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宛開始反擊,“那萬歲爺您以為如何?”
要是乾隆說好,她便也跟著說好;要是乾隆說不好,那……她就保持沉默好了。
原諒她不敢冒犯九泉下的曹公。
乾隆哂道:“你最愛看風月故事,這書應該不甚對你脾胃。”
明擺著拿她秋獮途中偷讀《姑妄言》說嘴。
鬱宛微微臉紅,她才沒那麼下流呢,“臣妾可不獨關心男歡女愛,裡頭描摹的各種吃食,形形色色,才更叫臣妾傾心。”
譬如茄鯗就是一件。
乾隆睨著她,“那金瓶梅又教了你什麼?”
這個都被他發現了?鬱宛又驚又氣,難不成皇帝竟在自己身邊安插了耳目,是誰,新燕春泥還是小桂子?明明這書她隻藏在枕下,連慶嬪都沒告訴呢。
她又哪曉得皇帝有獨門秘訣,總算她應變得快,趕緊搜羅記憶:“妾正想跟您說呢,那宋惠蓮能用一根柴禾將整豬頭燉得爛熟,究竟怎麼辦到的?”
她看禦膳房的柴炭都跟不要錢似的,斷斷做不到如此。
乾隆道:“等去了南苑,你自個兒可以試試。”
原來還有手工實踐活動,鬱宛歡天喜地答應,可隨即反應過來,萬歲爺的意思莫非要她洗手作羹湯?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身側,“您沒帶廚子?”
“沒有。”乾隆樂得嚇一嚇她,“朕的愛妃博覽群書,難道燒幾個菜都不會?”
鬱宛會當然是會的,隻是牧民生活簡單,也沒哪個挖空心思鑽研美食,她連醬料都辨不出幾樣。
反正隻要皇帝敢吃,她當然無所謂啦。
吃不死人就好。
乾隆:……
感覺自個兒給自個兒挖了個大坑。
*
等進了南苑,乾隆先帶她去看麋鹿,正是五阿哥獵回的那頭。
這隻雖混雜在它的親戚裡,卻極容易辨識,不但毛色鮮亮,鹿角也格外峭拔瑰麗。怪不得那麼多畫師喜歡拿麋鹿作畫呢,見不到活的,憑想象也得描摹出來。
負責維護南苑的稱海戶,平時自耕自種,兼看守苑內牲畜,與尋常村民無異,等到禦駕親臨才來侍奉。
負責接待他們的便是一麵目憨厚老實的中年男人,應該是才種了菜出來,衣擺上還沾著些泥漿。
鬱宛見麋鹿腿上的瘡痂已漸漸剝落痊愈,叫聲也比在木蘭時更洪健有力,料想這人照顧得不錯,便嘉獎道:“辛苦你了。”
讓春泥從荷包翻出一枚銀髁子給他。皇帝是不會親自跟升鬥小民交涉的,由她出麵正好。
那人忙道謝不迭,他飽經世情,怎會瞧不出眼前小太監乃女扮男裝,就不知是哪個頑皮的嬪妃還是公主——瞧皇帝待她模樣,總歸是很受寵的不錯了。
鬱宛又有點蠢蠢欲動,“這麋鹿平常都吃什麼?我能否親自飼喂?”
再趁機摸摸就更妙了。
海戶看向四周,青草已消耗得很差不多了,那乾草卻是不愛吃的,等會兒麋鹿不領情,隻怕這位嬌客臉上無光。
遂靈機一動,從菜圃裡拔了一把粉瑩瑩脆生生的水蘿卜,鮮嫩又可口,人愛吃,畜生想必也喜歡這個味道。
鬱宛接過來,見那蘿卜個頭特大,一口怕是塞不下,怕待會兒喂出毛病,乾脆先掰成兩截,免得噎著。
哪知滑溜溜的不好使勁,她身上又沒帶匕首,隻能向萬歲爺投去求助的目光——這會兒她早已忘了兩人身份,反正她從前都這麼跟她爹撒嬌的。
舉手之勞,乾隆當然沒法拒絕,否則他那八石弓的力氣難道是擺設?
遂抬袖接過,兩邊反著用力一旋,蘿卜便從中間劈開,連汁水都沒噴濺半點。
鬱宛心悅誠服,“您真厲害。”
海戶看在眼裡,就覺得這位當是個公主無疑了。
以前也沒見皇帝對哪位嬪妃這般耐心的,完全是老父親對女兒,極儘包容體貼——家裡有個不省心的孩子,難怪萬歲爺都笑不出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