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滾開!”
“玄月鬼絲。”
“不給,沒有,本尊不知道!”
“你若是將玄月鬼絲給本尊,本尊便幫你出來。”
“不稀罕!”
魔尊脫口而出,看著聞言轉身就走毫不猶豫的人,急忙將他叫住,“給給給,我給!”
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見著個人,還說要帶他走,這種好事過了這村可多少年就沒這店了。
有人幫他出來,好過等到這封印削弱自己衝出去。
沈持巒退了回來,一劍砍向鐵門上的咒鎖,那咒鎖好像恢複了生命力似的,轟的劍身震了震也未傷分毫。
對他存有希翼的魔尊探了探頭,瞬間涼了一半,“你這也不行啊。”
“是嗎?”沈持巒眸子寒涼,對他的質疑抱有斬殺的態度,再度握緊手中的靈劍。
眼看著就要再砍上去,色舍急道:“主人,主人我打不開,我真的打不開——”
“嗡”一聲劍刃顫響牢籠。
劍刃卷出了個邊,牢籠上的咒鎖也隻是出現裂縫。
他眸光閃了閃,沒想到這鎖會這般結實,不管如何結實他想要的目的,想儘辦法也要達到。
沈持巒握著劍柄的指尖發白,將所剩不多的靈氣分放到靈劍中,接著便向鎖咒再度砍去。
“鐺鐺鐺”
劍刃與咒鎖一次又一次的擊打,震耳欲聾之聲響徹。
就連被鎖著的魔尊看的都震驚了雙眼,不是,現在修真界的年輕人這麼敢做敢拚嗎?
這是哪個門派的,也太瘋了吧。
他暗暗道日後出了封印,一定要遠離這個門派。
很快在幾聲不同音調的聲響了之後,那咒鎖應聲從半截處斷裂開。
這鎖乃是玄鐵打造,上麵刻的花紋是用來間接壓製他的,與鎖著他手腳的正是完整的一套。
魔尊默默的咽了咽口水,看著閃身到他身旁的人,眼瞧著他是一句話也不說,舉著那掀了刃的靈劍朝他手腕上又要砍。
他是要出來,不是非要斷手斷腳的出來。
“等等!”他叫住欲動手的人,些許生硬的說道:“你能保證不傷到本尊?”
“不能。”
沈持巒顯有生氣的跡象,不耐煩的再次揮起劍,這魔尊還真是話多,比異魂還要煩人。
這麼多年被封的早已沒了先前弑殺血性,魔尊看著愈近的卷刃長劍,心下多少帶著慌亂。
其實他也不是很著急出去,再等個百年就差不多能衝破封印了。
“算了算了,本尊不出去了——”
鎖鏈應聲而斷,不過不是從手腕處的鐵環上,而是有段距離的鐵鏈上。
“梆梆梆”
又是幾聲,他低頭看向已經斷裂的鎖鏈,無一不在告訴他,他已經恢複自由了。
他再也不用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了。
還沒來得及開心,那把破了玄鐵的劍就抵在了他脖子上,翻卷的劍片點點戳在肉上紮的生疼。
“你想反悔?”
冽人的氣勢順間壓了下來,對上他要吃人的眸子,魔尊不爭氣的虛了下來。
這還當什麼修士,來一起當魔尊啊。
第36章
“不想不想。”
魔尊話音還未落下,就隻覺得肩上一痛,眨眼間眼下是綠林湖流已離牢籠千裡之遠。
西門彭魄和遂淵姍姍來遲,到時發現牢籠已然被打開,抑製的鎖鏈也斷裂開來。
地上徒留著一把破損不堪的長劍。
西門彭魄一顆心瞬間掉了下來,整個人宛如大難臨頭似的跌坐下來。
徹底完了。
魔尊已經出來了。
看守了雪靈穀這麼多年,沒想到還是讓他給跑了。
此事是他的過錯理應承擔罪責,魔尊萬萬不能出來,為禍人間蒼生他就是千古罪人。
這叫他如何對得起前任掌門!如何對得起他的犧牲!
他要上報,對,上報。
魔尊才出了封印定逃離不遠,若是通知上去,應該很快就能將他抓回來。
西門彭魄這般想著,輕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一道符,在他要捏破之際遂淵一爪拍了下來。
這張符他在那個變態手上見過,是傳音符。
若是讓他跟上頭說了,他主人可就徹底完了,他相信他主人不會有事的!
一定不會的。
眼見西門彭魄想要搶奪回去,遂淵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爪下撕裂開。
“不可,你知道跟上麵說意味著什麼嗎?”
他當然知道,意味著魔尊的重回人間,意味著他的失敗,意味著他根本不配活著!
遂淵隻覺得頭上掉下了水點,滴落在地上打濕了塵埃,怎麼會有水。
它狐疑的看向西門彭魄,他的淚水從蒼老褶皺的臉上劃下,眼中滿是一種叫做悔恨的情愫。
遂淵的情緒似被他感染,黯然神傷之時它瞥見地上破損的靈劍,那一刻它想明白了。
或許它這麼做卻是不好。
但為了主人,它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
它走向靈劍將它叼在嘴中,然而劍靈的氣息浮若遊絲若不是含在嘴中,連這麼一點都感受不到。
“臭劍,主人去哪兒了。”
“嗡——”
回答它的是輕微的震動,它已經連神識傳音都無力使用。
遂淵說不上來心頭是什麼感覺,很脹很悶,怎麼突然間所有都變了。
它的主人消失不見,就連先前還與自己打架的色舍,也成了這副樣子。
“你有沒有辦法看吾主人去了哪兒。”遂淵走向落魄失魂的西門彭魄,大是擔憂因為整個獸也急迫了許多。
是誰,是誰在說話。
西門彭魄失魂的抬頭掃過四周,沒有人,很快確定在地上的妖獸。
遇見這種妖獸本應是激動內心也毫無波瀾,反而很平淡,或許就如死前那般什麼大事在眼前,也算不上大事了。
他如是這般想著。
“你主人我如何找得到。”他淡淡道,他隻是一個普通不過的修士,如何有這般能力。
西門彭魄說罷歎出一口氣,僵硬的從地上起來,步履蹣跚的走到鐵鏈處。
遂淵看的也有些恨鐵不成鋼起來,它在謫昇呆了不過幾天,將那些人看的透透的,光是在嘴上說著大義凜然為了蒼生。
實際上每天不務正事,如今這般太平盛世哪裡需要他們來拯救。
這人真是蠢的要命,被洗腦成這樣還在想是自己的問題。
“你這般頹廢有什麼用,要吾說你絕對是被針對了,雪靈穀這般艱苦且還是看守妖獸的地方,就你一個人看守。”
“暫且不說魔尊有沒有跑,若是妖獸們齊齊發起攻擊,你一個人如何看得住。”
“你真當他們是信任你?還是想辦法讓你自生自滅。”
它這些話倒是十分有理,說的西門彭魄那顆忠於謫昇的心歪了些。
是啊,他知道了那事,崔岩之怎麼可能會輕而易舉的放過他。
還以為有了把柄就可以安穩的活下來,所以哪怕是這種苦地方,他也願意來。
是他想的太簡單了,倒不如一隻妖獸看得明白。
若是妖獸暴動,哪怕是他死在這裡都不會有人起疑心。
若是他運氣好一直相安無事,便隻能一輩子在這裡直到死去。
崔岩之,你真是好狠的一個人。
西門彭魄看著地上碎裂的傳音符隻覺得是個笑話,他攥緊手中的鐵鏈,沉熄片刻他道:
“你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
遂淵眸子閃起光亮。
“你這是要本尊自己去找?”沈持巒平淡冷寒的聲線陡然高了些。
“不然?你也知道,本尊被封了這麼多年,身上怎麼有這東西。”
魔尊閉著眼,靠在樹邊將話說的無比自然和應該,這種瘋子就不該有交易,更不該走的太近。
他砍鐵鏈時手中的那把品質不凡劍,可是認得的,聖品說不上,天品還是有的。
光是那劍身上的巨蟒蘊藏著不少靈氣,這物已經孕出了劍靈。
尋常修士若是尋得此等劍,定會寶貝的不得了,尤其還是孕出了劍靈,這種無市無價的東西。
怎麼會和他這種瘋子一樣,毫不吝惜一劍又一劍的砍在玄鐵上。
誰人不知道玄鐵,是這世間最難弄斷的鐵,他這般階位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最主為要的是,那把靈劍直接被他從天品砍成了廢品不說,最後還直接丟在哪兒。
用完就拋啊,從這兒就能看出來,若是他輕易的把玄月鬼絲給他,說不定下場就會跟那把劍一樣。
況且玄月鬼絲這種東西生長在魔界,通常隻是低階魔修修煉才會用到的。
他一個修士要這東西做什麼。
難不成這也是反了?
嘖嘖嘖,這修真界真是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出爾反爾,你可知欺騙本尊的下場。”沈持巒罕見的笑起來。
精致俊冷的臉上忽的綻放出笑意,魔尊一時間看的有些出神。
直到他出現在自己身邊,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竟然看一個男人看得出了神,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注意到兩人現在的姿勢,正想準備說些什麼,一雙冰涼的細手撫上他頸間。
猛的收緊,頸骨被擠壓的無法呼吸,臉上也變得通紅不堪,他垂在身側的手暗中運起魔氣一掌拍在他胸膛。
這足足的一掌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雖說他被封印了許久,但自詡自己實力也不差。
他驚恐的發現,眼前的人好像沒有知覺似的,依舊沒有反應。
若不是察覺到脖頸的手越發的用力,跟要捏碎了他的骨頭一樣,他還以為這人是個無知無思想的傀儡。
兩人僵持許久,魔尊的氣息漸漸弱了下來,身上軟綿綿失了力,掙紮的手也垂了下去,臉上也由紅開始發紫。
“本,本尊給你…找。”他咬著牙說道。
瞬間脖上沒了桎梏,如獲至寶,他渾身無力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好似隻要他一刻不說,他真就打算捏死他。
“早這麼說,何必受苦。”沈持巒說罷,從空間中拿出一瓷瓶。
在魔尊旁蹲了下來,一手拔掉他頭上的玉笄,扯過他手臂直直戳了進去,仿佛覺得還不夠又猛地往下拉去。
直到皮膚上出現兩寸的口子。
粘稠的鮮血在手臂上橫流,魔尊臉上煞白生出虛汗,咬緊牙關看著眼前如惡魔似的人。
“你這是做什麼。”
“不做什麼。”他坦然道。
沈持巒把瓷瓶蓋子打開,在手心中磕了幾下,裡麵的東西似乎受到了召喚似的,接二連三的爬了出來。
那是什麼……
魔尊掙紮著起身向他手中看去,隻見他手中赫然是三條乳白色的幼蟲,蠕動著軀體看起來十分惡心。
然而那人像是感覺不到一樣,甚至伸出手摸了摸那蟲。
短短兩秒,衝擊力卻是十分驚人。
尤其還是看著他親手,把那蟲子倒入他手臂的傷口中。
那些蟲子摻了鮮血之後像是有了生命似的,自覺的開始往身體中蠕去。
看的魔尊眼中發了紅,隻覺得好惡心,他伸出手在傷口處還未扣動,就聽見他輕飄飄的說道:
“不要偷懶,給你一天時間,他們會替我看著你。”
“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麼。”魔尊猩紅著眼鎖著眼前人說道。
“過分?魔尊說笑了,本尊從不過分。”做完一切的沈持巒心情略好,連帶著同他說話的語氣都好了幾分。
說罷轉身便消失了去。
空中隻留下一句:“明日午時,本尊要在這兒見到玄月鬼絲。”
第37章
魔尊氣的渾身發抖,眸中帶著憤怒一拳捶在地上,這種被人奴役驅使的屈辱感,還從未有人讓他受到過。
都說了會幫他去找,還不放心的給他種蠱。
真是人心悲涼。
沈持巒走後沒一會兒,幾道身影尋了過來,地上的人不是他們的魔尊又是誰。
“魔尊大人,屬下終於找到你了。”尹琮眼含熱淚滿是喜悅,蹲下身子就要將他扶起來。
他有種莫名的直覺,總覺得今日會發生點什麼,心裡不安的待不住這才出了門,沒想到魔尊大人竟然出了封印,他們魔界的輝煌又要降臨了!
爾等欺負過我魔族的門派通通覆滅吧!
“嘶”
魔尊倒吸一口涼氣,一把推開他。
不長眼的東西,沒看到他胳膊上那麼大的口子嗎。
見他被推開,剩下那兩人湊了上去,十分默契的一左一右將他架在中間,絲毫不給尹琮半點機會。
什麼魔尊最信任的護法,這會兒還不是被魔尊推開由他們接替了上。
其中一人挑釁的看著他,好似在說,看見了吧,你就是過去的了,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魔尊身邊的人都將會是他。
尹琮心中頓時沒了底氣,或許魔尊是真的看的厭煩他了。
都說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當年他隻是聽的笑笑並未當真,原來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嗎。
“你還站著做什麼,不回魔界等著被瘋子抓住玩?”
魔尊停下腳,轉身看著自己那個腦袋不靈光的下屬,皮笑肉不笑道。
折在瘋子手中一次就夠了。
沈持巒閃身到一處無人的木林,這瞬移像是要了他的命似的,胸腔中上湧的血再也忍不下,從唇角流了出來。
他還沒填補神識,還沒殺了他們。
他不能在這兒倒下。
沈持巒這麼告訴著自己,隻是魔尊一掌如何是鬨著玩的,縱然他被封印數百年實力也不容小覷。
否則魔界怎麼會一直沒新的魔尊上任,那個位置是專門為他留著的。
強撐著身子繼續往前走著,倏然失了力撐不住的倒了下去。
像是失了耳似的,周圍很是安靜,他隻能聽見自身心臟跳動的聲音,額間充血爆起了青筋。
看著眼前的綠草由清晰變得模糊,他清醒的知道,他的神識再也無法支撐住他的存在。
“門主,好像是謫昇的那個仙尊。”
倏忽出現一道人聲。
東宮星火興起盎然,叫停嬌子神采卓然的向地上的人走去,伴隨著他的腳步似有清脆的鈴鐺聲響起。
他走近查看,果然還真是他。
地上的人嘴角掛著鮮血身前血跡斑斑點點,跟經曆了一場打鬥似的,若不是注意到他半掀的眸子,還以為這是已經死了。
不過既然是碰上了他,不好意思。
不死也得死。
東宮星火拔出腰間的長劍,動作狠辣的直插入他心臟之上,緩慢的在他體內扭動一圈。
聽著皮肉的撕扯聲,仿佛還覺得這般不夠解氣又拔了出來,在他身上連插數劍,血跡被長劍帶出肆意的揮灑濺落在四周。
甚至是他的臉上。
先前同他稟報的男人見到他這般瘋狂的模樣,也忍不住偏了偏頭。
“你們都看到了什麼?”
抬轎的四人已是驚恐的丟了嬌子,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著,嘴中否定的飛快,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屍體。
“沒有,我們什麼都沒看到,我們什麼也沒看到。”
悠然的聲音遠遠的傳來,“說沒看到那就是看到了,於豐。”
男人收到示意,不一會兒幾聲尖叫響徹林中。
東宮星火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傑作,地上人身上數洞鮮血往外流出,胸膛也再無起伏,他一手抵在他鼻處,屍體漸涼已經沒有了呼吸。
“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了,沈持巒終於死了!
他親手殺了沈持巒,他的大仇終於得報了!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失去唯一的親人,也不會修煉邪功被師門逐出,更不會變成這副不男不女的模樣。
“沈持巒,你所走到今天這一步就是自食惡果,還不快謝謝本門主的一臂之力。”
東宮星火在他臉上拍了拍,好似人還活著似的,在他麵前肆意的大笑起來。
“門主,有人來了。”於豐耳朵動了動,一把捂住還在笑的東宮星火,將他帶離。
來人是一個老漢和一個少年,看著林中的屍體一顆心猛的提了起來,環顧四周在確定無人後才敢上前查看。
少年見狀在嬌子前幾人身上摸索著,老漢默許了他的行為,不一會兒便掏出了二十兩銀子。
“爺爺,我想吃燒雞,我們等會兒去買燒雞好不好。”
“好,買。”
老漢慈祥的摸了摸少年的頭,隨後走向較為遠些的那具屍體,待看清楚模樣後瞳孔猛縮,心中直顫了顫。
這,這是那曾救了他一命的仙人。
他怎的……
怎的會死……
看著他身上的數道劍洞,深知這是遭了人殺害,未曾想再度遇見恩人竟是陰陽兩隔,心中是難言的憤恨。
怎麼會有人心狠到連這麼心善的恩人都不放過!
少年欲將手伸到沈持巒身上,還未碰到就被一手拉住製止,他不明所以的看向老漢。
“爺爺。”
“不可,他是爺爺的恩人。”
老漢對他搖頭,恩人這般已是不幸,他豈能落井下石還拿恩人的東西。
滿是褶皺的手握住地上的人胳膊將他背起,少年的眸中是懵懂無知,他清脆的聲音說道:“爺爺,他都死了。”
“小寒,做人要懂知恩圖報,恩人救了爺爺一命,如今恩人落難,爺爺是不是也應為恩人料理後事。”
“嗯…嗯嗯。”少年用力的點了點頭。
他救過他爺爺那就是於他們家都有恩,好好將他埋葬是應該的。
很快老漢背著人到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四周是山清水美,鳥兒婉轉鳴叫聲如似安眠曲。
希望恩人能在這處不被人打擾。
他輕輕的將人放在地上,和少年拿起鋤頭在地上鋤了起來。
少年將背上嶄新的草席放在地上,把屍體卷了起來,做完一切發現老漢正看著他,少年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我聽隔壁的王阿婆說,安葬最重要的就是要讓人舒服的躺著,這張草席給恩人用,我那張席子還能用。”
老漢眼中帶著氤氤水光,冗長沉靜後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頭,“好孩子。”
很快黃土沒過草席直至堆出一個小土堆,裡麵的人好似也就此長眠。
老漢帶著少年在他墳前拜了又拜,隻能以此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黃昏暮落,兩道身影慢慢在地上拉長,少年不解的問出心中所想,“爺爺,為什麼不給恩人立碑啊?”
“若是立了碑,恩人的仇家就會找上門,會打擾到恩人休息。”
沈持巒周身陷入一片昏暗,但是這次卻不同以往,在黑暗浮沉之中出現了一道強烈的光芒,冥冥之中就像是在召喚他似的。
腳不自覺的朝著光走去,他隻覺得自己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走的快要走不動時,他隱約聽見兩道聲音:
“醫生,他還有機會醒過來嗎?”
“目前不太清楚,這位家屬請您不要激動,我們院最權威的醫生也說了,病人的頭部並沒有受到傷害,隻是在睡覺。”
“睡覺能一覺睡十天?”
一道帶著怒氣的聲音陡然拔高。
聽著明顯熟悉的聲音,沈持巒有些遲疑,還在想究竟是誰,下一秒就感覺到整個身體開始晃動,晃的胃中開始翻滾有種要吐的感覺。
黑暗的空間中傳來徐徐空靈的咒罵:
“你就是個喪門星!克死了你爸媽還要來克我們家是吧!”
“錢呢?我要的錢呢?不給錢彆回家!”
“巒巒真是對不起,我們倆供星星和賀賀就不容易了,要不你彆上學了……跟你大伯去廠子上班吧。”
“哎喲,你就放心吧,簽我公司絕對保你紅,分分鐘踹掉你大伯他們家,自己過上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陪我喝爽了,下個男一號就給你,怎麼樣。”
“他媽的給臉不要臉,等著雪藏吧!”
“你可彆說我們家那個了,晦氣的很,以我的實力捧紅你不是問題,怎麼樣?你要是行我現在就去公司爭取你……”
“——”
一時間眾音四起直直的逼入他腦中,像是打起了架似的,耳鳴聲猝然擴大千百倍。
沈持巒猛的睜開眼坐了起來。
“草!”
一旁坐著的秦湖嶽被突起的人嚇的從凳子上摔了下去。
他手忙推了推掉在嘴上的眼鏡,從地上爬起來,一顆心賣力的跳動著想要跳出來似的,他看向病床上。
先前坐起的人再度躺了回去,要不是在他身前的被子折了下來,他都以為出現了幻覺。
“沈持巒?”他吞咽著口水,拿起一旁水果刀的刀鞘戳了戳他。
沒有反應。
查房的護士驚的衝了進來,一把奪掉他手中的刀鞘,“這位家屬你這是做什麼,就算再恨病人也不能動手啊。”
“我,我沒有,剛才,剛才他起來了。”秦湖嶽慘白的一張臉,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不可能!”忽視倪了一眼床上的人。
“是真的!”想到什麼,他指著被子說道:“他就是起來了,被子都折起來了。”
護士狐疑的看向床上,最後還是擺脫不掉他叫了一堆醫生進來,完畢後給出的結論依舊是,“病人在深度睡眠,你看到的可能是病人神經反射。”
“他就是醒了,我非常確定,我還跟他對視了。”秦湖嶽堅定的說道。
那部劇他是資方,光是暫停一天就損失多少錢,不能因為他一個人再拖下去,必須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家屬冷靜,要是你執意認為他是醒了,可以出門左轉下二樓去看看精神科。”
第38章
眼前突然放大秦湖嶽的臉,沈持巒看的手癢還沒打出手,忽的就有股推背感吸著他的身子往下拽,直直的躺了回去。
還沒睜開眼,就感覺到身上黏糊糊潮悶悶的還有股土腥氣。
他伸出手在四周摸索著,怎麼摸起來軟硬軟硬的還有點劃拉手?
那醫院看著也不差的樣子,被子質量差到拉手怎麼回事,他吸了吸鼻子,不對啊,那土腥氣是怎麼回事。
不應該是消毒水味嗎?
沈持巒乍然睜開眼,眼前黑糊糊一片還有些壓的他喘不上氣。
他推了推身上的席子,邊上的泥土順著流了下來,察覺到什麼東西砸在脖子上。
沈持巒下意識抓起來,一捏就碎,是土!
他就說怎麼聞著有股土腥氣。
後知後覺的瞪大了眼,他不會是死了吧,秦湖嶽這扣蛋怎麼連棺材都舍不得給他買,卷吧卷吧給他埋土裡。
等等,不是,他沒死啊!
他還沒死就把他埋了啊?
秦湖嶽你個狗東西,我不會放過你!等我爬了出來搞死你!
沈持巒手腳並用奮力的踢著身上的席子,索幸一老一少都沒多大力氣,土蓋的不是很結實很快便從裡麵爬了出來。
待看清外麵後整個人傻了眼,是怕他屍變來索命,專門挑了個深山野林給他?
很快他發覺到不對勁,他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身灰泥和紅褐色的一灘不知道什麼東西。
就是這款式……怎麼那麼眼熟……
這不是他穿書裡邊仙尊的衣裳麼。
他不是已經回到現實了嗎?
在他思索之際,幾名土匪似穿著的人看著他腿抖了起來,正想走過去問問,那幾人見狀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抖著手將身上包袱摘下來,推在他腳下。
哭喊著:“您彆吃我們,我們不是有意到您底盤上的,東西都給您。”
沈持巒一口老血想哽也哽不出來,他又不是要吃人,“現在是什麼年份?”
“大,大鳳,永詡年間。”其中一人顫顫巍巍的說道,似是怕他不講武德偷偷向後挪動。
趁他不注意拽著兄弟溜走。
沈持巒揣摩著這個年號有些入神,忽的想起劇本有提到過大鳳永詡年。
好像也就是這一年,反派在宗門的測試中出了問題,被人陷害汙蔑勾結魔修,最後數罪並罰將他踢出了師門。
擦,這個世界怎麼了!
他還記得一個多小時前,原身把身子搶了過來,然後他就沒了意識,再後來就到了現實看到了他老板。
再然後,他就被埋了?
從土裡刨了出來,完事就碰見幾個眼神不好的人,把包袱扔給他就跑了。
搞什麼?!
就在他往回看去時,他好像明白他們為什會視他為洪水猛獸了……
方才他從坑裡爬出來踹爛的席子,那席子外側發滿了黴菌,像是在土中埋藏了很久似的,席子之下是傾斜出來的土堆。
還要他本人滿身泥土,衣服上還有類似血的東西,這不是詐屍是什麼?!
嚇到人了,不好意思。
沈持巒默默的掐了個訣將身上清洗乾淨,隻是不清還好,待看到自己胸前破爛衣裳,人都麻木了許多。
片刻後他想到身體的人,探查一番卻發現好像並沒有他一絲神識,像是在體內徹底消失了似的。
他眉間蹙起,再聯想到他現在的處境。
原身死了?
從他占據身體到死亡這段時間,底發生了什麼,沈持巒無法想通索性也不再去想。
小風吹來,胸前猛的一涼,沈持巒暗暗決定還是先找件衣裳換。
說實話他隻會用法術變乾淨,但是根本不會變個新的出來,這破爛衣裳穿的實在是太影響人。
沈持巒想到什麼,撿起地上那幾人扔下的包袱,裡麵赫然是一些金銀首飾。
用還是不用?
花人家錢消費是不是不太道德,沈持巒糾結之際沒注意到身後的人,被一記手刀砍在脖頸處。
脖頸突的一疼,沈持巒轉身看向身後的人再次沉默……
“哥們,我化神期,下次彆砍我。”
那人顯然也沒想到他竟然沒事,出師不利第一次打劫就打到了修士,還是那般高的修為。
對上他視線那人心中一抖知進退,抱拳道:“下次不砍您,您放心。”
“……”還有下次。
沈持巒沒放在心上,揮揮手領著包袱往一側走去,也不知道宗門現在形勢如何,還有遂淵有沒有發現他不見了。
沒走多遠就瞧見樹下站著個黑袍男人,臉上戴著銀色半臉麵具讓人看不到神色,衣訣隨風微微吹起完美的弧度。
對此,沈持巒吐槽二字,裝杯!
怎麼還有人比他還裝!
樹下之人與他對望,怔了半刻,隨即大步流星走了過去,生怕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似的。
看著幾乎是衝到眼前的人,沈持巒麻木的看著他,這個修真界終究是魔幻了。
雖然這臉好像有些不一樣,至於是哪兒又說不上來,可以肯定的是就是他。
“你還活著?”他聲音中帶著些許激動。
“對,複活了。”
雖然根本不認識眼前莫名其妙的人,沈持巒還是點了點頭,並且釋以溫潤大方的笑容說道。
這瘋子怎麼現在看見誰也笑。
瘋了,真越來越瘋了!
麵具人嘴角抽搐,他不帶猶豫的伸出手,“快,給我解藥!”隻要吃了解藥,他就能擺脫那死蟲子了。
就再也不用為了每月蠱蟲發作,而去求那該死的人了。
“什麼解藥,沒有。”
沈持巒說罷拽了拽包袱,轉身換個方向走,光是聽到他找他要解藥,就知道肯定是原身造的孽。
麵具男人見他要走,眸中流過暗光,當下掏出法器,從後包抄將他捆了起來。
不給,他也有辦法讓他拿出來。
沈持巒正想著何時回謫昇,一個沒注意便被四散的繩子捆了起來,那繩像是有魔力似的在他身上不斷縮緊。
身上的繩子越是掙紮越是緊,沈持巒察覺到這點後乾脆一動不動,被壓繩外的手訣掐了一半便被人給握住。
“你好歹也是一個仙尊,說話不算話是什麼道理?”他將發紅的眸子對上沈持巒,一手撫在他頸間。
就如同他當日那般對他似的。
他稍稍用力感受著手下的跳動,接著像是突然發了狂似的,抵著他的脖子驟然向後推去,直到將他抵債樹上不能再推。
“你要的東西本尊也給你找了,說好的第二日給你,結果說你死了,這多年你知道本尊為了那破蟲子多絕望嗎?”
脖間的手越發用力以至於他呼吸停了半刻。
然而就在這其中,沈持巒的腦中仿佛受到了什麼相同的感應似的,被原身搶奪身體後所發生的事,驀地進入到他腦中。
這人所做的明顯是他做過的。
就是想用相同的法子發泄對付他,想看到他如他一般痛苦認錯求放過。
不過他錯了,不管是原身還是他,都不是什麼好拿捏的軟柿子。
否則他怎麼會舉報大伯賭博,爆打想潛他的導演,直至跟秦湖嶽直麵硬剛翻臉雪藏,上街擺攤去賣臭豆腐,再到現在網上的突然爆火。
就連經紀人跟秦湖嶽說換掉他時,更是直言他做事太瘋,從來不看後果。
兩人僵持難下,沈持巒整張臉憋的通紅,青筋凸了出來顯得格外可怕,“怎…麼,就…這麼…點力氣…”
他斷斷續續的說道。
說罷感覺到脖間的手又用了幾分,麵具人看著在他手中遽然閉上眼的人,忽地鬆開手。
昏過去的人身上沒了桎梏,順著樹滑下去。
他不會是死了吧?
麵具人大手一攬急忙接住他,懷中的人軟綿綿的好似沒有骨頭似的,他輕輕拍了拍沈持巒的臉。
見他沒有反應,隨後又伸出手指在他鼻間試了試,呼吸很是微弱。
若不是仔細感受,怕是都感覺不到出氣。
麵具人抿緊唇角臉色十分難看,一刻也不敢多呆的帶著人到魔界。
行宮中的人看他不僅帶了個人還這般急迫,以為這是他的新寵,很自覺的紛紛退了出去。
“尹琮!尹琮!”
他連連喚了兩聲,心急如焚的聲音中滿是焦急。
尹琮現身,“主子。”
“你快幫本尊瞧瞧他要怎麼治。”
尹琮看向床榻上的人,麵色通紅,脖間的指印十分明顯,還有胸前的衣裳也被劃的破損開,更像是經曆了一場不可言說的激烈戰鬥。
“……”主子您雖然會玩,但是也不能把人家玩死裡玩啊。
麵具人見他沉默起來,一顆慌亂的心此刻直涼了半截,緊逼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本尊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救他!救不活他彆再讓本尊看見你!”
他怒吼的聲音帶著嘶啞,看的尹琮也正色起來,看來這人對於主子來說不一般。
這麼多年他從沒見過主子露出這種無助的神情,就算當年主子被人下了蠱,那蠱毒發作時也未曾見過。
麵具人跌落在地上,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人,眼中的淚水和憋屈忍不住溢出來。
他奶奶個腿!
本來他都對消除蠱毒不抱希望了,隻求的每月發作時不要那麼難受就行。
結果這死瘋子又複活了。
他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來,隻是誰能算到差點又死在他手裡,都怪他都怪他這隻破手!
你說你為什麼要跟瘋子犟,看他要是死了你還怎麼把破蟲子弄出來。
尹琮快要走出門時,餘光瞧見他主人將手狠狠磕在床簷上,看的心驚膽戰卻也不敢阻攔。
那床可是石床,平日裡褥子鋪薄了磕一下都不得了,今日這般不要命的用力磕上去。
尹琮暗暗感慨愛情真偉大,主母真厲害,他主子這麼自強要麵的人為了他都這樣了。
第39章
殊不知這床上的哪裡是主母,分明就是給他主子硬核種蠱的仇家。
若是讓魔尊知道他腦袋所想,怕是會打的他對外狂喊一個月的魔尊事跡。
就在第三十三個魔醫被打出來的時候,尹琮在門外是怎麼也站不住腳,他上前一把抓起地上的人詢問道:
“還是不行?”
那魔醫鼻青臉腫,一臉腫出了許多,崩潰的點著頭,隨後覺得這樣不妥又搖了搖。
現如今魔界上上下下都傳遍了,說是他們的魔後得了病重,若是有人能治好便賞十萬魔石,這等天價自然有很多人慕名而來。
可現實是就連那十分有把握的人,去了之後都束手無措,更是聽說回來的時候都臉上掛著彩。
治不好還要白挨上一頓打,這等苦差事怎麼可能還有人往自己身上攬。
無人再去後,魔兵開始大把的在魔界搜羅魔醫,便是連小地方有點名氣的都抓了過去。
想到這兒,魔醫不爭氣的想哭。
都怪他不聽老人言,還以為他們家那麼偏的地方不會找過來,在好幾個同行走了之後,他還依舊堅守陣地。
第二天一早,他的家就被破門而入,老婆孩子早沒了身影,就剩下他一個被抓了過來。
“你搖頭又點頭什麼意思?腦袋不想要了?”尹琮收緊了拽著他衣領的手指,聲音陰森的說道。
魔醫強迫的佝著脖子,向他依過去,他嘴中念叨著,“護法饒命護法饒命,小的醫術不精,無法看出魔後有什麼病。”
“廢物!”
尹琮一把撒開他,聽著殿中再度響起的劈裡啪啦聲,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怒火無處發散,一腳踢在魔醫身上。
“滾!”
“謝謝,謝護法,小的這就滾。”
魔醫被踢了一腳趴在地上,轉而聽到的話像是得了聖旨似的,連滾帶爬的向外跑去。
那麼多人看了又看愣是沒一個行的。
月圓之夜已經沒幾天了,再這麼下去主子可如何是好。
尹琮的手握成了拳,實在是尋不得法子,要不去找他試試?
既然可以幫主子抑製蠱毒緩解疼痛,那他肯定還有辦法救主母。
他也不是沒想過偷偷將主母帶出去埋了,若是他徹底消失了,主子或許就會恢複正常了。
隻是每每瞧著主子那般用情至深,他就下不去手。
主子被封印前,身邊雖然也是佳人不斷,可也都是貌美漂亮的女子,也未曾想過,主子竟然會對一個男子一往情深。
其實不然。
沈持巒早在從第一個魔醫給他看病前就已經醒了,事實證明,化神期就是牛!
恢複起來杠杠的。
他簡直不敢想象,自己要是修到了合體大圓滿能有多快樂。
在床上躺了十來天,就算是個屍體都已經躺夠了,耳邊東西破碎的聲音霎時消失,沈持巒不動聲色的眯起眼。
真不是他說,這魔尊是真能鬨騰。
這幾天耳邊不是砸東西的聲音,就是他打人的聲音,也隻有晚上他才不來這裡,自己才能享受短暫的寧靜。
他眯眼看去,地上不出意外又是滿地碎片。
而當事人仿佛走了似的,屋內安靜的有些可怕,這還是第一次在白日還這麼安靜。
“咳——”
他試探性的清了清嗓子,屋內依舊安靜的很。
在確定他沒在之後,大膽的從床上下來伸了伸懶腰,這屋內的布局他已經摸的十分清楚。
邁著步子向外屋走去,這兒實在是無聊的緊,要不逃跑算了,這一脖子他先記下來改天再還回來。
他這般想著還沒來得及實行,就瞧見殿上石椅的一側,有個身影在那處依著喝酒。
不是那魔尊又是誰。
沈持巒太陽穴突突的跳,剛準備收回抬出去的腳,就被他叫住。
“嗯?小婢女,誰讓你進來的?”他來勢洶洶,每步都邁的筆直,不等反應一把將人抵在門上。
“……”
此時的他臉上未帶著麵具,許是因為喝了酒,一張可愛的娃娃臉透著薄紅,與他本人高大的形象半點不符,眸中染上不知名的氤氳。
他伸出手捏了捏身前人的臉,滾燙熾熱的指腹,尋到了冰涼處便不願意移動半分。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一把將他抱在懷中,側著整張臉貼在了他臉上。
“唔……”他發出舒適的聲音。
一股清香濃烈的酒氣打在他臉上,光是聞著著身上的酒氣就知道喝的不少。
沈持巒徒伸出一雙紳士手,一把將他從懷中扯開,這人先前還想弄死他,怎麼這會兒喝多了還蹭上來。
被原身的蠱毒給毒的腦子不正常了?
被他用大力扯開的人如同狗皮膏藥似的,哼唧幾聲,拽著他又要貼上去。
然而這一次沒能如願,被一隻手擋過去,他緊抱住那隻手,晃了晃身形指著他說道:“不聽話是不是,信不信本,本尊讓尹琮把你丟去喂魚。”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這般根本沒有氣勢,反而更像是情人之間的嬌嗔。
“死開。”本尊沒把你扔去喂魚就不錯了。
沈持巒手下不留情的一把推開他,轉身打開沉重的殿門,像是為了快要逃離這個地方,腳步邁的快了幾分。
埋頭苦走十來步後,沈持巒這才發現,邊上站著的是成堆把手的魔兵,每個魔兵身上都穿著密不透風的黑色鎧甲,魁梧中透著殺氣,像極了隨時要去戰場廝殺的士兵。
麵對眾人極不友好目光的洗禮。
他暗叫不好,能不能重來,眼看著有要圍過來的意思,沈持巒猛的感覺到背後黏上了個身子。
那身子火燙不說,一雙手也不安分的摸到他腰間,甚至還有往上滑動的趨勢。
沈持巒臉瞬間黑下來,“你要死是不是!”他用力扣住男人的手。
“本尊不死。”
背後的人冷哼唧的在他耳邊說道。
尤其還是抬頭發現那群魔兵,欲蓋彌彰的在他視線下轉過頭,沈持巒氣的手止不住的發顫。
一把抓住垂在他耳邊的頭發,絲毫不管他疼不疼,拽著就往回走。
不死,不死是吧!
魔兵手中的劍刃均已拔出,已然把眼前出現在魔尊房中的陌生的男子,列為闖入者行列。
就在要將他捉拿時,他們的魔尊臉色潮紅的向他跑出來,還十分不舍的將他摟住。
眾人紛紛猜測,魔後還重傷未愈,魔尊身邊就有了新人,還這般癡纏。
那男子胸前衣裳破了數道口子露出皮肉,脖子上的手指印還很是明顯,倘若不是魔尊追了出來,他們還真沒往這處想。
險些抓了魔尊的人,他們暗暗呼出口氣。
沈持巒將人扯回屋內,直直奔向他的衣櫃,一想起那群魔兵的視線就渾身不舒服。
不過也是他大意,竟忘了這衣服破了口子不能穿了。
衣櫃中的衣裳不論是款式還是顏色都多些,他一件件的扔了出來,這都是什麼。
不是胸前大片鏤空,僅僅靠著一片絲網擋著,就是一條手臂有袖,一條無袖都個性衣裳。
最後硬是搗了多半個衣櫃,才勉強找出一件能穿的衣裳。
就是顏色亮的,叫人一時半會兒不太能接受。
沈持巒簡單的換完就走了出來,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還半迷糊的臉,“借身衣服穿,回見。”
“好眼光,我喜歡……”
那人朦朧的眸子被他拍的清醒了幾分,如夢似醒的小聲說道。
小到幾乎沈持巒隻能看到他嘴動了動。
他再次打開殿門,這一次好像有些不同,走的太過順暢,罕見的是一路走過幾乎沒一個人對他拔劍。
直到懵逼的走了半個多小時,沈持巒發現自己又走了回來。
脾氣再好的人都受不了,更何況還是他這種暴脾氣,硬是拉過一個魔兵,連哄帶威脅的讓他給自己帶路。
果然很好使。
沈持巒站在城門外,看著過往的路人都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魔界的街道他還沒逛過,不知道是不是同人間的也一樣。
很快路中出現一絕色男子的消息傳開,不少女子對之不屑一顧,不過是男子罷了,誰還沒見過。
直到看到魔熄上留存一閃而過的畫麵,狠狠衝了出來。
笑話,這時候還矜持什麼!
搶到了是賺的!
沈持巒殊不知自己引起了紛亂,停在一小攤前,那攤子上散發的是出奇的臭。
臭到方圓五裡無人靠近,更彆說有人來買。
他本來沒打算來這兒,隻是聞的這味道有些太熟悉,看到攤中黑漆漆的方塊時,心中有種預感,這東西好像就是他賣的臭豆腐。
老板是個看上去有些上年紀的女子。
聽說街中出現了漂亮的男人,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叫做豐神如玉。
一身大紅色的衣袍絲毫沒有顯得俗氣,更是將人襯的俊美絕倫宛若仙人之姿。
女子看的略顯出神,沈持巒手指在她攤上叩了叩,見她還是那般正要出聲,隻覺得腿上忽的爬上個物件,毛骨悚然湧上心頭,正要來個飛踢將腿上的東西甩出去。
他神識中傳來遂淵的聲音,他委屈的叫道:“主人……”
“遂——”
沈持巒眸子縮了縮,還沒來得及欣喜,就聞得身後傳來極大的叫喊聲,步子整齊一致。
不會是他來抓他了吧?
怎麼這麼快就醒酒了。
沈持巒彎下腰,一把撈起腿上的小娃娃,朝著一側閃了過去。
一人一獸麵對麵,遂淵臉上不知在哪兒蹭的滿臉黑,大眼水汪汪的看著他,好似會說話似的看的沈持巒心頭一緊。
“你怎麼會在這兒?”
說起這遂淵的眼淚“呱噠”的流下來。
“吾找你找的好苦,你都不知道吾這些年東躲西藏,即要找你,還要擔心被他們抓走。”
第40章
遂淵哭的厲害,看的沈持巒心中再多疑問隻得先壓下。
他拍著拱到他懷裡的小腦袋,“好了好了。”
短短一小時,到底是過去了多少年他也沒法去算,怎麼感覺一覺醒來哪兒也亂糟糟的。
本來他就養個反派如此明朗的事,結果他死了,遂淵又被人追殺。
待到懷裡人有些緩和,他才問道:“誰要追殺你?連胤修呢?”
遂淵擦了擦淚花,深吸了一口氣,憤怒在臉上顯現,“還不是吾怕你受到牽連,吾就策反了那穀主和吾一起去找你,誰知道他竟半路策反,把吾帶去了謫昇!”
沈持巒啞然,他好像能猜出後麵的事了。
把遂淵帶過去,是西門彭魄為了洗清自己或是戴罪立功,他不想跟謫昇門為敵。
遂淵這性子沒人壓的住,很有可能大鬨了一場後大搖大擺的跑了出去。
從原身放了魔尊時,他就算與正道為敵,與謫昇門為敵,那麼對所有和他有關的人很有可能受到牽連和千夫所指。
“吾不服啊,這等小人怎麼配活著!”遂淵說到一半直直剁了一腳,仿佛那腳下奪的不是地麵,是西門彭魄。
“然後你就把他殺了?”
“對啊。”遂淵回答的無比理所應當。
沈持巒嘴角抽了抽,不停告訴自己血氣方剛的孩子都這樣。
“你不知道還在後頭,吾剛給他殺了,內個掌門,就是你師叔就跳腳了,他竟然說你罪該萬死,若是吾識時務者跟隨謫昇,他就給吾留一條狗命。”
“狗命!他罵吾是條狗!”
遂淵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看著眼前有些失神的主人。
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不穩,它噤聲轉了個身縮在一旁,牆角的陰影將它掩蓋住,小小的獸多年依舊是這個模樣,好像絲毫沒有長高些。
沈持巒不知道眼前獸這是怎麼了,突然就蔫了下去,心下有些擔心。
這麼多年的情緒積壓在心底,能發泄出來是好事,它一個獸在外擔驚受怕的尋他,身邊連個說話的人也沒。
小傻子,還尋他做什麼。
若是在謫昇門它也不用這般受苦。
沈持巒歎了口氣,在它身旁坐下,他破口而出,“什麼勾狗屁掌門,趁本尊不在敢罵本尊的遂淵,早晚把他從掌門上踢下去。”
似是聲音有些大,驚的路過的人連連駐足向那處暗角看去。
沒想到主人能說出這番護它話,遂淵嗓子又嚎了起來,“主人……”
“好了好了。”
沈持巒一把捂住它的嘴,再感動下去就又得哭,遂淵他算是摸得清楚。
“哦。”遂淵癟了癟嘴,又活躍了起來,“那吾繼續跟你說。”
“後來有個老頭慌張的跑了進來,說你命牌碎了,後來他們都不說話,但是吾不信,吾相信主人肯定沒事。”
“吾跑了下來四處打聽,你就跟真的死了一樣一點消息都沒有。就在前兩天吾碰見個好心人,他告訴吾你在瀾山一個林子裡,看見那個刨出來墳,吾就知道你肯定沒死!”
“後來吾在黑市聽了個小道消息,說誰能把魔後醫治好給十萬魔石,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有個人拿著你的畫賣,非要說這是《魔後睡顏圖》還標價賣二十萬魔石!”遂淵說的激動,手在空中比劃了起來。
沈持巒臉上看起來倒是還算平靜,如果沒有被口水嗆到的話。
“畫呢?”他朝遂淵伸出手。
“嘿嘿嘿。”遂淵羞赧的嘿嘿兩聲,從胸前衣物中抽了出來,“你怎麼知道吾搶了過來。”
還是主人最懂吾。
若是讓那臭劍知道,肯定氣的它半死不活,遂淵美滋滋的這般想到。
那副畫順著遂淵的手展了下來,不大不小與它手掌般差不多大小,畫上留白很多,隻有最中間有個極小的人。
若不是湊上去看,連那人的臉都看不清。
就是這臉好像不像他,倒是有點像他現實中的臉,沈持巒心底略微一顫,察覺到什麼,在眼前撫過一片水鏡。
他側了側脖頸,左側有個小痣隨著動作展現。
鏡中倒影出的人臉哪兒還是原身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成了他自己的。
怪不得他見到魔尊時,那人看著自己有點發愣。
還有,不是他找事,這麼小個畫還賣二十萬?
真把人當畜牲宰啊。
還是他遂淵知道勤儉持家,好孩子。
看得它這般扯高氣揚求誇誇的模樣,沈持巒非常配合的說道:
“遂淵真棒。”
遂淵美美的繼續揚著頭,然而等了約有一會兒,還沒等到下句誇誇。
它動了動微酸的頭,看向一側的人,“沒了?”
“嗯,沒了。”沈持巒坦然地說道。
遂淵不悅的撅起嘴,不過一句誇也是誇,氣死色舍!
想起那日明顯是被奪舍了的主人,遂淵還是有些擔心,主人現在雖是回來了,那日後呢。
況且這奪舍之人,究竟是誰。
為什麼它問的時候,那人會說他叫沈持巒,這名字怎的都和主人的一樣。
遂淵躊躇片刻還是說道:“主人,吾有件事想問你。”
瞧著眼前突然鄭重起來的獸,沈持巒難免跟著也正色。
“什麼?”
“你是誰?或者…那個在你身體裡的人是誰?”
沈持巒被問的一噎,未曾想最先看出破綻的竟然是它,遂淵是個值得信任的獸,有時候也比較單純,從來都是以護他為主無條件相信他。
再加上這次,它竟然為了他甘願一隻獸在世間尋他。
哪怕是知道他死了,還……
他不想騙它什麼,這件事他也沒有刻意隱瞞,不過既然被發現了,告訴它也無妨。
若是因此遠離他也是它的選擇,屆時他會將契盤打碎。
“他是沈持巒,我亦是。不過我來自異世,來到這裡和進入他身體都不是本意,一開始為我控製著身體後來才發現了他的存在。”
沈持巒話中沒有提到劇本的事,本身穿到彆人身上就足夠玄幻。
要是他再說它所生活的這個世界都是假的,都是他老板的寶貝女兒寫出來的,遂淵到時候恐怕該懷疑的就是他腦子有問題了。
讓他有些沒料到的是,遂淵好像是挺震驚的但是不多。
它湊到身旁,聲音略顯激動。
“然後呢然後呢?那個人死了嗎?命牌碎了是不是那個人死了!”
“是。”
得到確定的遂淵欣喜若狂。
終於死了!
那個討厭的人終於死了!
它不用擔心它的主人會再突然變成那副模樣了,不知道色舍知道後會不會開心。
應該也會開心的吧,它這般想著。
出乎意料,他怎麼感覺,遂淵在知道原身死了之後更開心了,嘴上咧的牙都漏了出來。
不過說了這麼多,好像還不清楚他的反派和反派二號怎麼樣,但願鄒方江能將二人好好護住。
他還是打心眼的不想讓連胤修發展成反派,瘦小的人和那不美好的幼年,他都希望可以改變。
隻是,他沒能親手照看。
覺察到他的失落,遂淵也學著他的樣子,伸出小手在他頭頂上輕輕摸了摸。
頭頂的輕撫似是一道無形的雙手,安撫著他些許虛無的心,流出一絲暖意,沈持巒很快緩和了過來。
他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淒淒哀哀,太不符合他了。
那場試煉他也不清楚什麼時候會開,得儘快回謫昇,當然也不可直衝進去,想來又是得開個小馬甲。
每年試煉開啟之前,都會先麵向山下開冕天梯招收一些弟子。
他覺得他到時可以試一試。
沈持巒盤算好一切,拎著遂淵往大街上繼續走去,即將要走的路都想好了,現在總得玩的開心吧。
被拎在空中的遂淵先前還不知他做什麼,在看到他將那副《魔後睡顏圖》以五十萬魔石成交賣出了以後,眼中帶上了些許崇拜。
是它短淺了,二十萬變五十萬。
這不是跟對主人原地起飛是什麼!
“主人,其實吾還有個寶貝,要不你也一起賣了?我看他們都賣一魔石,咱們叫十萬魔石怎麼樣?反正他們人傻錢多——”
“你什麼意思?買了你東西還侮辱人是吧?”
不料那人還未走遠,將它的話一字不差的聽到耳中,折了個返回來。
身邊兩個魁梧的打手似是為了威懾他,錘了錘手,寬大結實的皮膚相撞後發出“砰砰”的聲音。
本還熱鬨的交易的大廳,在這動靜響了之後都噤若寒蟬是無比的安靜。
因他容貌而停在近處的人也遠離了過去,心中默默的替他祈禱,賣者最忌諱的就是說買主壞話。
若是私底下偷偷去說還好,竟然膽子如此大,買主還沒走遠就說的人家。
更可況這一惹還惹了個不得了的,此人正是魔尊心腹的表家侄子,平日裡仗著表叔有權有勢,在魔都可都是橫著走的。
看誰不順眼上去打一頓,就這還沒人有意見往上捅。
在就在於他事後出手也大方,不少魔人拿著他的錢過上了好日子。
當然也有一些出了典的反麵教材,好吃懶做,賭博,賣女還錢之人因沒錢,專門湊上去找打。
說來也是奇怪,他們本以為按慣例來看會成功,誰知道被打了個半死,這少爺最後還啐了一口。
少爺雖然的確也是人傻錢多,但是不建議明麵上罵,自己心裡知道就行了。
沈持巒也是被突發的狀況搞的頭大,兩打手之中夾的男人,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好似就要看看他能有何法子了下這事。
他一把甩開手中扇子,輕輕拂動,男人麵容姣好,但在這動作之下整人略顯輕佻之意。
“不說話?那就默認打一頓,我這錢花的也不算冤。”他輕飄飄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