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 / 2)

林澤回家之後也沒忙著給誰報信呢,先是美美地睡上了一覺。择天记www.x5200.com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就見管家林福的兒子林成正在院子裡忙這忙那的呢。當下便笑著過去對林成道:“林成大哥,我們這麼突然的回來,給你添麻煩了罷?”

林成憨憨地笑了笑,隻說:“這是哪裡的話,原就是收拾好了屋子等著大爺回來呢。”又對林澤說:“大爺,您先去前廳用飯罷。”

林澤聽他這樣說,便點了點頭,腳下步子才一邁出,就又回頭對林成說:“林成大哥,咱們才回來,姑娘的身子素來是嬌弱的,怕那有些人巴巴地過來,隻擾了姑娘清靜就不好了。”又笑道:“這些日子就要林成大哥你幫著擋一擋了。”

林成便笑著應了。自去辦理,也不必再提。

林澤想著,這一大早的,按照往日裡在賈府裡住著的時候了解到的,那賈府自然沒幾個起得來的主子奴才,不過等到用過了早飯……嘖,林澤相信,賈家的老太太那是肯定要派人來的。果不其然,在林澤躲在屋子裡看書的時候,就聽著青梅進來說賈家來人了。聽說還是老太太身邊的老嬤嬤來著。林澤聞言冷哼一聲,現在這時候來,明顯是想攏絡他們兄妹呢,沒門兒!

青梅皺眉道:“賈老太君既然遣了人來接大爺和姑娘,咱們不去的話……”

林澤隻笑道:“這有什麼,左右有林成大哥在呢,不怕的。”言下之意,反正有林成擋著呢,那賈家能進來一個才奇怪了!

要說林成這個人,和他爹林福一比,自然是要差一截子的。倒不是說彆的,林福的年紀閱曆擺在那裡,少說隻是站在門口那也要來人說話掂量掂量。何況林福在林家當了這麼些年的管家,那看人的本事也是極好的。

見了什麼人說什麼話,他是很有分寸的。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那在林福那裡都有一本帳呢。

可換了林成來,就可就大不一樣了。

這具體的不一樣在哪兒呢?那就在於啊,林福說話就算是拒絕了,那也極委婉不傷麵子的。可林成不一樣啊,林成才來京城多少時候啊,他也就隻知道,凡事都得聽他爹的。可林福臨走前也交代了,在京城裡,大爺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也彆怕得罪人,你這不是還小嘛!誰還能和個愣頭青的小夥子計較什麼呢!

於是林成在得了林澤的吩咐之後,那回絕的話是叫一個徹底啊。簡單明了絕不拖泥帶水,讓賈家的是一句話都接不上來。

人家賴大家的坐在馬車裡沒下來,留著賴大在門口對林成陪著笑臉,那意思就是咱們就想接著你們家的三兄妹再回賈府坐一坐成麼?

林成一張臉上沒什麼表情,這小夥子可實在了,那就是一個直腸子。大爺怎麼交代的他就怎麼完成,對賴大也不知道要用什麼臉色,也就板著一張臉說:“不行,我們家大爺累著了,姑娘和二爺身子向來孱弱的,現在還不舒服呢,不去!”

哎呦呦,這一句話可不得了啦。跟來的婆子們雖然都是在賈母身邊當差的,可那也有對林家兄妹的消息靈通的。昨日二太太那麼大的陣仗在寶二爺的屋裡發作了一通,林大爺那是當時就卷了鋪蓋收拾了東西套了馬車就回去了。等老太太從東府裡回來了,那是什麼也來不及了。黃花菜都涼了,就是去追人又能追到什麼呢!

當晚也發了脾氣,又指著人家林家不肯要的紫鵑給了二太太。那二太太的臉色喲,嘖嘖,可真是成了一張鍋底子,黑得很呢!

這些個婆子彆的不上心,可對這後宅裡頭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那彆提多上心了。不說王夫人當日的響動確實大了些,可就是王夫人半點聲響都沒有地就把這事兒給蓋過去了,那些個婆子也能掰扯出好些話來講。何況其間還有老太太一通訓誡呢!

今兒個跟來的婆子裡,大多數也是受過林家恩惠的。每日裡林家姑娘去老太太那裡請安,碰見她們的時候,那也是笑臉相迎的。時不時還給些小錢給她們花花,這誰不樂意說林家姑娘的好呀?雖然後來又來了個寶姑娘,那是二太太見天兒捧著的人,到老太太這裡來請安什麼的雖然也會做人,可一比較起林姑娘的出手大方,那可就差遠了!

這賈家的奴才啊,那都是生了一雙富貴的勢利眼。瞧著林家一進府的時候,那陣仗那架勢,明顯就是頗有身家呀!這和後來的薛家那又不同的,薛家那是皇商,再怎麼有錢也是應該的,沒錢才要人笑話呢。可林家不同呀,人家又是五世列侯的,又是書香世家的,可這麼一大箱子一大箱子拉進來的東西,可閃花了人眼睛。

所以說,在林家兄妹住在梨香院的那段日子裡,巴巴地望著去跑一次腿的丫鬟婆子們可多了。彆提那梨香院裡的林大爺林姑娘都是好說話的人,就是人家院子裡的丫鬟也都笑容清甜的,而且又都是一抓就一大把的錢給她們。誰不樂意說她們的好話呀!

也就二太太,鎮日裡看不慣林家這些那些的,偏等著薛家的人來了,見天兒地捧著那寶姑娘。可也不看看,就寶姑娘還出身在皇商的家裡頭呢,按理說不穿金戴銀的,那好歹也得瞧得出富貴逼人吧?可整日裡頭穿著半新不舊的衫子那是個什麼意思呢?

賈家的婆子們雖然嘴裡不說,那背地裡可都傳遍了。這薛家呀,自打那薛老爺過世之後,恐怕就要家道中落了喲!

要不然怎麼說呢,天底下最難收買的就是人心。顯然,林澤在賈家那些個隱忍都得到了非常好的回報。這些跟來的嬤嬤裡可大多都是在賈母上房那裡做事的。一聽著林家的這個管家出來說了這麼些個話,心裡再沒有不明白的。

人家林家大爺一貫是健健康康的,又是個好脾氣。哪會不肯見呢。再說人家林姑娘和林家二爺,那是進了賈府之後也沒瞧見請醫問藥的,身子也是個好的,怎麼這麼一晚上的功夫那就不見客了呢?

在林成把人都客客氣氣地擋在門外之後,賴大也沒臉再待在人家門口了。隻好從哪兒來的打哪兒回去,賴大家的一回賈府就去了賈母那裡,把在林家門口聽見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了賈母。

可怎麼說的呢,這賈母這兒可正是人多的時候呢。不說寶玉和三春姐妹都在場,王夫人、鳳姐、李紈也都侍奉左右呢。更有薛姨媽一大早地就帶著寶釵來了這裡說笑,就想著老太太昨晚上氣不順,趕忙來安撫呢。老太太還指望著賴大家的把黛玉幾個給接回來呢,再不濟,接不來林家兄弟倆,好歹把黛玉給接來呀!誰想就聽見了賴大家的這一番回話,當下臉色就不大好看,看著王夫人的目光也有些不善了。

王夫人一見老太太這樣的神色,自然是知道老太太心裡不痛快呢,也不說話,隻把頭一低,捏著手裡的佛珠慢慢轉著。

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就讓賴大家的出去了。回頭卻對著鳳姐笑道:“鳳丫頭,我瞧著你臉色倒好些了,前兒個你太太還說你呢,可我今日瞧著卻十分好的。”

鳳姐便也笑道:“那都是太太憐惜我呢,哪裡就值當這樣。老太太一貫也疼愛我的,要不隻賞我些吃喝?”

說得賈母也笑起來,那邊寶玉也笑道:“鳳姐姐,好長些時候沒見你管著家裡,隻怕那些個不著調的奴才又翻騰上來。”

鳳姐便“哎呦呦”地指著寶玉笑了,又說:“如今是二太太管著家呢,寶兄弟,你這話一說可要我怎麼接話呢。”又笑著過去拉住了探春,隻對賈母笑道:“老太太瞧瞧,如今三妹妹學著管家,這走出來的氣度模樣可都大不一樣了。”

一時說得眾人都笑了,隻有寶釵臉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

賈母便也拉過探春笑道:“是了,如今瞧著三丫頭也比去年出挑些,到底是你太太帶著你管著家裡,你倒是個好的。”說著,卻又歎道:“隻是要我說呢,年輕的姑娘哪裡壓得住,須得那些手腕強硬些的來管家才好。”一麵說著,一麵就拿眼去看鳳姐。

若要放在往常,鳳姐那是一萬個願意接下這話來。可擱在現在,鳳姐是不肯逞強的,隻笑道:“老太太這話說的呢,隻以為三丫頭是個綿軟的性子。可要瞧瞧看,如今那府裡的人,哪一個敢在主子跟前上皮上臉的,也不怕閃了他們的腰子。”

賈母一聽鳳姐這樣說,臉色也就撂了下來,隻說:“也是你三妹妹管得好。”說著,就不開口了。

鳳姐也權當不知道似的,抿唇一笑,就又站回了李紈旁邊。

薛姨媽瞧著賈母臉色不大好看,又聽了剛剛賴大家的進來一番話,心裡也有些惴惴的,便站起身來說:“老太太,我這裡要和老太太告個罪。出來這麼些時候,怕家裡的小丫頭子不省事呢,這便要回去看看。”

賈母也不留她,隻說:“既如此,姨太太就先家去罷。”又看向寶釵道:“寶丫頭若沒事,也回去給姨太太搭一把手,你這些姐妹們隻在我這裡玩笑的,也沒什麼大事。”

寶釵臉上笑意一頓,卻還是順從地站起身笑道:“那寶釵就和媽媽先回去了。”說著便福了福身,然後跟著薛姨媽走了。

等薛姨媽和寶釵走了,賈母這才冷冷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冷哼道:“好好兒的,得罪了林家難道有你的好處?”

王夫人聽著這話,卻仍低頭不作回應。賈母也不想在小輩的麵前落了她的麵子,便又重重地冷哼一聲,隻推說累了,讓她們各自回去。

等出了賈母的屋子,王夫人側頭就瞧見正和李紈說話的鳳姐,見她粉麵含春,鬢角斜飛的樣子,哪裡像是有病氣的人。便停下腳步對鳳姐道:“鳳丫頭,你身子可好些了?”

鳳姐便也站住了,隻笑道:“要二太太擔心,已經好許多了。”

王夫人便輕輕地“嗯”了一聲,見鳳姐也不說話,又道:“你身子既已經好許多了,便也該把家重新管起來才是。”

鳳姐聽她這樣說,隻抿唇笑道:“這事兒也不急呢,我瞧著如今三妹妹管著家也是極好的。府內上下交口稱讚的,倒比我管著家的時候還好呢。”這顯然是睜眼睛說瞎話呢,彆說如今真正管著家的那是寶釵,就真是探春管家,怎麼可能壓得住賈家的那一群心大眼大的奴才?

王夫人被她這麼一說,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扶著金釧兒的手回去了。隻鳳姐看著她的背影冷笑了笑,這好二太太打的什麼主意,從前她是被狗屎糊住了眼睛才看不清,如今她既已經認清了,難不成還會上她的當?

當下腳下一轉,已經去了大房的花園子。

林澤在家裡過得很舒心,黛玉過得就更舒心了。

這京城的宅子雖沒有揚州的宅子大,可勝在精巧彆致。尤其是黛玉住的地方,那是下了大功夫的。林澤想著黛玉的身子素來嬌弱,夏日酷暑用不得冰,冬日酷寒耐不得炭,便特特地把黛玉住的院子辟開了兩處。一處臨水而建,水上亭台樓閣小巧精致,夏日伏在闌乾上,也能聽鶯聲嚦嚦,看楊柳依依。另一處向陽而生,坐北朝南室內溫暖又有門上都用玻璃嵌合,冬日不必打開屋門,也有陽光照進,端的是暖和極了。

兄妹三人因是連夜回來的,也沒時間細瞧,隻略收拾收拾也就睡下了。

直到第二日,黛玉才有機會好好地把自己的院子逛了逛,又帶著林瀾駕著小舟,在一片碧波上看荷葉連連,映日荷花。那臉上的笑容看得林瀾小胖墩也拍掌笑了,隻說:“姐姐笑得真好看,比在梨香院好看多啦。”

說得黛玉隻點著他的鼻尖笑了,又命坐在船頭的甘草和青杏摘了荷花給林瀾把玩,主仆幾人在舟上愜意非常。就是甘草也要讚一句大爺好彆致的心思,姑娘這樣的人物也該住這樣的屋子。

至於林澤,在家住了幾日,每日裡都聽著賈家又派人來了,又送東西來了雲雲,隻淡淡一笑。左右林成得了他的意思,既不放人進來,那東西也是全然不收的。人呢,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東西呢,林澤也不稀罕賈家能送什麼好的來,他可還記得,如今管著家的還是王夫人和她的好姨侄女呢。那倆人要真心能送什麼好的來,他還要抬頭瞧瞧今兒個的太陽是打哪一邊升起的呢。

這話聽得青梅隻笑道:“大爺隻說這話呢,雖如今賈府是那賈家的二太太當家的,可也沒準兒東西是賈家的老太君送來的呢。”

林澤聽罷嗤笑一聲,隻說:“無事獻殷勤的,東西收下來那就是燙手的山芋,日後不定翻騰出什麼來呢。”又對青梅笑道:“青梅姐姐隻彆把這些個事情擱在心上了,咱們不都是小孩子家家的嗎,他賈府看著咱們好欺負,咱們就耍個太極,反正林成大哥也像是個楞頭小子不知道厲害的。得罪不了誰!”

正說著,就聽白果笑著進來把一封信遞給了林澤,隻笑道:“是門子送進來的,說是大爺的好友。”

林澤挑了挑眉,難道是水湛?可不像呀,他還記得水湛好像又去了江南呢。再低頭一瞧那信,哎呦,這人可難得給他寫信!拆開看了看,便笑道:“我要出去一趟,晚飯不必替我留了,怕回來的要晚些。”

青梅和白果對視一眼,正要說話時,就見林澤已經整了衣裳往門口去了。

林澤來到沈宅的時候,水溶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見林澤站在門口,便笑著讓他進來,又笑道:“哎,我說你,既然搬出了賈府怎麼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兒?”

林澤瞥了他一眼,心道:你是誰呀我要告訴你。可臉上卻也不露聲色,隻說:“三哥還沒回來呢,我又累得很,誰還記得起這一遭兒。”

水溶便咂了咂嘴說:“這是前麵是重點還是後麵是重點?”

重點泥煤啊!林澤斜睨了水溶一眼,那小眼神看得水溶噗嗤笑出聲來,拉住他笑道:“你三哥還沒回來呢,咱們不能就這麼待在這裡罷?”

林澤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赤.裸.裸地曬出點鄙視的味道來。“這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是啊。”水溶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說:“就是你來了我們才好一起出去玩呀!”

林澤撫額歎息了一聲,果然他就不應該期望信裡那些看似暗潮湧動的話語是真的。話簍子附身的水溶能說出那麼深沉的話才怪了!

一個時辰後,林澤手裡拿著一包糖糕,側頭去看路邊的小攤。他一點都不想把目光放在走在自己旁邊手裡還拿著一串兒糖葫蘆吃得正開心的某位啊!

水溶吃完了最後一顆糖葫蘆,還覺得有些意猶未儘的意思。回頭就見後麵一個小攤上麵賣小糖人呢,當下也不管林澤願不願意,拽了人的手就奔向了那個捏糖人的老爺爺。

老爺爺的手看上出十分粗礪,可捏著糖人的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瞧著平白無奇的動作裡,幾下翻飛就捏出了猴子老虎小白兔的,看得水溶目瞪口呆津津有味。林澤也瞧得有些意思,隻是對甜食已經有了追求的林澤還不至於就這麼在糖人攤子前麵跟某人似的。

捏著糖人的老爺爺轉眼就又捏出了一隻威風凜凜的打老虎,才把那糖人插在麵前的小桌上,就見自己的攤位前站了兩個衣著講究的少年。老爺爺笑眯眯地對年長的那位說:“小少爺,您看中哪個糖人了?”

水溶看著桌上的糖人,有花鳥蟲魚也有十二生肖,當下就笑道:“老大爺,您給我和我的小兄弟捏一個大大的龍罷?”

林澤白了水溶一眼,還一個大大的龍呢!生怕人家瞧不出來你就覺著龍的麵積大呢。

老爺爺“嗬嗬”地笑了,手下動作也不慢,不一會兒就捏出了一條威武的龍來。水溶接過左右前後地看了看,才戀戀不舍地把那條龍遞給了林澤,“喏,你先吃罷。”

林澤瞧著水溶那副心疼如割肉的眼神,心裡簡直笑到不行。雖然按照平時,林澤肯定是直接就把龍讓給水溶先吃了,可現在瞧著水溶這副表情,林澤才不管呢,順勢接過道了聲謝就不客氣地開吃了。一邊吃一邊還故意舔了舔嘴角笑道:“哎呀,可真甜呀!”

水溶一聽,那小眼神更哀怨了。而正在捏另一個龍的老爺爺則是“嗬嗬”地笑道:“小少爺喜歡就好。”

林澤笑眯眯地把手裡的大龍吃了一半,然後回頭見老爺爺很快地捏好了另一條大龍遞給水溶,便笑道:“老爺爺,您的這龍多少錢一個呀?”

老爺爺見林澤這樣問,便笑道:“一文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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