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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重活的這一世之中變數太多,變化最大的當屬他那個好師尊。

有時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有時又優柔寡斷心存悲憐。

連胤修安撫著袖中突然躁動不安的朱雀,一百年來它極少會這般,今日異動有些反常。

察覺到輕點在脊背上帶著危險的指腹,朱雀的躁動被壓了下來。

從崔岩之口中得知的確是他讓沈持巒去的荼蘼幻境,隻是回來後並未帶回碧雲秘羽。

自幻境回後他斷裂的經脈突然自愈。

不是沈持巒給他用了碧雲秘羽又是什麼。

碧雲秘羽他眼中沒多少價值而言,哪怕成堆的堆在麵前都不會看上一眼,當然若是在重生之前還是魔尊的時候。

而那時經脈斷裂無人能救,碧雲秘羽對他來說就是鳳毛龍甲。

荼蘼幻境妖獸重重,淺處乃至中處對沈持巒來說都不是問題,難對付的就是那深處的守護妖獸。

心緒恍然。

眼前仿佛出現了一老者和妖獸對打的畫麵。

如此難到手的東西,就被沈持巒輕而易舉的用在他身上。

他以為沈持巒是為了他的體質才對他好,他以為沈持巒跟上一世不同,回想起一劍封喉的胖子,慘死在桌上的鳥,血的事實錚錚的釘在他心間。

跳動歡雀的生命轉瞬即逝,他才且確的感覺到沈持巒是真的想殺了他。

他以為他了解了沈持巒,那些時日對他的關心,對他的好怕不都是他的麵具。

沈持巒他看不透,也摸不透。

他想報仇,他當然想。

隻是在他聽到沈持巒死訊的那一刻,那顆跳動的心臟還是停了瞬。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都說禍害遺千年,以沈持巒的修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死。

造化弄人,可事實就是如此。

他親眼見了沈持巒破碎成渣的命牌,按照修真界的說法,身隕命牌也會跟著隨之破裂。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不是修真界的人,亦不相信沈持巒已死。

百年以來他除了修煉以外,還暗中派人去找沈持巒的屍體,隻是每每得到的答案都一樣——沒找到。

他就像是徹底消失在了世間,沒留下一點痕跡。

空氣凝結兩人無言相望。

日光之下,男人姣好的身材將弟子服撐的很好,從完美結實的臂膀滑到腰間,一條藍色錦紋腰帶將勁腰纏住,眸子一眨不眨不知在想什麼。

看著反派這副出神的狀態,沈持巒眉間不自覺的躡起。

是出了什麼事麼?

很難辦麼?

作為護修,幫點小忙應該的吧。

“連師兄,連師兄?”沈持巒喚他一聲無果,第二聲才叫回神。

連胤修深眸移向眼前這個新來的護修,有點聒噪,不走日後耳朵怕是會起繭子。

“何事。”

“師兄是否頭疼?我在山下的時候學了點按摩手法,按起來很管用……”沈持巒被看的噎了噎,怕他不相信又繼續說道:“我爹,我弟,好多人都說我按的挺舒——”

話還未說完,被連胤修奪了過去。

本來不疼的頭,就他這麼在耳邊說了會兒,還真隱隱約約的有點疼的跡象。

“嗯。”

在沈持巒期待的目光下,高冷的某人從嘴裡崩出個字。

等他個話何止是艱難,就跟他涼了之後找秦湖嶽要工資似的,叨逼叨半天砸不出一毛錢給他。

好好的打工人成了白白打。

沈持巒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院中的一切好像都沒怎麼變樣,他暗暗感慨。

再到連胤修房中……

不!

是到他的房裡!!

裡麵的一物一件和擺放都還是原來的樣子,甚至屋中淺淺蓮香味,都還在。

海院的一切都保持著他死前的模樣,就好像他在這兒生活了百年,從來沒有離開一樣。

沈持巒忽的鼻子一酸,眼眶中淚水止不住的氤氳打轉。

從小到大身邊沒人會在乎他,也沒人會記掛著他,所以哪怕就算一晚未歸他們也不知曉,隻會以為在沒看見的時候回來了。

不過才跟小反派相處沒多久,便這麼想著他記著他。

由此看來小反派的內心還是很善良的,大反派肯定也是。

要不怎麼會劫富濟貧除魔衛道名聲響徹世間,不枉他對他那麼好。

連胤修餘光注視在沈持巒身上,轉身落座之間,他瞧見那第一名抹了淚?

大男人掉眼淚委實匪夷所思。

還是說,他是為了隱藏什麼東西?

最近魔界的人不是很老實,不管是修真界還是人界,到處安插人脈,說是為了找到他們魔後。

尹琮喚他去時,可未曾見到那人,隻是有所聞。

所聞可不等同所見。

謊話,是最容易編出的。

蒼乾有沒有愛人,魔界有沒有魔後,他一清二楚,這種謊話編的太過不切實際。

他說過,隻要他在一天,謫昇門就不會存在一個蒼乾的奸細。

偷偷抹了把淚的沈持巒暗暗決定,要對反派更加的好。

這孩子的真心他都看見了,太感動了!

連胤修假寐合上雙眸,等了片刻,不見有人靠近。

耳邊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持續時間還不短。

實際上沈持巒心間暖的忘乎所以,忘了自己現在是沈帥比,不是這個海院的主人臨昱仙尊,盯著椅旁潔白泛著光澤的毛皮揉了起來。

他記得以前沒有這毛皮的存在。

是新添置的嗎?

還挺軟。

就是這天氣用毛皮當做靠墊,不熱嗎?

就在沈持巒爪子上去準備再摸兩下的都時候,對上連胤修駭人的視線,默默的抽了回來。

“那啥,毛挺軟的。”他悻悻地說。

“是麼,滿月龍砂獸的。”

“哦…哦哦。”

眼前的人懵懂的點頭附和的反應,連胤修儘收眼底。

看來不是蒼乾的人。

滿月龍砂獸是魔界欲壑森林的金階魔獸,但因為全身上下用處極大被殺數量驟減,以至於接近滅絕,近些年蒼乾才下令禁止捕殺,將其列為保護魔獸。

舉報者獎勵更是豐厚,魔石足夠一家人下半生寬裕無憂。

沒有人會嫌錢多。

而他在聽到後不僅沒激烈反應,還十分平淡,就好像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沈持巒在他審視的目光下晃動些許僵硬的身骨,指尖觸上頭上穴位,緩慢開始按動。

當他手指落下的那一刻,連胤修嘴邊的叫停隨著偃息旗鼓,力道不輕不重格外舒適。

對於他的觸碰,他竟然沒生出半點惡心厭惡的感覺……

莫不是他的病好轉了?

袖中的朱雀被阻止的生悶氣,不一會兒從袖子裡探出個頭,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汲取著空氣中略顯熟悉的氣息。

是娘親…

是娘親的氣息。

小朱雀探出半個身子也沒看見人,剛邁出幾步,就被一隻大手重新拉了回去。

“安分點。”

聽著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小朱雀僵持了瞬,繼而瞬間變成了聽話的孩子,一溜煙的重新鑽了回去。

沈持巒手下動作一頓。

啥?

安分點?

他這還不夠安分嗎?

“師兄?你撒癔症了?”沈持巒沉默半晌。

“……”

不止聒噪,還沒規矩。

外門的眼光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然後沈持巒就眼睜睜的看著連胤修從椅子上起身,走前還很貼心的說:

“那張獸皮你拿走。”

嗚嗚嗚,他就知道!

小反派怕他這個陌生人凍著,還送獸皮給他。

這麼善良的人,肯定不會變成反派的。

“謝謝連師兄,連師兄走好。”

沈持巒臉上笑意擋都擋不住,喜悅的朝他揮手。

聽的連胤修腳步頓了頓,完美的臉上差點沒維持好。

明明就是句普通的感謝話,偏偏有種他要赴死的錯覺。

而後的一個多月時間裡沈持巒都沒見到過連胤修。

分配前宮舒蘭曾給過一本小冊子,上麵就是講解護修平時主要做什麼,需要做什麼。

按理說每日都要打掃房間物品,去內務領取每月所需要的物品。

每日去外門上課,除此之外還要在主修修煉期間進行照看,目的就是怕走火入魔錯失弟子。

內門弟子之中也會按修為再往高處劃分,不是什麼弟子都會有護修。

這一個月沈持巒閒的都快閒出了屁,每每去外門上課時,瞧見的遂淵不是頂著黑眼圈就是一頭亂發。

白創看上去狀態也不是很好,比之前還瘦了些。

兩人見到沈持巒就跟狗看見了饅頭似的,紅著眼,“什麼時候我也能這麼清閒。”

先破防的是遂淵:“哥!你救救我吧!哥,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那個瘋女人一眼就看出我,讓我試毒就算了,還整宿整宿的不讓我睡覺!”

再後就是白創:“帥比,你真的,很爽。”

聽說白創跟了戚鴻文後變成了二點一線的生活,平日裡除了跟著他去後山養妖獸,就是來外門上課。

凡人之軀還沒築基,法術也沒教到禦劍。

每日都需從外門跑到內門,有時叫的勤快中午還回去一趟,老牛這麼用都得瘦成乾巴骨,躺地上還要說一聲“牛x”。

除去這兩熟人之外,還有不少的弟子天天哀嚎受罪。

更有受不了的半夜直接就跑下了山。

如此強烈的對比,沈持巒瞬間感謝上了連胤修。

感謝他不回來。

然而這種好日子沒過兩天,就被突來的不速之客徹底打破。

這一日如往常一般,他輕哼著小曲從小路回海院,走著迎麵對上前麵一弟子拎著劍走來。

那步子走的腳底生風,眸中燃著熊熊烈火。

瞧著還有些怒氣衝衝似要殺人毀屍滅跡一般。

事包群眾沈持巒當即就扭轉方向,跟在他身後,裝作要下山的模樣。

跟上沒幾步便被甩了去,就在沈持巒感覺可惜的時候,隻覺脖頸一涼,那物件發著鋒利的寒意。

不用看。

肯定是劍。

肯定是剛才那弟子。

劇本套路多了,都套的能猜劇情了。

沈持巒無比淡定的舉起手,“這位師弟,不要衝動,我是連胤修的護修,你想要什麼他都能答應你。”

“本尊若是想要你的命呢。”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持巒愣了愣。

“魔尊?”

在看到他認出自己聲音後就立刻轉身的蒼乾,心驚肉跳,手忙腳亂的收掉抵著他脖子的利劍。

“你瘋了!不怕割斷你的小脖子麼!”

“不怕。”

沈持巒坦言,還有點想雙手插兜裝一波。

他的確是不怕。

魔尊根本不可能殺他,他的毒還沒解,要是殺他也是等解完毒了再殺。

熟料他這句不怕,暗中的人再也坐不下去。

連胤修黑著一張臉逼近兩人,猶如出軌後抓奸在床的原配,呼出的氣息冷的嚇人。

“不怕?”

第52章

沈持巒被忽然逼近的臉驚的小心臟顫了顫,臟話在嘴邊險些吐出來。

看清是誰後,沈持巒黯淡的眸子亮了幾分,不似先前那般沉寂無神,兩步走到他跟前拽著人指控。

“師兄,他半路跳出來就要殺我!我是多麼善良的人您能不清楚嗎?”

少年站在他身旁激動的說著,整個人被聲音帶動的有些後怕,就好像這真是他的情緒一般。

實則他臉上的驚愕轉化的再快,哪怕一分一毫,都被連胤修看在眼裡。

距離近的連少年臉上的毛孔都看的清楚,眉眼間與印象中那人再度重合,回想起這些時日他的一舉一動,在海院偷偷摸摸的作為。

一種名為喜悅和憤恨交雜的情緒在連胤修心間碰撞。

“沈持巒。”他嗓子有些低啞的說道。

“!”我嘞個豆,差點就喊到了。

被點到名字時,沈持巒一度以為自己回到了大學上課點名的日子,多虧了悄摸抵上他後腰的刀尖。

一下就給他戳的轉移了注意力。

對上連胤修的深淵似不見底的眸子,沈持巒就知道自己這是露餡了,千擔心萬擔心的馬甲還是暴露了。

對方明顯還想框他承認,哪有這麼好的事。

大腦飛速旋轉回想這些日子,沈持巒不覺得自己哪裡有問題。

海院每十天會有兩個弟子例行打掃,他們之間幾乎很少有交談,埋頭乾完後就會離開。

連胤修更是在他們見過第一麵後,就沒再回來過。

沈持巒被腦中浮現的大膽猜測驚了心神,神色自若的舔了舔後槽牙,認是認出來了。

隻要他打死不承認,誰又能證明他就是沈持巒。

反正這層臉皮厚,一回生二回熟,說不定丟著丟著就習慣了。

於是就出現沈持巒茫然的聲音。

“什麼?”這麼多年沒見,膽子是大了不少。

“彆裝了。”

“裝什麼?師兄,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彆問了連胤修,你可彆問了,裝的跟二傻子似的,我都想撞牆。

“裝什麼……嗬…”

連胤修被他氣的笑起來。

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聽的沈持巒耳朵還有些舒適,不想挪動腳步離鹹豬刀遠些。

而早被兩人忽略在一旁的蒼乾,看過兩人自然的相處後臉上難看的很。

他鄙夷道:“還深情對視,不知道的以為你倆好上了。”

握著戳在沈持巒後腰的匕首,當即往前推了推,刀尖刺破衣裳接觸到皮膚。

他能感覺到一陣刺痛,尖銳的刀刃緊貼著皮膚刺入進去。

不講武德!

還沒開始就先動手!

沈持巒當即向前,離手從腰間掏出匕首向始作者揮去。

動作快速直衝著人劈而下,就在鋒利的尖刃即將落在臉上時,熟料蒼乾直言。

“不打了。”

把他刺傷就不打了?

若是因為死前原身將他重傷記恨在心,把這仇報給他這也太冤了。

況且現在已經被報仇,豈能讓這魔尊說什麼就是什麼,說不打就不打。

好歹也是在徒弟麵前,讓他的年輕臉往哪兒放。

憑時沒愛好,就喜歡讓人戳一刀?

反擊不能沒有但在連胤修麵前不能太過,沈持巒手腕一轉,直逼蒼乾握著匕首的胳膊。

這一刃快準狠,絲毫沒有半點猶豫緩遲,誰也沒反應過來就砍在小臂上。

“不打了。”

他輕飄飄的扔出一句話,如棋子擲在棋盤上,擲地有聲。

沈持巒神情莫辨,嘴角始終掛著一絲淺笑,仿佛剛才做了件什麼天大的好事。

他說罷的時間,蒼乾一手拔掉了胳膊上的匕首,裂痕沒了刀刃的砥柱,內裡的血液爭先恐後的向外流出,很快一身藍色的弟子服被血跡侵蝕。

新鮮流動的血液直落在地上。

蒼乾垂眸一眼落在傷口處,看似猙獰的駭人的傷口上,他沒有發現一絲靈力和真氣。

他困沈持巒在先,讓他逃走是他的差錯,這一跑徹底隱匿的讓他難找。

足以見得若是再見他對自己懷恨在心,必定會痛下殺手。

如今竟然就隻是單單砍了他?

還是說,他在他這個喜怒無常的徒弟身旁待不下去,更想借勢跟著他逃離這裡。

多養一個閒人,也不是不可以。

“這人我要了。”他當下說道。

“你們認識?”

正要狂擲豪言的沈持巒,莫名感到身旁一股夾雜著不知道什麼的冷意,直衝著將他包圍。

好似他說的有一句不中聽,就會把他凍成雕塑。

“不認識。”

今天就算是誰跟這魔尊認識,他倆都不認識。

連胤修看向蒼乾神色無半點不悅,眼底快速閃過的喜悅沒能逃過蒼乾的眼。

他把他堂堂魔尊的名聲毀的一塌塗地,結果說不認識他?

嘖。

蒼乾嗤笑,不再言語,直接動手意圖將人爭搶過去。

半點衣邊未抓到,不知從哪兒飛出隻鳥直衝著啄他的手臂,若隻是單單的啄他怎的會懼怕。

這該死的鳥偏偏在他傷口上啄。

看似啄的模樣,實則不單單是啄還在汲取吸收著他的魔氣。

又是這該死的鳥。

蒼乾一把打掉在他手臂上啄的朱雀,眸色漸深,看向一旁觀戰的鳥主人,他譏諷道:“打不過便放死鳥出來咬人,這就是正道所為?”

“不然你咬回來。”

連胤修言短意賅,目光緊凝在沈持巒身上。

那隻鳥咬完後便自覺飛到沈持巒的懷中,像是終於回到了熟悉的懷抱,在他懷中肆意的蹭著腦袋似在跟他撒嬌一般。

“鏘——鏘鏘鏘鏘——”

朱雀叫聲婉轉動聽,跟他來海院的那天叫聲是不同。

隻可惜他聽不懂,不知道什麼意思。

沈持巒抱著亂竄的朱雀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瞧著他手足無措站立難安的模樣,連胤修隻覺得有些可愛,連帶著他這副麵龐都看的順眼些。

也不同他計較不承認身份的事。

他想通了。

左右不過是個名頭,沈持巒承不承認都沒有關係,這件事隻要他知道就好。

他一個人知道就好。

他的好師尊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假死,逃離了謫昇門的視線。

如今又隱姓埋名回了謫昇門,甚至從外門弟子的護修做起,這般到底是為了什麼。

“好看麼。”他道。

“好看…”能不好看麼,大金蛋看的他心疼,在他手裡就是孵不出來,一到反派手裡就破殼。

神踏馬反派光環,他也想要!

注意到沈持巒低落下的情緒,連胤修隻當是被人半路截殺心情不好。

旁若無人的主動說道:“我帶了些物件回來,想著你應該會喜歡。”

他這麼一說引的沈持巒還有些好奇,全然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忘了去拒絕反駁他。

他點了點頭,下一秒便被連胤修握住手腕閃身。

眨眼間已是海院。

儲物戒中的物件一件件被放在石桌上,很快將整張桌子都占滿。

除了法器秘術外,還有一些明顯是臨時在山下街上買的一些小玩意。

他像是邀功似的明媚眼眸看的沈持巒心中一緊,吸了吸鼻子。

他就知道像反派心裡這麼善良的孩子,一帶就能走正,認出他不說,還知道給他帶些玩耍的小東西回來。

被魔尊堵上還知道救他,應該不會揭魔界魔兵成反派了吧?

這般想著,落座要將朱雀放在桌上的沈持巒動作一僵。

瑪德!

忘了後腰被戳了一刀。

剛才彎腰的動作扯到後腰上的口子,撕裂的疼痛寄往心間。

沈持巒看了看略低的石桌,又看了看連胤修,最後還是選擇了高且是活人的連胤修。

他倪眼看著被塞入懷中的朱雀,是毫不遮掩的嫌棄,“廢物。”

聽著神識中點評的聲音,朱雀不服氣的回懟道: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活該娘親丟下你跑了。”

“……”

小朱雀殺人誅心,懟的連胤修一時半刻不想動嘴,捏著懷中朱雀的羽毛就要拔下去。

察覺到他的意圖,朱雀驚恐的掀起翅膀,“我是廢物,我是廢物,娘親是因為我才跑了,是因為我!”唯恐認錯慢了又要掉成半禿,它這身漂亮的羽毛爹地怎麼舍得下手的!

“嗯,你娘親是因為你廢物才跑了。”

連胤修挑眉,罕見認同的說道。

“……”小小胤修要我性命,等我跟娘親熟絡了看你還怎麼欺負我!

朱雀暗暗發誓,這幾日都要跟沈持巒膩在一起。

沈持巒往後腰探了探手,傷口不是很大,約莫有一寸,傷口周圍的布料被血浸濕的有些黏膩。

雖說這傷他一手便可治愈,礙於身份在這兒放著,他不該有這能力。

委實有心無力。

“今日突發狀況想必師兄也累了,若是沒什麼事,我便退下不打擾師兄了。”沈持巒無論是言談亦是舉止,與之前無異。

什麼馬甲辦什麼事,被發現一論打死不承認。

他又回到了生疏淡漠的師弟,看的連胤修愈發的冷沉,偏偏越就是這樣,他就越想要撕下他的偽裝。

看看他的內心究竟是如何想的。

下毒殺他的事,他沒有計較,還想這般裝到什麼時候去。

這些時日他想過許多,不管是對他的愛還是對他的恨,他的心已然混亂不清。

他接受不了沈持巒的死亡,接受不了沈持巒的消失,哪怕活在過去由他編織的欺騙中,也覺得幸福。

每當夢回他的臉龐,他們的過往在腦海中浮現。

他們都說他是臨昱仙尊的愛徒,可誰又知道他留給他的不多,哪怕是回憶……

他隻能靠修煉來麻痹自己,麻痹沈持巒已經死去的事實。

百年流逝,在他已不抱希望的時候,這個人卻完整鮮活的出現在他麵前,給他的隻是對外人似的陌生疏離。

“沈持巒,你要裝到什麼時候。”

第53章

沈持巒被他吼的頓住要走腳步,懵逼的看向他,男人額前青筋略顯凸起,聲音中點點薄怒醞釀其中。

一把將他拽入懷中,不由分說的把禁錮在懷中。

結實的雙臂包裹著懷中的人,輕嗅著他身上的味道隻覺得讓人安心。

沈持巒的臉難看的不是一星半點,被他拽到懷裡的時候又扯到背後的口子,讓他本就不能忍受的人更難受。

抱抱就抱抱,又不是不讓抱。

誰料那手臂圈的愈發的緊,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要附著在他身前似的。

緊的沈持巒難以呼吸,隻得艱難的撐開在他胸前的手,試圖把他推開。

預估出錯,他忘了成年的男性力氣很大,摯愛失而複得的男性力氣更甚。

不僅沒有撼動分毫,還更緊了幾分。

氣的沈持巒手中帶著真氣才堪堪震開,一把揮在他臉上,響亮透徹的連被扔到地上的朱雀都為之閉眼。

有一說一,娘親打人太疼了。

男人被打的臉側向一旁,臉上赫然出現鮮紅的五個手指印。

得到新鮮空氣後的沈持巒漸漸舒緩過來,“連胤修你真是瘋了!”

是,他是瘋了。

瘋到沒有你沈持巒活不下去。

男人不顧朱雀的拉扯阻攔,再次逼近,這一次他沒有動手半分,好似恢複到先前那般矜雅的模樣。

連抱一抱他都不願意是麼。

那就彆怪他手段見不得光了。

“師尊隱姓埋名回到謫昇,是不想讓崔岩之知曉……”他刻意頓了頓,“還是不想讓我知曉。”

“……”瑪德,他收回反派善良這句話。

不道德!

太不道德了!

這不是逼他承認身份是什麼。

沈持巒麵上不顯,繼續周旋,“我說了好些遍,連師兄的話我聽不明白,莫不是師兄遭人奪舍了身子。”

“師尊,當真聽不明白?”

連胤修嘴角輕扯,看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少年,片刻後像是不再糾纏於他,雙手負於背後像是放棄一般。

“不明。”

沈持巒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再多說話,準備回自己屋裡治治傷。

他深深覺得再待下去,這口子都自愈了。

這一步,連胤修眸底的瘋狂扯破禁錮傾巢而出,一把將他抗起直衝屋內快步走去,肩上的人胡亂的撲騰著半點不安分,還大有翻下來的意向。

折騰的太過厲害,險些滑落下去,連胤修眉頭皺著,拍在他屁股上。

鬨騰的某人罕見的安分起來,一動不動很是聽話,直到接觸到柔軟的床褥沈持巒才又活了過來。

除了顛簸的想吐之外,還有疼痛。

“你踏馬有病是吧,連胤修!”

這死孩子剛剛抱他,手指戳在他口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

受到辱罵的連胤修神色未變,仿佛他說的隻是今天天氣很好一般。

“師尊說我有病,那我便有病。”

全然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一拳打在棉花上沒了力道,看的沈持巒氣不打一處來,馬甲被扯的搖搖欲墜。

那傷就是在腰間還有幾寸到屁股的位置,戳的不是位置,尷尬是尷尬些,但好在躺在床上挨不到口子。

誰知那人似乎覺得這還不夠,自覺的伸出手想要把他推到床榻的裡處。

細長的手指落在被褥上出現點點血色,紅豔的血跡如針般刺在連胤修眼中,身體僵了僵。

血?

他受傷了。

連胤修扔掉被褥轉而想要去查看沈持巒的身上,手指還未碰到衣裳,就被沈持巒一角踹在他腹部上。

“你做什麼!”

被踹上一腳的連胤修順勢桎梏住他的腳,眼前人的麵孔愈發靠近,沈持巒略顯驚恐的睜大眸子,僅剩兩條胳膊支撐著床。

麵前的臉似乎還沒有停止靠近的意思,近乎快要貼在一起。

溫熱的氣息呼在耳邊,沈持巒敏感的縮了縮脖子,他擰眉,“彆靠我這麼近。”

“彆動,讓我看看你的傷。”

連胤修有些強製的說道。

還以為會一下下翻的的連胤修,轉而嗅了起來,大有一種緝查狗的感覺,聽的沈持巒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

反派還有這種小癖好?

先是他的脖間,而後是他的胸前背後一路向下,直至鎖定他傷口的目標。

連胤修強硬的將人翻過身攤在腿上,他沈持巒豈是受製於人的人?

當即反壓!

誒……

反壓!

沈持巒錯愕的發現,他的身子竟然動不了了。

趁他不注意連胤修點了他的穴。

他直覺!

鹹豬手馬上就要降落在他屁股上了!

他一輩子的名聲就要不保了!

真如他所言,褲子被人扒了不說,屁股上陣陣冷風外,還覺得有道灼燒般的視線盯在他背後。

手指在傷口周圍的輕點,像是在試探他的疼痛程度,又像是在刷新他的底線。

看看他究竟能接受到什麼程度似的。

連胤修眸子深諳,看著手下的傷口。

經過方才的打鬨口子變大了些,明顯是撕裂了,白嫩的肌膚上帶著血淋淋的傷口,看上去頗有些駭人。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下床往側殿走了一遭,回來時帶著什麼東西。

具體是什麼,沈持巒的視線太低,看不清楚。

在床榻上還沒舒心的趴兩秒,就又被抱回了腿上,不過片刻,滾燙的手指卷著點點涼意貼在他腰處。

這還不算完,撈起人。

兩人雙目對視,沈持巒眼瞧著那隻作惡多端的手觸到他裡衣,卻又無可奈何。

他全身上下能動的隻有一雙眼。

要不先求一下情,手下留人?

算了。

褲子都扒了,一個上衣還有什麼所謂。

“師尊,胤修無理了。”

沈持巒心一橫,赴死的心都準備好。

隨著衣裳的剝落,沈持巒人麻了,哪兒還聽他放屁話。

他還是接受不了!

直到腰間直接被纏上了紗布,也遲遲不想睜眼麵對現實。

少年雙眸緊閉,滿是抗拒,偏偏越是不想睜眼,他就想讓他睜。

連胤修眼中是毫不遮掩的狂熱迷戀,指尖輕撫過他的軀體,猶如句句回應般身體也跟著發出顫栗。

“師尊不必害羞,荼蘼幻境中師尊就讓我見過,不是嗎?”他貼在沈持巒光滑的後背上,雙臂將人微攬住。

他的話果然很有用,沈持巒“騰”的睜開眼,眼中是不敢置信。

所以在幻境那時候他的屁股就被看完了??

這小子假暈!

狗!真是太狗了!

說真的,他現在真想睡死過去的。

丟人丟大了。

少年猛的睜開眼又絕望的閉上,若不是看見他藏在墨發中通紅的耳朵,連胤修都還以為他對他的話無動於衷。

“幻化成這副樣子累不累,還要同他人周旋寒暄。”男人側他耳畔說道:”我可記得師尊不喜熱鬨。”

聲音落下,沈持巒的容貌變回原來模樣。

瘦小的身子被替代,瞬間占據連胤修整個懷中。

他抵住沈持巒的頭,目光緊縮在他臉上,粗糙的指腹從他精致的臉上劃下,落在頸側的淺痣上頓了頓。

原來這才是師尊真正的模樣麼。

覺察到頂著屁股的某個地方的滾燙崛起,沈持巒當場傻眼。

不是……

不是你對著我石更什麼?

小反派我可是你爸!

不要亂來啊!!

“咚咚咚”

敲門聲在門外響了又響。

弟子踱步半晌,不確認他在不在亦不敢大聲喊叫,隻一聲說道:

“連師兄,我們家仙尊聽說你回來了,請你過去一趟。”

背上的人根本不受阻礙,一吻落在他光滑的肩上,雙手在其身上胡亂的摸索,最後目標垂在某處。

甜嫩軟滑的糍粑經過捶打,凝出乳白色的狀態。

持錘之人善解人意的替糍粑吸去多餘的水珠,末了還將糍粑清洗一番,為它蓋上蓋子。

那派遣弟子兩遍之後,再無聲音,便以為人不在早早轉身離去。

連胤修撐著手臂側躺在外側,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被子裡麵色潮紅已然睡去的人,心中滿是甜蜜。

腦中全然是他方才低聲喘口及,口申口今的畫麵。

仿佛這樣還覺得不不夠,但又隻能先這樣,薄唇輕點後離開屋內。

熟睡的沈持巒在他走後一瞬便睜開眼,整個人麻木的從床上爬起來。

施展出法術讓那傷疤也一並快速消失。

下一次,這一刀和今日恥辱,他日必定還之!

沈持巒捏緊了床榻的扶手,隻是刹那隨之裂開縫,藏在窗戶外的朱雀聽到動靜,抬著小腿跑了進來。

看著床上的人,朱雀歡呼雀躍的奔上去。

“娘親,我好想你~”

朱雀不由分說的衝到他懷裡,這勁頭到是跟他主人一樣,臉皮夠厚。

“彆叫我娘親。”沈持巒戳了戳它的頭。

之前這蛋不過剛破殼出生,年齡尚且還小,叫過一次不算什麼。

現在不同。

雖然蛋是他撿的,蛋也是他送的。

主已認,這朱雀已有百年壽命,他實際年齡不過二十來歲,還是個男的。

叫他娘親真的是合適。

太不合適了。

朱雀眼中蘊出淚水,還沒說出口就看出來這範拿的十足。

“娘親這是嫌棄我嗎?爹地嫌棄我,娘親還嫌棄我,爹不親娘不愛,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戲多。

也不知道朱雀這點是像誰。

他還不說話,麵上卻是溫和了許多,朱雀見狀繼續賣慘還不忘帶上連胤修。

“娘親,這些年我和爹地怎麼過來的你不知道,自從你走之後,這裡的人到處欺負我們,要不是有鄒方江在我們早就跟你那些徒弟一樣了。”它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真切……

“我那些徒弟怎麼了?”

“……沒,沒什麼。”

沈持巒一手撫在它身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它羽毛,加重語氣,“確定沒什麼嗎?”

“沒什麼就是沒什麼……有,有有,有什麼!”

第54章

覺察到他的意圖,朱雀忙改口,唯唯否否生怕他真的會動手把它的羽毛拔下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本來是該由鄒方江帶著他們,你走的突然,鄒方江知道後直接去找到了崔岩之, 第二天才出來。”

“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第二天你的那些徒弟就被鄒方江扔給了內門,從雲端跌落在地上難免會有些坎坷嘛。”

“不過你不要擔心,他們現在……”

沈持巒聽的出神,鄒方江不可能會輕易把人交給內門。

那天晚上,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

雖說這些徒弟不是他主要目的,再怎麼樣也是掛在他名下的,他不想看見他們的下場如劇本上那般慘。

很顯然,沈持巒已經忘了掛他名下才慘。

他身敗名裂,早就從高風亮節的清孤仙尊變成了反叛通魔的通緝犯。

現在還掛在各界的通緝榜上,位列第一。

朱雀說的口乾舌燥,加快語速說完最後一個字,仰起頭看向沈持巒等著他的誇獎。

然鵝它娘親這副出神的樣子,明顯就是沒聽。

朱雀也不失落,它爹地說了,做事留一線說話更是留一線不要太滿。

看著沈持巒微擰的眉,朱雀暗喜。

如此,它算是將娘親留下了吧。

拋出個問題慢慢解決,有的是時間,那些徒弟的問題可不都是小問題,一樁樁一件件,若是想平還得依靠它爹地。

為父母的愛情操碎了心。

真是累死雀了。

若是爹地知道一定會重重獎勵它,它是要儲物戒裡的新靈果呢,還是要甬躍森林金階妖獸的靈核呢,真是讓雀難以決。

朱雀得意的抖了抖尾巴,上麵的彩色羽翎也隨著晃動的頗為好看。

預想中的沈持巒留下並沒出現,反而重新易容換回弟子模樣。

見他要出門,朱雀連擋在他身前,“娘親你去作甚?”莫不是它算錯了,娘親不想要爹地的幫忙?

可那些亂糟事,爹地才是最好的人選。

“娘親出去散步,你要去嗎。”沈持巒忽悠道。

馬甲不能爆,徒弟還是得去看。

在朱雀遲疑的點頭後,沈持巒一把將它揣起來往外走。

路上弟子頗多,看不服他嫉妒他是連胤修護修的也不在少數,但都在認出他懷中熟悉的獸時收了手。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連師兄養著隻這世上絕無僅有的妖獸——朱雀。

傳聞有弟子慣偷看上了朱雀想要將它偷走,誰料手剛觸碰到朱雀就燒了起來,不過一個時辰,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被燒成了灰燼。

在那之後就沒人再敢對朱雀動歪心思,更多的就是羨慕。

羨慕連胤修機遇那麼好,連這種妖獸都能碰上。

“那些徒弟你知道現在在何處嗎?”變故太多,已經不能用劇本中的劇情來推算。

“不知。”

朱雀搖頭,“不過我知道誰會知道。”

隻是這個人,它還不確定要不要同娘親說,爹地也沒說要不要讓她出現在娘親麵前。

沈持巒看出它的糾結,在儲物戒中翻找開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翻了個七七八八。

最後堪堪找出了個手鐲套在它頭上。

朱雀嗅著手鐲中濃鬱的靈氣,直言告訴他名諱,暗道:果然還是娘親出手大方,爹地都舍不得給它這麼好的物件。

得到人名的沈持巒沒做停留,直奔孫湄舞的住處而去。

身份不同與之前自是不同,門外弟子對他要找孫湄舞的話聞而不見。

更彆說幫他去通報一聲。

“要我說你就彆等著了,該回哪兒回哪兒去,我們孫長老日理萬機,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就是。”

“你要是在戚長老門前,那說不定還能跪求一見,再不濟編個謊話說你是他什麼親戚就見了,我們孫長老閱人千萬可沒這麼好騙。”

“嘖嘖嘖,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啊,就你這姿色還想來自薦跟著孫長老,不如先回去照照鏡子。”

在兩人的圍攻下沈持巒還算淡定,他能感受到遂淵在附近。

“來門口接我。”

昏沉的腦海中激蕩起他的聲音,沉寂在藥鍋中的遂淵猛的浮出水麵。

看著突然炸起水花從鍋裡站起來的人,孫湄舞眨了眨眼,自我懷疑起來。

今日的藥調力調大了?

她還沒開始燒水就炸鍋了。

“舞姐姐你等會兒,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遂淵敲了敲昏沉的腦袋,迷糊的扶著鍋邊從跳出來。

緩了片刻向外走去。

走的還是直線?!

孫湄舞眸子瞪大,看著它離去的身影一時半刻沒緩過神。

一旁候著的藥人更是看的滑在地上,他做藥人這麼多年,第一次見紮完針吃完毒半昏入藥鍋後還能清醒的人。

然後整個絕蠶院的人,都瞧見了一個隻穿著褻褲到處跑的變態。

這個變態還直衝到院門口,抱著一個男子就往裡走,而這個男子就是沈持巒本人。

說實話,當時看見裸男的時候他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在看見裸男是誰後,這種衝動更加的明顯,甚至還想當場轉身離開表明和它不熟,不認識。

看它可憐的狠,沈持巒才沒丟下它。

遂淵回到屋內打了聲招呼,自顧的往鍋裡跳進去,“哥你先到處轉轉,我先睡會兒。”觸到藥水的一瞬,大腦被困意侵蝕。

它放下一句話便沉沉的睡過去。

孫湄舞的視線不避諱的在他身上上下打量著,最後停在他懷中的朱雀身上。

這不是連胤修的妖獸嗎?

怎得在他懷裡?

當初她碰一下就燒的受不了,這弟子抱著卻半點沒問題,難不成是體質的問題?

她三靈根的承受稍強些,他這個五靈根的恰好能將灼岩吸收褪化,這也就是為什麼他不會覺得燒的原因,以及當時那個單靈根弟子著火自焚的真相。

“你是?”

“我是連師兄的護修,沈帥比,我們見過。”

見過,當然見過。

一階試煉第一名,上來後還是她接待的第一個人。

“實不相瞞,我今日來找你是為了周複言。”沈持巒單刀直入主題。

周複言。

從那場雷罰結束後有段時間沒聽過這名字了。

其實算起來那場雷罰,還是由她作為主罰人親自罰完的。

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想從她這裡打聽周複言,想來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你和他什麼關係。”

“我和他沒什麼關係,是連師兄讓我來問的。”

這一言,孫湄舞切藥的手抖了抖,一刀險些切在自己手上。

“他讓你來問的?”

孫湄舞質疑的聲破了音,破天荒的在弟子麵前失態。

“是。”

“不是,當初那場雷罰是他攛掇的,現在又讓你來找我是幾個意思,現在覺得下手狠了,對不起人家?”

“……”好,又是他們家反派的手筆。

真是太棒了。

幾人之中最老實的周複言都被他上了雷罰,剩下那幾個估計也跑不掉。

麵對孫湄舞質疑的神情,沈持巒氣的抿起近乎抖動的嘴角,“不是,師兄想讓我去補刀。”可憐的孩子們,受苦了。

補刀……

看來是她想多了。

也是,連胤修怎麼可能突然良心發現。

“在鎖瀾崖的側峰。”女人臉上罕見的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在沈持巒眼中將她視作求情的希望。

沒想到這偌大的謫昇門,還有個心疼周複言的人。

“孫長老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若是你補完刀還能留下全屍,能不能給我帶過來。”

“……”沈持巒張了張嘴,感恩家人的話還沒說出去,就被吞回來。

臨時改了個詞,乾巴巴的說:“我們連師兄說了,心狠手辣全都噶,殺人豈能留全屍。”

她就知道,說也白說。

連胤修這麼謹慎的人,怎麼可能留周複言全屍。

她也忘了,連胤修這麼謹慎的人,不能會讓彆人替他善後補刀,更彆說還是讓一個剛來沒多久的新弟子。

孫湄舞揮了揮手,埋下頭重新切著手下的藥材。

得到答案的沈持巒奔向鎖瀾崖,這個地方是專門用來幽禁施刑的地方。

恍惚中他記著,周複言被原身罰到過這裡關禁閉。

連胤修動手怎麼也在他之後,日今至百年過去怎麼還在側峰。

山石陡峭筆直衝雲霄,一路上未見花草,唯有山石,整個側峰像是陷入黑暗似的,終日不見陽光。

許是為了更好壓製管理囚徒,鎖瀾崖的選址頗大。

登上崖後一路平坦。

看守的弟子來回巡視,幾乎沒有停止的時候。

若是細看,便能注意到每個弟子腰間都彆著一個腰牌。

這腰牌不等同於普通的弟子腰牌,而是專為監巡弟子專門製作的,要是遇到有人劫獄或是可疑人員便會捏爆。

腰牌一爆,檢宗同時會受到感應帶著弟子趕來。

“娘親,我幫你把人引開,你去找人。”朱雀眼珠溜圓,晃著高傲的腦袋,提議道。

周複言一不是囚犯,而不是受刑期弟子,偷摸找人被抓得不償失。

爾後朱雀就瞧見,它娘親就那麼乾站在門口,逮住監巡的弟子就問:

“你知道周複言住哪兒嗎?”

連續問了幾個後,終於有一人道出了地址。

這片牢區不遠處有一幢小木房子,裡麵住著的人就是周複言。

據監巡的弟子所說

,周複言在裡麵已經住了小幾十年,每每雞叫時便起床,狗睡時安歇。

可謂是名副其實的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在深林之中還如此上進的修煉。

難得。

好苗子多浪費。

還未走進小院就能看出院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被籬笆圍著的院落不是很大,但裡麵的雞鴨,乃至小菜地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

打開房門,裡麵的東西少而簡潔。

竹床上的被褥疊的整齊,簡易的桌上放著一壺一杯。

他手貼在杯身上,冰涼。

人走了幾個時辰了,也不知等多久才會回來。

沈持巒乾脆搬出屋內的藤椅,放在院中靜躺,無光的崖上很是幽靜,尤為適合靜靜的小憩。

放飛的朱雀在院落中蹦躂,一會兒去雞窩中拍打,一會兒跳進鴨窩中亂飛。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一切都安靜下來。

長劍揮落夾著風聲落在他身旁,沈持巒眸子未睜開半分,“回來了。”

他的聲音很平淡。

他不怕他的劍。

“你是什麼人。”周複言餘光快速掃視過四周,聲線不自覺得揪緊。

沒有發現可疑地方。

隻有他一個人?

“周師兄何必這麼緊張,我隻是聽說你的傳聞覺得你很可惜,便想著來這裡看看。”沈持巒手臂搭在藤椅扶手上,摩挲著上麵點點劃痕。

有的是劈藤條時留下的挫痕,有的是篆刻時失誤留下的,還有一些難以分辨。

“覺得我很可惜?”

男人冷笑一聲,他的事隻有連胤修和謫昇門那些上層知曉,這小弟子又是如何聽說他的傳聞的。

崔岩之每年派來的人,招數都是這麼老套。

第55章

他說過,他不需要他假惺惺的拉攏。

當年師尊身隕在外,修真界多少風言風語傳言他師尊詭通魔族,說他將魔尊救出來後被其反殺。

說他師尊是死有餘辜,罪有應得。

謠言遍布時,他師尊的好師叔——謫昇門的掌門又在做什麼,又做了什麼。

師尊一心向道嫉惡如仇,怎麼可能會詭通魔族。

這件事的背後不是那麼簡單。

周複言低垂的睫毛抖了抖,收回長劍,逼視道:“既然看完了,師弟就請回吧。”

清俊的男人身著紫色長衫,不似普通的弟子服款式,更像是自己的私服。

腰間掛著一個由紅繩係著的細長暖玉,模樣有些熟悉。

他在哪兒見過呢?

少年的目光落在他腰間有些時間,周複言不動聲色的從右手接過長劍,滑過腰間長玉晃動半隱在外衫中。

“良言難勸死命鬼,還是說你想當鎖瀾崖的鬼來陪著我。”男人溫和的聲音中,三分寒意三分殺意。

他想起來了。

這玉像好像是他之前用來固定頭發的衡笄。

他的話沈持巒棄若惘聞,臉上掛著淡淡的淺笑,看在周複言眼中更像是從萬人骨屍堆裡走出的一般,不足以讓人懼怕,卻有些古怪的滲人。

尤為是他說的那句話,在周複言腦海中盤旋一遍又一遍。

“師兄就不想知道你師尊是如何死的麼。”

“什麼意思。”

沈持巒在躺椅上愜意的說道:“字麵意思。”能不能領會就不好說了。

沒想到百年過去,除了小反派之外還有人掛念著他。

小反派……

提起他腦中就控製不住,自動聯想到幾個時辰前乾的荒唐事。

少年臉上多了絲古怪,神情看著像是糾結又像是難以接受,哪怕嘴斜臉歪也依舊擋不住,周複言想要打探深入了解的決定。

“你都知道什麼?”

“你能給我什麼。”

沈持巒看著上方因為背著暗沉無光的天,而顯得有些駭人的麵龐,他心中是有些忐忑。

劇本中的周複言,前期自閉內斂非常好欺負,後期卻是六個徒弟中苟延殘喘到最後的。

或許因為性格他想的比彆人都要多,也不能以常人的法子去讓他相信一件事。

他的話看似是相對的交易,實則隻是為得到周複言的信任。

果不負他期待。

片刻,周複言麵容平靜的說道:

“除了性命,我都可以給你。”

命,隻為師尊而留。

就算傾儘這一生,不管用什麼辦法,師尊的清白他一定向世人證明。

男人嚴肅的神情引的懶散的沈持巒也正式起來,好似他要說的話是什麼神聖的事似的。

看的沈持巒忍不住從藤椅上起身,正色對上他的眼眸。

雖說已被藏了好幾年,接戲的下意識肢體動作還是擺出,嗓音清瑞一字一頓無比清晰。

“明日起你便下山,往後不可再回鎖瀾崖,至於住處,我會替你尋。”

似是他說的太過簡單,太過荒唐無稽。

周複言眉頭微蹙。

“就這些?”

“就這些。”

“好,我答應你。”幾乎下一秒,他就緊跟著說道。

“臨昱仙尊……”

幾乎四個字剛說出來,沈持巒便頓住,總不能說他體內有兩個神識,意見不統一,其中一為了利用魔尊才救了他。

“仙尊修煉走火入魔,被心魔控製救出魔尊後已重傷在身。”

後麵的不用說誰都能猜出來。

重傷在身無人救治的下場自然是死。

直到第二日,周複言看著眼前熟悉的院落前依舊渾渾噩噩。

他嘴角帶著苦澀的笑,也不知怎的就相信了這小弟子的話。

彆人都不知曉的事,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師尊昨日去鎖瀾崖原是為了周師兄,我還以為是被什麼人拐跑了。”

連胤修拿著瓷勺往碗中一勺勺舀著湯,盛出後規矩的放在沈持巒麵前,沒有半分越界的舉動。

看著他沉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的臉龐,沈持巒莫名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昨日他回來後被人圍追堵截,那些弟子像是發瘋了似的,出手狠辣,大有一種要弄死他的感覺。

上來一言不發就出手,打的沈持巒懵的都快要以為謫昇門是被人攻占了。

剛甩掉這群,不出十米又出現一群等著他。

打的他實在是無法出手,再打就要暴露修為了。

誰能料到剛群攻之際,他連胤修一身白裳翩然出現,一聲“停”就止住了眾弟子的手。

朝著他走來時弟子還自動為他讓出一條路,逼格拉滿直接爆炸。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合一。

是他沒演過的主角逼格。

看的沈持巒嘴癢光想說上兩句瑪麗蘇台詞。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眾目睽睽之下,連胤修當眾用聚仙繩捆住他,甚至出口胡言:

“這小護修偷了我些東西,今日能追回他還得多謝各位幫忙。”

“不客氣。”

“小事一樁,隨手的事嘛。”

“誒?怎麼這個弟子這麼眼熟。”

“眼熟就對了,我早就認出來了,這是今年入門一階試煉的第一名。”

“有潛力還乾偷雞摸狗的事,我真看不起他!”

“說不定經常乾這事,是個慣偷。我可聽說試煉那天他與一郡主起了爭執,那郡主爆他家門,說他母親是他們家下人,結果他連承認都不敢承認。”

“子不嫌家貧,老娘真是想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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