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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羅歡喜的接過,這回的笑容可比剛才真切,那大漢都看笑了: “也不是什麼稀罕物,值得這樣開心?”

青羅不住的點頭,又要去給大漢端茶水。

“不喝了,不喝了,這就走了。”

門又被關上,青羅拿著饅頭蹦跳著進屋。

“閔小子讓帶的?”謝爺爺一眼便看見了青羅手上的東西。

“嗯。”青羅將饅頭捧在手裡細細的看。

謝爺爺也看了一眼: “看著沒什麼花樣,可就這幾日的時間,也是難趕的,怕是燭火都燃了幾夜。”

青羅滿心歡喜,聽著謝爺爺這樣說,對這個木頭饅頭更珍愛了。

反複摩挲,青羅忽然摸到了一點凹凸,他將饅頭翻過來,木頭饅頭的底部還刻了一個小小的青螺。

同青羅的殼一模一樣。

“是青羅的。”謝之閔給的東西裡,這個最讓青羅歡喜。

青羅的笑顏,讓這小小的屋子都明亮了幾分。

謝爺爺剛想說話,青羅突然起身,給他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

“我去挑水。”青羅說完,不等謝爺爺阻止,便帶著木頭饅頭小跑著出門。

“外麵還下著雪呐,青哥兒,當心摔著,”謝爺爺起身喊道。

青羅遠遠的聲音傳來: “沒事,爺爺,我不怕冷。”

“路滑,”謝爺爺走到門邊,院子裡那裡還有青羅的身影,隻剩一串雜亂的腳印,可以看出,挑水的人有多麼心急。

——

“謝哥哥,快歇息會兒,喝杯水罷。”一個穿著紅襖的小哥兒端著熱茶走到屋簷下,後院裡,一個背對著他的少年還在趕工。

地上堆了許多木屑,混著飛雪,沾到了少年的褲腳上。

謝之閔沒抬頭,手上不停: “不必。”

“他們都去吃飯了,怎的就你還在做,都下雪了,也不急於一時啊。”賈瑾剛要下去,旁邊的丫鬟立即舉著傘上前。

賈瑾將傘接過,將茶遞給丫鬟,兩人走到謝之閔身邊,賈瑾將傘舉到謝之閔的頭頂。

頭頂暗下一片,原本便不亮的地方更看不清了。

謝之閔抬頭: “看不清了。”

“我,我不是有意的,”賈瑾兩頰通紅,舉著傘讓到一旁: “那,那你把茶喝了,這樣的天不喝杯熱茶怎麼受的住。”

謝之閔從丫鬟手裡接過茶,一氣喝完,然後自己將茶杯放到了桌上: “多謝。”

他是對著丫鬟說的,但是丫鬟那裡敢應,賈瑾也不在意: “那你忙著,我便不打擾你了。”

謝之閔沒說話,彎著腰還在忙活。

賈瑾一步三回頭的離開,這樣的情景已經不是一兩回了。

從謝之閔跟著一群人進他家院子那天,賈瑾一眼便看中了謝之閔,但是無論他怎樣靠近示好,謝之閔一直都是不冷不淡的。

本想趁著謝之閔幫著他阿姐做箱子將人拿下,誰知道竟是個冷硬的主。

第27章 病倒

說是兩日就是兩日,謝之閔回村那日,陰沉了幾日的天都放晴了。

遠處山頂的雪還未化,半邊青翠半邊白,早早的,青羅便在村路口等著,謝爺爺在家做飯,幾日不見孫兒,也真是想了。

青羅站在路口遙望,偶爾經過一個人,憑著一個身形他就能辨認出是不是謝之閔,一連來了兩個都不是,青羅有些著急。

終於,第三人背著一個布包出現時,青羅笑了。

可不就是謝之閔麼,比旁人高些瘦些,連步子都好似邁的更大些。

“謝之閔,謝之閔,”寂靜的村莊被打破,青羅清脆的聲音傳出老遠,天是冷的,人的心卻被他喊熱了。

看著青羅小跑著過來,謝之閔同往常一樣道: “慢些,”可這聲音卻又不似往常,多了分沙啞。

青羅一聽便知不對勁: “你的嗓子怎麼了?”

“沒怎麼。”

他湊近去看,謝之閔的模樣還是那般,可又看著又哪裡不同,青羅說不上來,但是依舊高高興興的去挽謝之閔的手。

“我可想你了,你想我不?”

“咳咳咳,”

謝之閔虛握成拳掩住嘴咳了兩聲,聲音更低了: “在外麵少說這話。”

“為何,爺爺都說你想我了,不然你怎麼托人給我送木頭饅頭?”青羅搖晃著謝之閔的手。

“順便罷了。”謝之閔如常道。

青羅才不管這些,隻要看著謝之閔回來他便高興。

“你這幾日累不累啊,有沒有吃飽,是不是很冷,怎麼才回來……”

這幾日謝之閔不再,可把青羅憋狠了。

努力趕工,提前一日回來的謝之閔垂眸看了青羅一眼。

雖是個晴日,可化雪的時候比下雪時還冷,他人恨不得將全身捂在被子裡一整個冬日不出來才好,青羅倒是,也不知多時就站在那裡等著。

謝之閔原本是想著昨夜便來的,但是被人勸住了,可今日早早的走,他也沒讓人帶話。

“你怎知我今日回來?”忍著嗓子的疼痛,謝之閔也想多說兩句。

青羅搖頭晃腦: “爺爺說你最是實在,說兩日就是兩日。”

“那萬一是明日呢,又或提早一天,”他雖那樣想,可萬一真遇到什麼,讓他實在來不了,青羅不就白等了。

“反正我定能等到你。”青羅笑: “快走,爺爺說了,要給你做好東西吃。”

不給謝之閔再說話的機會,青羅拽著人跑起來。

樹上的雪融化,順著葉片一滴一滴落進泥土裡,地上的冰霜從純白變為透明,又漸漸變薄,想來不一會兒也將消失不見了。

謝爺爺也站在院子裡等著,青羅帶著謝之閔一進屋他便迎上去。

“就知道青哥兒定能把人帶回來,快讓阿爺看看,這幾日瘦了沒有?”謝爺爺拉起謝之閔的手,如今孫兒的手已比他的大了,看著也更有力量。

“沒瘦,阿爺,外邊冷,快進屋罷。”謝之閔一開口,謝爺爺便皺起眉: “這嗓子是怎麼了,可是傷寒了,要去看看郎中,”

“無妨阿爺,喝碗熱水就好了。”謝之閔拉著他爺往屋裡走,高興之下,謝爺爺也沒想那麼多。

“好,好,阿爺給你倒。”

行囊都未放下,謝之閔便被謝爺爺塞了一大碗糖水雞蛋,足足有七八個,蛋香混著紅糖的甜,這樣的東西也隻過年才吃一回。

“爺,你們,”謝之閔剛開口,謝爺爺便道: “快吃罷,我和青哥兒都有,這是你的。”

看著謝爺爺的樣子,謝之閔便不再說什麼,他知道,要是不吃完他爺定是會不高興的。

不再推辭,謝之閔大口吃起來。

“青哥兒也吃,快,吃下去暖暖身子,”謝爺爺和青羅都是兩個。

這是謝之閔沒來時,兩人商量的,本來謝爺爺是要多給青羅舀兩個的,但是青羅不要,他寧願多吃兩個饅頭。

比起雞蛋,他更愛喝甜甜的糖水。

一碗糖水雞蛋下去,渾身都暖了,幾人將碗裡的東西吃的乾乾淨淨,吃完之後,謝爺爺想讓謝之閔去歇息,誰知謝之閔不肯,就要做起家裡的活。

謝爺爺隻得道: “哪裡還有什麼活,青羅一個人成天忙上忙下的,你去瞧瞧,水缸是滿的,院子也是乾淨的,就是柴也還有許多哩,每日早早的去村口守著,”

謝之閔動作一頓,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

青羅抬頭看了一眼謝之閔,還沒說話就被人拉著手腕起身。

“爺,我同青羅說幾句話。”

“好好,去罷,去罷,”謝爺爺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青羅被謝之閔拉出門,他的手腕被謝之閔攥得死緊,謝之閔步子太大,青羅還有些更不上。

“做什麼啊,謝之閔,我快摔倒了,”地上有些滑,青羅走得踉蹌。

謝之閔這才慢下了步子,但還是沒放開人,帶著人來到他的屋子裡。

可一進屋子,謝之閔又沉默了,青羅抬眸與他對視,兩人就這樣看著也不說話。

青羅憋不住: “你,”

謝之閔的手動了動,極力克製自己的想法,可最後還是俯身抱住了人,動作很輕,像是一片羽毛挨上,一觸即離。

青羅還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謝之閔已經起身了。

“你,”

“多謝。”

謝之閔的聲音這回沙啞的幾乎聽不清。

青羅不知怎麼回應,他隻知道,他的心怦怦的,猶如擂鼓。

“我好像病了,”青羅喃喃,不自覺的抬手捂住心口。

謝之閔皺眉: “哪裡病了?”

青羅說不清,他隻覺得臉也有些發燙。

謝之閔還想再問,可是他自己先猛烈咳嗽起來,青羅剛要上前,就被謝之閔推著往外走: “我要歇息了。”

青羅一臉莫名: “啊,哦。”

門被關上,謝之閔的咳嗽聲還在繼續,青羅不放心,敲門道: “謝之閔,你怎麼了?”

謝之閔沒回應,青羅繼續敲門,沒一會兒,連咳嗽聲都沒了。

青羅覺著不對勁,一下把門推開,一進門,就發現謝之閔倒在了床上。

“謝之閔,你,”青羅快步進去,幸好,他喊了兩聲過後,謝之閔還是醒了,隻是沒什麼精神: “我沒事,就是想睡一會兒。”

青羅伸手在謝之閔額頭上貼了貼,隻感受到一片滾燙。

“生病了,生病了,你定是生病了,”青羅急了,要去請郎中。

謝之閔一把攥住青羅的手: “彆去,我喝碗熱水就好了,你把這個給爺爺。”他掏出荷包,放進青羅手裡。

要是請了郎中,他這幾日的工不就白做了。

青羅頭一回見謝之閔這個樣子,但是謝之閔看著是真的不願意去請郎中,這一回,青羅忽然就明白了為何。

“那我給倒熱水來。”青羅說完,謝之閔才安心睡過去。

青羅拿著荷包出門,先去灶房找謝爺爺。

謝爺爺正在燒熱水,他將荷包給謝爺爺,謝爺爺接過問了一句: “阿閔還好罷,我看著他像是有些傷寒。”

剛才吃東西的時候,謝之閔時不時的便會咳上兩聲。

青羅: “還好,說是要喝碗熱水。”

“好,爺爺這就盛一碗給他端過去。”謝爺爺連連點頭。

青羅: “我來端罷,外麵路滑。”

他摔一跤算不得什麼,要是謝爺爺摔一跤,那後果不可估量。

熱水盛好,青羅在謝爺爺的叮嚀中出門,慢慢走到謝之閔門口,青羅想了想,還是咬破了手指。

一滴血滴入了碗中,很快消失不見。

他的血雖說不能一下將病治好,但是至少能夠讓謝之閔好受些,日後也能讓謝之閔的身子更好,不易生病,就像青羅一樣。

端著熱水進屋,謝之閔還在熟睡。

青羅將水放到桌上晾一晾,走到謝之閔床邊。

謝之閔的睡姿安分,規規矩矩的,眼下一點青黑,也不知道這幾日到底是如何熬的。

雖是如此,臉龐卻好似更冷硬一些,線條分明,黑羽般的長睫同青羅的都差不多,從前少年般清雋的麵容,現下更像是少年初長成。

青羅好似看入迷了,不自覺的就想去摸摸他的臉。

手抬到一半,謝之閔就好似有所覺似的睜眼。

青羅動作不停,白玉般溫涼的指尖落在了謝之閔的眉邊。

“你做什麼?”謝之閔也沒躲,或是懶得躲,或是沒什麼力氣了。

青羅也老實道: “看你好看,想摸摸你,”

“青羅。”謝之閔這會兒沒力氣再跟他掰扯,左右青羅是不知羞的,跟尋常哥兒不同,與他說那些什麼常禮也是無用的。

他退的也不是這一兩步了。

青羅卻乖乖的收回手不再作怪: “我端熱水來看你沒醒嘛。”

“知道了,多謝你。”謝之閔沒好氣。

青羅這才滿意,起身去將碗端過來。

謝之閔撐著起身,接過熱水一氣喝了。

青羅看著他: “怎麼樣?”

“好多了。”謝之閔隨口應了一句。

一碗熱水能有多大作用,謝之閔自然沒指望著什麼,他已經做好了熬上十天半月的準備,反正以往都是這樣。

他年輕,身子骨好,想來休息幾日也便好了。

這樣想著,謝之閔卻覺得好似比剛才更困了,睡意如同潮水將他淹沒,下一刻,他便陷入了沉睡。

青羅卻皺起眉頭看著指尖: “難道是少了?”

第28章 照顧

謝之閔發了一晚上的汗,也不知怎的,昨晚睡去後,他就一直覺著熱,夜裡謝爺爺又過來給他加了床被子,他雖沒醒,但也還是有點意識。

早上起來的時候,被窩還是汗濕的,人卻神清氣爽了,筋骨也不酸軟了,略微動動手腳,身子仿佛重塑一般,又充滿了力氣。

謝之閔將被子拿出去洗曬,院裡就他一人,想來青羅跟謝爺爺都還睡著,等他將家裡的活撿著三四件做了,謝爺爺出來了。

“你還病著,該多歇息歇息才是,怎的一大早起來又開始乾活了?”謝爺爺忙過來攔住謝之閔,不讓他再動。

昨夜他去謝之閔房裡查看時,謝之閔身上都還是滾燙的,若非念著夜裡實在冷,他守了一會兒見謝之閔回轉了些,定然是要把人叫起來去看大夫的。

謝之閔見他爺一臉憂心,心裡也是一陣暖意,道: “爺,我已大好了,昨夜發了汗,今早起來便什麼事也沒有了。”

“當真,我瞧瞧?”謝爺爺上前探了探謝之閔的額頭: “倒真不再發熱了,即便這般,也得再歇息會兒,你在外那麼幾天,不知有多累。”

謝之閔點點頭,也不再犟,左右家裡的這些事沒有十分要緊的,可以慢慢做。

“爺去做早食,你看著點,待會兒可叫青哥兒起來吃了。”謝爺爺說了一聲,往灶房去了。

“是了。”謝之閔應著,將剛才掃到一半的院子接著掃完。

白耳也是好幾日沒見謝之閔了,纏在他腳邊不肯走,搖著尾巴咬他的褲腳,幾日不見,這小家夥好像更胖了些。

謝之閔俯身將狗崽抱起來: “你青哥哥倒是將你喂的好。”

沉甸甸的,還有些分量了。

“走,去叫你青哥哥去。”

謝之閔說著,抱著狗崽往青羅房間去。

他在青羅門口喊了兩聲,裡麵一點聲息也無,想著離家前青羅的樣子,這時候應當也正是熟睡的時候,按照他這個睡法,也不知這幾日謝爺爺擔憂沒有。

謝之閔推門進去,床上果然鼓起一個小包。

白耳一見青羅更是不安分了,掙紮著從謝之閔的懷裡跳下去朝青羅跑過去,可惜它還太小,隻能圍著床腳打轉。

“汪,汪,”白耳對著床叫了兩聲,謝之閔連忙輕聲喝止,往日白耳都是極其乖巧的,輕易不叫,今日還卻還有些吵鬨。

謝之閔上前,青羅背對著他,想著謝爺爺說的,這幾日青羅在家一點沒閒著,忙上忙下,還早早去村口等著他,他的心便軟成一片。

本來想著就讓他這樣再睡會兒,可是也怕謝爺爺憂心,吃完早食再睡也好,左右謝之閔回來了,家裡的活都有他。

“青羅,青羅,起床了,”謝之閔的聲音不大,但是足以將人喚醒了。

可今日青羅卻好似睡的有些沉,叫了好幾聲也沒醒,謝之閔又走近幾分,看見青羅的側耳好似有些紅。

青羅熟睡時,也同常人一半,臉上有時也會泛起微微的紅,但這樣的紅還是有些不正常。

謝之閔皺起眉,將手輕輕貼在青羅的臉上,果真有些發熱。

青羅的體質本就不同於常人,若是發熱定然是大事了。

“青羅,快醒醒,”謝之閔將青羅半抱起,青羅的臉和額頭都是滾燙的,可身上卻是溫涼的,謝之閔的心好似被捏成一團。

連續呼喚兩聲之後,青羅總算睜眼,但看著十分困頓的樣子。

“謝之閔,”青羅的嘴有些乾: “我好困,還有些熱,想喝水。”

“我去給你倒熱水,”謝之閔放下青羅就要往灶房跑,誰知青羅一把拉住他,雖然在病中,但是力氣是一點不小的。

“我不要熱的,要涼的,”青羅的聲音很輕。

謝之閔皺眉: “不行,你病了,應當喝熱的,”

青羅搖搖頭: “我不要,喝熱的我就變成熟螺了,你是不是想吃掉我,我要喝涼的,喝涼的我才能好,”

謝之閔擰不過青羅,隻得先倒了一杯溫涼的水過來,喂青羅喝下去。

青羅喝完一杯還要,謝之閔見他喝下去精神當真好了一些,也依他說的,又連倒了好幾杯。

七八杯水下去之後,青羅的臉當真沒有先前那麼燙了。

謝之閔接過杯子,給人掖好被子: “還想不想睡了?”

青羅點點頭,他要多睡會兒才能好。

謝之閔歎了口氣: “吃個饅頭再睡好不好,我給你拿來,今日讓你好好的睡一覺。”

等睡起來,他再好好問問青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青羅一旦生病,跟尋常人不同,定是做了什麼。

青羅輕聲答應,長睫輕顫著,依舊明媚的臉上卻沒了往日的活力,看著有些脆弱,謝之閔還是更喜歡他蹦蹦跳跳的樣子。

“你先歇息。”謝之閔囑咐著,帶著白耳出去。

灶房裡,謝爺爺已經將饅頭蒸好了,還特地給做了糖陷兒,謝之閔過去的時候,謝爺爺沒見著青羅還問起。

得知青羅身子有些不舒服也是憂心起來: “是不是這幾日乾活累著了,還是去村口時涼著了,我就說,雖然青哥兒力氣大,也不能事事都做,欸,”

聽著謝爺爺喃喃,謝之閔的心裡也多了一分愧疚。

“我先去給青羅送饅頭。”

“好好,你快去,爺再給青哥兒熬碗清粥。”

謝之閔應著,端著兩個熱氣騰騰的饅頭跑到青羅房內。

在門口他便慢下了腳步,推門進去時,就見青羅已經側著身子睡著了。

謝之閔不忍心把人喊醒,隻能將饅頭放在桌上,自己去端了一盆熱水過來,將帕子擰乾了,貼在青羅的額上。

雖然沒照顧過生病的螺,但是螺都變成人了,想來這樣也能讓青羅好受些。

給青羅將臉手擦了,又給人加了一床薄被,沒一會兒青羅便嚷嚷著喊熱,謝之閔隻得將被子又撤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暖陽透過門縫投進一絲光亮,馬上便臘月了,再冷一月,大地回春,青羅的冬眠也就結束了。

青羅到謝家的第一個年,謝之閔的思緒飛遠,目光落在門縫裡的那縷光。

“謝之閔,”青羅睜開眼,看見守在他床邊的人。

謝之閔轉頭,看著青羅,青羅的眼裡總算有了些往日的神采,蒼白的唇色也有了些紅潤。

“青羅。”謝之閔難得發呆,好似還沒從剛才的思緒裡回來,無知無覺的叫了聲青羅的名字。

青羅嗯了聲,眉眼彎彎: “我在夢裡夢到了饅頭,好香好香,可是它離得好遠,我怎麼也夠不到,”

“饅頭冷了,我去給你熱。”謝之閔起身。

青羅動了動唇,半響,還是沒說什麼。

謝之閔卻有話,他走到門口,其實剛才他應該把那扇門關緊,同光一起的還有風,但是莫名的,他卻沒有。

要是將門關上,那唯一的一縷光也就沒了,可是那道光透過門的時候,謝之閔卻看著它覺得整個屋子都亮了。

“彆再生病了,青羅,”謝之閔垂眸: “你要長長久久的,在這裡,住下去。”

說完,謝之閔便出門了。

青羅眨了眨眼睛,仿佛聽懂了謝之閔的話又仿佛沒聽懂,但是他明白一點,那就是,謝之閔不會趕他走了。

雖然他也一直不曾擔心這個,但是謝之閔真把這句話說出來,他的心裡莫名的就是要安心一些。

他也想長長久久的陪著謝之閔和謝爺爺,他覺得在謝家的日子讓他很歡喜,當人的感覺也很不錯。

這樣想著,青羅笑得更開心了,裹著被子滾了滾。

謝之閔很快就將饅頭和清粥端來了,青羅也不用下床,就靠著床頭吃了,謝之閔看著他嚼著嚼著忽然皺眉。

“怎麼了?”

青羅又嚼了兩下,看了看手裡的饅頭: “我覺得,饅頭好像,”

“嗯?”

“沒有以前好吃了。”

謝之閔: “今日還加了糖陷兒,許是你生病了,吃著不香,”

青羅也不知道,但是他總覺得想吃點什麼東西,想了想,腦子裡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嘗過的鹹菜。

“謝之閔,”

“說。”

“我想吃鹹菜。”

“鹹菜?”謝之閔: “你能吃麼,當心變成螺。”

“變螺就變螺,到時候你就把我放到布袋裡帶著,我真的想吃,你給我拿一點嘛,”青羅拉著謝之閔的衣角晃了晃。

除了饅頭,青羅還難得想吃其他的東西。

雖然怕青羅真的變螺,但是就像青羅說的,變成螺把他帶著就好了,生病的人總是讓人無法拒絕。

謝之閔去灶房拿鹹菜了,答應是答應,拿的時候還是隻拿了一點。

醃菜和蘿卜謝之閔都拿了點,還切了半個鹹鴨蛋。

青羅就著這些將清粥喝完了,兩個饅頭也吃了,吃完之後他就坐在床上等著,謝之閔也等著。

兩人大眼對小眼,等了一會兒,青羅也沒什麼反應。

謝之閔: “應當還要一會兒。”

青羅也肅著臉點點頭。

又是一會兒,謝爺爺都在門口叫謝之閔了。

“那你在床上先歇息著,我等會兒過來。”謝之閔起身。

青羅點點頭: “我不會亂跑的,我還要在從前那個陶罐裡,記得多舀些水。”

謝之閔也點點頭,拿上碗筷不太放心的出門。

青羅等著等著便歪在床上睡著了。

謝之閔走到院子裡,謝爺爺怕青羅吃著不香,還特地炒了碗辣醬。

得知青羅將東西吃完了,謝爺爺才放下心: “能吃就好,能吃啊,就說明身子要好了。”

“爺,你也先去小睡罷,昨夜沒睡好,今日又忙了一早上,勞累了。”

謝爺爺: “你們都是我的孫兒,隻要你們身子好了,爺爺多做些又何妨。”

兩人正在院子裡說話,門外突然有人叩門。

“來了,”謝之閔前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牛叔,謝之閔剛要說話,突然從牛旺身後躥出一個身影: “謝之閔,”

聲音清脆,帶著止不住的笑意: “是我。”

謝之閔認出了人,是賈瑾。

第29章 來客

“牛叔,喝茶,”謝之閔招呼著人在堂屋坐下,火盆也籠上了,整個屋子也算不得太冷。

牛旺接過茶水,趁熱小嘬了一口。

“這大冬天的本不應該來麻煩你,可這瑾小哥兒說了,是特地來感謝你替他阿姐做箱子,順便也來找你玩。”

謝之閔: “錢貨兩清的事,賈公子客氣了。”

賈瑾也喝了口茶,透過白汽看謝之閔: “說的這樣生分,倒是我無端叨擾了。”

謝之閔沒應,謝爺爺知道孫兒的性子,忙打圓場: “來者是客,來者是客,賈公子既來了,就好好的玩上幾天,來,吃些果子糕點,”

賈瑾連忙起身接過謝爺爺抓過來的果子糕點,甜聲道: “多謝爺爺,要是不嫌棄,爺爺叫我瑾哥兒就好。”

“好,好,怎麼會嫌棄呢,”謝爺爺對這賈家小哥兒的印象還不錯,輕聲細語的,又懂禮,倒是看不出一點鎮上人的嬌氣。

“青哥兒呢,怎麼不見他?”牛旺環顧了一周,總算記起少了誰。

謝之閔給人添茶,應道: “他身子有些不適,在屋裡歇息。”

“病了?”牛旺關切道: “想是這幾日天冷受寒了,牛叔家裡正好有味藥,你去拿來給青哥兒煎煮了。”

“多謝牛叔了,隻是他已好多了,用不著吃藥。”尋常的草藥謝之閔哪裡敢給青羅吃,正巧說到這裡,他也擔憂著青羅。

“你們稍坐一會兒,我去看看他。”謝之閔說著,倒了一碗茶水出去了。

賈瑾在旁邊聽著,他來時便打聽過了,知道謝之閔家裡還有個哥兒,聽人說,與謝之閔還十分親近,甚至有當童夫郎養的意思。

這次來他也是想看看到底是個怎樣的哥兒。

他也不是自吹,論家世,在鎮上賈家也是排的上號的,論品行模樣,他自認也是不錯,見過的人少有不誇的,但是謝之閔卻多一眼也吝嗇給他。

他對謝之閔算不得非他不嫁,隻是難得遇到這麼個人,又有些不服氣,這才找了個借口跟來玩一玩。

賈瑾喝著茶,謝爺爺跟牛旺說著話,他在旁邊也沒有過多的插嘴,隻是偶爾笑一笑,沒一會兒,門外忽然傳來談話和腳步聲。

賈瑾直起身子,還沒在腦子裡勾出個輪廓,謝之閔便帶著人進來了。

厚厚的門簾被掀開,謝之閔給人撐著,從他身後走進來一個身著紅襖的小哥兒,長眉黑眸,烏發雪膚,不知同謝之閔說了什麼,彎彎的眼如天上的月。

“青哥兒來了,”謝爺爺說到: “快過來烤火,當心又冷著。”

青羅跟著謝之閔進屋,在墊了軟墊的凳子上坐下,還沒開口,他對麵的小哥兒便朝他走近。

“你就是青哥兒,怪不得讓謝之閔惦記呢,”賈瑾說話向來直接,他已知道謝之閔趁夜雕刻的那些小玩意兒是給誰的了。

青羅也抬眸看著麵前的小哥兒,與他身量差不多,鳳眼俊眉的,也是頂頂好看的一個。

“你是來找謝之閔玩的麼,你叫什麼呀?”青羅對麵前的小哥兒不算排斥,反而還挺願意同他說話的。

“我叫賈瑾,我知道你叫青羅,等你病好了,咱們一塊兒玩。”賈瑾很難對青羅產生敵意,看著那雙眼睛他實在是說不出什麼不好聽的。

“那我帶你去抓泥鰍,遠哥兒正好也來找我呢,”多一個玩伴,青羅還挺高興的。

賈瑾點點頭,就在青羅身邊坐下了。

看著兩個小哥兒相談甚歡,牛旺也有些稱奇,以他對賈瑾的解,這小哥兒可是心比天高,傲氣的很,平日裡可難得對誰這樣好顏色。

得知他對謝之閔有意思時,他就覺著有些驚奇,沒想到到了謝家,見著了青羅,更是好說話。

“看來是幾個孩子有緣,”牛旺同謝爺爺道。

謝爺爺也點頭稱是。

謝之閔在青羅身邊坐著,給人倒了茶,抓了果子,卻隻得到一個後腦勺。

也不知賈瑾說了什麼,惹得青羅捂嘴笑,莫名的,謝之閔忽然覺著剛才就不該把人叫出來。

“不是病著麼,說那麼多話也不怕嗓子疼,喝水。”謝之閔將茶推過去。

青羅總算轉頭,剛端起茶杯,賈瑾便道: “才倒的茶罷,還燙著,正好我帶了上好的花蜜過來,你加上一點,喝了潤嗓子。”

“花蜜,好吃麼?”青羅的心神又被賈瑾吸引過去。

“自然好吃了,你愛吃甜麼,來,我給你舀點嘗嘗……”

謝之閔看著賈瑾掏出個小瓷瓶,將裡麵的東西滴了幾滴在青羅的茶水裡,又替人給吹了吹,等青羅喝完了,還輕聲問他甜不甜。

青羅頭一回吃花蜜,果真唇齒留香,一氣喝完一杯,下一刻,賈瑾直接將小瓷瓶送給青羅了。

隻是青羅喜歡歸喜歡,但是卻沒有立即接。

他轉頭看著謝之閔,謝之閔還沒說話,賈瑾便直接塞進了青羅懷裡: “你看他做什麼,這是我要給你得,你收下就好,隻要記得帶我去捉泥鰍。”

青羅心裡沒有貴賤之分,聽賈瑾這麼說,便認為花蜜與捉泥鰍是同樣的,自然答應。

謝之閔也沒說什麼,就像賈瑾說的,這是他要給青羅的,青羅自己做主就好,至於其他的,等等再看。

“好了,既來到了家裡,就在家裡吃了響午再說,之閔啊,去,割兩斤肉來。”還難得留客吃飯,謝爺爺自然鄭重。

“來,拿著這些去,”牛旺也不推辭,但下一刻便要掏錢。

“哪有讓你掏錢的道理,之閔拿著這些去,”謝爺爺攔住牛旺,將銀兩遞給謝之閔,牛旺趁著謝爺爺不注意,一把將錢塞進謝之閔懷裡。

“今日我來也沒帶什麼,謝叔既出肉,我便出酒,去,再打斤酒來,冬日裡喝了暖身子。”

幾人又拉扯了一會兒,最後謝之閔帶著青羅同賈瑾出門了。

雖是晴日,可天兒卻還是冷的,呼出的氣變成白霧,迎著光消散,路上也有些滑,泥路上還有車軲轆碾過的痕跡。

謝之閔走在前頭,青羅同賈瑾在後麵說話,路過陳家門口時,恰好看見陳靈遠在門口倒水。

“遠哥兒,”青羅好幾日沒見陳靈遠了,十分高興。

陳靈遠聽見青羅的聲音也彎起眼睛,瞥見青羅身邊的賈瑾時笑容一頓,隨後又若無其事的朝青羅打招呼。

“天怪冷的,你們到哪裡去,來家裡坐坐,今日我家做了酒釀圓子,可好吃了。”陳靈遠柔聲道。

青羅還沒回話,屋裡聽見動靜的陳靈山也噔噔的跑出來: “可是青哥兒來了,”

“青哥兒,好幾日沒見你了,咱們過幾日去捉泥鰍去,”

因著青羅同陳靈遠玩的好,跟著陳靈山也漸漸熟悉了,不似從前陌生,見著也能說幾句話了。

青羅: “不坐了,我們要割肉去,這事遠哥兒跟我說過了,我還多帶了一個朋友呢,這是瑾哥兒。”

“好啊好啊,都可以,到時候咱們一起去。”隻要青羅去,陳靈山是怎樣都行的,他也就匆匆看了一眼賈瑾,其他心神都放在青羅身上。

“走了。”謝之閔出聲道。

“我們先走了,遠哥兒。”青羅朝陳靈遠擺擺手,陳靈遠點點頭,青羅還沒走出兩步,賈瑾忽然上前挽住了他的手。

青羅無所覺,還朝人笑笑,陳靈遠卻皺起了眉頭。

“青哥兒穿紅色可真好看,”陳靈山還目送著青羅的背影,惹得陳靈遠翻了一個白眼。

陳靈遠: “聽說那個瑾哥兒可是追著之閔哥哥來的,我看他定然不懷好意,”青羅這麼單純,很容易就被人哄住了。

“誰啊,哪個瑾哥兒,”陳靈山還沒反應過來。

“就是青羅身邊那個,”

“沒什麼印象,管它呢,隻要青哥兒來就好了。”直到青羅的身影不見了,陳靈山才收回目光,轉身進門。

陳靈遠氣悶,在陳靈山進門的那一刻,把他撞開,自己先跑進屋。

“欸,你這小哥兒,我可是你哥,”

“……”

冬日願意出門的人不多,就連肉鋪前也沒有往日擁擠,因著謝之閔還得了兩塊上好的肉,肥瘦相間,看著就美。

賈瑾很少親自出來采買什麼東西,看著案桌上的擺放整齊的一塊塊肉還有些好奇,隻是攤前的腥味還是讓他皺了皺眉頭。

青羅倒是高興,還主動要提著那快肉。

“這活就該交給他們漢子做,你可是小哥兒,隻要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就好了,”賈瑾讓青羅把肉給謝之閔。

青羅卻道: “可我力氣大,能拿的動。”

“這不是你能不能拿動的事,反正你就給他嘛,還是你在家家裡的活都是你做的,”賈瑾眯起眼睛: “這也太過分了。”

說罷,他瞥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謝之閔,忽然覺得他也不似表麵那麼好了。

青羅搖搖頭: “我們是一起做的。”

“青羅,走了,還要打酒。”謝之閔喊了一聲,青羅上前,不知謝之閔說了什麼,青羅猶豫之下,還是把肉給謝之閔了。

賈瑾看著,卻覺得是自己說中了,謝之閔心虛了。

“他同你說什麼了?”賈瑾覺著自己有必要拯救一下這個背地裡不知怎麼被使喚的小哥兒。

“謝之閔說我今日病了,改日再讓我拿。”青羅老實回答。

“什麼,竟然病了還這樣對你,等你病好了,豈不又要回歸那樣的生活,青羅,你可不能任由他們欺負,”賈瑾氣憤道。

青羅也不知道為何自己一句話,賈瑾便氣的臉都紅了,但是他還是道: “你彆生氣,他們沒有欺負我,”

“你還替他們說話,”賈瑾的眉揚的更高了。

青羅隻好閉嘴,免得事情更糟。

於是接下來,三人便沉默的去打了酒,然後拎著東西回家,一路上賈瑾都在用眼神刮著謝之閔的後背。

謝之閔自然察覺道了,但是他懶的理這個不速之客。

第30章 招待

謝之閔主廚,青羅跟著賈瑾幫忙,說是幫忙,實則也沒做些什麼。

賣豬肉的那家許是難得見謝之閔去割肉,還多贈了一截豬大腸,拿回來謝之閔便把它泡在盆裡,青羅要洗,被賈瑾一把拉住。

“你瘋了,可知道那是什麼?”賈瑾如臨大敵。

青羅不明所以: “你沒聽謝之閔說麼,這是豬大腸。”

“那你還要洗,”賈瑾捏著鼻子: “那是裝那個的,可臭了,你聞不到麼?”

青羅自然聞得到,但是卻沒覺著有什麼,反正總有人要洗,誰洗都一樣,隻是趁著兩人說話間,謝之閔已經端著盆子出去了。

“這才像樣。”賈瑾點點頭,又對著青羅道: “我看著院子裡有個秋千,我們去玩秋千罷。”

青羅搖搖頭: “你去罷,謝之閔出去了,我要幫著看火。”

青羅不去,賈瑾自然也不想去了,隻得留下來同青羅一起看火,可看著青羅乖乖巧巧的樣子,他又有些不甘心。

往爐灶裡丟著木柴,賈瑾壓低聲音同青羅道: “你這麼為他著想做什麼,你這樣乖巧,可是會吃虧的。”

青羅不明白,為何賈瑾總是說這樣的話: “你多待兩日就知道了,爺爺跟謝之閔都是很好的,”

賈瑾卻垂下眸子: “誰知道呢,人心難測,若不是你勤快,整天幫著做這做那兒,他們未必會對你那麼和善。”

青羅察覺到賈瑾的情緒變化,似是有些低落,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青羅,我能問你個問題麼?”

“你說。”

賈瑾抬眸,像是想了許久: “我聽人說,你是謝家收養的,逃難到這裡來的,”

“嗯。”其實青羅不想騙賈瑾,但是他的來曆確實不能同旁人說起,變成人那麼久,他也知道自己同他人是不同的,就算他說了,人們也未必相信。

“那你的爹娘呢,他們都不在麼?”說起這話時,賈瑾的語氣明顯變輕了,像是怕惹青羅難過。

“嗯。”青羅應了一聲,他是天生地養的,也就算是無父無母罷,這也算不得騙人。

“我娘也不在了,”賈瑾頓了一下: “我爹後來又娶了個,”

說到這兒,賈瑾沒說了,青羅卻好似聽懂了: “她對你不好是不是?”

“人前人後兩個樣。”賈瑾冷笑一聲。

所以彆看他家世不錯,其中的心酸又有誰知道呢,他娘生下他和他阿姐兩個,他爹一直不滿意,想要個男丁。

誰知生他小弟時,他娘難產,腹中胎兒跟著大人一塊兒去了,葬禮倒是辦的風光,可還沒滿半年,他爹又娶了個小的,生了個兒子。

他後娘怕他姐跟他倆人爭家產,衝他爹吹枕頭風,忙著把他姐嫁出去,好在夫家還算不錯,不然賈瑾就是拚了這條命也是不依的。

可解決完他姐的婚事,他後娘又盯上了他,想把自己家那邊的一個侄兒說給他,可惜賈瑾提前打聽過了,那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因著一直沒鬆口。

後來便遇見了謝之閔,覺著謝之閔不錯,這才三番兩次主動,他寧願嫁個鄉野匹夫,也不要任人擺布。

賈瑾慢慢說完,青羅才回過神,原來賈瑾是衝著謝之閔來的。

見青羅望過來,賈瑾連忙道: “你彆看我,我雖然一開始是這樣想的,但是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放棄了,”

“為何?”

“還能為何,這樣的地方,能有個你這樣水靈的人兒,就知道謝之閔把你護的多好了。”

“再說了,你一出現,他的眼裡哪裡還容的下彆人。”

青羅淺淺一笑: “謝之閔對我很好。”

賈瑾盯著青羅看了兩秒: “莫非,你還沒開竅?”

“什麼開竅?”青羅懵懂。

賈瑾忽然咧開嘴: “合著是他單相思啊,真是一物降一物,”

不過賈瑾嘴上這樣說,但心裡還是把他倆看成一對的,雖然青羅看著像是懵懵懂懂的不諳世事,但是他對謝之閔的依賴是有目共睹的,開竅也隻是遲早的事。

兩人剛說完話,謝之閔便端著洗乾淨的豬大腸回來了。

也不知謝之閔是怎麼搓的,一點味也沒有了。

下了油,將豬大腸炸了,焦黃香脆,看著便好吃。

一道菘菜肉片,一大盅筍乾蘿卜菘菜湯,加上炒雞蛋,隻這幾道菜就已是謝家許久不曾有的盛景了。

將菜端上桌,牛旺搓了搓手: “好香啊,許久不曾嘗到阿閔的手藝了,今晚可是有口福了。”

“喜歡便多吃些,喝醉了酒就在這裡睡了,”謝爺爺也高興道,家裡許久沒有這樣熱鬨了。

“那我就不客氣啦,來來來,都動筷都動筷,”

幾人圍著桌子坐下,桌下火盆燒的正旺,幾杯酒下去,大家身上都暖和起來。

白耳聞到香味,繞著桌子打轉,急得汪汪的叫。

“有你的,有你的,來,”謝爺爺笑著起身,將給狗兒的肉丟進盆裡,這是煮肉時單獨切下來的,狗崽要少吃鹽。

聞著肉香,白耳將臉埋在盆裡大快朵頤起來。

“瞧瞧,這狗皮毛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好生喂養的,肥肥胖胖的,它倒是能過個暖冬了。”牛旺看著白耳笑。

“跟了好人家,日子就是好過……”

謝爺爺同牛旺喝了一杯又一杯,人逢喜事精神爽,酒不醉人人自醉,喝了幾盅,念著謝爺爺年紀大,牛旺也就及時打住了。

先前謝之閔去喊青羅的時候,還擔心人變成螺,可他推開門的時候便看到青羅在床上睡得正香。

因著在桌上,他也替青羅夾了許多放了鹽的菜。

“好吃麼?”謝之閔看著一直埋著頭苦吃的青羅。

青羅嚼著東西含含糊糊的: “不知為何,吃著比從前有味了,”

從前大饅頭是最好吃的,如今他嘗著桌上的菜,覺得個個都好,比從前吃起來香多了,像是突然能嘗出酸甜苦辣了。

謝之閔: “好吃便多吃些。”

賈瑾看著桌上的菜,這些在他家裡都是最尋常的菜,有時還吃膩了,總想換換口味。

可是如今他吃著,卻不似往常味同嚼蠟。

蘿卜清甜,筍乾脆爽,沒什麼大魚大肉,卻香極了,桌上笑意融融,歡樂非常,就是不餓也想跟著吃點。

“瑾哥兒,多吃些,家裡沒什麼好菜,多擔待了。”謝爺爺慈愛的看著賈瑾。

賈瑾連忙道: “爺爺彆這麼說,這頓飯是我吃的最高興的一頓了。”

“那就好,那就好,之閔啊,快給瑾哥兒盛碗湯,這湯熬的鮮,喝著美哩,”

賈瑾一聽,立即端起碗: “我自己來,自己來,”

舀了滿滿一碗湯,賈瑾喝了一口,謝爺爺笑: “如何?”

“好喝。”賈瑾不吝嗇誇讚道,謝爺爺自然知道賈瑾實在哄他,像賈家那樣的富戶,平日裡什麼山珍海味吃不到,一碗筍湯哪裡就稀奇了呢。

但是這是謝家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招待,能被人喜歡,謝爺爺當然高興。

“好,好,多吃些,多吃些,”

青羅吃著吃著,被酒香勾的聳了聳鼻子,看著謝爺爺他們麵前的酒杯,想起了上回的桂花酒。

“我也想喝點兒,”青羅小聲對謝之閔道。

謝之閔知道青羅的酒量,但是又怕他病才剛好,不易飲酒,便搖頭拒絕。

“就喝一點兒,”青羅早已學會服軟撒嬌且用的得心應手。

“你,”謝之閔還沒說話,先招來了謝爺爺跟牛旺的注意,得知青羅想喝點酒,哪裡有不應允的,牛旺家的小哥兒也是村裡又名的海量哩。

“酒量如何,來陪牛叔喝兩杯,”正好牛旺還沒過癮,若不是惦念著謝爺爺的身子,這點酒他就是一個人也能喝完。

牛旺都發話了,謝之閔也不好再阻攔,隻得倒了一盅給青羅。

青羅端起酒杯,牛旺還同他碰了一杯,他剛抿了一口,就見青羅仰頭飲儘了。

“喲,不錯啊,”牛旺也不服輸,將酒喝完。

念著冬日冷,牛旺還特地囑咐謝之閔買烈一些的,誰知青羅喝下一杯,臉卻是連紅也不紅,無事人一般。

賈瑾看青羅的眼神更佩服了,喃喃道: “真厲害,”

那酒他聞著都辣。

“來來來,再來一杯,”

“牛叔,青羅他,”

“哎呀,之閔,大好的日子,就讓他多喝兩杯,不然便你來陪牛叔喝,正好當年你爹也喝不過我,你來替他比比。”

謝之閔不說話了,他爹喝不過,他也喝不過,看來還得要一個小哥兒來長麵子。

轉眼三杯下肚,青羅還是麵色如常,牛旺卻是有些麵紅了。

“嘿,我倒要瞧瞧,你個小哥兒能喝多少,”

謝之閔見牛旺較真了,還想勸勸,這牛叔什麼都好,就是愛拚酒,沒醉的時候還能理智三分,醉了就愛較真了,誰知青羅一句話,謝之閔又被趕出去買酒。

隻聽青羅清脆的嗓音淡然道: “還沒醉過。”

“好好好,來”牛旺拍案而起。

許久以後——

“之閔啊,再去買酒,”牛旺大著舌頭,醉意熏熏的,麵前的酒杯都被碰倒了。

謝之閔歎了口氣: “酒賣完了,夜深了,該歇息了。”

“賣完了,怎麼就賣完了,快,拿高粱來,我親自釀,”牛旺扶著桌子就要起身,腳步踉蹌,看著就要摔倒,謝之閔快步上前將人扶住。

看著青羅還端坐在桌上,還朝謝之閔無辜的眨眼,謝之閔想說兩句也隻能咽下: “快去歇息。”

“哦。”青羅起身。

賈瑾早撐不住了,眼皮子沉重,掛在青羅身上: “我今晚跟你睡。”

“好。”青羅答應。

謝之閔動了動唇,想阻止,可想到家裡就幾間屋子,賈瑾除了跟青羅睡好似也沒有其他選擇了,隻得閉嘴。

他今夜還得照顧牛叔,估計得折騰一夜,也沒精力再管兩個小哥兒。

等謝之閔把人扶走,青羅便帶著賈瑾往屋子走。

等洗漱過後,賈瑾便嫌棄的將沾滿了酒味的衣裳脫了: “青哥兒,你又多餘的衣物麼,我的衣服還放在牛叔家,今夜先借你的穿穿,”

“有的,我給你找。”

青羅剛打開櫃子,賈瑾便一眼看見了櫃子裡整整齊齊擺放的小物件。

“這些是什麼,”賈瑾好奇上前,青羅側開身子讓他看,賈瑾一一看過去,除了那個木頭饅頭有些眼熟,其他的賈瑾還沒見過。

“都是木頭做的啊,小花環,小背蘿,還有棗子呢,這些是吃的麼,我還沒見過這樣雕東西的,”賈瑾驚奇道。

青羅: “都是我的寶貝。”

賈瑾: “都是謝之閔雕的?”

青羅點點頭,賈瑾忽然覺著更撐了。

“他倒是手巧,”不過,更讓人羨慕的應該是這份心意。

這麼一個個的雕,一個個的慢慢將櫃子填滿,填滿的除了櫃子,怕還有某人的心。

“溫水煮青蛙,放長線釣大魚,”賈瑾眯起眼睛: “好個心思深沉的人。”

青羅沒聽懂賈瑾在說什麼,他將乾淨的衣裳找出來給賈瑾,自己也找了一套換洗的。

賈瑾還抱著衣服在想事情,青羅已經在換了。

一抬頭,賈瑾就看見了青羅白皙細嫩的後背,左肩上好似還有一顆小痣,莫名的晃眼。

吞了口口水,賈瑾走上前: “青哥兒,你這肌膚養的好好啊,平日裡都是用什麼洗沐啊,”

青羅穿上衣服不解: “水啊。”

“就沒了?”

“嗯。”

“你的衣服也好香啊,是用什麼洗的,”

“皂莢。”

賈瑾點點頭,換好衣服爬上床,等青羅也上了床,賈瑾便一把抱住人: “好冷啊,咱們靠近些。”

青羅不明所以,以為賈瑾當真怕冷,還想下床去拿床被子。

誰知賈瑾一把拉住他: “不必這麼麻煩,咱們挨緊些就好了。”

青羅隻得點點頭,吹滅了蠟燭。

冷風被擋在了門外,三間屋子裡,謝爺爺那邊靜謐,喝了些酒睡得沉,青羅這間,兩個小哥兒親密的挨著,也將被窩捂的熱乎乎的,可另一間卻鼾聲如雷,吵的人睡不著。

謝之閔翻了個身,好在被子有兩床,不然吵鬨之下,他還要受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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