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生渭水(4)(2 / 2)

小師姐 寶髻挽就 13294 字 5個月前

衛姬卻聽不明白,以為真要鬨出人命,便推著秦公說:“徐姐姐身體抱恙,君上快去看看她。哎呀,不對,妾身為國夫人,也應該去的,君上,咱們快一起過去罷。”

秦公拍拍她的手,“愛妻在此等寡人,不必勞煩。”

“好吧,那君上快去快回,替妾向徐姐姐問聲好。”衛姬甜甜一笑。

徐若懶懶躺在榻上,手中執著一枝茉莉,望著它潔白的花瓣出神。

“你說……君上會來嗎?”她問一旁的侍女。

“君上向來寵愛美人,他一定會來。”侍女恭敬答道。

徐若把茉莉花枝放在麵上,長長歎了口氣。

門外忽然傳來動靜,徐若微微側頭,從紗帳中望去,隱約瞥得一角赤紅。侍女拜道“君上萬安”,而後退下。

徐若保持著姿勢,並未起身。

紗帳被撩開,溫厚的手掌貼上她的臉龐,紅衣君主坐在她床畔,“鬨脾氣了?”

徐若哼了一聲,臉龐卻在他手上微微蹭了蹭,“妾哪敢和君上鬨脾氣,君上今夜應該陪國夫人,而不是來看妾。”

“做事不懂事,說話也不懂事。”

徐若見好就收,坐起身來,依偎人懷,“君上,妾想你了。”

“午時方見,現在又想念?”

“今日不一樣,今日格外想。君上難得穿一次紅衣,迎娶的人卻不是妾。妾讓君上來,也隻是想小小地、短暫地占有一下君上,讓如此溫柔的君上屬於我,哪怕一刻也好。”

秦公被她的話逗笑,頗是愛憐地揉了揉她的頭,安撫道:“好了好了,寡人知曉。隻是,以後可莫再從國夫人房中攔人。”

“喏。”

秦公陪她一會便離去。

侍女回來,侍奉她就寢,侍女說:“美人,君上心裡還是有您的,無論誰是國夫人,他最疼愛的永遠是您。”

“是嗎?”她下床,走到門邊,將那枝茉莉折成數段,擲了出去。

仍未解氣,她回首望見木桌上他賞賜的銅器玉石,將那些統統摔在地上,驚得侍女不敢說話。

摔完地麵一片狼藉,侍女小心翼翼地收著,被她憤怒地打發走了。

*

徐若寢宮上下皆知,自衛姬來後,徐美人的脾性就愈發陰晴不定。

常無緣無故發脾氣,但好歹從來隻砸東西,不傷人。

常夜裡輾轉難眠,自噩夢中驚醒,是故身體愈發虛弱,日漸消瘦。

秦公憐之,讓徐美人暫居自己寢宮後殿,待生產後,再遷回原室。

可徐若卻愈發睡不好。

一則,她怕夜眠時喊出不該喊的東西;二則,她在此處,幾乎日日能見前來請安的衛姬。

衛姬眉眼稚嫩,如清水芙蓉,笑容澈澈如清水。

衛姬天真浪漫,拉著她親熱喊她徐姐姐,說要做她腹中孩兒的乾娘。

衛姬時有令人發笑的言辭,秦公笑她稚兒言語無忌。

天朗氣清是初秋。

從夏到秋,秦衛聯軍大破楚國,舉國歡慶,軍師與將軍歸國,秦公大封將士。

秦公十分喜悅,攜衛姬去鹹陽城郊打獵,由軍師作陪。

軍師吳秋行原本是衛國人,與衛姬有一些交情。

打獵歸來,三人皆麵帶喜色。

徐若坐在涼亭上,遠遠望著他們經過前方水橋。

衛姬一身赤色簡裝,長發高束,蹦蹦跳跳,追著前麵的蝴蝶。

她一身嫣紅宮裝,銀簪綰髻,拖著八個月的重身子,似一座雕像,在涼亭上冷眼望著他們。

衛姬的紅是一團跳動燃燒的火焰,她的紅是桃花飄零時唱的最後一曲挽歌。

她看見秦公無奈又寵溺的眼神,看見吳秋行唇畔隱約的笑意。

秋風微涼,她回了宮。

翌日,他們三人在寢宮前室,她在寢宮後殿,寂靜聽著他們說話。

原是前線遞來捷報。

衛姬一字一句,有些生澀念著紙上文字。衛國不重視女兒家的學識,她學字也不過學個皮毛,常念錯幾個字,惹得秦公大笑。

秦公一笑,她便窘迫嗔之。

秦公說:“軍師,你多教教她。衛國無詩,卻不能讓我秦國夫人連字也不識,說出去,寡人臉麵往哪擱。”

吳秋行得令,自是耐心教導一番,給她一一指出軍報上她不認的字。

徐若麵無表情地聽完他們的歡聲笑語。

再後來,吳秋行辭行,衛姬回自己的寢宮,秦公去議事廳找相國和將軍。

她從後殿的門離開,拒絕了侍婢陪同,抄了近路,和從正路離開的吳秋行打了照麵。

天陰沉沉的,似有一場秋雨將至,是故四周無人。

吳秋行望著她,“你瘦了。”

“軍師還能看出來。”她嬌柔一笑。

吳秋行看了看陰沉多雲的天,“你如今身子重,不該出來亂跑,我送你回宮。”

“軍師那日打獵,開心麼?”

吳秋行不語。

她又問:“軍師今日教她念字,開心麼?”

吳秋行歎息,“你想說什麼?”

徐若搖搖頭,“我沒什麼想說的。”

“回去吧。”

他走過她身旁時,卻被她一把拉住。

“彆走,”她道,“先生還記得麼,當年你也陪我一起騎馬打獵過,你也教我念書識字過。”

“記得,所以呢?”他望著她問道。

“所以,彆再對她笑了,彆再教她了,彆再和她打獵了,可以麼?”

吳秋行轉身去看她,“你不覺得和我提這樣的要求太貪心麼?你拒絕我的求娶,和其他男子成親,給其他男子生子,卻反過來讓我彆對其他女子笑,更何況,那不過是公事。”

她笑了,“瞧瞧,你嫉妒,你心裡還有我。”

“我是嫉妒,我心裡是有你。可我清醒,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現在要做什麼。我不像你,如此貪心,一邊站在我的對岸,一邊想拉我一齊墜入地獄。”

她說不出來話,隻好維持著麵上的笑。

吳秋行又道:“以後彆這樣對我笑,我看著,都覺得你累。”

那笑容也僵著。

他不管她跟不跟得上,行在前麵。

陰沉濃雲終於降下微朦細雨。

徐若看著他的背影,笑容儘失,細雨落在她眼角麵頰,像極了淚。

“先生,我也曾是公主,不是嗎?”

“我也有過驕傲和天真的權利,不是嗎?”

她說完,腹中一陣劇痛。

吳秋行見她遲遲未跟上,回首才發現她扶著橋邊,麵色蒼白。

他趕忙抱著她回了寢宮,兩人沾了一身雨。

侍女趕忙去太醫署,而後通報秦公。

徐若孕期身心皆不康健,淋雨後高燒不退,足足生了一夜。

宮外大雨磅礴,電閃雷鳴,秋空難得如此可怖。

這是秦公第一嗣,舉國看重,秦公和吳秋行在外守了許久。

直到暴雨消退,他們才聽見嬰兒的第一聲啼哭。

侍女和產婆才抱著繈褓出來,臉上全是淚,嘴角卻掛著笑,“恭喜君上,賀喜君上,是位小公子。”

秦公望著烏雲散開、清光漸出的天,給大公子定了“朗”為名。

朗,明也。

雨霽天明,是大吉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世的若若可能……不太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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