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冥翳指間捏著一粒藥丸,對著那微弱的燭光打量著。
鐵門外,忽然傳來重重的鐵鏈拖響聲。
岑冥翳手指微動,迅速將那粒藥丸收進袖中。
進來的人,卻是大理寺卿沈瑞宇。
岑冥翳凝眸,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沈瑞宇走近,與岑冥翳對視。
“很意外?”沈瑞宇先問了一句,卻又自己回答,“如果我是你,我也一定覺得意外。”
沈瑞宇在囚牢外站定,整潔的衣袍與肮臟的地麵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之所以來這裡,是因為玉匣……謝姑娘囑托過我。”
沈瑞宇坦蕩道:“她說,讓我儘可能幫你。我能停留的時間不多,有什麼我能做的,你儘管說。”
頓了頓,沈瑞宇又補充道:“不過,你也得告訴我謝姑娘如今的下落。”
岑冥翳怔然,頓了一會兒,漸漸地卻是颯然笑出了聲。
他笑起來很好看,有種被壓抑在深淵,卻反而綻放出陽光的俊朗。
“原來她真的惦念著我。”岑冥翳低聲說,“原本,我還不敢信。”
沈瑞宇深吸一口氣,繃緊下頜,偏過頭隻當作沒聽見。
“我不會跟你做這個交易。”岑冥翳說話的聲音因為上揚的唇角而聽起來有些溫柔的甜蜜,“不過,如果你能把一位叫做樊肆的都尉請來,我感激不儘。”
這就是他讓自己幫的忙?
找一個人來?
沈瑞宇抿抿唇,沒有探聽到任何消息,很難說他沒有不滿。
他也同樣沒有給岑冥翳答複,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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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雨終於停了一會兒。
蘇杳鏡昏昏沉沉地醒來,她這幾日的頭疼越發頻繁,總是昏睡著,也不知道過了幾日。
她從鬥篷裡探出臉,好像半醒未醒,下意識地掀開馬車簾問:“岑冥翳呢?”
之前他們告訴她,岑冥翳一切都好,正在宮裡處理著事務。
他們說,三殿下都已經安排妥了,四皇子會被貶為庶人,會有另一位小皇子榮登大典,新選任的幾位侍郎會好好教導於他。
等朝堂穩妥了,三殿下自然會找來,與她會合。
“會合?”蘇杳鏡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她搖了搖頭,“我剛剛說了,我不要再等他,我要去找他。”
清兒連忙扶住她的手臂,溫聲說:“是呢,姑娘,我們正是要回宮去尋殿下,方才阿虎說錯了。”
蘇杳鏡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不,不要騙我。”
“我要去找岑冥翳。你們要是不去,把馬給我,我自己去。”
清兒臉上顯出了為難。
侍衛翻身下馬,但係跪在了蘇杳鏡麵前,拱手道:“姑娘,殿下交給我們的任務是保護姑娘安全,現在京城情勢還沒定……”
“方才你們說,宮裡已經被控製住了的。”蘇杳鏡心中湧上了一陣不安,“你們為什麼要騙我?”
侍衛自知說錯話,抿唇不語,臉色漲得通紅。
清兒糾結再三,眸光在蘇杳鏡臉上來回轉了幾圈。
“姑娘……”清兒歎息了一聲,最終卻是咬牙對那侍衛道,“聽姑娘的吧。回宮。”
蘇杳鏡渾身的戒備這才稍稍鬆下來一些。
清兒看出了她的心思,生怕她亂想,不敢再叫她獨自待著,陪她一同坐在了馬車內。
“姑娘,殿下想保證你的安全。”
蘇杳鏡看著自己的掌心:“我現在很安全。他呢?”
囚牢外,樊肆一身利落騎服,臉頰比先前瘦了不少。
他蹙眉看著岑冥翳,疑惑道:“你找我?”
岑冥翳如今已是階下囚,樊肆自然不必對他用敬語。
更何況,樊肆從未想過要對他客氣。
岑冥翳卻是很溫和地笑了笑。
他眉目流轉間,好似還是曾經那個意氣風發、張揚風流的三皇子,而並非一個被關押了數日、滴水未進的囚犯。
“是。”岑冥翳輕聲說,“有幾個問題,我想問你。”
馬車中,清兒想辦法分散著蘇杳鏡的注意力。
清兒知道蘇杳鏡如今心中想著的全是與殿下有關的事,旁的事情根本引不起她絲毫的興趣,便蹲下身從座位底下取出一個匣子,打開來。
“姑娘,你看。”
蘇杳鏡茫然道:“什麼?”
“這盒子裡的東西都是殿下親手準備的,原本是預備要放在殿下與姑娘日後的宅院中,所以都帶在馬車上。”
聽見這句話,蘇杳鏡才稍稍打起精神。
她把匣子挪到膝上,一樣樣翻裡麵的東西。
一疊信,整整齊齊封裝在一起。
是她那時寫給“神秘人”的。
蘇杳鏡臉色微紅,將信紙壓在了最底下。
她撥開一些莫名其妙的折紙,什麼小跳蛙,紙飛機,小船,最底下的是一幅畫卷。
畫軸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紙張即便保管得很好,也還是有些泛黃。
蘇杳鏡把那畫卷緩緩展開,展到一半,卻發現上麵有一個“明珠”的印章。
這難道還是十二公主宮裡的東西?
岑冥翳把這個帶出來做什麼,難道是拿錯了。
蘇杳鏡一邊想著,一遍看清了畫軸上的全貌。
猝不及防的,蘇杳鏡瞳孔震顫、緊縮。
畫卷上,栩栩如生、細節傳神,分明是“阿鏡”的模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