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 / 2)

林澤聽了,便點頭道:“很該如此。綠柔姐姐和紅杏姐姐待你一向極好的,又常在太太跟前服侍著,料必妥帖細致,有她們在,我也放心得很。”說著,又摸了摸黛玉的發頂,隻笑道:“雖則你現在也能管事了,在我看來,卻仍像小時候一樣的。”

說得黛玉抿唇笑了,小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紅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青杏和甘草對視一眼,也捂嘴偷笑。大爺和姑娘感情這麼好,她們看著也覺得溫馨極了。

他們兄妹說著話,林瀾又被青梅服侍著早在炕上待著了,其餘丫鬟也都鋪床疊被,熏香點蠟,俱有事做。獨紫鵑站在一旁有些格格不入,又沒人理會。隻在黛玉身後聽他們說話,聽見說起一等丫鬟的事,心裡不覺便生出幾分委屈來。

她原是賈母跟前的二等丫鬟,也羨慕珍珠被老太太給了寶玉,一下子就從二等丫鬟的行列躋身到了一等,如今在寶玉房裡,可不就是說一不二的麼。就連那些個嬤嬤見了還要陪著笑臉,說不出的威風。

今聽見賈母要把自己給林姑娘,她心裡早活泛了起來。又一心想著,若然自己給了林姑娘,憑著自己的本事當個一等丫鬟也綽綽有餘的,何況又有老太太從中說合,再沒有二話的。可誰知,臨了了,人家林姑娘說到自己身邊一等丫鬟的份例早滿了,就算來了也隻能當個二等的,她再不甘心的。

本想著,林姑娘身邊的一等丫鬟是什麼人物,自己可要見見。誰知才進了院門,也就瞧著一個丫鬟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另一個丫鬟雖比自己大上兩三歲的樣子,可也瞧不出多頂事呀。再要問起另兩個,卻沒人理自己了。

可現在聽著林大爺和林姑娘說起,原來那兩個大丫鬟如今還在揚州沒動身呢!

這可算什麼事兒呢,縱讓自己先當了一等丫鬟又怎麼樣呢?左右還有兩個空缺呢不是?

紫鵑扯著帕子咬著下唇,心裡委屈得都要發酸了。一想到自己和那幾個八.九歲的小丫頭們一起做事,她心肝都疼了。那些個小丫頭,名字倒是好聽的很,什麼“青鶴”、“朱鷺”、“雪雁”、“黃雀”,自己這個“紫鵑”可不就是和著她們的名字起的麼!

林澤和黛玉一邊說著話,一邊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紫鵑,見她咬著下唇,眼底泛著幾分晦澀,心中警鈴一響,便收了話音。隻說:“玉兒,外祖母給你的丫鬟就是這位吧?”

黛玉先還不明白,可一見林澤給自己使眼色,自然就明白了,當下隻笑道:“是啊,這位紫鵑姐姐,我一瞧見就覺得和她親近,又見她穿著紫色衣裳,最像紫鵑花一樣的品格。”話中帶笑,倒是讓紫鵑十分的受寵若驚。

林澤便也笑道:“紫鵑姐姐,因玉兒身邊早有一等丫鬟的份例滿了,才要你做了二等丫鬟。想來是委屈了姐姐。”

紫鵑忙道不敢,又聽得林澤笑道:“紫鵑姐姐不知道,玉兒身邊倒有兩個一等丫鬟,年紀大出我們許多,想來日後是不能長留的,到時候空出了位置少不得還要姐姐你來補上呢。”

一語話畢,果見紫鵑笑開了。林澤暗暗地撇了撇嘴,到那時候,綠柔和紅杏就算嫁了人,那也輪不到你賈家的丫鬟到我妹妹跟前去指手畫腳。這麼想著,目光便落在那紫鵑的臉上,見她的確眉清目秀的,也隻笑道:“紫鵑姐姐,我們初來乍到的,也不知道這府裡的規矩,若要有什麼事情,還得勞煩姐姐了。”

紫鵑便笑著行禮說:“大爺放心,有我在姑娘身邊,必料理妥當的。”

黛玉隻垂眸吃茶,也不搭話,聽林澤笑著和紫鵑說話,唇邊便微微彎起了一點弧度。見林瀾在那裡和青梅說笑呢,便也放下茶盞,往炕邊坐下。

“這是在說什麼呢,這樣高興的樣子?”

青梅便笑道:“原是二爺要我去帶了唧唧過來,可姑娘您說,這大冷的天又這麼晚了……”還沒說完,林瀾已經眼巴巴地拽著青梅的袖子搖了起來,一迭聲地央求道:“青梅姐姐,你最好了,就把唧唧抱來和我玩一會兒罷!就一會兒!”

黛玉瞧著林瀾這樣,隻笑道:“青梅姐姐,瞧瀾兒這樣,若不把唧唧抱來,他再不肯的。”

青梅也隻好道:“可說好了,隻這一次,再沒第二次的。”話音才落,就聽得林瀾歡呼雀躍的聲音,青梅便拿了一件披風往外麵去了。

不一會兒,便提了一隻籠子進來。林瀾探身接了過來,急忙打開籠子上的小門,把那隻養得圓滾滾的小鬆鼠給抱了出來,又見黛玉正和青梅說著話,便偷偷地把唧唧往懷裡一揣,順勢就躺進了被窩裡。

這些,林瀾自以為做得絕好。可誰知林澤和黛玉他們早看在眼裡了呢。

林澤在看見那隻鬆鼠時,後背就微不可查地僵了一僵。這隻鬆鼠被養得很好,皮毛光亮,而且又很愛吃,唧唧的叫聲雖然他總說它太吵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也很喜歡這隻鬆鼠。其中一個原因,大抵是這隻鬆鼠是那個人送的罷。

林澤已經不想提到那個人的名諱了,他自是他的天潢貴胄,他自是他的平民百姓。橋歸橋路歸路,陽關道和獨木橋本來就沒什麼可以交集。

不覺夜幕低垂,林澤眼瞧著時間不早了,便讓青梅親自送了黛玉回去。紫鵑因聽了林澤的話,自覺好處在後頭,心裡也十分滿足,便笑著回去了不提。

卻說林澤才一掀被子,就見林瀾早睡得十分熟了,又見他胸口上鼓鼓的一塊,便輕笑著拉開了寸許。果然鬆鼠不耐熱,見有了出口,忙跳出林瀾的胸口,一躥就躥到了林澤的肩頭。

林澤拿手摸了摸唧唧的腦袋,輕聲罵道:“好沒良心的東西,待你那樣好卻沒有半點記掛的。”這話說的,卻不知道是在罵鬆鼠,還是在罵送鬆鼠的人了。

不一會兒,青梅掌燈進來,見唧唧正趴在林澤和林瀾的中間睡著,也抿唇笑著出去了。

第二日,黛玉帶著林瀾去賈母那處請安,林澤卻是往賈政那裡去了,回稟說想要念書。賈政素來最愛子弟讀書進學的,聽了林澤的話,心中十分寬慰,連平日裡板著的臉也溫和了不少。又說:“既要念書,何必往外頭去,家中便有一處家學,自有儒大爺爺教著,進出也很是便宜。”

便親自要人送了林澤過去。

那家學本就是掩耳盜鈴之處,林澤心裡早對那家學裡的事情門兒清了。隻是沈愈說得對,既要讀書,自然不能舍近求遠,在賈家住著,就來家學裡先待著。等發現了不好的苗頭,隻挑到賈政麵前也就是了。

可是林澤沒想到的是,他才一進學裡,就見著一個他意想不到人。

賈寶玉本來就不愛讀書,雖有母親溺愛,祖母憐惜,可也架不住每日裡被賈政呼來喝去的訓斥啊。少不得,便自請去那家學裡待一待,一則能多結交些朋友,二則也是免教賈政日日訓斥的意思。

今日在家學裡,本來已經無聊至極。這家學說的好聽,是上學念書之地,可放眼望去,無一不是賈家族中子弟。縱結交了又有什麼意思?賈寶玉這邊正迷迷洋洋地犯困呢,就見門口忽進來一人,睜大眼睛一看,原來是林表哥!

林澤在心裡給了自己一拳,你說你什麼時候來不好,怎麼偏偏就趕在這時候來了!

瞧著賈寶玉十分熱絡地給自己安排座位,林澤笑著坐下來,目光落在身側那位置上。我說,賈寶玉,你想跟我坐一塊兒直說就是了,犯得著這麼熱情,把人都嚇著了好嗎?

賈寶玉哪裡知道林澤正腹誹個不停呢,他隻覺得來家學裡最開心的就是瞧見這個氣質雋永的林表哥了。他素來最喜歡和模樣好的人結交,林家兄妹才來時,他就有心要去和那神仙似的妹妹說話,可是兩下裡話音一岔,反而接不上話了。那林表弟年紀太小,又生性靦腆,他也不好意思去和他玩鬨。隻有這林表哥,生得模樣又好,常日裡都是嘴角含笑的,待人又溫和。

賈寶玉隻把林澤當成了和自己一樣的人,最惜花愛花體貼彆人的。他哪裡能曉得,林澤此人也就外表披了一層溫和的皮,內裡可是個睚眥必報的貨呢!

林澤才不管賈寶玉,隻安心地在紙上寫著字。

可這清靜,那不是你想要就有的。就算賈寶玉這貨不貼上來找他說話,也有人要過來扒著的!林澤聽著身邊的玩笑話,也不理會,那人卻像是來了興致,兀自說個不停。

林澤被他說得煩了,眉頭一皺正要發作時,那門口卻又進來一人。

隻見此人十六七歲的年紀,臉頰瘦削,個頭不高,生得油頭粉麵倒有些形狀猥瑣之態。林澤眉頭一擰,心道:這處都什麼人啊!就聽得那人嚷道:“都坐下,今日先生有事,命我暫代,你們可仔細著,若有淘氣的,隻管打出去!”說罷,便往椅子上一坐,端了茶來吃不提。

賈寶玉見林澤看向那人,便低聲附在他旁邊道:“那是儒大爺爺的孫兒,名叫賈瑞的,按理我們該叫一聲瑞大哥的。”

林澤低哼了一聲,往旁邊讓了一讓。他可不想和賈寶玉靠這麼近,彆人瞧著像什麼事兒呢。可沒等他想完了,那後頭的一人就低笑出聲,隻低聲道:“兩個爺們兒說什麼悄悄話呢,也說來我們聽聽。”說得後麵幾人都笑了,看著賈寶玉和林澤的目光便有些個深意。

林澤心知這幾人都是嘴上沒個把門的,也不想在這裡惹事。那賈寶玉原就是不通事的,縱使聽了這話也沒什麼想法。便隻隨他們去了。

隻是林澤息事寧人沒多計較,那賈瑞卻又起了彆的事端。

原來這賈瑞最是個圖便宜沒行止的人,每在學中以公報私,勒索子弟們請他。今見林澤來此,又是生人臉麵,從前並沒見過的,心道:想來必是哪一房的窮酸親戚。又見寶玉和他坐在一處,心中又納悶起來,心想著:這人莫不是寶玉的相好?想到此,卻不敢輕易動作了。

寶玉原就生得極好,曹公也曾描述他是:“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有情”、“麵如敷粉,唇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天然一段風騷,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林澤就算是對這賈寶玉有些個意見,卻也不能否認,賈寶玉這身皮囊,再配上他那副溫柔憫人的性子,是個姑娘都要被俘獲的。何況他日日廝混內帷,那些個丫鬟又有意要討好他,少不得一起玩鬨的時候便沒了分寸,越發放肆了。

林澤這邊怔怔出神,卻不知寶玉也深覺林澤長相好看。但見得林澤容色溫和,嘴角含笑,眉眼之間又都是婉約之意,再喜歡不過的。隻是林澤雖常笑著,可性子卻並不是那樣好親近的,來了賈府這些天,也就初見時說了幾句話,自打那以後就再沒一起說過話了。

他們兩個原都生得極好,坐在一起更是惹人注目。縱使林澤低頭看書寫字,可那賈寶玉卻不是什麼省事兒的人啊。見林澤認真看書,也懶怠打擾,隻見著後麵隔著三四個位置的有一個少年,模樣也溫柔含情,寶玉心裡暗道一聲:林表哥雖也極好,可奈何他性子冷淡也難親近,那少年倒似極易結交的,不若我先和那少年聊上一兩句。想到此,便佯裝小解,從正門出去,又從後門進來,挨著那少年坐了。

賈瑞見寶玉又找了一個人坐在一塊兒,抬眼瞅了瞅林澤,見他神色淡淡似乎並沒注意的樣子,心中便篤定此人必是哪一房的窮酸親戚。當下便挺著胸到林澤跟前,清了清嗓子說:“你叫什麼名字?”

……

沒人理他!

賈瑞臉上一紅,有些下不來台。見林澤仍舊低頭寫字,便一把摁住了書頁,隻哼了哼說:“你可知道,咱們這處的規矩不曾?”

林澤這才抬眼看了賈瑞一眼,可也就一眼,看完就又低頭寫起自己的字來。

賈瑞鬨了個大紅臉,又見有幾個學生早笑笑地看著自己,更覺得臉上沒光。當下怒喝道:“你是哪一房的窮酸親戚,也在你瑞大爺跟前挺腰子。也不打聽打聽,想要在這裡站住腳,少不得先孝敬你瑞大爺一些!”

正說著,就有三四個學生又考過來,都是平日裡和賈瑞為伍的,最愛欺淩弱小。今見賈瑞要拿這新來的開刀,樂得看戲,也助興說:“我們可勸你彆挺著腰杆子和瑞大爺杠上,這一處就數你瑞大爺最是個能說話的。若然你不孝敬一些,少不得還要受些苦頭。”

說著,便掂了掂手裡的一方硯台。那架勢,就跟流.氓地痞沒什麼區彆。

林澤瞥了一眼賈寶玉,見他和那小學生聊得正開心了,兩人手都握在一處了,心裡暗罵:這賈寶玉果然是個沒用的,一點也不頂事!但是想想又有些好笑,他一開始也沒指望著有人來幫自己,怎麼臨了了還會有些失落呢。

賈瑞見林澤臉上浮上幾分失落之色,便拿眼瞅了一眼寶玉的方向,見寶玉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更是得意非常。又使了個眼色給身邊幾人,隻說:“你隻把值錢的東西交給我來,我也不虧待你。”

這話說得十分好笑。林澤便真的抿唇笑了。

那幾個最愛和賈瑞一道助紂為虐的,再沒有見過哪個學生被這麼威脅了還能笑出來了,當下也有些發愣。見林澤站起身來,還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林澤倒沒想過要動手還是怎麼的,隻是見賈瑞一副形狀猥瑣的樣子,心裡覺得有些膈應罷了。見這學堂裡有些學生埋頭看書,有些學生持觀望態度,更多的是拿著書擋在麵前看好戲的樣子,林澤便暗啐一聲:破地方!

不過,有一個少年倒是讓林澤多看了兩眼。

那少年一雙晶亮的眼睛,容貌雖說不上清秀好看,卻也沒有多難看。隻是看個子,還比賈寶玉小一點呢,但是看他那樣子,倒是想要上來理論一番的架勢。

林澤抿唇笑了笑,把桌上的硯台拿了起來。在賈瑞疑惑的目光裡,把那硯台遞過去,說道:“這硯台可是我手裡頭最貴重的了,又貴又重!”說著,還作勢掂了掂,好似那硯台當真十分重一樣。

賈瑞被他這話氣得臉都紅了,更有學堂裡好些個學生都噗嗤笑出聲來。那幾個在一旁助勢的也臉上沒意思,其中更有一人,名叫郝大甲的,最是個脾氣火爆又沒腦筋的。見林澤這麼說,隻覺得林澤是故意羞辱他們,當下就奪了林澤手裡的硯台,猛力往林澤腦袋上磕去!

林澤摸摸自己腦袋上流下的粘稠,苦笑一聲,這下好了,這家學是不用上了,沈嬤嬤,您這回可得給我好好補一補了。

這是林澤暈倒前腦海中響起的最後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說好的10點更新結果拖到了11點,我真是罪該萬死對不起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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