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1 / 2)

伊貴人不敢說話,鬱宛則輕快地道:“您醒了?妾服侍您更衣罷。”

皇帝雖有手有腳,這種小事向來不自己動手。

偏巧李玉去了前廳書房守著,以備太後隨時垂詢,鬱宛沒奈何,隻能暫代差事。

偏偏皇帝的常服比她自個兒穿的還繁冗複雜十倍,鬱宛笨手笨腳扯了半天,還是弄得皺巴巴的。

乾隆看得無語,“行了,把披風蓋上罷。”

好歹能遮遮醜。

鬱宛委屈巴巴看著他,“那臣妾怎麼辦?”

總不能在床上躺一下午吧?這會子已有人來捉奸,等會兒若是連皇太後都引了來,她這個當朝妲己豈非隻有等死?

伊貴人耳聽得二人對話,卻是一動也不敢動,脊背上密密麻麻爬滿了冷汗,如同小蟲子齧咬一般,令她如坐針氈——她此時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該死的舒妃,好端端為何說那些話,這會子如入深淵、進退維穀了!

可巧王進保匆匆回來複命,將腰帶呈上後,便躬身侍立一旁。

鬱宛輕咳了咳,“你不轉過去嗎?”

伊貴人好容易才意識到說的是自己,趕緊屈身麵壁,臊得滿麵通紅——都是女子有什麼可忌諱的,怕是故意拿喬,當著萬歲爺的麵給她下馬威。

可她能怎麼辦呢?比起位份性命,這點羞辱已不值得什麼了。

廡房外邊的幾人也瞧出不妥,方才進門的仿佛王進保王公公?他不是該在禦前侍奉麼?

舒妃情知不妙,不管多貴人是否通奸,皇帝鐵定在裡頭無疑了,她這會子擅闖算怎麼回事?

立刻打起了退堂鼓,“我有點不舒服,二位妹妹自便罷。”

慶嬪豈能容她溜走,笑盈盈道:“不是說美人蕉開得正好?興許聞見花香,姐姐的身子便好過多了。”

強壓著她上前。

舒妃這會兒可暗暗叫苦,隻盼著伊貴人聰明點兒,彆供出自己來——可想到她也沒說什麼,是伊貴人自個兒願意以身犯險,到時候來個死不認賬就是了,誰也拿她沒奈何。

方才略略心定。

唯獨穎嬪滿肚子狐疑,怎麼今兒的怪事一出接著一出,伊貴人去討好鬱宛,怎麼還扯上皇帝了?難不成還能乾出雙鳳戲龍那等子齷齪事?

彼時鬱宛已側身穿好了衣裳,隻因午後過於勞累,方才又未補眠,雙頰酡紅如醉,看去很有些餳澀浮蕩模樣。

乾隆本想叫她幫著研墨侍書的,眼見這般隻能沉聲,“你好生歇著吧,朕明早再來看你。”

鬱宛自然樂得偷懶,乖乖點頭,“是。”

聽話裡意思今晚不會過來,那太好了——泡完溫泉再連番大戰的實在吃不消。

乾隆一麵駭異這女子滿腦狂言浪語,一麵又有些微虛榮得意——就說了不能小瞧他吧?如今再來評評,他跟年輕小夥子到底誰更厲害?

矜持地拉了拉領口,乾隆大步邁出去,看也不看一旁瑟瑟發抖的伊貴人。

剛好舒妃等人上來撞見,忙屈身問禮,“聖上萬安。”

乾隆淡淡道:“你們來得倒巧,進保,傳朕旨意,伊貴人冒犯聖駕,降為常在,也無須曉諭六宮了。”

拜爾葛斯氏一陣虛軟,筆直跪倒在地。

她才進宮不久就被罰俸,如今還麵臨比罰俸更為嚴厲的處罰——原來世事變化這樣輕易。

穎嬪雖不解發生何等大事,可伊貴人……不,伊常在跟她畢竟份屬同盟,怎能看著她慘遭降位?

正要開口求情,乾隆已輕描淡寫道:“穎嬪莫非也嫌嬪位坐得太久?朕倒不介意宮裡多個常在。”

穎嬪急忙收聲,要她幫幫伊常在可以,可要她犧牲自個兒去幫忙就純屬做夢了。

看著萬歲爺一行揚長遠去,眾人各自心情複雜。

僥幸逃過一劫的舒妃也不好過,總覺得萬歲臨走時瞪了自己一眼,難不成竟發覺了什麼?穎嬪跟多貴人同出蒙古,不會為了醜事抓奸,她還怕自己丟臉;可比起在萬歲心中的印象分,舒妃自認不及慶嬪,這麼想想,嫌犯一目了然。

她頓覺滿心地不舒服,借口中暑便忙忙回去了。

鬱宛看著仍在發呆的幾人,打著嗬欠過來送客,“諸位姐姐莫非還想留下喝茶麼?”

穎嬪望著她肩膀上露出的幾朵隱晦紅梅,隻覺刺目得慌,拉著心如死灰的伊常在趕忙離開。

慶嬪則好奇道:“廡房邊上果然種了美人蕉嗎?舒妃說得言之鑿鑿的。”

鬱宛:……

姑娘,您這重點抓得還真是不一般。

好歹告訴慶嬪那玩意招蚊子,故而行宮的侍者在禦駕來臨之前便已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