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煉獄彼岸(1 / 2)

無限神經[無限] 小霄 12607 字 4個月前

為了趕上例行盤查, 回去時大家都加快了腳步。酷暑當頭,千梧走了一半路程後忽然停住腳。

身後的彭彭一個急刹車,差點撞他身上。

受傷後彭彭話少了, 就那麼委屈巴巴地用眼神控訴著他的後腦勺。

鐘離冶問:“怎麼停下了?”

“你們先走。”江沉開口道:“我們還要討論一下線索。”

“我還以為線索很清楚了呢, 有啥好討論的。”彭彭摸了摸鼻子,臉色仍舊發白,“那我們先走奧, 你倆小心點, 咱們還在篩選池裡呢。”

等他們都走了, 江沉才扭頭看過來。

千梧麵無表情,瞳仁中似含著一股犀利,“打發人家走乾什麼?”

“是你先停下的。”江沉看他一會後輕聲一歎,“想發脾氣就發出來吧。”

草帽已經無法拯救這樣的酷暑,千梧帽簷下的臉頰桃紅一片, 胸口輕輕起伏著, 憤憤道:“神經真夠惡毒的,連著幾個本了,天天逼著人烈日下趕時間暴走。”

江沉沒忍住笑出了聲,“我就知道。”

頭頂好像有一片雲飄走,日頭更曬, 千梧感到頭痛一跳一跳地瀕臨炸裂,他按著太陽穴在心裡恨著神經。

“彆罵神經,會被扣分的。”身邊江沉邊說邊隨意地瞟著往來路人,朝他伸出手說:“來, 把壯壯那塊牌子借我一下。”

“你要這乾嘛?”千梧狐疑地盯著他, “你不是被鬼怪附體了吧?”

江沉挑眉, “你看我像嗎?”

千梧口乾舌燥懶得鬥嘴, 隨手扯下牌子丟過去。

江沉一把接住,繩結套在食指上輕輕地晃著,轉身走入人群。

他攔過一個路人說話,兩句話後那人皺眉盯了他一眼,轉身扭頭就走,而後他又切換到下一個目標。

千梧忍不住困惑,走上前兩步。

江沉正對一個老太太笑道:“抱歉,可以給我一點錢嗎?夏天太熱了。”

千梧眼睛瞪圓了,扶起帽簷震驚地看向江沉。

“小夥子,你這乞討理由也太沒說服力了。”老太太拚命搖頭歎氣,伸手一指,“飯都不會要。喏,我給你指條明路,前麵右拐右拐再右拐,先去丐幫報道簽個賣身契吧。”

“好的,謝謝。”江沉笑容依舊得體,切換下一個目標。

“彆用沒見過的眼神看著我。”他一邊微笑著尋覓目標,一邊對千梧說:“我們從過軍的,除了會冷臉不理人之外,還會臉皮厚把自己當成機器人。”

他說著尋覓到下一個合適人選,又走了上去。

指揮官先生長著一張好皮相,挑幾個年輕姑娘開口大概很容易就能得手。但千梧觀察著江沉不是挑老太太就是挑膀大腰圓的男人,一連串地慘敗。

直到他站得腳酸,被拉住的一個中年男在聽完江沉一句話後,停住了腳。

男人的視線似乎不經意地掃過江沉手上晃著的禁食小木牌,片刻後又掃回來,像是貓在裝作不上心地瞄著逗貓棒。

千梧忽然明白江沉要乾什麼了。

“陰險啊。”他不禁挑挑眉,“對副本裡的小怪毫無尊重。”

“你拉住我隻是要錢?”那人皺眉問江沉。

江沉眉頭一舒,“總算在茫茫人海中抓到一隻惡魔。”

“……”

“看來你認識這個吧?彆廢話了,給點錢,快。”江沉催促道:“你們混在人間的不會一個子都沒有吧。”

“有是有。”對方遲疑著摸進口袋,“但你手上是我們淵源祖宗的護身符,又不是銀票,我憑什麼給你錢?”

“遇事行方便,這點道理都不懂,煉獄裡還能混?”江沉犀利地盯著他。

“這……”那魔鬼猶豫著,餘光裡忽然瞟見一個戴著大草帽的男子,低頭按著帽簷,似在遮掩什麼。

江沉跟著他扭頭一看,千梧已經憋笑憋得快要站不直了。

“快點。”他催促道。

魔鬼不情不願地從兜裡掏出兩個人間的銀錠子,“你和這位淵源祖宗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江沉頓了頓,“我是他房東的救命恩人的相公。”

對麵的家夥在聽到這串話後陷入了和昨晚店老板一樣漫長的沉默。

“謝了。”江沉把銀錠子拿過來,“祝你步步高升。”

*

千梧走在街上,雙手捧著盛在竹筒裡的冰涼的酸梅水。

“味道還可以。”江沉嘗了嘗後說道。

千梧不出聲地喝了半筒,旋緊蓋子,在大太陽下眉眼彎彎地笑。

“你這麼一笑,我就覺得沒好事。”江沉忍不住說,“想說什麼就說吧。”

“滿心都是感恩。”千梧喝了酸梅水後連嗓音都清亮了起來,說道:“感激涕零,無言以對。”

江沉冷笑一聲,“你最好是。”

酸梅水很酸,沒放什麼糖,但足夠冰。大太陽下灌兩口,非常解渴醒神。

千梧喝了半筒後覺得有點上癮,把剩下的都喝光,笑著說,“收到江沉哥哥的投喂,我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正喝水的江沉當場嗆住,狼狽地咳嗽了兩聲。

千梧笑著不說話,走到前頭去。

拐過這條街,前麵卻圍滿了人,千梧等江沉跟過來後一起上前。前方的路空空蕩蕩,人都圍在路邊,一邊低聲議論一邊指指點點。

千梧一眼看過去什麼都沒看見,便問道:“怎麼了?”

“煉獄午大人發怒了。”前麵的人說道:“還是和一個鬼差發怒,鎖鏈拖著走了一條街,咱哪見過這場麵?喲嗬,可嚇人了!”

“哎呀,你搞錯啦老哥!”旁邊的連忙擺手,“不是煉獄午,是煉獄子大人。”

“瞎說,煉獄子大人晚上才巡街,而且很少發怒。”

那人歎氣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煉獄午大人用的是火鞭,拿鎖鏈的是煉獄子才對。”

他們話音剛落,金屬摩擦地麵的聲音便從長街另一頭響起,咯咯啦啦的刮擦聲讓人頭皮發麻。

果然是煉獄子,他依舊如平時般麵無表情,眉眼間仿佛沒有任何生氣。隻是今時,他右手攥著一條赤紅的鎖鏈,在掌心繞了幾圈,長長地拖下去,另一頭捆著一個家夥的脖子。

那家夥顯然已經咽氣了,腦袋耷拉著,像一條破敗的風箏被他拖在身後,拖過烈日炙烤下滾燙的大地。

“喲,果然不是人呢!”

“可不,沒有影子!”

千梧低聲問道:“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這咱們哪知道去。”那人撇撇嘴,但緊接著又神秘兮兮道:“很可能是煉獄裡的鬥爭,我平時就看煉獄午對煉獄子態度蠻橫,這鎮上大概還是煉獄午的手下多,可能仗勢欺人把煉獄子惹急了。”

議論聲此起彼伏,煉獄子卻仿佛聽不見似的。他從千梧身邊路過時,腳步微頓,轉身看過來。

“快要到例行盤查的時間了,遲到很可能會被退掉。”他平靜地看著千梧,“早上陳家也見你,這會街上也見你,怎麼哪都有你?”

千梧聞言溫柔笑道:“也許我們有緣。”

“有緣。”煉獄子輕嗤,片刻後又忍不住多看了千梧一眼。

喝過酸梅水的千梧精神頭養足了,黑眸清澈明動,但烈日下仍舊難解暑熱,紅唇獵獵,白皙的皮膚上也蔓延著桃色。

這樣一幅天真無辜的好皮相,笑起來時卻又讓人無端覺得危險。

“你和我弟弟真的有點像。”他忽然輕聲道。

千梧挑眉,“是麼,還有人說我和你有點像。”

被點名的人在千梧身邊壓抑著發沉的臉色。

“這位。”煉獄子說著轉向他,“好像每次我說他像我弟弟,你都不大樂意。”

“很不樂意。”江沉語氣嚴肅。

煉獄子聞言輕輕勾了勾嘴角,這麼些天來,他還是第一次對著鎮民露出笑意。

“你不樂意沒用,這畢竟是一個惡魔為尊的小鎮。”他說著拉了拉鎖鏈,粗.大的鎖扣摩擦著地麵,已經魂飛魄散的惡魔在烈日的炙烤下散發著一股難言的氣味。煉獄子忽然蹙眉,眼眸中的厭惡一閃而過,他盯著鎖鏈另一頭的家夥,片刻後,鐵鏈變得更加赤紅,那家夥頃刻間化作一縷煙消失在太陽下,仿佛從未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