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柳沁推開的男人原本準備對柳沁動手,聽她這麼一說動作便頓了下來,拿著詢問的目光看向房子裡另外的兩人。
為首的人凶神惡煞,挽起來的胳膊上露出了一條黑乎乎的龍形刺青。他煩躁地一腳踢開木椅,那椅子直接撞到了柳沁的腿上。
她咬著牙,一聲沒吭,但卻知道,至少腿上也是青了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爹的親弟弟柳丕在我們賭場,欠了這個數——”說著,他滿是老繭的手攤開,給柳沁比了個五。
“——五千個大洋。”
五千個大洋,真是瘋了!平常人家有個一百大洋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他去賭場賭輸了五千個大洋!
柳生的咳嗽聲越發大了。
那人的臉猙獰地咧出了一口黃牙,像是笑著又像是厲鬼一般。
柳沁卻並沒有怵他,隻是問:“他欠了錢你找他去,我爹的病你們也看著,怎麼可能有錢給你們。”
“柳丕不見了我們自然要找來了,再說了,你長得這麼漂亮,說不準就能賣個好價錢呢。”他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了淫丶邪的笑聲,引得其餘兩人也發起笑來。
柳沁心裡,卻沒有比現在更平靜的了:“錢是沒有的,你們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倒不如再去找找柳丕。”
那人被她的態度惹惱了,乾脆放下狠話:“現在沒有,一個星期總得有吧,如果下次我們來還沒有,那就拿你來抵債吧。”
說著他就要往外走,忽然想到了什麼,扭頭拿出了一個小罐子:“這東西倒是不錯,權當是孝敬老子了吧。”
那是柳沁給柳生裝人參的罐子。
他們一走,柳沁立刻詢問柳生的身體狀況。自然是不好的,他被踹到了地上,本就瘦弱的身體像是散架一般疼痛,一股氣壓著他的肺部,叫他難過得紅了眼眶。
他怎麼就有了這麼個不爭氣的弟弟。他咳嗽著,斷斷續續地說:“沁兒......你快走罷......不要再.....管....我這個....癆鬼了。”
柳生真是病糊塗了,柳沁努力將他抽(提著挪動)到了床上,將被子細細掖好,才像是回答他的話一般低語:“又能去哪裡呢?”
一個漂亮又孤苦的姑娘,又能夠去哪裡呢。柳生眼裡的光消失了,灰暗著,顫抖著唇卻無法再吐出半個字,隻能不斷咳嗽,咳嗽,咳嗽。
“我又怎麼能放下爹呢。”柳沁垂著頭,鼻尖通紅,眼裡噙著淚,不願意滴落,出了房間走到那混亂成一片的廚房。
米麵散作一地,鍋碗都在地上,有的碎了,有的快了。命運真的是這樣磋磨人的。
五千塊大洋,哪裡弄得到呢。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這一切就結束了。”她輕聲地,不禁說出口地問。
問的,自然是係統。
可沒有回答。她突然間感到了一種孤獨,她想到了娘溫柔地揉著自己臉龐的手,想到了爽朗地笑著誇讚自己的爹。
他們的期望,他們的念想,全都給了自己,自己並不像是真的人那樣,可以一了百了地死去。
她會記著父母的一切,重新在另一個地方睜開眼睛,就算會忘記,那又將會是多少歲月呢。
柳沁極有耐心地將廚房收拾了乾淨,將就著煮了清粥給柳生,隻是柳生無論如何也吃不下了。
好歹哄著讓爹吃了大半碗,柳沁替他洗了手腳,掖了被子,吹了燈。等到咳嗽聲息了,柳沁就知道這是柳生睡著了。
她心裡藏著事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若是求財,這些人自當知道自己爹爹是個什麼情況,再者真若是他們說的那樣,今日大可以綁了自己拿去賣了。
她並不疑惑柳丕是否真的欠了賬,就算沒有,也總會有的。這人坑起自家人,早就駕輕就熟。
隻是這些人總不該這樣好心留著自己緩些時日,就像是希望自己去求什麼人似的。
自己能求上什麼人呢?五千大洋,洋裝店是拿不出的,自己也沒什麼朋友——隻可能是求宋玉瑩了。
再一想到宋豐的眼神,柳沁便已經懂了。也越發確定,宋豐要她做的事情,絕對不簡單。
就像是冥冥之中,她還是逃不過命運似的,被一張網牢牢網住了。
這種感覺,在第二日洋裝店老板懷著歉意辭退她的時候,漸漸變濃。,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