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
祁言離的近,看的也最清楚,雖然這花瓣有些萎縮卷曲,但肯定是花瓣沒錯!
宋采唐把鑷子往前湊了湊:“你再聞聞,是不是有什麼味道?”
祁言下意識後退,心說屍體裡的東西能有什麼味道,臭唄!
可就在這麼想的時候,一縷香味飄到了鼻間。
很淡,也很特彆,但絕對是花香沒錯!
除了花香,還有淡淡的……嘖,說不出來的味道,很熟悉,但太淡了,一時想不出來。
“酒。”這方向,宋采唐比祁言敏感多了。
祁言一拍巴掌:“沒錯,就是酒!有酒味!”
張府尹十分好奇,過來仔細看了看,很是不解:“酒和花瓣?小酒館裡不管客人還是掌櫃,都說沒看到盧大人喝酒,那盞進門隨便買的酒,放上桌什麼樣,撤下桌時還是什麼樣,根本沒被動過。”
所以這酒從哪來?花瓣又從哪來?
而且就算喝了酒,也不該在氣管裡發現,喝進去應該是胃啊!
“難道盧大人是被酒溺死的?”
張府尹又搖了搖頭:“也不對,屍體發現時,酒味並不明顯。”
酒這種東西,氣味最藏不住,如果盧光宗喝了,屍體一聞就能聞出來。
溫元思看著宋采唐晶亮雙眸,反應過來了:“這是什麼花,宋姑娘可認得?”
“木菊花。”
宋采唐之前案件涉及過一次這種花,記憶非常深刻:“味道香甜,花期正盛時,不管人或動物,接近聞到味道就會變的昏昏沉沉,如果不小心吃了,一定會暈倒在地。”
眾人登時大悟:“所以這是凶手使用的迷藥!”
溫元思一語切中正題:“此物名木菊,是否是菊類一種,花季在秋?”
如果在秋天,不是花期,凶手怎麼弄來的花瓣?
宋采唐微笑,說了一個字:“酒。”
人類生活中,酒有太多太多作用,其中之一就是延長保持期,它還是香味最好的載體。不然現代那麼多香水,為什麼用酒精做基底?
“凶手對花瓣做了處理,以酒醃漬。”
或者乾脆提取了精油。
祁言登時瞪眼:“這凶手也太厲害了吧!這種方法都會!”
“他不但會,還精心提前準備了很久。”
今年的秋天還沒到,去年的秋天結束了很久,這中間大半年的時間……凶手意誌堅韌,殺人決心很強,且非常有忍性。
張府尹總結:“所以死者發現時酒味很淡,不是喝了,而是被暈了。凶手很可能用什麼東西做為載體,沾上浸木菊花的酒液,想辦法讓死者嗅聞,或者乾脆找機會捂住死者口鼻——將死者迷暈,然後再痛下殺手。”
“沒錯,大人接下來可派人去找這酒液花瓣。”
宋采唐將花瓣小心放下:“此物使用是利,也是弊。說它利,因為知道的人很少,來源渠道更加安全,自己去找就是了,不怕被查問;說它是弊,因為不管酒還是花瓣,味道都太明顯,經久不散,就算死者小心處理,哪怕深埋在地,人聞不到,也躲不過動物的鼻子……”
祁言愣住:“動物?”
溫元思立刻想到一點:“衙裡好像訓練著幾條專門找東西的狗。”
祁言拳砸掌心:“對哦,狗鼻子最靈!牽著去聞,一準能找到!”
他開始興奮的和溫元思討論這個問題。
溫元思也是個能人,一邊和祁言搭著話,還能一邊空著耳朵聽宋采唐的聲音,時不時手中毛筆遊走,保證驗屍格目漏不掉一個字。
祁言說著說著,發現了,有點不好意思,調開視線,回頭看宋采唐。
結果不看還好,這一看,差點翻白眼。
宋采唐已經肺部所有連接剪斷,雙手捧著,從屍體裡摘了出來。
濕淋淋,粘膩膩,灰白光滑的肺,沾著紅色的血,黃色的脂肪,在宋采唐的手上還在顫抖。
“嘔——”
祁言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告訴自己挺住!你是個男人啊!頂天立地的男人!
千萬不能吐!
宋采唐根本不關注其它,把死者兩邊肺葉放到案上,長眉微皺:“這個肺,有點不對。”
張府尹:“哪裡不對?”
“太小了。”
張府尹捋著胡子:“許盧大人身體長的與眾不同?”
“不,他的肺是正常人類大小,”宋采唐搖了搖頭,“但它沒怎麼腫。”
張府尹是外行人,這話就沒懂,不腫就不對了?
宋采唐解釋:“溺死者,大量溺液進入肺中,肺內本身空氣被擠壓至邊緣,死後屍檢一定既有水腫,又有氣腫,體積會明顯膨脹,重量會增加,表麵還會有肋骨壓痕,而我們的死者沒有。”
張府尹大驚:“所以盧大不是溺死的?”
“不,盧大人屍體發現時,口鼻外有蕈形泡沫,肯定是溺死的。”
“那——”
宋采唐眯眼,吐出了四個字:“乾性溺亡。”
乾性溺亡?
房間內眾人齊齊睜大眼睛,什麼意思?
“隻需要少量液體就能溺死的情況。”
宋采唐舉例:“比如一淺盆水,扣住死者後腦,麵朝下往裡壓,隻要沒過口鼻一會兒,就能致死。”
因為是溺死,所以會有溺死者獨有特征——蕈形泡沫。因為水量不多,並沒有大量進入肺裡,所以肺部沒有腫大。
“而當時豬圈裡糞水雖不多,也到處濕淋淋的,死者身上也是濕的,我們就沒懷疑……”
祁言睜大眼睛:“所以我們到處找水塘水溝,認為第一案發現場在水邊這個判斷,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