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閒這時不動聲色地淡淡一笑,主動給聞倦讓出了一點位置。
聞倦這時遲疑了片刻,隻是將自己的披風罩在了謝閒的肩頭,手臂虛虛攏了一下,卻又收了回來,靜靜道:“陪著你,睡吧。”
謝閒靜靜看了聞倦一眼,也沒做出什麼表情,隻是慢慢湊過來,靠在了聞倦的肩頭上,然後閉上了眼。
“前輩,晚安。”
感覺到謝閒修長溫軟的身軀靠在自己肩膀上,聞倦的喉結微微上下蠕動了一下,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說。
但過了一會,一條有力的手臂卻悄悄抬了起來,默默從後麵攬住了謝閒的肩頭。
謝閒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淡色的薄唇在此時悄悄勾起一絲淺笑,像是有些竊喜,又像是僅僅因為睡著而露出的安靜笑意。
·
天命樹柔嫩碧綠的葉子片片飄落,回旋在這片寂靜寧謐的空間中。
有極為溫柔的氣息在空氣中緩緩流淌著。
聞倦抱著謝閒,靠在那塊巨石後,就這麼仰頭靜靜看著天際透出一絲絲的白雲流轉而過。
偶爾有幾條好奇偷窺的小枝丫悄悄咪咪伸過來,都被聞倦目不斜視地彈出的魔焰給燙得吱哇亂叫,憤憤不平地縮了回去。
母獅鷲一開始看著這點事還覺得有趣,後來自己也困了,於是它就摸摸肚子,趴在了天命樹下,靜靜睡了。
天命樹偷襲了好幾次都沒能得逞,最終也放棄了,就縮回了枝丫,垂在那,也安靜地睡著了。
整個空間中的氣氛愈發靜謐。
聞倦這時仰頭看了一會天空,感覺到謝閒的氣息深長而平穩,確定他是真的睡著了,這才緩緩低下頭。
謝閒睡著時候的模樣異常溫柔安靜,纖長的羽睫在眼下白瓷一般的肌膚上靜靜透出一片淡淡的陰影,薄唇輕輕抿著,狹長的眼尾處隱約帶一點方才哭完還未消的薄紅,看上去就像一個柔嫩多汁的果子,讓人忍不住想湊上去咬一口。
凝視著這樣的謝閒,聞倦烏黑沉潤的眸中那平日裡凝結的堅冰一般的情緒也悄悄融了,化為了一頃波濤洶湧的海水,悄悄泛濫蔓延開來。
可愈是看著這樣的謝閒,聞倦心頭卻愈是生出一絲疑惑和不甘來。
他這時抿了抿唇,伸手靜靜從衣領中摸出了一枚金色的護心印。
他又想起了謝乘月身上的那枚護心印。
跟他一模一樣的那一枚護心印,是由那位生得同謝閒極為相似的大能親手在符文上刻下,又點入了他自己的心頭血,再掛到聞倦的脖頸上的。
而此刻,護心印已經用過一次,上麵的金光肉眼可見地暗淡了許多,那一滴血色也幾乎看不清了。
他的這枚是這樣,謝乘月的那枚應該也是如此,估計剩下的那枚也隻能擋下煉虛高手的一擊,不能再多了。
可這不是聞倦在意的重點,他在意的是為什麼謝閒什麼都沒有,謝乘月卻什麼都有?
那位窺天大能即便偏心,也不該做的如此過分。
即便是不給謝閒天級陣法,為什麼連護心印也不給他?
明明聞倦一個外人都能得到他的青睞,可謝閒是他的親人,卻什麼都沒有。
到了那種時候,居然要淪落到剖丹才能擺脫奴契的地步。
想到這,聞倦胸中的怒氣便控製不住地一股股上湧,眼瞳也在悄然間泛出一絲血紅來。
他替謝閒覺得不值。
同時那位窺天大能在他心目中完美無缺的身形也稍微暗淡了那麼一絲。
可縱然是有再多的不滿,再多的疑惑,再多的不甘,等聞倦的目光悄然落在沉睡的謝閒身上時,那一切負麵的情緒又儘數消失了。
重新變回了那一點淡淡的溫柔。
他已經答應過了謝閒,以後不做魔修,以後同謝閒一起離開這個地方。
所以在一切真相還未徹底浮現出水麵之前,聞倦不想用自己的揣測去縱容那些嫉恨猜疑的負麵情緒在心底瘋狂增長——那隻會給魔氣更多趁虛而入的空間。
而他剛剛還答應了謝閒以後不再用幽曇花,他也不想再喝謝閒的血,所以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克製。
想到這,聞倦閉眼沉默了片刻,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眸中便隻剩下的淺淺的溫柔了。
這時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摩挲了一下謝閒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清麗麵容。
至於多的,聞倦遲疑了一下,想著天命樹和母獅鷲還在一旁,終究開始克製著沒有做出來。
而且,萬一謝閒醒了呢?
於是聞倦無奈地笑了笑,隻能縮回手,再次靜靜摟住了謝閒。
反正他們日子還長。
他可以慢慢等。
·
可聞倦沒想到,謝閒這次一覺整整睡了一天,都沒醒過來。
而謝閒身上的血氣也莫名越來越弱,像是被什麼東西在逐漸抽走一般。
見到謝閒那逐漸蒼白和憔悴下去的清麗麵容,聞倦的一顆心簡直要擰成一團。
最關鍵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好在摘下的天命果也在這時成熟了,聞倦立刻便將果子碾碎了,送入謝閒口中。
可天命果的汁液極苦,謝閒每每隻嘗了一口,便皺著臉全都咳嗽著吐了出來。
聞倦見了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最終他沒有辦法,隻能先自己含住果肉,抱著謝閒,一點點吻上他冰涼的唇,將那汁水渡過去。
到最後,聞倦的舌頭已經被苦得嘗不出任何味道,麻木了,謝閒的臉色才稍微紅潤回來幾分。
聞倦微微鬆了口氣。
這時聞倦低頭,卻忽然就看到懷中謝閒那纖長顫動的羽睫,被鮮紅的果汁染透的玲瓏鎖骨和沾染著一點濕漉漉的痕跡溫潤薄唇,喉頭不由得微微一緊。
但最終聞倦還是強忍住了心頭那點旖旎的念頭,掏出帕子,一點點把謝閒瓷白臉頰和脖頸上沾染的果汁給擦乾淨了。
可等做完這些,等聞倦再次給謝閒把脈的時候,仍是能感覺到謝閒體內的血氣被抽走。
聞倦:……!
不過這次謝閒氣血稍微強健了一點,聞倦費儘心思,終於找到了謝閒血氣流逝的來源。
竟赫然是那塊奴契。
聞倦在看到那奴契的時候,眸色驟然就變得血紅,滿腔怒火頓時灼灼燃燒了起來,接著他便猛地揚手,轟然一掌便擊在了一旁的巨石上。
頓時,碎石飛濺,把天命樹和母獅鷲都嚇了一跳。
母獅鷲這時沉默了好一會,看著雙眸通紅的聞倦,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聞倦本不想說這件事,但他這時看了一眼母獅鷲和天命樹,覺得它們倆畢竟在秘境活了這麼多年,見多識廣,或許會有辦法。
沉吟了片刻,聞倦還是將奴契的事情告訴了它們。
而母獅鷲先前也見過謝乘月的手段,十分討厭謝乘月,這時聽到聞倦這麼一說,它頓時眯了眯眼道:“這小子居然能用奴契抽走謝閒身上的血氣,肯定就在附近啊,你把他找出來殺了不就完了?”
母獅鷲一句話,頓時如同醍醐灌頂,徹底點醒了聞倦。
果然是他關心則亂了。
是啊,隻要殺了謝乘月,便什麼事都沒有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