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九回豔(2 / 2)

無限神經[無限] 小霄 13679 字 6個月前

江沉安靜地看了他一會,沒有等到他說話,於是無聲歎口氣,“算了,提那些舊事沒有意義,你彆放——”

“你過來。”千梧的語氣忽然嚴肅,“來看看這個。”

江沉走過去,千梧手上拿著的是一件紅色的旗袍。領口是珍珠盤扣,兩側繡著精美的流雲。

“很漂亮的一件旗袍,怎麼了?”江沉問。

千梧把旗袍拉出來,又隨手從另一個衣架上拉下一件,在空中一起舉著。

“沒看出區彆?”他挑眉問。

江沉頓了頓,“一個是紅的,一個是綠的。”

“……”千梧噎了一口,斜著他,“看看尺寸。”

江沉蹙眉仔細上下打量著,“紅的稍微長點。”

“我簡直難以相信你是看著我畫畫長大的。”千梧冷漠道:“紅的這件腰身至少放了一寸,剪裁線條也和其他那些都不一樣,就是奔著藏腰圍去的。”

“這你真的難為我了。”江沉複雜地看著他,“為什麼你覺得我能看出來這些?”

千梧懶得再開口,把綠的那件隨手掛回去,又繼續翻找這列衣架。

隻有五六條衣裙是腰身放寬的,而且顏色款式都差不多,應該是阿九在那段時間最鐘愛的樣式。

“阿九懷孕了。”千梧說,“如果對比我年初畫過的孕中裸模,應該是三四個月的身子。”

江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還畫孕中裸模?”

“人在沒有靈感時總是會做一些奇怪的事。”千梧冷漠地飛快說,“分手期,你也要管?”

江沉:“……”

千梧回頭看了眼正對著的門口,若有所思道:“這件衣服被放在進門最容易拿到的位置,說明這就是阿九生前最後一段日子常穿的衣服。她是懷著身孕死的。”

江沉片刻後沉聲道:“那就很難不讓我們往一個人身上猜了。”

“發爺。”千梧雙眸輕睞,聲音透著冷意。

離開房間之前,千梧揪下了那件旗袍領口嵌著珍珠的翡翠盤扣。

寫真足足拍了兩個小時,在現實世界從來不接受任何封麵邀約的畫家先生被折騰得一臉冰碴,上車時已經宛如僵硬的機器人。

回去路上還在下著雨,雨路難行,車子顛顛簸簸,他靠在座椅上又睡了過去。

自從進入這個副本,每次睡夢中意識徘徊時,耳邊仿佛總有一個女聲,唱著那些風情萬千的曲調。但夢裡的聲音又與留聲機裡不同,雖然柔情依舊,卻更添寂寥悲涼。

車上這一覺,夢裡的聲音又有些喑啞,千梧在夢裡聽著阿九唱歌,腦海中一遍遍浮現她頸上血肉模糊的那片紅。

“千梧。”江沉輕柔地叫他,“到地方了,回去睡吧。”

歌聲瞬間遠了,一股涼風順著江沉打開的那半邊車門卷入車廂裡,千梧感到自己的頭發被吹著往旁邊卷去,臉頰發涼。

他睜開惺忪的睡眼,視線落在身上披著的風衣上。

江沉隻穿著襯衫下車撐傘,“回去睡,彆感冒了。”

千梧動了動睡得發麻的腿腳,下車問,“幾點了?”

“今天日落早,大概馬上就公布選票。”江沉聲音微沉,等他下車後一起往房子裡走去,說道:“我剛看見彭彭的車,他下車時路過那個選票箱,情緒還算穩定。”

千梧點點頭,裹緊江沉的風衣,又問:“單燁華呢?”

“給我遞了個眼神。”江沉頓頓,“看來是得手了。”

“今晚可能要死兩個。”千梧語氣平靜,路過單燁華後還眯眼衝他友好地笑了笑,擦身而過恢複冷漠,“先去找點吃的,我怕等會飯桌上沒有胃口。”

餐廳日常備著精致的點心,千梧一邊吃一邊摩挲著那個珍珠翡翠盤扣。

“你又……”江沉無奈歎氣,“不知道阿九見了作何感想。”

“她死都死了,還能有什麼感想。”千梧細細地舔舐著指尖的點心碎屑,“成百上千個盤扣裡,就屬這枚最好看,她也一定最喜歡這個。我準備把這個給她,交換她一張做鬼後藏起來的選票。”

“……”江沉眼神複雜,“千梧老師可真會做買賣啊。”

千梧聞言不過一笑,“你不懂,那一屋子的珠寶衣裙代表著她失去的一生輝煌。”

江沉聞言安靜地看著他。

“說起來,我也被人砸過畫,好多舊畫被毀,無從修複。將心比心,如果有人隨便揀一幅要修好還給我,無論他開什麼條件,我都給。”千梧忽然提起,語氣平靜道:“哦,是分手之後,我名氣剛起來,還沒那麼多跟蹤報道,你應該不知道。”

江沉沒吭聲,千梧把玩一會那枚領扣,側過頭看向他。

“確實不知道,沒聽人說起過。”江沉輕輕勾了勾嘴角,“竟然還有這碼事,怎麼不找人來知會一聲,就算分手了,我也能派人幫你懲治作惡者。”

千梧不過笑笑,“然後讓你看我笑話?”

“也是。”江沉神色溫和,“你現在應該釋懷了吧。”

千梧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早點有那一遭也好。在那之前,我當真覺得自己是在為喜歡我的人畫畫,現在想來實在荒謬。”

“千梧,江沉。”小丫頭跑到門口,“開宴了,你們快點!今天發爺似乎有些動怒,你們彆惹他生氣。”

“知道了。”千梧把沒吃完的糕點包起來給江沉拿著,將那枚盤扣放進口袋裡。

小丫頭的眼神忽然閃爍了一下,而後有些彆扭地挪開。

片刻後,她又扭過頭來,視線落在千梧口袋上。

“怎麼了?”千梧仿佛不明所以。

“你進了她的更衣室。”小丫頭用極低的聲音說,“那是她的東西,是她最喜歡的一枚領扣。”

江沉聞言無聲偏過頭看了千梧一眼。

千梧衝他挑挑眉,又回過頭,“哦?我看著好看,隨手捏來玩玩的。這扣子配的那件衣服真好看,可惜比彆的衣服大了點,阿九姑娘當時是懷孕了還是胖了,你知道嗎?”

小丫頭臉色瞬間慘白,千梧走近她,發現她眼眶泛紅,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抖。

“彆太緊張。”千梧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衝她溫和一笑,“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我隻是想告訴你,雖然我昨天拿了第一名,但不僅沒死,而且還和你不敢提的那個人聊了一會天。我和前麵的候選人都不一樣,我知道阿九要什麼,我能拯救曲京。”

小丫頭抖得更厲害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淚意痛哭出聲。千梧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她忽然說道:“彆讓發爺看見那個領扣。”

“我知道。”千梧嘴角笑意更盛,他低聲道:“我隻是幫阿九取個紀念品罷了,她說她很想念曲京。”

“真的嗎。”一滴眼淚從小丫頭眼眶中掉下來,隨即淚水如斷線的珠子紛紛而至,她用袖子擦拭淚水,低聲喃喃道:“阿九竟然還會想念嗎,她……她竟然都不怨嗎。”

千梧眼眸深處細微地縮了縮,但他什麼都沒說,隻沉默著轉身離開。

“確鑿無疑。”江沉在他身後低聲道:“絕不是發爺一個人的問題,這一整座城市,都虧欠阿九。”

千梧沒吭聲,進入餐廳前,他扭過頭看向窗外滂沱的雨簾。

曲京大舞台後院也掛著一塊匾額,那上麵的燙金大字在大雨衝刷下閃閃爍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衝刷殆儘。

餐廳裡忽然爆發出哭嚎聲。

千梧猛回神,兩步踏進門檻。

單燁華撲跪在地上,手邊扔著的是那張寫著雪柔名字的票。

票上還有兩個寫上的字:大發。

“有人在動歪心思。”發爺冷笑著說,“造假的選票可是會認人的,誰在上麵寫了字,它就會從投票箱裡長腿跑出來,回到那個人手邊。你們不想著好好提升人氣,反而把算盤打在我頭上了?”

單燁華瘋狂地撕扯著那張選票,“怎麼會這樣!我明明找到了啊,這明明就是——”

“噓——那隻是我無聊時製作的小玩意,隨手扔在一旁。阿九早就死了,這世上沒有她的選票。”發爺冷笑著從懷裡掏出那遝生死契,利索地抽出單燁華那張,指尖頓頓,又說,“還有順便公布今天的最後一名——”

坐著的彭彭後背瞬間僵硬,他死死地攥著鐘離冶的手。

鐘離冶腿上的肌肉繃著,顯然已經做好了衝上去搶生死契的準備。

“杭彬。”發爺有些惋惜地挑眉,“如果昨天那個人不自己作死,今天還輪不到你,那就去地獄裡怨他吧。”

學生弟弟從凳子上腿軟摔了下去,帶翻凳子發出巨大的聲響,他拚命搖頭道:“不不不……我後麵應該還有一個人,是他!是彭彭!發爺你再看看!”

“沒什麼可看的,票數不會出錯。”發爺輕輕搖頭,將兩張生死契捋在一起,果斷地從中撕開。

紙張碎裂聲,伴隨著兩個人戛然而止的哭叫。

發爺將剩下的七張生死契重新揣回胸口,目光終於落在門口的千梧和江沉身上。

而後,老男人擠出一個虛偽和善的笑容。

“我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來了,抱歉,你們太慢了,我實在沒耐心等你們。”他說著視線落在千梧披著的江沉的風衣口袋。

風衣口袋裡隻有一樣東西,是昨天江沉找到的選票。

片刻後,發爺笑著挪開視線說,“看見單燁華怎麼死的了嗎?”

無人應聲,千梧盯著他沉默不語。

發爺擺擺手,“第一名,我的大明星,希望你乖一點。”

“抱歉。”

千梧平靜落座,“我會儘量,但我大概率做不到。”

“哦?”發爺挑眉,“這是什麼意思,讓你聽話,很難嗎?”

千梧沉默著拿起茶杯,江沉在他身邊落座。

“確實很難。”

指揮官先生神情平靜,“讓他聽話非常難,而且容易激起逆反,勸你不要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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