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賀禮(1 / 2)

為了慈寧宮太後娘娘的壽辰,宮中可謂如火如荼。

宮中要緊的日子有三個,除了滿族最有名的傳統項目頒金節、皇帝的萬壽,再論下來便是太後老佛爺的千秋了。

乾隆自封為純皇帝,他大人自是至純至孝,由他起頭,闔宮嬪妃當然不得不做個賢惠的榜樣,哪怕沒了孩子的那拉氏和快要臨盆的忻嬪也一樣。

鬱宛也不例外,加之她很懷疑秋獮途中鈕祜祿氏撞破了自己跟乾隆的“奸情”,愈發得挽回點印象分,算她妖媚惑主好了,隻求老佛爺高抬貴手,讓她這隻小狐狸精安生度日,她發誓也就是床笫間門放肆點兒,絕不會去禍亂朝綱的!

隻是,送什麼好呢?

鬱宛讓小桂子出去打聽,大夥兒的禮物倒是大同小異。那拉氏善書法,便送了一卷手抄的佛經,還是在佛前開過光的;純貴妃送了一幅萬字不斷頭的錦被,據說是她親手拆縫——看她病得東倒西歪模樣,做床被子總得小半年的,莫非秋獮前就開始準備了?當然要是旁人代勞也沒得說,誰也不能指證那不是貴妃娘娘的針線嘛!

令妃送了一尊和田玉製的觀音像,知道老太後不待見自己,她便愈發顯出暴發戶做派,故意氣人似的,鬱宛偶爾覺得這位娘娘也挺剛的。

愉妃則是送了親手製的香囊,裡頭放著她剛揀的佛米佛豆,還是五阿哥陪同撿的,更見誠心;

舒妃徒有身份而無財力,本來想奉首賀詩敷衍過去,奈何慶嬪竟也選了作詩,兩人同是後宮才女,她這個貢生卻比不過狀元,一樣溜須拍馬之作,慶嬪辭藻精妙,字字珠璣,自己豈非成了拋磚引玉?舒妃無奈,隻得另換法門,也虧得她機靈,居然用麵糊糊捏了幾個壽桃,上頭用朱筆寫下福祿壽喜幾個大字,蒸熟了再送去慈寧宮,既應景,還用不了多少銀子。

鬱宛就懊悔自己怎麼沒想到呢?能用的花招都被用得差不多了,若重了樣,既容易被人比下去,還顯得她態度不認真。

還是新燕不經意提起慈寧宮中有個萱草堂,鬱宛這才醍醐灌頂,對呀,萱草又名忘憂草,可不暗合鈕祜祿氏這些年樂而忘憂的心境?且萱草花語為偉大的母愛,又常被詩人用作感懷親慈的意象,倘若她把這個融入到禮物裡頭,鈕祜祿氏必然高興——她這輩子最得意之事便是生了一個好兒子,自然盼著乾隆孝心始終不改,讓她安度餘年。

鬱宛決定繡個小小的炕屏,先作畫,邊上再題兩句詩,然後用絲線勾勒出輪廓來,這可比簡單的繡品顯得巧思多了。

畫畫她還是會兩筆的,向內務府要點顏料也容易,隻是……誰見過萱草什麼模樣?

新燕春泥麵麵相覷,“就是黃花菜罷?”

看起來可不怎麼動人,乾癟癟的又細又瘦。

鬱宛:“……那是曬乾了的。”

小桂子總算找著了用武之地,興衝衝跑去尋劉太監,問他禦膳房的黃花菜都是從哪兒進貨的,又追根溯源找著對應的農家,總算弄了四五棵新鮮植株回來。

翠綠的莖身,淡黃又有點偏橙的六角形花瓣,叫鬱宛看著有點像某種水仙,樸素倒還是挺樸素的,也不及牡丹芍藥之類的名貴花種漂亮,不過簡簡單單才是真。

鬱宛讓小桂子找了幾個空花盆種上,澆些水,看上去居然還挺精神,也罷,隻要支撐到她畫完就成了,之後死不死也無所謂——大不了晾成黃花菜嘛。

乾隆頂著漫天雪珠子進門時,就見她把那張久久不用的八仙桌尋出來,占了殿內大部分空間門,桌上鋪有宣紙,底下鋪有白絹,準備到時拓印上去——正在那奮筆疾書。好在萱草樣式簡單,所用無非廣花、藤黃兩種顏料,倒也不怎麼費工。

鬱宛正忙著作畫,一時沒注意到來人,隻當新燕或者春泥來給她送吃的,便頭也不抬地道:“我這會子騰不出手,你直接喂我嘴裡吧。”

這幾天點心也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得節約效率嘛。

乾隆看看窗台,正好有一碟青橘子在那放著,他便順手拿了一枚,剝開後往鬱宛口中塞去。

鬱宛想也不想貝齒就咬下,酸得眼淚都快冒出來了,趕緊呸呸吐掉,拿帕子擦了擦嘴,這才注意到原是乾隆在作弄她,“萬歲爺,您來怎麼也不敲門呀?”

乾隆哈哈大笑,“朕怕你犯困,便想著給你提提神。”

鬱宛無語,想戲弄她就直說,還非得尋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過皇帝來得正好,鬱宛想起炕屏上要題的詩句,不若請乾隆下筆——當然詩是她提前找好的,昨兒翻了一夜的唐宋詩選呢。

萬歲爺的詩才她可信不過。

乾隆倒也不以為忤,他這人天生興趣多多,作詩也不過其中一樣,他對於自己有多少詩才還是心知肚明——比李白杜甫那是比不得,勉強算個小李煜罷,正好他倆都當過皇帝。

鬱宛並不知乾隆這自吹自擂的勁——知道了一定會嗤之以鼻的——而是急急忙忙將筆墨紙硯找出,怕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乾隆將要動筆,忽而問道:“怎麼不叫慶嬪替你抄錄?她的字跡可比朕娟秀多了。”

鬱宛睜著一雙澄澈的大眼睛,“既是要送給太後娘娘的壽禮,有萬歲爺您幫忙自然更誠心些,也讓臣妾沾沾您的孝順之名,在太後麵前賣個乖罷。”

事實上她不想欠慶嬪人情,而且這樣禮物算誰的?她也不想分給慶嬪酬勞,自己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呢——叫她請一頓飯她都嫌肉疼。

果然還是那隻精打細算的小狐狸。乾隆眯了眯眼,哪怕心裡快笑破肚皮,嘴上卻不露聲色,但見他迅速地揮毫潑墨,不過頃刻詩已落成。

乾隆叫來綠豆麵香胰子淨手,又斜睨著她道:“朕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打算怎麼報答?”

“啊?”鬱宛睜著兩眼,不是義務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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