫院,一直到外麵的公路邊,見到來往的陌生人,他才感覺呼吸暢通起來,然後失去力氣一般蹲在了路邊。

他拿起手機,想給穆從白打電話,可是按出號碼他又退出來。

穆從白接到他的電話,一定能聽出來他的情緒,一定會馬上來找他。

想到家裡的小混蛋,司越珩笑了一聲,翻起手機裡穆從白的照片,腦子裡叫囂的聲音變小下來。

突然,一輛車停在他麵前,他奇怪地抬頭,裡麵的人降下車窗,探出頭問:“你沒事吧?”

“沒事。”

司越珩立即站起來,抻了抻衣服,向車裡的人打量過去,感覺有些眼熟。

對方朝他一笑,“你不記得我了?之前在溫泉山莊,一起看了話劇演出。”

“我記得。關妍。”

時隔一年他還這麼印象深刻,是因為穆從白那天把自己灌醉了,難過地哭了一通。

他問關妍,“你怎麼也在霍城?”

“我本來就是霍城人,上次是去看朋友。”

關妍說著打量起他,“你遇到什麼麻煩了嗎?需不需要幫忙?”

司越珩剛要拒絕,關妍又說:“我是律師,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或者也可以跟我聊聊?”

“你擅長解決家庭糾紛嗎?”

關妍突然打開了車門,“這裡不能停車,你要不要上來再說?”

司越珩猶豫了兩秒還是上車,把行李放在後座,他坐到了副駕。

車開出去,他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接起來才知道是司婧姍。

“你到哪兒了?我告訴你,最好彆回來。”

“我已經離開醫院了。”

“你已經見過他們了?”

司婧姍的手機被司兆海拿走了,然後讓她二哥盯著她,不許她給司越珩報信,怕司越珩不來。

她沒想到司越珩來得這麼快,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覺他們一家人全都像瘋了一樣,沉默了片刻問:“那你現在在哪兒?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等下去李紹忻那兒。”

“也行……你沒事吧?”

司越珩平靜地回答,“沒事,隻是想靜一下,先這樣。”

他說完掛了電話,關妍轉頭向他看來,“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去?”

“可以麻煩去江邊嗎?”

“當然可以。”

關妍把車開到了江邊,這裡算起來是個景點,到處都是店鋪和遊客,天黑下格外熱鬨。

司越珩在霍城的時候,嫌人多沒有來過,此刻覺得這種熱鬨也挺不錯,至少不會讓人覺得那麼冷。

關妍找了一家能看到江的飲品店,點了兩杯咖啡,坐在他對麵主動開口,“我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這算不算也是一種緣分?”

司越珩這會兒已經平靜下來,看了眼關妍笑道:“成就一單生意的緣分嗎?”

關妍明白了他的意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這些年我遇到過很多案子,其實現實裡,遠遠比起故事更加離譜。”

他讚同地點頭,關妍問他,“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聽你傾訴一下,生意能不能做成不重要,畢竟我們這麼有緣。”

司越珩想了想問:“你遇到那種父母極度偏心的案子嗎?最後結果什麼樣?”

“這倒是不少,但是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最多的情況就是家裡幾個孩子,父母重男輕女造成的財產糾紛。”

司越珩隻是動了動眼睛,關妍接著說下去,“我見過最偏心的父母,是父母逼女兒嫁給一個離過婚的富商,讓女兒從富商那裡要錢補貼兒子,哪怕女兒被家暴他們也逼迫女兒不許離婚。最後女兒還是離婚了,然後打官司要要回以前補貼給他們的錢財。”

“還是沒有我遇到的離譜。”

司越珩接過話和關妍聊了起來,有些話可能對陌生人更容易說出口,他再次發現他與關妍的三觀愛好都十分相似,關妍也很會安慰人。

聊到最後他們像是成了老朋友,心情稍微舒暢了一點。

關研湊近他用咖啡杯和他碰了碰,“你要在這裡幾天?有空的話,我請你看話劇。”

司越珩順口回答:“好啊,有時間的話。”

“我沒帶名片,那留個電話,有什麼需要也可以找我。”

司越珩看著關妍猶豫了一下,還是和她換了號碼,接著和關妍告彆,打電話叫李紹忻來接他。

李紹忻到的時候關妍已經走了,他沒有見到人,隻知道剛才司越珩和誰在一起,路上問:“剛才的是誰?”

“一個律師。”

“律師?”

李紹忻對司越珩家的事算不上了解,但由於他熱愛八卦的姑姑,他還是聽說了一些。

他側眼看了看司越珩,猶豫了一路要不要問,一直等到回了家他才開口。

“出什麼事了?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司越珩能和關研說的話 ,麵對越是熟悉的人卻難以開口,最後他隻回了李紹忻一句,“沒什麼,累了,我睡哪兒?”

李紹忻知道司越珩是不想提,也沒有再煩他,隻是問:“你吃晚飯了嗎?”

“不想吃,隻想睡覺!”

“行吧,你睡那邊的房間。”

李紹忻一個人住,平時除了鐘點工來打掃,一般也沒有人來,房間還是他下午匆忙鋪的床單。

司越珩像是真的困到不行,連行李箱都沒拿,光人進去,撲上床上就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裡。

“幫我把門關上。”

李紹忻聽到喊聲無語地過去,“你不會自己——”

他話沒說完就發現司越珩真的睡著了,走近床邊叫了兩聲,司越珩都沒反應,“你是真睡了還是裝的?”

見到司越珩還是沒反應,他確定是真睡著了,“你可真厲害!”

認識了司越珩這麼多年,不至於看不出司越珩是真的有事。但他也知道司越珩這人就是越有事,越不願意告訴身邊的人,像個孤勇者,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單打獨鬥。

李紹忻站在床邊歎了口氣,退出房間把門輕輕關上,結果剛回到客廳,司越珩掉在沙發上的手機就響起來。

看到“穆從白”三個字,他猶豫了一下才接。

穆從白打的視頻電話,接通見到的不是司越珩,臉色瞬間沉下來,“他在哪兒?”

“睡了。”

穆從白立即看了看時間,司越珩不會這麼早睡覺,他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李紹忻聽到穆從白質問的語氣有點不爽,他打量著屏幕裡的人,上回見到他和司越珩的感覺,此刻他幾乎可以肯定,兩人絕對有什麼。

但是司越珩沒有和他說,他也沒打算拆穿,回答道:“什麼也沒說,他家的事不知道你了解多少,多半是因為家裡又逼他做什麼。等他醒了,你再問——”

李紹忻沒有說完,穆從白就掛了,像是不想多看他一秒。

他嫌棄地把手機扔回沙發,可想了想又撿起來拿去司越珩睡的房間,放到了床頭櫃上。

司越珩做了一夜可怕的夢,醒來忘了夢到了什麼,隻記得仿佛要死去的窒息感。

他瞪著眼睛盯著陌生的天花板再也睡不著,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兒,腦子裡又響起了今天聽到的那些話。

他一下坐起來,習慣性地伸手一摸,拿到了手機。他沒想手機怎麼放在這裡的,打開就看到穆從白給他發的消息。

穆從白發的全是彙報,說今天做了什麼,吃了什麼,最後說想他,還發了躺在他床上睡覺的自拍。

他不自覺笑了笑,想給穆從白打電話,可是看到時間已經淩晨又忍住了,然後想穆從白怎麼沒有給他打電話?小混蛋說的想他,就是這樣想的?

司越珩一下關了手機扔開,過了兩秒又拿回來,翻起了穆從白的照片,一直欣賞到天亮。

早上七點,晨光透進窗戶,穆從白應該起床了,他拿起電話準備打給穆從白,李紹忻突然闖進來。

“你要結婚了?什麼時候決定的?我怎麼不知道!我還是不是你好兄弟了?”

司越珩對李紹忻的話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在夢遊?”

李紹忻瞪了他一眼,把手機湊到了他眼前。

是他結婚的電子請帖,時間在一周後。

他覺得在夢遊的可能是他自己,拿手敲了敲頭,意識到手機在手裡,又放下來,發現他給穆從白的電話,打通了。

下意識把手機舉到耳邊,穆從白像是有感應一樣問他。

“你要和誰結婚?”

第108章 醉話

# 108

穆從白就如同一顆原地爆炸的核彈, 隔著千裡的手機信號,司越珩也感覺到他真的氣上頭了,壓著煩躁解釋。

“我不和誰結婚。”

“那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司越珩向李紹忻瞥了一眼, 李紹忻以為他剛沒看清楚, 又把他的結婚請帖遞到他眼前。

他捏了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一時理不出來話來向穆從白解釋,腦子反應了好一會兒, 吐出來一句。

“我也不知道。”

穆從白那頭倏地傳來吸鼻子的聲音,像是要哭了, 司越珩心尖一顫, 連忙說:“你彆胡思亂想, 我說了我不結婚,隻是有些事……我兩句話解釋不清,但是我跟你保證,我不會跟誰結婚,行嗎?”

“那你為什麼不肯帶我去?你不結婚, 是去相親嗎?”

“什麼相親?”

司越珩不明白怎麼又扯到了相親, 他的手機不停有電話打進來,本來就直跳的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

他看了眼是司兆海的號碼直接掛了,然後對穆從白說:“我明天就回去,到時再跟你解釋,你乖乖去上課。”

“我現在就去找你。”

“不——”

司越珩話才開頭, 穆從白已經掛了,他要再打回去,司兆海的號碼又撥過來, 他毫不猶豫地掛斷, 可剛掛完又立即打進來。

他煩得直接關了機, 把手機隨手一扔,煩躁地靠在床頭。

李紹忻站在床前盯了他半天,最後問出的是,“你和穆家那小子、在一起了?”

“沒有。”

司越珩脫口而出,可說完又覺得他們和在一起沒什麼區彆,仰起臉看著李紹忻一言難儘地說:“這個說起來也很頭疼,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李紹忻坐到了他對麵問:“你不是直男嗎?我記得以前有個男的追你,被你教訓了一頓。你真的、彎了?你喜歡他?”

“我也不知道。”

司越珩這段時間本能地逃避去想這個問題,他不認為他的性向變了,可是穆從白對他來說不一樣。

要他說對穆從白是喜歡,是愛,他都承認,可是他不確定感情真的可以混在一起。

他突然問李紹忻,“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我是說愛情的那種?”

李紹忻上學那會兒有個刻骨銘心的初戀,對方因未來規劃和他劃不到一起,就和他分手出國了,他傷心難過了好久。

但要他說愛情是什麼感覺,他隻能回答:“愛就是抓心撓肺,不見麵的時候想,見了麵更想,她多看彆人一眼就心裡,酸甜苦辣,五味雜陳。”

“那我、好像真沒有。”

司越珩仰頭歎了口氣,突然問:“有酒嗎?”

李紹忻不明白他怎麼問題突然跳這麼快,拒絕道:“你昨晚飯都沒吃,喝什麼酒?”

“這樣比較容易醉。”

司越珩平靜地看過來,他隻堅持了兩秒就妥協了,去拿了瓶不那麼上頭的紅酒,開出來司越珩就像水一樣喝起來。

“你真想喝醉啊?”

司越珩舉著杯子一飲而儘,接著又倒了一杯,李紹忻拉住他的手說:“到底出什麼事了?你突然回來,是不是你家發生了什麼事?我聽說你爸媽好像鬨得進了兩次醫院了。”

他推開李紹忻的手又灌了一杯,然後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我昨晚半夜都沒睡著,現在困得不行又睡不著,所以喝醉了好睡覺。等穆從白來了,你叫他帶我回去。”

李紹忻不信他說的沒事,但勸不住,隻好去廚房找了點吃的給他,“你彆空著肚子喝。”

司越珩已經上頭了,嫌棄地推開他說:“你怎麼跟我一樣沒原則,要是真的不想我喝,就把酒拿走。”

“那我拿了?”

李紹忻剛碰到酒瓶,司越珩就像護崽一樣把酒瓶抱進了懷裡,然後對著酒瓶直接喝起來,喝到整張臉都紅了,眼神迷蒙地望著他,像是猶豫了好半天才終於決定開口。

“紹忻哥,我沒醉,隻是有些事太清醒,我說不出來。”

李紹忻沒有接話,看著司越珩讓他自己發泄。

從他認識司越珩開始,就知道司越珩是個把什麼都藏心裡的人,那時他就看出來司越珩對父母的偏心很難過,可是司越珩從來沒有說出來過,隻是暗暗在心裡自己較勁。

司越珩又仰頭灌了一大口酒,打了個酒嗝說:“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就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了司皓鈺。原來是我忘了,司皓鈺最後真的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他推我那一下,我大概也死了,可是——”

他說著轉過雙眼向李紹忻看去。

“——我沒有希望他救我,我當時都把車撞向了自己這邊,如果一定要死一個、也是我!

我怎麼知道貨車的司機會亂打方向,我怎麼知道他車裡裝的是鋼板,又怎麼知道會被甩出來!……他們就從來沒有想過,如果不是那個貨車司機操作出錯了,死的人就是我!”

司越珩說著又要喝酒,李紹忻終於把酒瓶搶過來,他就把手捂在了臉上繼續說:“我以為他們在我和司皓鈺之間,希望死的是我已經是底線了。沒想到他們還可以更無情,在他們眼裡,我可能就是撿來還能廢物利用的垃圾。”

“……越珩。”

李紹忻叫了一聲,也不知道該安慰什麼,司越珩突然把手放下來,雙眼發紅地望向他,“你知道我跟誰結婚嗎?”

他看回去,司越珩冷不防地笑了一聲說:“他們為了再生個兒子,找了個女人,本來要做人工受精,結果司益鋒出軌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提出要結婚才肯生下孩子,司益鋒不想被說出軌離婚和小三結婚,就要我和那個女人結婚,讓他的私生子叫他爺爺!”

“我去!”李紹忻震驚得下巴差點掉了,“這、不是、他們是不是瘋了?這太離譜了!”

司越珩把酒瓶又搶回去,笑著說:“更離譜的是他們覺得我會答應。”

“為什麼?”

“因為我是同性戀,結婚後就能掩人耳目,連孩子也不用我再生了,兩全其美的好事,我有什麼理由不同意?”

李紹忻已經說不出話,他覺得這件事要是他姑姑知道了,能當“傳家寶”傳給幾代人聽。

司越珩說完又舉起酒瓶繼續喝,他沒再阻止,這事如果換成是他,現在可能就不隻是喝酒,他得把霍城都捅個窟窿。

突然,叮咚一聲,門鈴響起來。

司越珩半醉不醉的,舉著眼望去出,“誰找你?”

“我去看看。”

李紹忻起身出去,司越珩沒有多想,還一邊打著酒嗝一邊說:“你有事就不用管我了,我睡一覺就回去。”

他說完又抱著酒瓶往嘴裡倒酒,可是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擋在他麵前,然後手裡的酒瓶被拿走了。

他手連忙向酒瓶追去,不滿地喊:“還給我——”

拿了酒瓶的人沒有還給他,他抬頭盯去看到了穆從白,歪著頭疑惑起來,“我怎麼看到我家寶貝了?我一定喝醉了。”

穆從白放下酒瓶,爬上床去,把將他當成幻覺的人抱過來,“你摸一下,我是不是真的?”

司越珩的手被帶著摸到了穆從白的臉,腦子不太清楚地問:“你怎麼來了?”

穆從白回答他,“我不來你都要結婚了。”

“穆小狗,你在吃醋嗎?”

司越珩捏著穆從白的臉,自然地往他胸口貼過去,穆從白低頭直盯著他問:“你要和誰結婚?”

這個問題司越珩的腦子現在有些想不明白,眉頭都快蹙得粘在一起了,終於說:“你看過電視裡演的嗎?就是父母之命,你就要和見都沒有見過的人結婚,而且還是他出軌的女人。”

他說著笑起來,笑完了問穆從白,“你不覺得好笑嗎?他們怎麼能想出這麼好笑的事呢?”

穆從白從來沒有見過司越珩這樣,笑得仿佛在哭一般,他把人扣在懷裡,吻到了懷裡人的眼角,嘗到那裡喊濕的味道。

他心疼至極地用力抱過去,“司越珩,沒有人能帶你結婚。你不會和彆人結婚的。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你搶走!”

“嗯。現在這個社會,他們還能捆著我去結婚不成,我才不怕!”

司越珩腦子不清不楚地回答,臉抬起來對著穆從白看了半天,突然說:“去給彆人當爸爸,還不如跟你結婚,給你當爸爸。”

“司越珩,你在向我求婚嗎?”

穆從白的驚喜從眼睛躍出來,知道是司越珩的醉話,他也想當真。

司越珩認真地點頭,他忍不住貼過去,親到了可能清醒後什麼都不記得的人,鄭重地同意。

“我答應了,你不要反悔。”

剛點頭的人突然又反悔,“我才不要你這麼不聽話的兒子!”

“那隻當老公,可以嗎?”

司越珩腦子沒有完全失去作用,聽懂了“老公”兩個字,他努力地把這兩個字與穆從白聯係在一起,冷不防地臉紅了,雖然本來就醉得如一片桃花。

他什麼也沒有說出來,穆從白就不等他的回答,推起了他的下巴直接吻過來,他不愛控製地回應,熱烈地歡迎的穆從白的闖入,糾纏過後他突然想起來,把人推開。

“你不是去上課了?怎麼還在這裡?快去上課。”

穆從白這回確定司越珩是真的醉了,他壓著司越珩睡下去,扯過被給他蓋好,然後撐在旁邊說:“我今天沒課,陪你睡覺。”

“你沒有騙我?”

“沒有。我愛你。”

穆從白輕輕抹了抹司越珩眼下的黑眼圈,然後貼下去吻到了他的唇,極儘地掃遍了口腔裡的紅酒味,將唇瓣吮得晶瑩發亮才鬆開。

司越珩望著他許久才終於閉起眼睛,呢喃了一句什麼,側身向他貼近了一點,終於睡了。

門沒有關嚴,李紹忻在門外隻能看到穆從白的背影,隱約聽到了兩人說的話。

他沒有意外兩人的關係,意外的是司越珩竟然還有這一麵。剛剛司越珩在說起父母時,心裡再難過,也像是堅持在懸崖上的樹,無論如何都不肯露出軟弱,在彆人麵前倒下去。

可是在穆從白麵前,司越珩就像翻起了肚皮的貓,徹底地放鬆下來。

過了許久,穆從白從房間裡出來,把門輕輕關上,徑直走向了他。

“他睡著了,一時應該不會醒,如果醒了給我打電話。”

穆從白完全命令的語氣,李紹忻不自覺地打量他,比起和司越珩說話時,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他下意識問:“你要去乾什麼?”

穆從白完全無視他,頭也不回地走出門,隻是從他身邊走過去時,他看到了穆從白的眼神,想起來仍感到脊背發寒,穆從白像是要去對誰殺人滅口一般。

作者有話說:

QAQ 作者頭又暈了,一暈腦子就不太好使,難受

第109章 試探

# 109

司越珩是被吵醒的, 門外的聲音讓他本來就疼的頭更疼,他坐起來怔在那裡發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怎麼睡著的, 隻隱約記得他見到了穆從白, 可是看了一圈沒有穆從白影子,他還在李紹忻家裡。

突然,房間的門被撞開, 司兆海闖了進來。

“不是已經醒了嗎?”

司兆海回過頭去瞪阻攔他的李紹忻,司越珩揉了揉發疼的頭, 好不容易理出了是什麼回事, 他下床走出去, 看了司兆海一眼,然後眺向外麵客廳。

一條腿打著石膏的司益鋒,杵著拐向他瞪來。

司兆海還是要當司益鋒的發言人,審視了司越珩一番開口,“越珩, 昨天是你媽太激動了, 有什麼可以好好商量,難道你真的要鬨得不相往來嗎?”

“商量?大伯,你們真的打算和我商量嗎?”

司兆海立即回:“不然我們來做什麼?”

“你們發了我要結婚的請帖都沒有通知我一聲,說要和我商量?商量什麼?你們真的覺得鬨大了,我就會同意嗎?”

司越珩一口氣吼完, 司兆海確定他吼完了才開口,“所以說,我們才來找你商量。”

“還有什麼好商量?”

“那張照片裡的人, 是穆從白吧。”

司越珩感覺房間裡的聲音, 像是一下全消失了, 隻剩下腦子在嗡嗡作響,向司光海盯過去確認,“你說什麼?”

“你不用裝了!知道我在說什麼,和你在一起的人,是穆從白吧!”

司越珩仿佛喉嚨被人掐住,無法回答出聲音,司兆海接著說:“上回在老家我就覺得你們古裡古怪,現在終於明白了。那孩子是你帶大的吧,你帶大他,就是為了你們搞在一起?還是你故意把他帶成了這樣?讓他變成跟你一樣的敗類,你不覺得齷齪嗎?”

“夠了!”

司越珩向司兆海瞪去,接著又看向了外麵的司益鋒,“你們昨天故意把話說一半,就等著一步步逼我同意,是吧?”

“那是給你留的臉麵!”

司兆海做了半輩子領導,這會兒站在了道德的高處,指責道:“越珩,不是我說你,我們家再出格,也沒有人做出像你這樣的事。如果不是穆從白不是你哥親生的,你們這叫什麼?叫□□!”

司越珩驀地緊咬著牙,捏住雙拳,太陽穴跳個不停,可是他動了幾次唇都沒有說出聲音來。

司兆海繼續說:“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不隻是你,還是穆從白也一樣,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一輩子都抬不起頭,見不得人!你忍心他年紀輕輕就背著□□的標簽,以後就算離開你,恐怕也再也找不到對象,為人所不恥。”

司越珩還是咬著牙沒有說話,司兆海突然換了副語氣,“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們好,隻要你結了婚,有了孩子,就不會再有人對你們說三道四。”

聽到了最後,司越珩總算聽懂了,“大伯,你彆給我們亂扣罪名了。從頭到尾你們都沒有認過穆從白,他和你們也沒有半點關係。至於我們怎麼樣更用不著你們操心,也不需要結婚這塊遮羞布。”

“你怎麼就是說不聽!”

司兆海怒起了眉頭,司越珩平靜如常地回:“既然你這麼想幫你弟弟保住他的寶貝兒子,怎麼不叫二哥去和那個女人結婚?反正結了也可以離,二哥也可以先離了再結。”

“混賬!你這說的什麼話!”司兆海跺起了腳,指著司越珩,“你怎麼就聽不懂好!你以為這個社會容得下像你們這樣的?以為穆家的人容得下你把穆從白教成這個樣子?”

“那也是——”

司越珩話沒說完,客廳裡的司益鋒突然跌跌撞撞地向他過來,徑直地在他麵前跪下來了。

他下意識後退,一時愣住不動,慌張地向跪在地上的司益鋒看去。

司益鋒看起來老了許多,在司皓鈺沒出事前,常常有人說他不像有那麼大孩子的人,可是現在看起來蒼老得比司兆海都還要年長了。

他僵硬地跪著打石膏的腿,司兆海過來扶他也不起來。

司兆海說:“益鋒,你這是乾什麼呀!”

司益鋒看著司越珩說:“越珩,就當是爸對不起你!家裡的產業我都可以留給你,求你救救你媽吧!”

司越珩貼到了後麵的門,手扣到了門框,對著司益鋒沒說話。

司益鋒絲毫不體麵地哭訴起來,“自從小鈺走後,你媽一直沒有走出來,天天做惡夢,好幾次都差點出事。有了那個孩子後,她才稍微好了一點,那個孩子就是她現在唯一的希望,你看在她生了你的份上,看在小鈺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你幫幫她,好嗎?”

司越珩從來沒有見過司益鋒哭過,他的印象裡司益鋒是□□的,無論什麼要都按照他的期望,就像他堅持上醫學院,司益鋒可以去收買學校逼他退學。

他的印象裡,司益鋒也從來沒有對他溫柔過,沒有在他生日時給他說一句生日快樂,沒有在錯怪他後對他說一聲對不起。

可是司益鋒會在他因司皓鈺被錯怪後,司皓鈺向他道歉時叫他原諒弟弟,會在李枝芳偏心責怪他時罵他頂撞媽媽。

司越珩笑了一聲,眼淚卻從眼角滾下來,他問司益鋒,“你憑什麼?”

司兆海被司益鋒的深情感動得不行,不滿地去瞪司越珩,“越珩,你不要這麼無情!你還年輕,就算結婚兩三年再離了,到時孩子生下來他們帶!你要回京平,要和穆從白一起,你也可以去!你的人生還有那麼長!可是你媽她沒有多少年了,你當是儘最後的孝心。”

“夠了!”

司越珩大吼了一聲,“李紹忻,趕他們出去!”

李紹忻被叫到,不知道要不要動,他不好參與彆人的家事,司益鋒和司兆海找來是先去了他爸那裡,算起來也是他的長輩,他實在不好直接動手。

就他為難的時候,門鈴聲響了,他連忙跑去開門,打開就見到了穆從白,立即給他使眼色。

穆從白大步走到客廳,視線一掃,瞬間屋裡的氣壓都變低了。

他的目光最後定在司越珩臉上,越過了司益鋒和司兆海,徑直到了司越珩麵前,毫不避諱地抱住了司越珩問:“他們欺負你?”

司越珩抬了抬眼,想的是他果然不是做夢,是真的看到了穆從白,下意識抓住了穆從白的手。

“你回房間休息。”

穆從白指腹輕輕抹過了司越珩的眼角,雙手圈著他的腰將他豎直地抱起來回了房間。

司兆海和司益鋒都瞪直了眼,親眼看到跟照片始終不一樣的,再怎麼司越珩都是他們看著長大的,突然被另一個男人這樣摟摟抱抱,他們還是受到了衝擊。

“我馬上回來。”

穆從白把司越珩放到床上,起身要走,司越珩立即拉住了他,但沒有拉住,穆從白已經出去。

外麵的幾人看到穆從白都嚇了一跳,雖然在這裡穆從白是年齡最小的,卻帶著一股讓人脊背發寒的氣勢。

他走到茶幾前,拿起上麵的水果刀,轉身一甩,刀準確地釘在了司益鋒跪著的膝蓋前。

登時,所有人都被他嚇住,他卻若無其事地走到司益鋒麵前,把刀拔出來,用隻有司益鋒能聽到的聲音說:“沒有活下去希望的人,沒必要救。你敢逼他,我就替你送嶽母一程。”

司益鋒心臟驚恐地跳了一下,抬眼瞪向了穆從白,一瞬間感覺在眼前的不是人,而是猙獰得要吃人的惡鬼。

“要我扶你嗎?嶽父。”

穆從白忽然收起了眼神,對著司益鋒微微一笑。

司兆海沒有聽到剛才穆從白說了什麼,隻是對穆從白的稱呼氣到不行,立即開罵,“你亂叫什麼!有沒有羞恥。”

穆從白倏地轉眼向他看來,他嚇了一跳,穆從白卻仿若真誠地湊近他,小聲說:“穆戎霆給了你什麼好處?我可以加倍讓你失去!”

“你——”

司兆海開了口,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他鼻子噴了幾口粗氣,把司益鋒扶起來,“老三!走了。”

李紹忻不知道穆從白悄悄跟兩人說了什麼,但顯然兩人都被嚇得不輕,看著兩人狼狽離開,他心裡暗爽起來。

然而,再看向穆從白,立即被嚇得縮起了脖子。

這個世界上可怕的人有很多種,聰明的,瘋狂的,心機深沉的,還有不要命的,他覺得穆從白是這些全加在一起的。

李紹忻正想著要跟這個可怕的人說點什麼,穆從白卻一言不發把水果刀塞給了他,然後進了房間,把門鎖上了。

他拿著刀盯著門板,“什麼意思?這裡是我家?”

司越珩坐在床邊,看著穆從白走過來,蹲在了他麵前,像小時候一樣抓著他的手,把臉貼在他腿上望著他說:“我沒有傷他們,隻是嚇他們的。”

司越珩輕輕捋了下他耳邊的頭發,“我們回家吧。”

“嗯。”

穆從白立即起身拉起司越珩,結果司越珩剛站起來就向他跌過來。

他立即去摸司越珩的額頭,“你在發燒。”

“我沒事。”

“可是我不想讓你這樣去趕飛機,會難受的。”

穆從白把司越珩按回了床上,“你是不是連飯也沒吃?”

他說著摸到了司越珩的胃上麵,一片冰涼,硬把人按在了床上,不容反駁地說:“明天再走,我去給你煮粥。”

“我不想吃。”

“那睡吧,我陪你。”

穆從白掀起了被子,摟著司越珩一起睡了進去。

柔軟的被子蓋下來,他把人緊緊地摟進了懷裡,司越珩貼在他胸口,渾身冰冷,他不由地摟得更緊,手掌貼著司越珩的皮膚摩挲,貼過去找到了司越珩的唇,不由自主地吻過去。

司越珩卻立即推開他拒絕了,他心慌了一下問:“怎麼了?”

“穆從白,我、我們——”

司越珩說不出來,他雖然反駁了司兆海的話,可是有的話卻留在了他腦子裡。

他看著穆從白年輕的臉,看著他純粹到隻有他的眼神,他忍不住回憶過往,他似乎真的把穆從白帶歪了,比如他不該讓穆從白一跟和他睡,不該讓穆從白過度的依賴他,不該那樣縱容穆從白的親密行為。

“司越珩,你在想什麼?”

穆從白直盯著司越珩開口,司越珩推著他說:“我一個人,你下去。”

“我不走,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是不是他們跟你說了什麼?”

司越珩怔了好一會兒,忽然認真地說:“穆從白,我們不應該這樣。我不希望在未來,我會成為你人生裡的磨難。”

“這是他們跟你說的嗎?”

“不是。”

穆從白翻身壓過去,捉著司越珩的手握緊,“那是什麼?是你還是不愛我?跟我在一起隻是正常的生理反應?”

“寶貝,你彆這樣。”

司越珩支起了脖子,用鼻尖蹭到了穆從白的鼻尖,卻沒有安慰到穆從白,反而讓穆從白更心慌了,問他,“你還是喜歡女人是不是?想和女人結婚。”

“不是。”

“那江邊那個呢?你為什麼和她在那裡?”

司越珩想了半天,終於明白穆從白說的是關妍,瞬間明白過來,“你什麼時候來的?又騙我。”

穆從白不回答司越珩的問題,反問道:“你是不是喜歡她,還是覺得她合適?如果我不逼你,你會和她在一起嗎?或者說像她那樣的女人!”

“這是兩回事,我本來就喜歡異性,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會和任何一個異性在一起。”

穆從白的臉色沉得如同深淵裡的陰影,可是司越珩起了頭就想一次說明白,他繼續道:“我和關妍隻是碰巧遇到,覺得和她聊得來,但這不表示我會和她在一起,可是這也不表示我變成了同性戀。”

“所以,你不會愛上我!”

“你不要鑽牛角尖。”

司越珩說完,滾燙的眼淚滴下來,他無奈地想去給愛哭的小混蛋擦一下,小混蛋卻捏緊了他的手不鬆,然後貼下來吻他。

“穆從——”

他的話全被穆從白吞了,小混蛋像是想證明什麼一樣,急切地要卷遍他每一處。

“……彆、這樣!穆小狗。”

“那你說你愛我,像你愛女人一樣愛我。”

司越珩捂住了眼睛,無奈地說:“你在胡說什麼!”

“那你讓我丄。”

穆從白蹭過來直望著他,像是在等他的答案,可手落在他背後卻緩緩滑動,最後到了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

“穆從白!彆——”

“為什麼?覺得我很惡心嗎?”

司越珩看著一開口眼淚又掉下來的小混蛋,心臟抽痛起來,掙紮的動作軟下來,被穆從白強行堵開,感受到了穆從白的手指,他倏地閉起了眼睛咬著牙沉默。

“司越珩,你很討厭嗎?”

他沒有回答,堅持地不肯睜眼,穆從白對著他過了兩下突然停下來,拿開了手指,貼下來抱住他說:“對不起,叔叔。”

他怔了兩秒,還是抱回去,像小時候一樣拍著穆從白的後腦勺說:“寶貝,彆哭了!我希望你無憂無慮,希望你快樂、幸福。”

“隻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會幸福。”

“可是你的人生不是隻有我,你和我一起會有人指責你,罵你。也許你現在覺得沒什麼,可是流言可以日積月累,人的承受卻是有限的。”

穆從白驀地把臉埋進了他頸窩裡,“你不要我了嗎?”

司越珩感覺穆從白問出這一句,渾身都在發抖,燙人的眼淚砸下來,他心疼地抱緊雙手,“我沒有說不要你……我愛你。”

第110章 救贖

# 110

說要陪司越珩睡覺的穆從白, 反倒被哄睡了,司越珩看著小混蛋的黑眼圈,大概這兩天比他睡得還少, 實在不知道是在瞎折騰什麼。

“你真是、煩人。”

司越珩嫌棄地捏起穆從白的嘴, 穆從白哼了兩聲,吐出舌頭來舔到了他的手指。

他僵了僵動作把手拿回來,然後輕輕起身, 穆從白立即伸手抓住了他。

“乖,我不走。”

司越珩又貼下去哄了好一會兒, 煩人的小混蛋終於肯讓他下床了, 他給穆從白蓋好了被子輕手輕腳出了房間, 把門關好。

李紹忻不放心,一直在外麵,見到司越珩出來,“那個小子呢?”

“睡著了。你家有沒有感冒藥?”

“誰感冒了?”

司越珩拖著腳步走到了沙發,躺下去說:“我。”

李紹忻向他打量過來, 確認了一番回答, “沒有,你自己叫個外賣吧。”

司越珩又回房間去找了手機,重新躺到沙發上,李紹忻又打量著他問:“你們這演的到底是什麼劇情?”

他回了李紹忻一個一言難儘的表情,然後打開關了的手機, 重新連上信號的瞬間,信息就響個不停,基本上都是從各種渠道聽說他要結婚, 來問他的。

他懶得一個一個回, 就發了條朋友圈澄清, 說是個烏龍,他連對象都沒有結個什麼婚。

穆從白在司越珩下床就醒了,他給司越珩的所有帳號都設了特彆提醒,這會兒在被窩裡拿著手機,第一時間看到了司越珩發的朋友圈。

他把手機捏得都快碎了,最後去點了個讚,點完又立即取消,然後按黑了手機自己生悶氣。

司越珩發完就沒有多看一眼,信息太多,他買完了藥就又關機,然後去廚房準備給穆從白做吃的,結果李紹忻的廚房跟新的一樣,冰箱隻有水。

李紹忻就沒在家裡開過火,從沙發上仰過頭去問:“你想吃飯,我給你點外賣。”

司越珩回到沙發,拿了李紹忻的手機自己點起來,李紹忻湊過來問他,“你打算怎麼辦,你家那邊?”

他滿不在意地說:“我們明天就回京平。”

“他們能就這麼放你走?”

“不然?難道綁著我去結婚?又不是封建社會。”

李紹忻不讚成地說:“可是他們會道德綁架,要是你爸媽以死相逼,你真的能做到完全不心軟,說走就走?”

司越珩向他看來,動了動唇卻什麼也沒說出來,他早有所料地回,“我就知道你、嘴最硬,心最軟!”

“你想吃什麼?”

司越珩自然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李紹忻仍舊早料到他要轉移話題,看著他說:“隨便,照顧好你的小男朋友吧!”

“他不是。”

司越珩下意識不否認,李紹忻追問,“你們都那樣了!不是小男友是什麼?你難道玩玩啊?”

他一時說不出來,沉默地點完了餐,放下手機看了眼李紹忻,又捏起了發疼的太陽穴,過了半天才開口,“你能想象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告訴你他從來沒有見過人笑,是什麼感覺嗎?”

李紹忻驚住,他回想起來,“他有一本我以前的相冊,他抱著那本相冊告訴我,說裡麵的照片是他第一次見到人笑。他在一個糟到了極致的環境裡長大,缺常識,缺正常認知,缺愛。我心疼他,傾儘所有照顧他,我以為這樣能彌補他缺少的童年。可是——”

司越珩說著突然靠到了沙發盯著天花板上的燈,隔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可是我越來越懷疑,是因為我才讓他變成現在這樣的。他那麼聰明,那麼優秀,他還有很長的未來,可以去更高的地方,可是……現在好像是我困住了他。”

李紹忻無法理解,“你想這麼多乾嘛?是不是被你爸他們的話影響了?你喜歡他不就行了?愛情不就是這麼簡單的嗎?”

“可是我們之間不是隻有愛情。就好像你爸媽當年覺得你的初戀不適合你一樣,我不可能隻考慮眼前的片刻。”

李紹忻瞪著司越珩半天還是沒有理解他說了什麼,正好先買的感冒藥到了,他拿回來就催司越珩去吃藥。

司越珩剛拿著藥去倒水,他接到了司婧姍打來的電話,先問司越珩,“你三姐,接不接?”

“接。”

司越珩回了一個字,吃完藥回去沙發,李紹忻就把手機遞過來,他剛貼到耳邊就聽到了司婧姍激動的聲音。

“圓圓,那個女人出事了,現在在醫院,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司越珩理解了一下才明白“那個女人”指的是誰,“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她一直一個人住在你爸的房產裡,有個阿姨在照顧她,剛才阿姨打電話來,說是她散步的時候,哪個前男友找上了門,和她發生了衝突,她摔了一跤,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司越珩沉默,司婧姍鬆了口氣說:“孩子沒了最好,這樣他們也沒理由發瘋逼你了。不過、你媽可能真的要瘋了,你早點回京平吧。”

“知道了。”

司越珩直接掛了電話,李紹忻在旁邊貼著耳朵聽到了,拍著大腿笑起來,“這是不是報應?不然也太巧了。”

他餘光往房間的門瞟了一眼,沒有接李紹忻的話。

沒過多久,司越珩訂的外賣也送來了,他去叫醒了穆從白,不過都沒什麼胃口,稍微吃了點就放下了。

李紹忻說:“東西等阿姨來收就行了,我今晚回我爸媽家,你們自己看著辦。”

司越珩明白李紹忻是不想打擾他們,沒有留他,等李走了,房子裡隻剩下他和穆從白。

穆從白連行李都沒帶,司越珩沒有問,但是已經猜到小混蛋可能送到他機場就沒回去,晚上發的照片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拍的。

他把自己的衣服拿給穆從白,“去洗澡。”

穆從白接過衣服乖乖地去了衛生間,洗完出來司越珩已經在外麵的浴室裡洗完了。

房子有三間臥室,但畢竟是彆人家,司越珩也不好隨便去彆的房間,就和穆從白擠在了一張床上。

他躺上去穆從白就湊過來抱著他,啃他的脖子,他吃的藥有安眠的作用,早就困得不行,推過去摸到了穆從白的臉說:“睡覺,我買了明天中午的機票回去。”

“嗯。”

穆從白應了一聲,把司越珩的手扯下來,司越珩已經迷迷糊糊了,他把人摟進了懷裡,吻到了司越珩的耳朵貼著說:“我愛你。”

司越珩回了一聲意義不明的鼻音,主動地往他懷裡靠了靠,他滿意地閉起眼睛,撐了兩天的困意終於籠罩下來,他真的睡了。

再次天亮,司越珩又是被吵醒的,穆從白要起床被他按住,“可能是李紹忻,你接著睡。”

穆從白抓著他的手沒動,隨著他下床的動作脫出去,他出了房間把門關好,然後走出去開門。

李紹忻回來不可能敲門,而且外麵的聲音已經不算是敲門,是恨不得直接把門砸開。

司越珩在門口先看了眼監控,門外麵的人,是李枝芳,臉上的表情扭曲到他都快不認識,隔著門瘋狂怒吼著,不過門的隔音不錯,隻能隱約聽到聲音。

他深吸了一口氣,把門打開了。

李枝芳看到他,先是審視了一眼,接著不由分說地扇過來一個耳光,他猝不及防,結結實實挨了。

然後是李枝芳地怒吼,“司越珩,你又害死了你弟弟!那個人是你找去的,對吧!我怎麼會生出像你這樣的人。”

司越珩的臉被李枝芳手上的戒指劃出了一條血痕,他指尖輕輕抹了一下,望向門外的女人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請你離開,不然我要報警了。”

“報警?”

李枝芳仿佛已經失去了理智,她盯著司越珩,眼神絲毫不像是在看她的親生兒子,然後滿是嘲諷地說:“我還沒報警呢!你害死了你親弟弟兩次!生了你就是我最大的恥辱!你怎麼這麼無恥,齷齪,惡毒!連自己養大的孩子都要勾引——”

“閉嘴!”

司越珩雙手捏得青筋都暴起來,對著李枝芳克製地說:“我還能站在這裡和你好好說話,是看在小鈺的份。”

“小鈺,你怎麼敢提小鈺!你不配提他!早知道你會害死他,我懷你的時候,就該把你打掉!”

司越珩微微一顫,他以為他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了,可是卻控製不住此刻心臟縮緊的難受。

他無法理解地望著李枝芳,一字一句地問:“所以,你是希望我死嗎?”

“是,你怎麼不去死!”

瞬間,仿佛一切聲音都安靜下來,司越珩愣在那裡,直到走道裡跑出來了司婧姍和司兆海。

司兆海斥責李枝芳,“你在說什麼啊!”

司婧姍轉過來安慰司越珩,“圓圓,你媽她因為孩子沒了受了刺激,突然從醫院裡跑了,你彆——”

她說著看到了司越珩的表情,眼眶發紅,閃著淚光,卻強忍著不肯哭出來,連忙把司越珩往裡推,“你彆管了,我們送她回去。”

“回哪裡去!小鈺怎麼辦!他害死了小鈺,彆想就這麼算了!”

“我替他還你。”

穆從白的聲音突然在司越珩背後響起,司越珩連忙轉回頭去,穆從白就把他扯到了身後,站到李枝芳麵前。

“這一刀之後,他與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彆再出現在他麵前。”

穆從白舉起了昨天的水果刀,門外的三人都被他嚇住了,冰冷的眼神仿佛收割性命的死神。

“穆從白,你敢!”

司越珩最先反應過來,撲過去時,穆從白已經毫不猶豫把刀刺進自己的胸口。

“叔叔!”

穆從白被司越珩撞在了旁邊的牆上,司越珩雙眼驚恐地望著他的胸口,捧著他握到的手,他微微笑了笑說:“我沒事,你彆擔心。”

“彆說話。”

司越珩一瞬間冷靜下來,雖然他已經很多年沒有上過手術台,但這一刻他所學過的知識全都在腦子,計算著刀的長度和心臟的位置,眼神在穆從白身上,聲音有條不紊地對司婧姍說:“姐,幫我打120,胸口刺傷,目前不確定有沒有傷到心臟,中度出血。”

“哦,好。”

司婧姍連忙去打電話,剩下司兆海和李枝芳在那裡看著穆從白。

李枝芳也被嚇住了,不正常的眼神都平靜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記憶,顫抖起來。

司越珩又說:“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療吧,對誰都好。”

司皓鈺的葬禮沒有人通知他去,但他還是從彆人那裡聽到消息去了,那時他就提醒過司益鋒帶李枝芳去看精神科醫生,結果換了司益鋒一個耳光。

“走吧!枝芳。”

李枝芳還是不肯,司兆海就強行把她拖走,她還一直盯著穆從白胸口的血。

司越珩說完就把門關過去,像是與過去做了決斷,平靜地說:“鬆手。”

穆從白連忙鬆了握著刀的手,聲音如常地說:“我解剖課第一名,不會讓自己受傷的。”

司越珩終於抬起眼對上了他的視線,“什麼叫不會受傷!進了重症監護室才叫受傷?穆從白,我說了多少次不許傷害自己!”

“叔叔,我也說了不會讓彆人傷害你。”

穆從白滿是血的手摸到了司越珩臉上,直直地望著他說:“她生你的恩情,我替你還了,你不要再因為她的無情難過了,好不好?”

司越珩瞬間僵起了眼神,剛剛紅的眼眶這會兒染濕了羽扇般的睫毛。

他扶著穆從白在換鞋凳上坐下,李紹忻家沒有備藥箱,他叫穆從白彆動,急忙地跑去了浴室找毛巾,路上差點摔倒也沒停一步。

等他拿著毛巾回來時,穆從白已經把胸口的拔了,他連脾氣都沒了,幾乎是滑到了穆從白麵前,顫著聲問:“你學怎麼上的?誰叫你拔的,萬一——”

“我又不傻,你相信我,真的沒事。”

“每個人的情況都可能不一樣,你又沒研究過自己的器官,萬一呢?穆從白,你才是不想讓我活了!”

穆從白抓到了司越珩拿的毛巾,帶著司越珩的手捂在了他的傷口用力按緊,另一隻手捧起了司越珩的臉,低下頭去吻在了司越珩唇上,輕聲地說:“司越珩,看著我,冷靜點。”

司越珩對著穆從白的雙眼,以為自己很冷靜,被穆從白撬開了唇,感受到享受的灼熱氣息,他才真的放鬆了一點緊繃的情緒。

他推開了穆從白,把頭抵在了穆從白胸前,雙手壓著流血的傷口,仿佛得到了什麼力量,他心裡被割開的一條條傷口,不疼了。

他低聲地說:“謝謝你,穆小狗。”

穆從白的手伸過來,與他的手握在一起,輕吻在他耳邊回答他,“叔叔,我愛你。你隻要我一個人的愛,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最後四分之一改了一下,寶貝們滑上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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