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去外地的票不好賣, 飛機票付戈又消費不起。在手機app上蹲點守了三天終於買到了去G港的火車票, 兩天多的車程。
付戈想過了,G港那邊靠海, 對外貿易發達,尤其是航海業, 沒準那邊能賺到錢。他沒什麼野心, 隻不過這個城市待夠了, 想去外麵看看,哪怕混得太差總能有一口飽飯吃。
買的周五晚上十一點的票, 付戈約了李向陽和蔡奇兩個人周四晚上一起吃頓飯,就當是為他踐行了。
李向陽兩人知道他經濟條件不好,到了G港那邊還要花錢, 衣食住行都是錢。李向陽喝醉了, 拽著付戈的胳膊不停地拍打, 嘴裡含含糊糊地說道:“付哥,咱們這一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 你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和我們兩個在一起做個伴不好嗎?”
李向陽知道付戈一向有主意, 決定了的事誰也勸不動, 沒喝酒之前他不敢說,仗著喝醉了便拉著付戈說個沒完沒了。
直到最後實在無話可說了,李向陽在皮夾克的口袋裡摸來摸去,摸出來一個信封,二話不說塞到付戈手裡。
蔡奇在旁邊解釋:“這是他下午剛從銀行取的錢, 說給你的備用金,怕你一個人到外地過不好。付戈,你也知道我存不住錢,稍微有點錢就寄家裡去了,實在拿不出來,你彆介意啊。”蔡奇衝付戈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向陽還在一個勁地把信封往付戈手裡塞。
付戈打開略掃了眼,大概四五千左右,應該是李向陽攢了不少時間的積蓄。
沒有猶豫半分,直接把信封又重新塞回了李向陽的皮夾克口袋裡,聲音有點沉悶:“你拿回去,我不缺錢。”
李向陽喝醉了根本分辨不清付戈說的是什麼,蔡奇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心裡有些驚訝,又有點埋怨付戈假清高。
誰不知道他被他那吸血鬼姐姐榨光了所有錢,現在怎麼可能不缺錢?無非是好麵子要臉,不好意思拿李向陽的錢唄。
“付戈,這都什麼時候了,李向陽既然給你就是一片心意,你拿著唄,到那邊多少也能輕鬆點。”
付戈搖搖頭,態度異常堅決:“這錢我不能要。”他們三個人誰都清楚誰的經濟狀況,李向陽年底差不多就要結婚了,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況且理發店的活也不輕鬆賺的錢還經常跟不上他的花銷。
付戈沒覺得自己會比李向陽更缺錢。他孤身一身,怎麼不能活?
“你扶他回去吧,我住的旅館離這裡有點遠,就不送你們了。”
“行,那你一路順風啊。”
蔡奇拖著醉醺醺的李向陽和付戈告彆。
長街上的行人不少,三三兩兩地並肩走著,偶有幾個人說著當地人才懂的方言,付戈在這裡生活了好些年,多少能聽懂一些,跟著那對說方言的母女走了兩個路口才停下來。
最後付戈發現自己什麼也沒聽出來,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原先工作的汽修店門口。汽修店的卷閘門被放了下來,門口還停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卸掉了一個車門。
再旁邊是一個綠化帶,以往付戈抽完煙總會把煙頭隨手往綠化帶裡一扔,最近抽煙的次數倒是少了。想了想,付戈從懷裡摸出來一根煙點著,吸了一口,煙尾燃燒的地方冒出星星點點的光,有些刺目,再抬頭,頭頂的路燈確實明黃溫暖。
腦子裡突然就想到了那個一身嫩黃衣衫的女孩子。猛吸了一口,付戈毫不猶豫地就掐滅了煙頭。
小姑娘曾經嫌棄他,叫他叔叔,讓他不要再抽煙了,活脫脫一個高傲的大小姐。
再後來吧,這個大小姐又熨帖極了,說,抽吧,戒煙很難的,你少抽點好不好。
一幕幕回想起來,付戈發現這位大小姐真的極少在他麵前擺架子,一貫的軟糯好欺,唯一的強勢就是把那條蠢狗壓在他這裡了。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還沒有有去汽修店找過他。他再沒回手機裡的信息,對方或許知道了不受待見,最近幾天他一條短信都沒有收到。
這樣也好,付戈自嘲。
彆他媽忍不住心又被勾走了。
話是這麼說,星期五下午,付戈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一個行李箱,坐在旅館的沙發上,五點的鐘聲一敲響,原本沙發上穩穩當當的身影再也不見,還讓旅店老板納悶了好一會。
站在中學門口,看著門口的幾個燙金大字,付戈一陣懊惱。
他怎麼又沒控製住自己?
門衛看到門口有個年輕人鬼鬼祟祟地,看著不像是個學生也不像家長的樣子,於是推開警衛門走了出去,衝付戈喊道:“你乾什麼的?現在還沒放學,閒人不能進去啊!”
付戈沒理,徑直朝鐵柵欄圍著的校門裡看了一眼,這也算是看過了吧。
付戈抬腳準備走,學校的放學鈴聲就響了,門衛也顧不得管付戈,忙著把鐵柵欄給打開。
付戈清楚自己現在應該離開了,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跨了兩步,直接走到了旁邊的小側門站著。他克製地想,就看一眼,看到她,他立馬轉身就走。
孩子們大多從正門衝出去,小側門太窄,走的人很少 ,零零散散從小側門走出來的幾個女孩子,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付戈,連連看了好幾眼才走。
付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魔怔似的出來,臨走前換了一件□□成新的白色襯衫,腳上穿著的是過年時候買的一雙皮鞋,看起來還是嶄新的。
輕音正推著自行車往校門外走,旁邊的同桌不知說了些什麼,一下子就把她給都笑了,兩眼彎彎的像天上的新月。
輕音和同桌揮了揮手告彆,一扭頭就看到了側門旁乾巴巴站著的付戈。
她眼睛亮了亮,推著自行車就往付戈的方向跑過去。
付戈也顧不得當時給自己的警告,看一眼就走。什麼都沒說,手已經伸了過來穩住輕音推著的自行車,嘴裡帶著點斥責。
“慢點。”
輕音點點頭,直接把車把交到了付戈的手裡,走在他身側不停地打量著他。
付戈有些不自在,握著車把的手微微收緊,然後就聽到旁邊女孩甜甜的聲音。
“付戈,你今天真好看!”
付戈想保持麵無表情,克製了許久還是勾出了淺淺的一抹笑,又極快收回,看著彆扭極了。
輕音還沒有忘記他不回消息的事,扯了扯他的胳膊問道:“你手機是不是壞了,沒有收到我的消息嗎?”
眼前的女孩子嬌弱,仿佛一朵弱不禁風的花骨朵,用手輕輕一折就斷了,可對著他卻綻放出無比的熱情。付戈忽然覺得自己的做法著實太傷人,況且他晚上就要離開,何必這個時候惹他不開心呢。
於是他低頭,悶悶地回她:“嗯,手機出了點問題,沒有收到信息。”付戈說完以後就看到麵前女孩子臉上最後一點懼意也消失了。
怕什麼呢,他這種人在這世上連個屁都算不上,也值得她擔心?
兩個人推著自行車在學校的主乾道上走著,周圍不少人的目光打量在二人身上。
第一眼是覺得不配,女孩子一看就是家境不錯的,不說話都能從身上看到那種說不出來的氣質,衣服嘛也是名牌。旁邊個頭高很多的少年就一眼難儘了,雖然穿的衣服也是乾乾淨淨的,可就是看著和女孩不般配。
可再定睛一看,從兩人的臉上一掃而過,過路人也稀裡糊塗地就覺得兩人的氣場出奇得合拍,說不上來的感覺。
付戈習慣了忽略周圍人的注視,沒放在心上,輕音心裡記著彆的事情也沒有察覺。
走了一會輕音忽然問道:“這段時間那個壞女人有沒有再來找過你?”
付戈一愣,反應過來之後才知道她說的是付玉婷一家人,搖了搖頭:“沒有。”電話號碼拉黑,他又換了住址,付玉婷找不到自然也就消停下來了。
繼父給他打了兩個電話,見他言語冷漠也不敢再騷擾。
輕音略帶忐忑地問他:“如果我把那個壞女人打了,你會不會生氣啊?”
付戈微微低頭看著她,琢磨不清她話裡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我……找人把她打了一頓,你生氣嗎?”輕音第六感覺得付戈應該和這個繼姐不親,找叔叔調查過後得到的消息也的確是那樣,她便想著給付戈出口氣。
付戈的大拇指摩挲了一圈鈴鐺,掃了一眼四周見周圍沒什麼過路人,這才伸手在輕音的腦袋上動作輕柔地摸了摸。
“會生氣,所以彆那麼做。”
“為什麼嘛?”輕音更加忐忑了,生怕付戈會凶她,因為她是真的找人把那對夫妻胖揍了一頓。
為什麼?
付戈毫不猶豫地告訴她答案:“那些人不值得你動手,你不需要管這些。”她是眾人簇擁的小公主,付玉婷隻是臭水溝裡見不得光的害蟲,連出現在她麵前的資格都沒有。
輕音朝他搖頭,倔強地同他對視:“可是她對你凶啊,你是嘟嘟的爸爸,你被傷害了,我身為嘟嘟的媽媽當然要保護你了。”
嘟嘟?付戈恍惚了一陣子才想起來是那條傻狗。
“瞎說什麼?”第一時間否定她。
輕音卻不依,兩手抱住他的胳膊不撒開,付戈想說被人看見了不好,伸手想要撥開她的兩條細楊柳似的胳膊,一低頭就看到輕音淚汪汪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