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鹿血(1 / 2)

永壽宮內暖意融融,往來賀客絡繹不絕,既知道純貴妃出了事,皇帝接下來會抬舉誰便顯而易見了。本朝以來還從未有過貴妃位斷絕之事,純貴妃若是撤下來,總得有個人頂缺——放眼宮中,舍令妃其誰?

何況她這趟差事辦得的確好,皇帝稍加褒獎也是應該的。

於是嬪位以下的主子紛紛帶上賀禮前來祝福,或是給十四阿哥送些金麒麟玉墜子之類的福祿物件兒,或是給七公主九公主送兩件親手縫的衣裳,無論禮物價值若何,令妃都命侍女白梅給了豐厚的回禮,於是來人愈發眉開眼笑。

好容易送走這幫趨炎附勢牆頭草,令妃才叫關上宮門,臉上笑容也一掃而空。

慶嬪拿著撥浪鼓逗弄繈褓裡的九公主作耍,看著女嬰吃力地伸手去夠,偏不讓她得逞,嫩紅色的小臉撇撇嘴就要哭,慶嬪這才慌不擇路塞到她手裡,瞅著小女娃自得其樂,慶嬪不禁露出姨母笑。

再一看令妃臉上卻有些懨懨的,慶嬪咦道:“姐姐扳倒了純貴妃,難道不高興麼?”

她自然知道令妃做了手腳,可也怪純貴妃自個兒糊塗,連送到邊關的軍用物資都敢偷工減料,大約她以為這樣渾水摸魚摻一點沒事——令妃不過是讓她所作所為曝露人前罷了。

慶嬪很樂觀地道:“就算陛下看在兩位皇子麵上對貴妃網開一麵,可也總得找個人來壓製她,削削貴妃氣焰,姐姐不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令妃輕輕歎道:“怕是難呀。”

起初她也以為此舉會讓純貴妃狠狠栽一跟頭,自己再順勢晉位貴妃,可年前正是最適合加封的時候,如果皇帝此時都未擬旨,年後就更難了。

或許皇帝已然瞧出她在其中扮演何種角色——黑水營的機會來得湊巧,可計劃卻是她早就定好的,總歸回部戰事起起伏伏,她提出賑濟也不會顯得突兀。自己先捐一千,比她位份尊貴的便隻能再往上加碼,純貴妃那麼個慳吝性子,必然想從彆處賺些回來,好設法填補虧空。哪怕她不犯錯,令妃也會叫她出錯,隻是沒想到純貴妃比她預想中還要顢頇,倒是省了些力氣。

也罷,總歸位份可以細水長流慢慢攢,資曆到了總有那麼一天。握在手裡的權力才是最要緊的。

即便皇帝隻是令她暫助皇後協理六宮,她也得確保自己將是那拉氏最好的輔佐。

令妃定定神,騰出手來撫摸女兒,又望著慶嬪閒閒道:“怎麼這幾天你總往我這兒跑?不是嫌永壽宮悶得慌麼?”

“可外頭更悶呢。”慶嬪向來不避諱對她發牢騷,“先前有個多貴人還能說說話,現多貴人去了南苑,一下子冷清不少。”

令妃詫道:“多貴人去了南苑?”

她竟沒聽到半點風聲,看來是連皇後都未告知。

慶嬪拿銀簪子搔了搔頭皮,“可不是,悄沒聲兒就走了,跟私奔一樣。”

令妃聽她話裡怨氣衝天,不由得勸道:“這也不是多貴人能做主的,你倆素來交好,彆因此傷了和氣。”

更不必樹立無謂的敵人,她的敵人從始至終就隻有一位,餘外的麻煩能省則省。

慶嬪撇撇嘴,“我沒怪她呀,我怪皇上呢!”

把這麼一顆能說會道的開心果給搶走了,日子得多無聊——萬歲爺真是貪得無厭得很,難道多貴人是他一個人的?人家姓博爾濟吉特,又不姓愛新覺羅!

令妃:……吃醋還有這種吃法,真是聞所未聞。

*

鬱宛這回去南苑沒再扮上太監服飾,而是穿了一身很工整的女裝。一來欺上瞞下總顯得不夠道義,二來此刻的她也實在不適合做男裝打扮,裹胸都得裹半天,勒得痛死了。

鬱宛低頭看著兩團沉甸甸的累贅,很懷疑禦膳房的飯菜是否加了激素,她這發育明顯不正常,可大夥兒都是一樣的飯菜,怎麼獨獨對她起作用,還是她生來天賦異稟?

乾隆見她悶頭鑽研些不著邊際的東西,輕咳了咳,“難得出宮,彆總拘著自個兒,多看看外頭新鮮。”

鬱宛心說她又不是沒來過,哪還有新鮮可看?還不如留在紫禁城剪窗花彩紙,放鞭炮煙火呢,其樂融融的多有趣兒,如今倒好,熱鬨是人家的,她什麼也沒有。

忍不住問道:“萬歲爺,您不覺得人多點更熱鬨嗎?”

乾隆涼涼望她一眼。

鬱宛悚然,心想皇帝莫不是會錯意了,以為她說多人運動那種意思?其實她隻想叫上慶嬪幾個打牌消遣而已。

正要解釋,皇帝已淡淡道:“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