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九回豔(1 / 2)

無限神經[無限] 小霄 13679 字 5個月前

留聲機還在不斷地重複著千梧錄進去的那句話,江沉伸手按掉了開關。

“彭彭回去睡覺了。”他說,“教授白送,彭彭現在墊底,你怎麼想?”

千梧視線還停留在留聲機上,過一會才說道:“他情緒不穩容易失控,隻是不明顯,從前我們沒有留意到。”

“自己把自己拉扯大,還背負著仇恨,性格有矛盾是必然的。”江沉語氣平靜,“天生樂觀派,卻被黑暗的過往生生切下一角。他這樣已經算還好了,畢竟絕大多數時間都挺正常。”

千梧隻嗯了一聲,“你覺得,我們和單燁華的選票哪張是真?”

“都是假的。”江沉指尖撚著那張選票。

千梧歎一口氣,“我也這麼想。如果沒猜錯,是發爺藏起了真的選票,留下了這些假的。小丫頭跟我說從沒人活著走出過曲京,前麵的玩家一定踩過不少次發爺的陷阱。”

江沉蹙眉深思,片刻後說道:“不太對。發爺其實和曲京人一樣,希望能有一個玩家留到第九天完成任務。假如他手上已經拿到雪柔那張真選票,乾脆毀掉就好,何苦還給我們下套。”

千梧一下子抬起頭,“你的意思是——”

“他比我們更早意識到阿九的選票能殺掉他。布下障眼法,是因為他自己也沒找到那張真的選票。”江沉語氣果斷,片刻後指尖在千梧手背上敲敲,“我聽說曲京人死後會與自己的選票一同焚燒,或許在阿九死時,她的選票不翼而飛。”

“如果是這樣,選票一定還在阿九手上。”千梧輕聲道:“明天我直接開口向她討。”

屋裡靜悄悄,千梧蹙眉琢磨了好一會,一回神,發現江沉正盯著他,神情帶著惆悵。

“怎麼了?”千梧挑眉。

“你明天還要再來一次?”江沉深處包裹的右手,“這隻手還沒有做好準備第二次接白刃。”

千梧稍頓,眼神有些無辜。

“我預感到你要說一句讓人不悅的話。”江沉眯了眯眼。

千梧說,“其實在我清醒前,阿九已經放棄誘導我傷害自己。你攥住那把刀確實拖延了時間,但即便沒有——”

江沉臉色開始發沉。

千梧頓住,衝他用力一笑,“不好意思,讓江少帥白費心了。”

“我是被美色衝昏了頭。”江沉冷漠臉站起身,“你睡覺吧。”

“江沉。”千梧又喊住他。

江沉站定回頭,“乾什麼。”

“手給我。”千梧說,“你的鋼筆也給我。”

江沉靜默地頓了頓,而後還是伸手過來,又一並抽出那支鋼筆。

千梧拔開筆帽,湊近在他手掌纏著的紗布上飛快勾勒。

光線昏暗,但畫家的手流暢自如,似乎並不需要明亮的視野。江沉垂眸看著自己手背,連綿的山脈在紗布上逐漸成型,在江水上映出寬厚的身影。

“多福山。”他輕聲說。

千梧嗯了一聲,把筆蓋哢噠一聲扣好,直起身插回他的口袋,說道:“多福,給你這可憐的爪子一點福氣,讓它快點好。”

“多謝。”江沉縮回手,“繼續這樣,蠱惑著將軍明天再為你接一次白刃。”

千梧笑著歎氣,“我都說沒必要了。”

“趕緊睡覺。”江沉又變成了撲克臉。

第二天。

走廊上來來回回儘是腳步聲。車等在下麵,玩家們還在反複折騰拍寫真的服裝。

“我的內心寫滿了拒絕。”彭彭木著臉坐在凳子上,“我不想紮這個小揪揪。”

千梧麵無表情地抓著他爆炸的頭發,“想活命,就閉嘴。”

“首先我是一個酷男,其次我才是一個活人。”彭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悲歎,“我的爆炸頭它不酷嗎,為什麼要紮蘋果頭。”

鐘離冶和屈櫻在旁邊笑得幾乎要倒在一起。

千梧平靜道:“曲京的時代設定注定了這些居民審美落後,給他們一點新鮮感,或許能幫你搶一天命回來。”

“哪天死還不是死。”彭彭紅著眼眶嘟囔,“死前還要紮個揪再死,這我找誰說理去。”

“能搶到這一天,你的命就有了。”千梧紮緊小皮筋,幫他整理著頭發,“今晚我一定要阿九把選票給我。”

一直冷臉沉默的江沉開口道:“知足吧,千梧的手給你紮頭發,你還想怎麼樣?”

“這是殊榮。”鐘離冶笑眯眯地捏著彭彭的肩膀,“對了,有腮紅嗎?我覺得可以照著上次千梧給你畫的肖像一樣,眼下腮紅上點一點雀斑,讓你的可愛爆發。”

“我是酷男!”彭彭無能狂怒,看著他拉開抽屜,又吼道:“我不要那麼深的腮紅,給我換個淺的!”

鐘離冶笑得差點把抽屜整個拉下來。

等到他們終於收拾完彭彭帶下樓,其他玩家都已經出發了。

今天下雨,發爺搞了好幾輛汽車來送候選者去拍寫真。千梧和江沉共同上了一輛,古老的汽車坐起來晃顛得厲害,千梧盯著司機的後腦勺,思索片刻後問道:“你一直給發爺開車嗎?”

“是的。”司機回答:“發爺是我的老板,我送他,也送他的明星。”

“看這架勢,發爺光開車的司機就有十幾個,真是家大業大。”千梧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看著窗外的風景,“那你也為阿九開過車嗎?”

汽車在不算平整的路麵上簸了簸,司機沒有回話。等開過這片沙土路,他才遲疑著說:“發爺的每一個明星,我基本上都送過,但我和他們都不熟。”

“這樣。”千梧笑眯眯,“彆緊張,我隻是很好奇,當年豔動曲京的大明星,是不是也像我們一樣從發資料巡街拍寫真開始。老實說,每天接受這些安排,我看不到什麼前途。發爺不會在糊弄我們吧?”

司機鬆了口氣,“你們放心,發爺對你們很上心。這家影樓已經是最好的,即便是阿九,當年的照片也都在這家拍。”

“這樣啊。”千梧笑笑,“那就好。”

影樓是一棟古色古香的三層小樓。千梧進去時,彭彭已經被抓到幕布前喪著臉拍照。

江沉去看了名單回來說,“不是按排名順序。”

“那把我們往後放吧。”千梧說著抬頭看向樓上,“先上去看看。”

二樓是一整層的更衣室化妝室,三樓是照片處理的地方。千梧隨手推開二樓一間更衣室的房門,江沉在他身後繼續往上走。

更衣室裡靜悄悄,幾麵牆壁都擺著衣櫃,掛滿各式各樣的服裝。

千梧掠過男式服裝的櫃子,直接奔女裝看去。影樓裡的服裝配備齊全,有西洋氣息的大擺洋裙,也有複古的旗袍和紗襦。

他一路看了幾間房,都大同小異。

最後一間房上著鎖,身後樓梯傳來腳步聲,千梧回過頭。

“上麵一切正常。”江沉說。

底下樓梯也砰砰砰傳來腳步聲,彭彭小跑上來仰頭瞅著他倆,“快到你倆了。”

“彭彭,你來。”千梧衝他招手,等他上拉後指著那間上鎖的房間問,“這間房風水怎麼樣?”

“最好啊。”彭彭回頭指了指對麵,“坐北朝南,四方通透,這明顯是主位。”

江沉聞言用左手摸出軍刀,推刀出鞘,“千梧幫個忙。”

千梧拿起那枚鎖頭。

“你倆溜門撬鎖還挺熟練。”彭彭咽了口吐沫,“不會有人上來吧。”

“那你就去放風。”千梧說,“給我們十分鐘,彆讓任何人上來。”

“好說。”彭彭果斷點頭,“不管誰上來,我拉著他白話十分鐘的能耐還是有的。”

鎖落門開,明明是采光通透的一間房,然而窗戶裡側都糊了起來,屋裡漆黑一片,灰塵味很重。

江沉看彭彭在樓梯口徘徊,於是反手推上門,“蠟燭帶了嗎?”

“嗯。”千梧從福袋裡摸出紅燭,輕輕摸了摸。

片刻後,紅燭跳出一片燭光,安靜地燃燒。

“好多衣服。”江沉忍不住感慨,“實在有點壯觀。”

足有江家藏書閣那麼大的一間房,比外頭那十幾間加起來都大,地上密密麻麻排列著衣架,掛滿各式旗袍和衣裙。房間滿到走進去需要在衣架間側著身,千梧穿過兩列後說道:“上次見到這麼厲害的衣帽間,大概還是在元帥府。”

“我媽衣服沒有她多。”江沉輕聲說,“你看到的那些,很多都是彆人送,她不怎麼穿。”

千梧嗯了一聲。

一列衣架大致二三十件,一眼望去八行十二列。

“幾千件衣服,每一件都華麗上乘。”千梧淡淡道:“確實是曲京傾其所有的愛意。”

“人死後,這些衣服就這麼封著,也不轉手,也不給其他明星穿。”江沉忽然說道:“我越來越覺得曲京人心裡有鬼,如果光明磊落,何不坦然處理掉?”

千梧未予置評,他仿佛出了神地一件件看過那些衣裙,金玉珍珠在這裡已是平常,但即便最樸素的一件刺繡旗袍,也十足動人。

“半庫軍火。”江沉忽然在身後說。

千梧蹙眉,忍不住回頭冷漠臉看著他。

江沉正若有所思地掃視著這些衣服,頓了頓又搖頭道:“可能還不夠。那邊還有首飾,夠我手下兩支特彆行動隊吃一年。”

“江少帥毀掉這一屋子的韻味隻需要一句話。”千梧無語轉過頭,“我真替未來的江家夫人感到心碎。”

“元帥府確實不需要這麼大一屋子衣服。”江沉平靜道:“不過或許可以把父親從前收藏漁具的房間騰出來,收藏那些各地大師匠人手作的畫筆和顏料。為了更高審美趣味的東西,我倒不介意多賠上幾庫無聊的槍械。”

千梧頓住片刻,冷漠道:“我真誠希望元帥能聽見你說的這句話。”

“父親不會介意。”江沉笑笑,“反正江家最受寵的從來都隻是小兒子。被父母帶壞,就連大兒子自己都忍不住寵他。”

千梧撥著衣服的動作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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