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宛想了想,這還差不多,不過若是不限時間,這點差距也近乎沒有,便道:“那就以一炷香為限,誰先到達那片白樺林,誰就是贏家,您覺得如何?”
指著遠處鬱鬱蒼蒼的林蔭。
乾隆笑著讓李玉取來兩枚金髁子下注。
結果當然是鬱宛贏了,她抵達終點老半天,才見皇帝慢悠悠地牽馬過來。
鬱宛贏了兩枚金錠,心裡可半分喜悅也沒有,她當然看得出乾隆放水——這並非說他一個封建君主多麼善良,隻是單純的男本位思想,不屑與女子相爭罷了。
鬱宛無語道:“您不用刻意逗我玩的。”
乾隆歎息,“朕隻是想你多笑一笑。”
他已經很少見到明朗純粹的笑容了,那拉氏隻在成婚的時候有過笑靨如花的時光,之後便分外嚴肅,哪怕床笫間也跟個十殿閻羅似的,一板一眼;令妃倒是溫柔善睞,不過乾隆總覺得看久了有些程式化——她對誰都一樣親切,以前孝賢在時,魏佳氏反而比現在活潑得多。
鬱宛心說還不是你自己作的,到處流連,還怪人家對你用情不專,天底下哪有這樣不公平的交易,當皇帝的是不是都太貪心了點?
然後就見乾隆居高臨下瞪著她。
鬱宛忙扯了扯唇角:“書上說笑多了容易生皺紋,我才不敢笑的,倒是萬歲您彆成日板著個臉,怪嚇人的。”
乾隆哼聲,“你倒不怕朕長皺紋?”
鬱宛巧舌如簧,“那怎麼能一樣?皺紋對女人來說是衰老的印記,對男人卻是成熟的勳章,您儘管多笑笑,多幾條皺紋才更顯滄桑魅力呢。”
乾隆:……
明明是狡辯,居然還挺中聽。這個多貴人諂媚起來,怕是連李玉也得甘拜下風。
心情莫名好過多了。
在南苑的幾天,鬱宛真正做到了與皇帝朝夕相伴,以致於她看李玉臉上都有些微醋——這位忠懇的禦前總管,從潛邸起便服侍帝王,至今已有好幾十年,怎料還是叫後浪給比過去了呢?
鬱宛隻能感慨,李玉公公可惜沒生在泰國,不然去做個手術,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除了不能生孩子,他才是最適合乾隆的人嘛,脾氣性情了若指掌——反正乾隆爺也不缺孩子,膝下成人沒成人的都夠多了。
臨走前,鬱宛特意去向海戶問了土醬的秘方,兩口子倒是不吝賜教,還送了幾罐讓她帶去分給宮中旁人,若吃著好,往後讓禦膳房前來購買,也是樁進項。
鬱宛道了謝,笑盈盈向馬車邊等候的乾隆炫耀,等上了車,還不忘恭維東道主,“多虧萬歲爺的麵子,臣妾這趟玩得十分愉快。”
還大著膽子在他臉頰上啵了一口——比起做衣做鞋,一個廉價的吻無疑是惠而不費的事。
因她尚未放下簾櫳,海戶抬頭時偶爾瞧見,驚得筐裡青菜都掉在地上,吃吃道:“這……”
他內人沒好氣地將蘿卜拾起,“有什麼好驚訝的,我早看出那小太監是女子。”
可他本來以為來者是萬歲爺的掌珠呢。海戶揉著眼睛,仍有些難以置信。
宮裡幾時多了個這麼漂亮又得皇帝萬般嬌寵的娘娘,彆是仙女下凡罷?
內人嗤道:“所以說你是個傻子。”
哪有當爹的會跟閨女這般親近,半點不避嫌,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那可是個老大的閨女。她看著那小太監的胸脯子,都覺得自慚形穢呢。
*
鬱宛剛回永和宮,就見小桂子興衝衝地捧著一個醃菜壇子來向她獻寶。
原是她交代的茄鯗已經做好了。
乾隆也正好奇,便叫打開來瞧瞧。
等頂上那層油布掀起,鬱宛親自用銀湯匙盛了一小碗,日光下看時,果然新筍、蘑菇,香菌、腐乾、各色乾果子應有儘有,裹著一層稠厚糟油,堪稱乾貨版的佛跳牆。
小桂子送的還是加雞瓜拌炒過的版本,連壇身都是溫熱的。
鬱宛不敢先用,而是奉給皇帝,“您且嘗嘗。”
正經該叫個人來試菜的,橫豎乾隆爺這條舌頭號稱經曆人間百味,想來他老人家的品評應該不差。
乾隆皺眉,“香是香,就是沒嘗出茄子味。”
鬱宛撫掌,“這就對了!”
書裡劉姥姥也說儘是肉味,連茄子模樣都瞧不大出來,可見正宗就該這等做法——本來茄子在這道美食裡的分量也不重,大半都被配菜和雞油雞丁占去了。
乾隆道:“那為何不叫雞鯗或者八珍鯗?”
鬱宛:……
想不到萬歲爺也這般較真,她以為隻有後世的杠精會問這種話。
老婆餅裡沒老婆,夫妻肺片沒夫妻,魚香肉絲沒有魚,這些不都是常識麼?茄鯗裡好歹還摻了點茄子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