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甜甜東宮(1 / 2)

孟夏夜, 疏星點點。

李瑛此刻微醺,衣冠不整, 隻著一件白色周衣, 進了新房。

燭火幽幽,那少女熱得打著扇兒倚在小塌上閉目養神。他輕笑走過去,將那繃著頭皮的發簪取了下來。

一時青絲散落, 他攏在手指間, 有一絲清涼柔順的觸感。

她真睜了眼, 胸部以上隻束了件通透的短紗衣, 整個人如玉般溫潤秀美。李瑛坐下,讓她輕輕枕在自己腿上。

“邸下飲了許多吧?”宋時真側過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任由他觸摸著發絲。

“今日高興。”

除了母後和明溫,他從未對一個女人這般上心。

禮成,似是有一根線,將他們緊緊捆縛在一起, 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好像也不再有設防的理由,於是這樣歡喜的日子裡,便露出了久違的真實感受。

簷角上的風鈴叮當作響,晚風倒有幾分舒暢。

低首望去,她的衣襟上的飄帶被壓出了皺褶, 李瑛伸手去撫平,卻被她下意識地一護。

他忽而輕哂:“小姑娘。”

那低音帶著三分醉意,宋時真麵上一紅, 坐了起身。

李瑛卻突然想到了那串粉色碧璽串珠,若是戴在這般纖嫩白皙的手腕上,必是相配至極的,一時又有兩分可惜。複又想到自己會錯了意,竟誤以為她是買下送給自己的……

他微微皺了眉,有些吃味。

她的脊背薄而瘦削,漂亮的蝴蝶骨好似庭院裡海棠上突起的花枝。李瑛歎了口氣,取過一旁的發帶,耐著性兒替她束好發道:“以後這等形貌,隻準留在東宮裡。”

繾綣的話語繞過冉冉而起的熏香,酥酥麻麻纏繞在她的心上。她轉過身,望著眼前的世子。他以手支頤,目若寒星點點,唇邊掛著淡淡笑意。

微弱的燭火搖晃,竟生出一絲曖昧的暖意。

“放心,約法三章。”他眯起眼點了點她的鼻尖,棱角分明的俊容滿是揶揄。

那是她婚前最後一次去東宮時提出的請求,先婚後愛,那就等到世子一顆心全然屬於她再說。卻沒成想他故意點破,倒讓她熱氣騰騰。世子雖為古人,能為她接受如此……

宋時真被臊得臉紅:“邸下!”

屋外。張內官揮退宮女後,整個人都貼在了木製門板上。雖然是屎宮殿,但身為世子的貼身內官,他還是將自己搜集來的、那些寶貴的風月圖鑒含淚上交了。

這婚前他偷偷遞給世子的書也不知世子看了沒有,怎的裡麵靜悄悄的?不對勁呀!

張內官擰巴著臉,換了個方向繼續聽,仍然沒有什麼動靜。這是……結束了?不能夠呀!

他又轉念一想,世子雖然從未碰過女人,第一次應該也是難免的……

嗚嗚,他們世子小崽子,還是長大了!

這種奇怪的驕傲感沒有維持兩分鐘,隨著門被大力向裡拉開而結束了。他往前一個趔趄,栽到了地上,那烏紗帽滾了好遠。

他嚇得抬起頭,卻見世子滿臉冷漠地站在身前。

“噗咚”一聲那膝蓋就軟了。

“張內官呀,巧了,牌搭子齊了。”世子妃的聲音真是解圍良藥!他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眼底充滿了感激和幸福……可是啥叫牌搭子?

不出半個時辰,張內官一張苦瓜臉就被貼滿了紙條。

他有錯,錯就錯在不該貼在門上。如果他不貼在門上,就不會被抓去玩啥“鬥地主”。如果他不玩“鬥地主”,就不會被世子妃和世子聯手贏去他那半年俸祿……

嗚。

——

成婚之後,宋時真僅在第二日入宮拜見過王上和中殿,平日裡就宅在東宮養花逗鳥,好不愜意。

唯一讓她不甚滿意的便是東宮的小廚房了。那些糕點甜得發膩,做出的吃食雖為禦供,卻又淡得沒滋沒味的,看起來一桌子幾十道菜,沒什麼入得了她的眼的,連帶著她也瘦了不少。

想了想,就算不為了抓住世子的味口,她也不能虧欠自己的現代胃。是以宋時真用布繩繞在頸後,將寬袍大袖束起,開始了改造東宮小廚房的計劃。

初初可是急煞了一乾下人,圍著炒菜的她跪了一地。宋時真理也沒理,任由他們跪著,再命人關起院門,開始我行我素地鼓搗。

豬肉雖太過精貴,所幸東宮也不缺,她點了兩名機靈大膽的小宮女打下手,理出了兩塊三層肉部位,又將它們片成薄薄的肉片,放在紗屜裡取了酒糟和鹽塊醃製去腥。

複又請了氣味尚宮進來,命她調製醬料。

拌飯也少不了,長今不是還做過嘛。

她越忙越有乾勁,在首爾的獨居生活練就了她餓不死的本事,做起菜來麻溜順手。隻是那刀有些鈍,切起來也不控製,到底見了血。怕那些宮女下人望見大驚小怪,她用水衝了衝就順手紮了起來。

噴香的白米飯配上青菜和各種小菜,加上七分熟的糖心蛋,並著辣椒醬和大醬拌開來……想想就太誘人了……

啊還有參雞湯。

於是最小的內官被她趕去了後山抓童子雞。

跪了滿地的宮女內侍們聞著了小廚房裡飄散出的香味,便有膽大的,抬起脖子努力張望。漸漸,又有小宮女主動地爬起湊了上去。

這還是那個知書達理、笑意溫柔的世子妃嗎?

她的額頭儘是細密的汗珠,麵龐也被柴灰熏臟了,手下卻忙個不停,眼神專注……小宮女們竊竊私語,卻都覺得這樣的世子妃特彆鮮活有趣。於是,一個兩個,都跑了進去幫忙。

便有年紀大的宮女嬤嬤搖頭歎氣,覺得壞了東宮的規矩,心底期冀著邸下回來後能大發雷霆,治治這位少不更事的世子妃。

李瑛直到傍晚才歸宮,麵上略顯疲憊。今日那些頑固之臣為了他輔政一事鬨得不可開交,他極力忍讓良久,就差拂袖而去。

偏生江原道又遇蝗災,百姓顆粒無收,金氏黨羽卻違背王上聖意,拒絕開倉放糧,將父王氣出幻象,整個人瘋瘋癲癲,好不容易才安歇下去……

直到張內官伺候著更衣,取下那橫綰的金簪,他方才心底一鬆。於是,此刻便非常想看見那個整日主意不斷的妙人來解解乏。

張內官難得笑意滿滿,提著燈籠引著他往前走,不僅是張內官,好似這東宮換了個氛圍般,下人們都麵帶笑意,輕鬆愉悅了許多。

李瑛攏著眉,來到了院前。

精巧的符袋掛於簷下,散發著驅毒的中草藥香氣,鮮嫩的蒲葉被妥帖地捆成一束一束,斜插在漪蘭堂的門板前,遠遠望去,便知是世子妃的傑作。李瑛輕吸一口氣,便覺神清氣爽,那汙濁被化得一乾二淨,讓人心中舒暢。

他平日裡多著淺色私服,今日難得一件寶藍色赤古裡袍,浮著淺淺蘭草花紋,腰際墜了朱紅瓔珞,配了鑲金的珠玉垂在烏紗帽旁,整個人清爽之中又帶了三分靡麗顏色。

宋時真立在平台上,欣賞了兩秒,掩過眼底的驚豔,命宮女將小鐵爐搬了過來。

李瑛笑著坐下,等著看她又準備了什麼新花樣。

就著清爽的夜風,爐子上騰騰而起的煙霧掩著她的麵容,竟讓他一時覺得熨帖又安然。

她揮著蒲扇,被煙熏出了淚,卻饞極了般眼睛一下都不離開這爐子。李瑛看得有趣,一把拉過她,遞了個不滿的眼神給張內官。

張內官是個人精,趕緊狗腿地接過了鐵夾子翻起了肉。

五花肉滋啦啦的冒著油,連他都食指大動。

宋時真用洗淨的紫蘇葉包了一塊,放上蘸料,卷起送到了李瑛的唇邊。

從未有人這般與他喂食,他紅了耳背,輕咳一聲,張內官立即使著眼色夥同宮女們轉過了身,倒讓她不好意思了。

李瑛僅想嘗嘗,卻被她調皮地塞了滿嘴,隻得抬起袖筒掩飾。

入口外焦裡嫩,合著鹹鹹的大醬……這是什麼絕世美味?

他抬起眉毛,眼底有驚豔之色。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在期待著誇獎,他笑了,摸了一下她的腦袋。

宋時真笑眯了眼,分享美味食物真是美好的事情啊。

她抽回手,卻被李瑛反手握住了。

他眼中似是看著珍寶。

那粉嫩指腹上有道醜陋的傷口,像是被水泡皺了般翻著邊兒。

竟是她親自準備的珍饈美饌?

李瑛沉了眸色,命人取過膏藥,不顧她的推脫,親手蘸取了給她塗抹上去,複又取來白布,仔細給她紮好。

絲絲涼意緩解了痛感,她麵紅耳赤,煞為可愛動人。

李瑛似是找到了喂食的借口,也學著她的樣子包起了烤肉,遞到了她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