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複是在趕往蒼城的路上認識宋梨蕊的, 當時她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裡, 聽到他們的馬蹄聲叫喊了一聲：“喂!”
虛弱，卻也足夠清晰。
他聽見聲音，便帶著人尋了過去, 她看著沈複的長相，像是笑了一下：“北朝軍隊？”
沈複有些莫名其妙地應了一聲，將她抱到了軍醫麵前。
雖然很吃力, 但她仍舊在說：“你們這是要去哪？”
沈複帶領的軍隊有倆百餘人, 是為了從彆的城池帶補給回蒼城的, 但這種時候，他不可能將這些事情告訴這個剛認識的女子。
就算她穿著男裝，因為艱難而懶得裝腔作勢的柔弱聲線出賣了她。
可沒想到她瞟了一眼，便道：“這些包裹著的是蔬菜？你們是從懷城來的，走這條路是為了運蔬菜去哪？”
他抿著唇沒說話，宋梨蕊盯著他的眼睛開始數：“函城、麥城、理城......蒼城.....”說到蒼城的時候沈複瞳孔微縮, 她得意地笑了一下：“原來是蒼城。”
沈複有些懊惱：“你是誰？”
宋梨蕊灌了一口溫水, 這才感覺好一些：“我叫李芮，實話說吧，你們去不了了，蒼城已經被包圍住了, 這些城池裡都是蠻族假扮的北朝軍隊, 還不等你們進去，就要被亂箭射死。”
他驚訝於少女的情報之多，語氣也帶上了強硬：“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我就是從函城逃出來的, ”似乎是被問煩了，她臉上有些不耐，看了看沈複的臉：“看起來你確實不太聰明的樣子。”
沈複被這突如其來的挑釁說愣了，她卻絲毫不在乎沈複的反應，因為看見朝北軍隊整個人都活躍了起來：“我有辦法帶你們入城，但相對的，你們也要保護我帶我入城。”
半個月後，麥城的城外，就發生了讓沈複滿腔擔憂變成驚訝的一幕。他是真的沒想到，被宋梨蕊忽悠著他當了一回小偷，跑到蠻族境內偷來的東西這麼好用。
還有宋梨蕊這口蠻語，完全是他們帶人裝作馬匪捉了幾個蠻族人一對一多次教學五天的成果，雖然真的細問下去絕對會露餡。
可宋梨蕊學的這些都是她認為會被問到的內容，至少到現在看來，沒有發生任何問題。
是夜，沈複帶人偷襲了麥城城牆，沒有多大的響動，對北朝的城池，自然是北朝人更熟悉，更妄論此刻他們正睡得香甜。
他們趕去官衙的時候，隻有宋梨蕊一個人津津有味地吃著果子等著他們來。
“乖乖，”有人嘖嘖稱奇，“李姑娘你是咋做到的呀？”
宋梨蕊挑了挑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軍隊裡都不教下蒙汗藥的嗎？”
那人沒看出來宋梨蕊故意逗他，仍舊傻傻回應：“軍隊裡不會教這個呀。”
眼看有人想要吃桌上的飯菜，她不慌不忙地說：“桌上的飯菜彆吃，瓜果吃能剝皮的。”
有人已經吃了進去，忙鼓著眼睛看著她，她卻笑得一臉無害：“我把藥下在了井裡。”
那人聽完已經晃晃悠悠地倒下了，她卻哈哈笑了起來，對上沈複一言難儘的眼神她擺了擺手：“這樣才能保證大家都能睡著嘛。”
她走近沈複，沈複立刻意會地將她的弓丶弩拿給她：“多謝姑娘。”
“不客氣。”宋梨蕊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夜還很長，他們離蒼城，還有一段距離。
宋梨蕊的學習能力很強，不僅僅是天賦的那種強，她在雪地裡奄奄一息度日如年的時候，隻有腦子格外清醒。
足夠她想起來如何學習。
她仔細地看著被沈複部下搜集而來的各種信件，臉上又帶上了一些不懷好意的笑容：“可能又要勞煩深統領再幫我抓一些蠻族人了，不過麥城和滿足這麼近，沈統領這麼厲害，一定可以的哦。”
沈複覺得，宋梨蕊每次誇自己準沒好事。
“用這些假扮北朝人的蠻族不行嗎？”
宋梨蕊想了想：“你也可以試試，看看他們有沒有串供。”
洞外夜空星光璀璨，霍禾抱著自己的槍，壓低了自己喘氣的聲音。
已經一個月了，他帶的隊伍被打亂，隻能流竄至此，就算如此還要提防著會有路過的蠻族發現他們。
想到隊伍被偷襲，霍禾眼色一沉，知道軍隊裡絕對出了內奸。
沒有什麼刀子比自己人捅著更疼了。
“少將軍，你也休息一下吧。”寧東自然是跟著霍禾上了戰場，他本就是霍禾的副將，又照顧了霍禾近兩年，此刻最先關心的，自然是霍禾的身體。
霍禾這一個月來就沒有睡過多少。
霍禾搖了搖頭，與其說他是不能睡，不如說是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