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2 / 2)

等對麵失望而歸,鬱宛才闔上門繼續補覺。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管了,乾隆那模樣淡定得過分,顯然料定了禦前的人不敢多嘴,可行宮到處都是透風的牆,就算舒妃穎嬪不說,也保不齊她們身邊個個守口如瓶。

何況還有花圃裡鋤草澆水的雜役呢,這邊熱熱鬨鬨,難道他們一點都不會打聽?

但這就非鬱宛所能掌控的了,她隻能祈禱皇太後跟繼後都愛惜顏麵——這事鬨開了,她倆的兒子跟丈夫臉上也不好過罷?

投鼠忌器,她死不打緊,萬歲爺清白無暇的名聲可不能染上半點灰跡。

一覺睡到傍晚,但見春泥已默默在屋內布起了膳。

鬱宛想起若非這丫頭辦事糊塗,一條腰帶都能忘卻,自己本不必被乾隆逮個正著,引出後來是非。

哪知還未說話,春泥已撲通跪倒在地,膽戰心驚地央求道:“小主好歹用了膳再來責罰奴婢,不吃飽會沒力氣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借口,怕都是跟她學的。鬱宛一笑差點破功,趕緊板起臉。

春泥在她的目光中漸漸紅了眼眶,吸了吸鼻子道:“小主要怎麼處置奴婢都好,隻求彆把奴婢趕走,奴婢就心滿意足了。”

千方百計求來永和宮差事,放眼宮中,沒有比貴人主子更好說話的,半點都不用她乾粗活累活——春泥用了三年積蓄才從浣衣局熬出頭,那裡的日子她實在過怕了。

鬱宛本就沒當慣領導,看她這麼可憐兮兮的,心腸哪還硬得起來?

隻是怎麼也得給個警告,不然她這主子倒像是白當的,半點權威沒有。鬱宛想了想道:“今次暫且饒你一回,若下次再犯,便把你的月例銀子扣掉,補給新燕,你可省得?”

春泥果然緊張起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她可不能成為被扔的那個。

立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伺候,連那過了水的涼麵都淘澄三遍後才敢奉到主子手裡,油炸後的花生更是小心除去花生衣子,不敢沾染半絲殘皮。

鬱宛就覺得偶爾嚇一嚇她們還是管用的,以前可做不到這樣精細哩。

飯後又讓春泥去打聽,看前院可有人嚼舌頭——好在無事發生,看來大夥兒的膽子還是有限的,事關皇室風評,到底不敢張揚。

至於是消息未傳開還是傳開了卻悶在肚裡,就不得而知了。

夜幕漸漸降臨,天迅速地黑了下來,偶爾還響起幾聲旱天雷,園子裡也愈發燠熱。

鬱宛在竹席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她倒不怕打雷,草原上的風雲變色比這厲害多了,何況欽天監也說並未觀測到明日雨勢。

這時候的欽天監還是有幾分本領的。

新燕端來一壺鎮涼了的茉莉花茶放在床頭,溫聲道:“主子還在擔心晌午的事麼?您彆怕,有萬歲爺在呢。”

她雖跟鬱宛未久,可也瞧得出這位主子至少三五年內是絕不會失寵的——雖然外頭都說多貴人年紀大,可萬歲爺最喜歡的也正是這個年歲風韻十足的女人,皇後、令妃、淑嘉皇貴妃都是在三十前後才生下第一個孩子,可見當時寵愛彌盛。

隻要小主能平安誕下皇嗣,到時候即便失寵也無慮了,萬歲爺又念舊,攢攢資曆位份是不愁的。

鬱宛謝過她的寬慰,麵上卻仍怔忪不定。

她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乾隆二十二年的這趟秋獮,難道發生過什麼大事嗎?

新燕給她打著扇子,輕輕歎道:“就說婉嬪娘娘罷,從潛邸便一直不甚得寵,又無子嗣,可也照樣熬到一宮主位,連皇後也對其頗為信任,還讓她照料阿哥所……”

仿佛有電光從眼前閃過,鬱宛豁然開朗,曆史上繼後所生的十三阿哥,似乎正是在這段時間夭折,而她卻因為陪同木蘭的緣故,沒能見到幼子死前最後一麵!

*

那拉氏所在的兆芸軒將要吹燈,侍女卻匆匆來報,多貴人求見。

容嬤嬤正在為主子除簪,聞言輕哂道:“想必是為午後的事來向娘娘請罪呢。”

那拉氏畢竟是皇後,她身邊的眼線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何況這事差不多已傳開了,隻不過怯於君威大夥兒才不敢放肆議論。

容嬤嬤本來對鬱宛頗有好感,可如今見她這般不成體統,總歸有些鄙夷,她一個蒙古女子再怎麼放浪形骸,進了宮就得守宮中規矩,難道因著不知教化就網開一麵了?

那拉氏倒是不怎麼放心上,“嬪妃不爭寵還叫嬪妃麼?賢惠那是皇後的職分。”

多貴人真要是洗心革麵扮起賢良來,她才該擔心,可從目前來看,多貴人是隻在乎聖寵卻不惜名聲的——做個寵妃就很滿足了。

像令妃那般卻賢惠得過了分。

容嬤嬤道:“話雖如此,您身為皇後總得約束,您要不發話,太後娘娘就該對您有意見了。”

是呀,這便是當皇後的為難處。那拉氏輕歎了聲,她的身份就是天然的標尺,決定了有些事不能去做,有些事卻不能不做。

就像她明知白晝宣淫並非多貴人本意,卻不能不為此警告她一樣。

等傳召進了內室,那拉氏尚未將女則女訓搬來命她抄誦,就見鬱宛怯怯地望著她道:“皇後娘娘,臣妾做了一個夢。”

容嬤嬤眼皮抽了抽,又要玩那套騙人的把戲了,這回又是誰生了阿哥?

哪知鬱宛甫一開口便趕緊低下頭,聲若蚊呐,“臣妾夢見白幡……在阿哥所。”

那拉氏手中的佛珠轟然墜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