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 98 章(1 / 2)

第五日是個陰天。

庭院裡的金菊一夜之間開了好幾朵,在微風裡舒展著柔嫩的肢體,碧藍的天幕上,大雁朝著南方飛去。

這裡的冬天算不上嚴寒,但遇上不好的天氣,也會結冰霜凍,大多數鳥兒是無法在這裡安然過冬的。

溫酒酒用過了早膳,就坐在窗前看鳥兒遷徙。

小環受命於傅儘歡,前來問她今日有什麼安排。

片刻後,小環回到傅儘歡的住處,將溫酒酒的話轉達:“啟稟大公子,今日溫姑娘不想出門。她說,隻剩下最後兩日了,她還有一個心願。”

“什麼心願?”傅儘歡叫人將他給溫酒酒畫的那幅畫裱了起來,今早裝裱好的畫被送到傅儘歡的桌上,傅儘歡打開畫軸,看著畫上的少女,眼底堆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溫姑娘說,她想穿一回嫁衣。”

傅儘歡倏然抬起頭來。

“溫姑娘說,她做了兩回彆人的未婚妻,每次都是差一步就穿上嫁衣。她是個俗世裡的姑娘,也和俗世裡其他的姑娘一樣,一輩子穿上一回漂亮的嫁衣,就心滿意足了。”

“她還說了什麼?”傅儘歡這句話裡隱隱藏著幾分希冀。

可惜小環沒品味出來,搖了搖頭:“溫姑娘就說了這些。”

溫酒酒要穿嫁衣,那自然是連夜趕製嫁衣,也要讓她在第七日穿上這世上最美的嫁衣。

傅儘歡命小環去找方圓百裡最好的繡娘過來。

小環知道傅司南這回出島帶了件嫁衣,張了張口,終是沒敢提出來。傅司南那件嫁衣,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傅儘歡是不會讓溫酒酒穿上的。

剛下過一場大雨,茂密的深林中日光照不見的地方,還殘留著未乾的泥濘。

淩天成一瘸一拐地踩著泥濘,濺得滿身汙泥,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臭婊.子,小賤人,彆讓老子逮到你!等老子回到天海幫,一定要將你這個小賤人剝皮抽筋、大卸八塊。”

他罵的是淩絲桐。

淩絲桐是天海幫幫主的私生女,前幾年回了淩家,沒什麼眼力勁,明明是個賤人偷生下來的野種,不夾著尾巴做人,偏還垂涎著幫主的位置。

後來,不知因何緣故,失蹤了數月,天海幫上

下都隻當她死了,無人過問她的下落,誰知道她回來了,身後還站著神劍山莊的主人。

有蘇野撐腰,淩絲桐在天海幫的地位一夜之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淩天成作為長子,本是要繼承幫主之位的,家中主母眼見淩絲桐的氣焰越來越盛,擔心淩天成受到影響,適逢蝴蝶山莊舉辦招親大會,天海幫收到請柬,就讓淩天成帶著請柬,去蝴蝶山莊碰碰運氣,若能娶到葉蝶衣,下一任的幫主之位就是囊中之物。

可惜他運氣不好,剛出門請柬就被極樂宮的人搶了,還未來得及報信,又被一夥神秘人給劫了,囚在一處不見天日的地方。被關了這麼多日子,好不容易趁著守衛鬆懈,才逃了出來。

他從小腦子不大靈光,渾渾噩噩做了許多年的大少爺,養尊處優,處處被人奉承,識不清人心。當了這麼多天的階下囚,如當頭一頓棒喝,腦子一下子清醒不少,回過味來,他這一劫,分明是那個看似毫不起眼實則一肚子壞水的淩絲桐所為。

可惜,他清醒得太晚了,等他反應過來,淩絲桐的屠刀已經落了下來。

他的腿在逃亡中被砍了一刀,曆儘艱難險阻僥幸從淩絲桐的手中逃了出來,卻像條無家可歸的野狗東躲西藏。

淩天成一邊罵著,一邊扯下一片樹葉塞進嘴裡充饑,惡狠狠地想著,他落魄隻是一時,等他活著回到天海幫,定要淩絲桐那個小賤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身後突然響起腳步聲,“哢吱哢吱”將枯葉踩得粉身碎骨,以及裙擺曳過草尖的響聲。

淩天成後脊一陣發涼,轉過身來,果然見淩絲桐站在不遠處,手裡握著一把染血的刀,秀美的麵頰掛著猙獰的笑意。

……

……

淩絲桐一刀乾脆利落地砍下淩天成的腦袋,鮮血飛濺三尺,濺了她滿身。她渾不在意,抬起腳,將淩天成的腦袋當做凳子踩在腳下,表情自始至終都是笑著的,因麵頰濺了無數血點,顯得這笑容陰森森的。

想起淩天成臨死前趴在她腳邊痛哭流涕地求饒,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快意。想當初她初入淩家,也是這般趴在他們的腳邊,被他們當條狗一般呼來喝去。淩天成用他“高貴”的腳,

用力地碾著她的五指。

五指連心,疼痛鑽入骨髓,冷汗浸透三重衣裳,那時她狠狠咬著牙暗中發誓,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欺侮她的仇人,終有一天,她要將淩天成的腦袋踩在腳底下。

可笑的是,淩天成死前還企圖用兄長的身份感化她,謀取她的憐憫。

淩絲桐冷笑著一腳將淩天成的腦袋踹飛,轉身就走。

剛邁出一步,她的身形猛地僵住了,臉上露出灰白的顏色。

俊秀的錦衣少年單手負於身後,衣袂飄飄地立在重重碧野間,露出雪白的牙齒,笑吟吟地開口:“淩姐姐,彆來無恙。”

“蘇、蘇野。”淩絲桐雙唇微顫,呢喃出一個名字。

半個時辰後。

蘇野唇角掛著一絲冷冽的笑,腳步輕盈地走出樹林,身後跟著麵無表情的纖雲和飛星姐弟倆。

蘇野的袖口和衣擺上沾了些淡青色的草屑,他心情很好地抖了抖衣擺,將草屑抖乾淨,抬起眼睛,望了一眼浩瀚長空,眼底映著飛逝的流雲,嗜血之色一點點地斂起。

淡橘色的餘輝籠罩著氣勢恢宏的神劍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