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1 / 2)

第一百五十四章

賈母的八旬壽辰辦得極為盛大。不止賓客如雲,就是宮裡頭的賞賜也是絡繹不絕。

林澤和賈璉推杯換盞,二人臉上都是溫和得體的笑容,可眼裡卻半點喜悅也無。林澤向來對賈家無甚好感,遑論這賈母明顯是借著生辰的事兒拿他們林家作筏子。隻可惜,林家如今還不能一下子和賈家撕掠開來,隻得莫可奈何。

賈璉臉上神色倒還溫和,隻要有人來敬酒,便輕抿一口回應。既不失禮,卻也不甚熱絡。

來敬酒的賈珍因笑道:“璉兒好沒個意思,往日裡三五壺酒那都是少的。怎麼今兒個大好的日子,抿一小嘴是怎麼個意思?”

賈璉隻笑了笑,“珍大哥哥太為難人了些,若我多吃了酒,回去少不了又要被念叨。我不比珍大哥哥,回去以後隻管躺下,無一事操心。到底我是個勞碌命,不得歇了。”

賈珍想到王熙鳳那潑辣的勁兒,心裡也是一凜。臉上忙笑道:“這是哪裡的話,弟妹也是為著你好,偏你不識趣兒呢。”

“這是我的福分了。”賈璉笑著舉起酒杯,又敬了敬賈珍,才湊過去在他耳邊小聲道:“隻是珍大哥哥雖是族長,可咱們賈家祖上的根底兒隻怕都要挖空了。我這裡不過白瞎一句話罷了,到底還該珍大哥哥做主才是正經。”

……

“我省的。”賈珍臉上笑意微滯,吃了一口酒便走了。剩下賈璉把玩著手裡的杯盞,笑意淺淺,卻不達眼底。

卻說賈珍等幾個本與賈璉平日裡吃慣了花酒的,可這兩年來,賈璉愈發的不大與他們來往了。一心隻戀著家裡頭的那隻胭脂虎,賈珍幾個背地裡笑了幾句,到底丟了開去。隻是這回分家,待賈珍以族長的身份把榮國府的財產分配給二房時,卻著實吃驚不小。

他原還以為大房隻得了個虛銜兒,賈璉縱捐了官兒,也不過了了。誰想,幾年沒拿眼睛瞅他,他便已經升任了正五品的官職,又得了讚譽,前途一片大好。再看賈府的中饋,一向由王氏管著,賈珍翻翻賬本子,便發現金陵老家那裡好幾塊極好的地都賣了。這銀子沒見著一分入了公中,究竟進了誰的腰包,隻打量他不知道呢!

想到這裡,前來敬酒的賈珍臉上笑意微冷,那二太太隻把他們賈家的人個個當成死人不成?他賈珍雖鬥雞走狗無一不精,可也不是個傻子。隻等老太太壽辰一結,他定要拿出族長的款兒來,好生把這其中的事情掰扯開了不可!

“怎麼,璉表哥是說了什麼,怎麼瞧著他的臉色十分不好呢?”林澤一手支著下巴,一手轉著手裡的酒盞,笑得一臉純良。

“無事。隻是家中有隻老鼠吃得太多,我先知會珍大哥哥一聲,免得家中百年根基都被啃斷了他還不知道。”說罷,又笑著乜了一眼正吃的開懷的薛蟠,“蟠兄弟,論親疏,我倒該叫你一聲妹婿。不知妹婿你進來家中可好?後宅可清靜呀?”

“自然極好的。”薛蟠從前是個貪圖美色的,洗心革麵改過自新之後,雖然這毛病深深地埋在了土壤裡,可娶了探春這樣的嬌玫瑰,這毛病自然破土發芽,豈止滿意,簡直滿足。“夫人管著後宅,倒省了我母親多少事去。常日家說起,都說我上輩子燒了高香,這輩子能娶這樣一個好夫人。”

賈璉笑著又打趣了他幾句,才罷了。

林澤一杯酒下肚,臉上已經微微作燒。這時見他們二人你來我往地敬酒,便隻撐著下巴,睜著一雙迷蒙的桃花眼看向他倆。倒是賈璉見他麵露紅霞,一雙眼睛更是濕漉漉霧蒙蒙的,便知他這沒有酒量的定是吃醉酒了。

隻笑著說:“好多日不見,林表弟的酒量卻不見長。這才多一點兒的酒吃了,臉上就紅的這樣。”說罷,到底也是想著林澤酒量淺,命人去給林如海說了,才又親自送了林澤出去。

林澤站在門口,見有一輛青氈蓬的馬車趕了過來,隻以為是賈璉叫來的。便也不等賈璉來,就先上了馬車。待得賈璉取了鬥篷來,隻見門口已經空無一人,忙又是尋人又是問話的。隻一個小廝垂頭道:“小的遠遠兒地見了,那馬車是青氈蓬的,車壁上刻了祥雲圖樣。因林大爺問也不問,便上了車,小的隻以為那是林家的馬車呢。”

賈璉一聽,本還要斥責幾句,可又想到那車壁上的祥雲圖樣,立時不語了。見那小廝垂著頭蔫了吧唧的,隻拿腳不輕不重地踢了他一下,笑罵道:“倒難為你這麼多心思轉悠著,日後再有這樣兒的,隻揭了你們的皮都是輕的。”說罷,兀自回去了。

那小廝摸著腦袋半晌回不過神,隻想著,怎的爺竟這樣輕輕放過了?

卻原來賈璉聽聞那青氈蓬的馬車車壁上刻著祥雲圖樣,心思急轉,便想到那定是太子府的馬車了。今日皇上才立了三殿下為皇太子,他又最是個低調的,出門一概是青氈蓬的馬車。這會兒因做了皇太子,內侍監定是將他府上的馬車車壁上都刻了祥雲圖樣,以昭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