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分量(2 / 2)

鬱宛驚奇地發現這一刻他居然顯出老態,要知皇帝素來意氣風發自信滿滿,如廉頗那般從不服老,難道是和敬對他打擊太大?

鬱宛正斟酌如何言辭,就見乾隆已輕聲歎道:“朕從不知,原來她一直都在怨恨朕。”

鬱宛無言,這麼直抒胸臆似的,反而讓她不好接話了。

何況她也不太能理解和敬所思所想,一般性情偏執的人多來源於童年不幸,可和敬的問題顯然出在她童年過得太幸福了,以致於不能接受父母親的感情有丁點不圓滿。

她自己編織了一個美妙的幻夢,又一廂情願以為皇帝後來種種都是被“淫/娃蕩/婦”勾引所致,因此千方百計用自己的手段來維護她的母親——至於她為何指使張鳳盜走金印,大約她以為那是孝賢皇後私有之物,不願讓旁人玷汙罷了。

鬱宛勸道:“公主不懂事,您無須與她計較。”

年過四旬的人,說這種話無疑是有點可笑的,但和敬確實如此,某種意義上,她跟額爾克沒什麼兩樣。

乾隆苦笑一下,“是朕糊塗,當初儘顧著嫡子,卻忽視了對她管教。”

又因為和敬是孝賢留下唯一的骨血,乾隆難免處處優容,卻不料縱得女兒性情越發古怪,如今又鬨出這樣大的醜聞,孝賢若泉下有知,也會怪他教養不善罷?

鬱宛沒說話,她心裡覺得皇帝也是有責任的,不管當初那些悼亡詩是否有作秀的成分,它都有意無意傳達了一個信號:皇帝對孝賢的感情是獨一無一不可取代的。

作為一個成年人,可以輕易分清感情和責任,不管皇帝對先皇後如何,都不會影響他再度立後跟充實後宮,可對於剛經曆喪母之痛的和敬來說,她隻想儘全力守住這份純粹的父母愛情,為此不惜任何手段。

盜金印則是這種**的具象化。

鬱宛道:“如今金冊已經找回,萬歲爺打算如何處置?”

要找背鍋的其實也容易,反正外人並不知情,和敬公主仍可以清清白白當她的好女兒。

乾隆歎道:“朕會讓內務府收回對公主府的供給,並斷絕富察府私下接濟,至於額爾克,朕會削去他的爵位,以儆效尤。”

公主府的開銷實在不少,和敬自己就是奢侈慣了的,再加上有個好賭成性的兒子,這些年若非皇帝暗中幫忙,再加上三天兩頭到富察家打秋風,早就入不敷出了。

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幾經起落,先前因包庇叛黨而遭牽連奪爵,但前年因征金川有功,皇帝已下旨恢複其爵位,隻是額駙不久故去,原該由世子承襲,這下卻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鬱宛本就沒打算和敬會遭嚴懲,皇帝這樣冷酷,已經出乎她意料之外,不過愛之深責之切,或許在皇帝心裡,從此刻開始管束才是最大的儘責罷。

雖然和敬未必能理解這種處罰就是了。

鬱宛看皇帝心情依然沉悶,便笑著打岔道:“萬歲爺,您忘了答應臣妾的事麼?”

那塊印她還沒看過呢。

乾隆因讓李玉取來,隻見是端端正正的一方錦匣,看著與平常裝字畫的沒什麼不同。

李玉提醒道:“娘娘小心些,這方印重的很呢。”

鬱宛原以為言過其實,哪知接過來便壓得她沉甸甸險些脫手,好容易才穩住,咋舌道:“怎麼跟塊磚頭似的?”

打開來一瞧,可不就是塊四四方方的金磚頭麼,隻不過是純金打造的。

她若是額爾克,保不齊也得起貪念。

鬱宛趕緊放回匣中,揉了揉手腕,對皇帝歎道:“萬歲爺,您瞧見了,這後位的分量臣妾實在消受不起呀。”

乾隆當然聽得出她弦外之音,輕哂道:“一國之母而已。”

鬱宛笑道:“您才養了十來個孩子,便已然精疲力儘應接不暇,臣妾要照拂全天下的孩兒,那可真得活活累死了。”

為了她的健康,她也決定對鳳印敬而遠之。當個早死的賢後,不如做條長命的錦鯉,遨遊天地之間,何其快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