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紙拿來,傅霖恭敬接過,展開細看。
童冉的圖紙寫得很詳細,不僅注明了各個零件尺寸,成品大小,連成品的攻擊距離,攻擊威力也寫得一清二楚,甚至有與當世一些箭矢類武器的比對。
傅霖不懂武器製作,但那數據卻是明白的,一行行看下來,老邁的雙手有些顫動。傅霖仔細卷起圖紙,恭敬地交還給蘇近,對楚鈞拱手道:“陛下,此人可信否?”
楚鈞:“當然。”
話音未落,傅霖跪了下來:“如此,是臣糊塗。這樣的武器進可開疆拓土、退可保家衛國,其於國於民的價值遠勝盧庸一人。童冉此人,必須要保,陛下英明。”
楚鈞虛扶一把:“舅舅請起,朕還有事要同你商議。蘇近,賜座。”
“謝陛下。”傅霖起身,在蘇近讓人搬來的椅子上坐了。
“朕記得朕有一個表弟,名叫傅禃(zhi2),他從小立誌做一名匠人,曾因為私下拜府上的木工師傅為師被舅舅上過家法。”楚鈞道。
傅霖有些微遲疑,但還是應了。
“朕許久未見他,下午叫他進宮一趟吧。”楚鈞道。
“陛下,臣這兒子從小沉迷奇淫巧技,登不得大雅之堂,恐怕汙了皇上的眼睛。”傅霖道。那是他一個庶子,非嫡非長,又從小喜歡做木工、打鐵什麼的,他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怎麼楚鈞突然要見他?
“無妨,舅舅叫他過來便是。”楚鈞道。
傅霖不能抗旨,還是應下了。
從宮裡回去後,他叫下人找來傅禃,傅禃也不知從哪裡來的,臉上一片灰黑,見了傅霖心不在焉地拜了一拜,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傅霖一見他就一肚子火,他傅家男兒各個乾淨整潔,持身嚴正,這個傅禃也不知道哪一點像自己了,天天與一班工匠為伍,弄得灰頭土臉,一點士族子弟的風範也沒有。
他一甩袖,背過身去道:“陛下召你下午進宮,你去準備準備。”
“進宮?”傅禃一聽,滿臉不情願,“我跟陛下又不熟,能不能不去?”
傅霖被他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不能!”
傅禃還是有一點怕傅霖的,悶聲道:“那好吧,我把實驗做完就去。”
“現在就準備!”傅霖道,他叫來管家,讓人押著傅禃去沐浴更衣。
被按著洗刷一通又換好衣服,傅禃打算吃點東西,管家卻攔了下來道:“禃少爺,君前奏對不能去方便的,您還是先彆吃了。”
傅禃臉一沉:“開什麼玩笑,本少爺忙了一早上,肚子早就餓扁了。皇宮那麼大,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不行不行你讓開,我要吃。”
管家喊了兩個家丁來拉,又叫人把所有吃的全部端走,隻給了他一點點鬆茸道:“鬆茸滋補,少爺先墊一墊,回來就有得吃了。”
傅禃一口吃掉鬆茸,肚子叫得更響了。
“少爺,您這肚子得控製一下,禦前這麼叫可就失儀了。”管家道。
“你閉嘴!”傅禃又氣又餓,負手出去,上馬車走了。
管家抹了把汗,總算把這祖宗送走了,他一向不得老爺喜歡,也不知道今天刮得什麼風,陛下竟然親自召見他。
傅禃坐傅家的馬車到宮門口,有內侍早已經等候在那裡,他又跟那人走進宮去。皇宮裡道路漫長,又不可以車馬代勞,傅禃直走得腰酸背痛了,才到宣政殿門口。
“傅公子在此稍候,下奴進去通報。”那內侍恭敬地一禮,轉身進去了。
雖說是通報,但陛下未醒,殿內肅然無聲,來往內侍的腳步聲都壓到最小,恨不得連呼吸也藏掖起來。
傅禃在外頭等了許久,肚子又咕咕響了起來。
“再吃一點。”童冉沉下臉,按住小老虎。
小老虎一口氣睡到中午,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都沒有吃東西,童冉便要它中午多吃一點。可小崽子醒後轉了一圈,又要睡下,童冉不給它睡,抱到餐桌邊強行喂食。
“哇——!”小老虎揮爪子,童冉早摸清了它的套路,頭一撇躲開了,又把它爪子都抓下按住。
“這燒肉是我特地使了錢請禦膳房做的,很好吃的,乖。”童冉夾起一塊燒肉遞到小老虎嘴邊。
小老虎一口咬下,又衝童冉吼:“嗚哇!”
“好好,我知道你困,但也得吃飯,來再吃一塊。”童冉又夾了塊燒肉給它。
小老虎又要掙,又被童冉鎮壓。
它昨晚夜遊一宿,早上起來又去上朝,還見了傅霖和大理寺卿,用完午膳後想來看一眼小侍從,誰知道被他逮了個正著。先是被噓寒問暖、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身體,它吼了幾聲,表達了一下自己能跑能跳、身體健康後,又被瞎緊張的小侍從拎過來強行喂食。
算起來傅霖的兒子快到了,小侍從也已經用完了膳,正事要緊,小老虎的身體就讓它睡著,晚一點吃不打緊。可童冉不放,它又不能回去睡,所有的正事都辦不了。
“嗚哇!”
“凶什麼凶,吃飯!”童冉道,又夾了一塊燒肉喂它。
服侍童冉的兩個小內侍就在門口,屋裡的互動他們看得一清二楚,此刻候在門口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疼。
“嗚哇哇!”
“閉嘴,吃飯。”童冉又夾來一快燒肉。
小老虎抗爭不過,吃了五六塊:“嗚哇!”飽了!
“喊什麼?食不言知不知道?再吃。”童冉又夾一塊。
門口的小內侍低聲道:“童大人這樣好像是管孩子吃飯的母親。”
“可不是,”另一人道,“這頭老虎福氣真好。”
童冉專心弄小老虎沒聽到,小老虎卻聽了個一清二楚:“嗚哇哇!”
“再吃一塊。”童冉不為所動,繼續給虎崽子塞肉吃。
另一廂,傅禃在宣政殿門口餓得兩眼昏花,門口的侍衛肅然直立,像一尊雕像,內侍們又都在裡頭,傅禃連問都問不到一聲。
“還不如回去做實驗。”他蹬蹬腿、攏起袖子,試圖讓自己暖和一點。
又等了半炷香的功夫,宣政殿的門總算開了,這一次出來的內侍手執拂塵,像是個有品級的。
蘇近帶著笑上前施禮道:“閣下就是傅大人的兒子傅禃吧,陛下宣您進去。”
“總算能進去了,勞煩公公帶路,我餓得眼都花了。”傅禃道。
蘇近笑笑,帶著他進去了。
楚鈞終於從童冉的魔爪中逃出,回了宣政殿,一問才知道傅禃已經到了,忙叫人宣了他。
他與傅禃隻有年少時見過幾次,他拜木工師傅為師的故事還是母後說的,後來陸續聽過幾回他的事,母後走後,便不再聽聞了。
傅禃雖然不羈,但禮儀上還是有幾分傅氏的風度,進門後施禮問安,很是妥帖。
楚鈞讓他起來,又吩咐賜座。等傅禃坐下後道:“朕很久未見表弟,想念得很,便叫你來說說話。”
傅禃上次見楚鈞的時候先皇後還在,自己隨嫡母進宮問安,遠遠見了當時還是三皇子的楚鈞和先太子。那時候的陛下似乎與現在不同,嗯……好像黑了點兒,也嚴肅不少。
“謝陛下掛念,傅禃一切都好。”傅禃道。
楚鈞看了眼他頭上的玉冠又道:“朕記得你小朕幾歲,何時行得冠禮?表字為何?”
傅禃:“回陛下,去年剛行的冠禮,字無鶩。”
“無鶩,心無旁騖,可是舅舅給你起的?”楚鈞道。
“回陛下,確是心無旁騖之意,不過不是父親起的,是我自己起的。”傅禃道。
楚鈞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表字一般是由長輩來起,他倒是與眾不同。
楚鈞看他時,傅禃偷眼打量了一眼室內,他總覺得這裡有一股燒肉的味道,惹得他肚子裡翻江倒海。他咽了口口水,大著膽子道:“表兄,那個……我好像聞到了燒肉的味道。”
燒肉?
楚鈞差一點拎起領子去聞自己身上,這宣政殿上下今天唯一吃過燒肉的,大概隻有化作小老虎的他。他不自然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傅禃是狗鼻子不成,那燒肉是在西配殿吃的,他怎麼聞到的?
楚鈞不理他,傅禃也不敢再追問,否則得罪了皇帝父親又要給他上家法了。
傅禃興致蔫蔫,楚鈞喝茶定神,一時間書房裡一句人聲也不聞。直到楚鈞半盞茶下去,蘇近又從外頭進來道:“陛下,童冉大人到了。”
“童冉?”傅禃眼睛一亮。
“請他進來。”楚鈞同時道,說完,睃了傅禃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第二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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