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九回豔(1 / 2)

無限神經[無限] 小霄 14039 字 5個月前

午後烈日昭昭,千梧帶著剛剛睡醒的一點躁氣踩上了黃包車。

還是昨天的車夫,回頭衝他樂道:“您可小心點,彆一腳踩空了,摔著您金貴的身子!”

千梧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漫不經心地托著太陽穴,低眸笑道:“今天我就金貴了,昨天好像有人很勉強才肯投我一票。”

“這……”車夫臉上豆大的汗珠子滴下來。

一輛黃包車從他們麵前拉過,江沉端坐在車上,低聲道:“彆忘了人設,當著我麵就跟車夫玩這手?”

車夫連忙在身上蹭蹭手,“對嘍,我一個貧苦大老粗,哪有福氣消瘦您這種美人責難,快放過我吧,往後我的票都是您的。”

千梧側頭看著江沉的車走,半晌後收回視線,打了個哈欠。

“往後你的票都給他,他叫江沉。”

車夫愣了愣,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掃到千梧微微敞開的襯衫領口。

玉一般的肌膚上綻放著豔紅的淤痕,將那原本清俊的人襯托得豔麗無比。他忽然想起公開資料的左上角,眼睛發直地說道:“好好好,我的票都投給他。”

“有勞。”千梧對他勾唇一笑,“我們走吧。”

黃包車起,千梧午睡出來得晚,車夫跑出院外時,已經落在了另外十人之後。

曲京舉城出動,夾道擁擠的群眾熱烈地呐喊。烈日之下,那些人汗水淋漓,卻仍然歡笑著山呼海嘯。

千梧的車一出來,外麵的呼聲明顯又拔高了些。他笑吟吟地托腮坐在車上看著下麵的人,黑眸寧靜而溫柔。

“您真是受歡迎。”車夫一邊悶頭拉車一邊說,“昨天蔣陽陽的選票多一些,但今天我瞧著您的呼聲更高了。”

千梧笑著看周圍的人,“你知道為什麼嗎?”

“啊?”車夫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因為你這個人啊。”

“不完全是。”千梧另一隻手捏著那隻小冰袋,聲音裡也似是沁著涼,笑道:“一朵玫瑰,隻有在猛虎輕嗅時,才會顯得格外嬌豔。”

“千梧!看我們這邊一眼啊!”剛剛落在身後的人群裡有人喊道:“看看我們吧!”、

“可不可以畫一幅畫送給曲京,我們好好珍藏起來!”

“江沉在最前麵那輛車,車夫跑快一點你們追上他啊!”

“千梧!你和江沉是怎麼回事?!”

瘋狂追問的場麵不亞於神經外任何一場名流記者發布會,千梧依舊笑得漫不經心,滿眼親和溫柔,卻又高傲得仿佛懶得回應。

“大家真的很喜歡您啊。”車夫一邊流著汗一邊說,“你看他們多開心啊。”

“是嗎。”千梧輕輕道:“看不太出來。”

那些臉上肆無忌憚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僵硬,越是誇張,越仿佛經過苦心修飾偽裝。

“曲京的人根本不快樂吧,他們隻是假裝出一副熱情的樣子,內心希望阿九,或者一個和阿九很像的人回來。”

車夫一愣,“這是誰跟您說的?”

“猜的。”千梧笑笑。

巡城的方式古老而漫長,千梧在太陽下曬了一個多小時,返回時心情逐漸出走。

待到十一輛黃包車都停回院子裡,大太陽剛剛好過去,他下車冷漠地抬頭看著天,輕聲道:“神經是故意折磨人吧。”

“早告訴過你那東西沒什麼人性。”江沉走過來說道:“這回信了?”

“罵一個照著自己長出來的東西可真來勁。”千梧瞟他一眼,“選票找到了嗎?”

另外幾人圍過來,鐘離冶低歎一聲,說道:“白天你睡覺時我們出去找了,選票是曲京人的命,沒人願意借或賣出自己的選票。有人說,如果選票不見了,曲京人可能會死。”

千梧頓了頓,“認真的死嗎?倒挺想讓人搶一張票試試。”

“冷靜點大佬。”彭彭驚悚地看著他,“你這不等於直接對曲京人動手嗎?神經會搞死你的。”

“其實我覺得,越是難搞到選票,反而越證明千梧的思路是對的。”屈櫻輕聲道:“否則,選票是命這個設定就顯得很沒用。”

“聰明人。”千梧笑笑,又拍拍彭彭肩膀,“學著點。”

彭彭嘀嘀咕咕地把帽子壓了壓,“那你說現在怎麼辦?”

“阿九也有票。”千梧輕聲道。

江沉挑眉,“什麼?”

千梧眼神篤定,“我要找到阿九的票。”

幾個人誰都沒說話,過一會,彭彭伸手在千梧麵前晃了晃,低聲道:“你彆走神,怪嚇人的。”

“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遭遇BOSS,但你每次提她都有點魔怔。”屈櫻有些擔心道:“我晚上借廚房給你煮一點綠豆沙吧,天熱降降火?”

“好啊。”千梧回神笑道:“多煮一點吧,這副本可能還要待幾天。”

幾人回到房子裡,看見了在大廳坐著討論的其他玩家。

雙胞胎弟弟單燁華坐在沙發裡,溫柔明朗的笑容早已消失,他冰冷地注視著空氣發呆,額頭上鮮豔的傷口滲著血,襯得人蒼白而脆弱。

千梧路過他站住,側頭看了一會他腦門的傷,忽然無聲笑了笑。

“自己故意搞的?”他問。

單燁華緩緩回過神,了無生氣地看著他,“你有意見?”

“隻是覺得你很聰明。”千梧說道:“昨天,他們沒人會想到雙胞胎之一會死,出於後悔和愧疚,再加上你今天這幅樣子,無論如何都會多票。”

單燁華冷笑一聲,“我隻是不想讓發爺昨天詛咒我的話得以應驗。”

千梧笑了笑要走開,擦身而過時,單燁華忽然低聲道:“我知道怎麼殺死發爺。”

千梧腳下一頓。

單燁華隨手挽著袖子,他哥哥死去後,他似是對什麼都不在意了,也不遮掩自己的神經。

敏感天賦一般,和彭彭差不多。冷靜天賦算高。

“你拿到什麼線索?”千梧收回視線問道。

單燁華冷笑一聲,“憑什麼告訴你,你有交換嗎?”

“我有不少線索。”千梧笑道:“看你告訴我什麼。”

單燁華盯了他一會,片刻後說道:“發爺很害怕阿九的歌聲。”

“什麼?”千梧有些驚訝地挑眉,說道:“從哪知道的?”

“找不找得到BOSS都無所謂了。他搞死我哥哥後,我就一直盯著他。”單燁華掰著手指低聲道:“他的房間是這房子裡唯一沒有留聲機的臥房,此外,這裡凡是公共區域都沒有留聲機。今天我聽到小丫頭說,發爺要出門,我看他坐的汽車車門用泡沫額外加了一圈東西,想來是隔音的,他不希望聽到街頭巷尾那些阿九的唱片聲。”

其他玩家都被吸引過來,千梧嚴肅地審視著單燁華,“這種推測非常虛,他也可能隻是不喜歡聽。明星商人接觸這些東西多了,可能已經厭煩。”

“可我試探過。”單燁華笑笑,“早上,發爺在這大廳坐著喝茶看報。我說想放個曲,要小丫頭去我房間把留聲機搬出來,小丫頭拒絕的很果斷。她說——怕摔壞。”

“這個理由挺扯的。”彭彭不由得認同。

學生弟弟說道:“這說明發爺和阿九之間有過恩怨,阿九就是發爺的克星。如果利用這條設定,大概不算對發爺直接出手。”

江沉忽然說,“你這麼拿得準,為什麼不自己偷偷行動,這可能是采分點。”

“有風險啊。”單燁華冷漠地撇開眼,“無論如何今晚應該不是我。我會儘可能地活久一點,如果幸運,希望上天能讓我親眼見證發爺的死亡。”

小丫頭從餐廳的方向走過來,說道:“諸位辛苦了,發爺犒勞大家今日盯著酷暑出門,囑咐廚房給大家做了納涼的甜點,待會我會送到各位的房間裡。”

眾人聞言紛紛閉口不提剛才的事,各自打過招呼後上樓回房。

“殺掉發爺吧,就今天。”彭彭一進千梧的房間就說道:“或者就現在,我們抓緊點,或許能從現在開始就停止減員。”

“你真的完全相信他的話?”千梧歎氣,“就不想一想,他會不會是放逐者?”

“他很可能是。”鐘離冶說,“他剛才的態度很明白了,咬上這個魚餌,或者能拿一塊免死金牌,或者觸發新的條件死亡。願者上鉤。”

“我們的人,誰都不要輕舉妄動。”千梧忽然冷聲道:“醜話放前麵,無論今晚排名多墊底,主動去踩了單燁華布下的餌,死了就死了,活著也再也不要在我和江沉的隊裡。”

彭彭聞言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乾嘛那麼凶,還開除警告。”

“彭彭也就是說說。”鐘離冶笑著攬住他肩膀,“小屁孩一個,我看著他。”

等三個人走了,千梧說道:“跟我去看看發爺的房間。”

江沉搖頭,“不必了,我去看過。”

“嗯?”

江沉道:“白天你睡覺時,我已經檢查過發爺的房間和浴室,確實沒有留聲機。還記得麼,昨晚的書房裡也沒有留聲機。單燁華這一點沒說錯,房子裡一切發爺可能經過的地方都沒有,但其他地方全都是。包括他對車的觀察也是正確的,那層泡沫膠擠在車門邊上,法子古老了點,但確實能做到隔音。”

千梧聞言看著他問道:“你覺得,單燁華像是猜中了線索,但不敢擔風險的人嗎?”

“我覺得他像是放逐者。”江沉笑笑,“隻不過比從前更高杆了些。從前的琪琪做戲偽裝,彆西卜副本裡的陳勇善於誘導,聞力則隱藏到最後才出手。單燁華和他們都不一樣,他很擅長利用人心。”

千梧聞言沒什麼表情,隻輕聲道:“希望彆有傻瓜,真的去踩了這個陷阱。”

“不好說。”江沉歎氣,“排名墊底的人壓力可是很大的。”

一整個下午,小分隊都在外麵尋找選票,千梧怕熱,江沉索性讓他在屋裡等著。

他把阿九所有的唱片都聽了一遍,那個柔情的聲音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他將阿九唱的每一首歌歌詞謄下來,看著字裡行間那個女人表露出的對這座城市的愛意。

咿呀吳儂中,千梧輕輕歎了口氣。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真情實感地在追星,越聽這些歌,就越向往她。翻開最後一本傳記,看見那些對於她名動曲京的描述時,向往還夾雜著一些難以言說的羨慕。

千梧第一次意識到所謂的愛慕者陷阱,是在剛剛成名的那一年。因為捕風捉影的流言,粉絲們衝進他的個人畫展工作室,砸碎毀壞了他積攢那麼多年的作品。

至今回憶當時跪在畫中的場景,他仍然不知是畫被撕心痛多,還是被一心認為神交的追捧者傷害心痛多。

而阿九,她盛極一時,覓得全城作知音。即便走了,那些人也傾儘地思念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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