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生渭水(5)(2 / 2)

小師姐 寶髻挽就 13385 字 5個月前

“妾不想說,說了君上也不會罰他。”

“你說,寡人替你治他的罪。”

徐若哼了一聲,不滿道:“還不是那些人。軍師,相國,太後,還有那群妃子,各個都看不慣妾呢,說妾是妖女,說妾霸占君上,說妾寡廉鮮恥,妾無論怎樣都是錯的,渾身上下都是毛病。”

秦公笑道:“呀,你竟得罪這麼多人。”

“君上,你還笑!他們……他們也管得太寬了些,妾是君上的女人,君上想寵誰就寵誰,輪得到他們管,這手也伸得太長了!”

秦公聞言,笑容微斂,“這種話,以後可不要隨便說。”

“是君上說要替妾治罪,妾才說的嘛……這後宮女子,人人都有人誇,唯妾是路邊的雜草,誰都看不慣,誰都能踩一腳。”

他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嗯……怎麼說?”

“您看,國夫人是衛國來的,軍師是衛國士子,自然誇他們衛國女子如何如何賢良淑德;還有郭美人,郭美人是太後外甥女,太後自然看她順眼,又說她心慈貌美,又說她好生養;還有那個趙良人、荀長使……妾除了君上的寵愛一無所有,在這秦宮每日都活得戰戰驚驚。”

秦公抽出她手中的竹簡,放到一旁,笑她道:“越說越離譜,有寡人不比她們都強?再說,你還有朗兒。”

“有君上這句話,妾就放心了,妾不管他們,任她們有誰呢,隻有妾是君上的自己人。”徐若挽著秦公,起身道:“君上,咱們一起去看看朗兒罷,朗兒一定想他爹了。”

秦公應允,二人出門,恰巧經過國夫人寢宮。

又恰巧見到吳秋行和衛姬同行。

徐若先開的口,“喲,真巧。軍師又從衛商那兒拿了什麼新鮮玩意給衛夫人解思鄉之情呐?”

沒給那兩人開口解釋的機會,她靠在秦公身上,和他輕聲說:“君上,妾跟你講,妾可羨慕了。國夫人年幼離國,甚是思念家鄉,恰巧近日來秦衛商日益增多,軍師便常常從衛商那兒買些玩意,給夫人解悶。哎,怎麼就沒人對妾這麼好?”

衛姬聽不明白她話中玄機,隻是麵上懵懵懂懂地給秦公請安。

吳秋行淡笑道:“臣原本要同夫人一起去向君上問安,不想在此遇見,君上是要回寢宮麼?”

“軍師有事相報?”秦公問道。

“是。”

“晚些來吧,寡人另有要事。”

“喏。”

秦公摟著徐若離去,徐若心中暗笑,悄悄回首,吳秋行果然正望著她。

她朝他得意一笑,看他眼神愈發陰鬱,心中止不住大喜。

她回頭,被秦公彈了額頭,“你也安分些罷,彆太嬌縱。”

*

枕旁風的度很難把握,一般來說,需要半真半假,那她也要時而機敏,時而愚蠢。

但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大概的心意。她要做的,不過是順著他的心意,將它放大。

給賢明君主吹耳旁風,意義並不在於左右他的看法,在於讓他知道,誰最懂他的心,誰是他的自己人。

徐若花了七年時間,差不多才算真正做到。

她看著他也陪著他一步步走過這七年,看他徹底清剿秦國宗族殘餘勢力,此脈徹底控製秦國大局;看他大破楚齊二國、與衛瓜分其領土;看太後自決、相國辭官,他從此不再受外戚鉗製;看他不再臣伏於宋王朝,在鹹陽自立為王……以及,看著秦衛聯盟的破裂和與新崛起的燕國的聯盟。

然而秦衛聯盟並不影響吳秋行和衛姬的地位,吳秋行甚至接替了原相國的位置。

畢竟他一開始效忠的就不是衛國,而是秦公……如今的秦王。

衛姬卻有些不一樣,她雖成了秦王妃,但由於秦國對母國衛國之打壓,成日以淚洗麵,讓秦王很是不喜。

“可憐呐。”徐若正在修剪花枝,聽侍女說王後發脾氣把秦王趕了出來,笑著說道:“好好的公主,就這麼凋零在秦宮。既為秦婦,何必再戀舊土,當真拎不清楚。”

王後七年無所出,秦王子嗣隻有一個羸弱的公子朗,讓朝堂怎能不急。

衛姬的日子愈發不順,徐若的日子卻愈發順心。

其一,她是秦王獨子的親娘。

其二,那些曾瞧不上她的人,大多在朝堂勢力清理中消失了。

其三,鄭思如已然封爵大良造,成了秦國聞名的戰神袁將軍,加之,他二人七年經營,在朝中不聲不響,埋了一條自己的勢力。

這勢力便是當初大破楚齊後,楚齊歸秦的部分文臣武將。

敗臣至新國,偶爾會遭到當地勢力的排擠,此時,若暗地籠絡,雪中送炭,彆有奇效。麵上,打著國君名義,私下,也感念牽線人的好。

鄭思如麵上與吳相國同屬衛係官.員,實則手中也握著楚齊勢力。

但也有讓她不順心的地方。

她不得不承認,秦王和吳秋行這對明君賢臣的存在,是對秦國百姓有益的。他們在民間擁有的威望,短期內她無法撼動,而且她沒任何理由去撼動。另外,公子朗太過羸弱,他八月而生,先天不足,有哮喘頑疾。

她用七年回味吳秋行當初那一句“主天下者,顧大局而舍小義”,覺得這句話殘忍卻又正確。

朝堂廝殺中沒有人的手能乾淨,在當代,勝者為王敗者寇,在後世,有利於家國者為賢,害國害民則遺臭萬年。沒人管你是不是好母親、好父親,沒人在乎一家一姓之內是否兄友弟恭、和樂融融。

不日,燕國獻上宗室女燕紋,以示燕秦兩國盟好。

燕紋年輕貌美,徐若原以為她將很快得寵。

可燕紋入秦當夜,秦王卻來了她的寢宮。

她那時已準備就寢,見到秦王十分訝異,“君上……今日佳人入秦,君上怎麼來妾這兒了?”

秦王坐到她身旁,笑道:“寡人怕你生氣。”

“妾……妾有什麼好生氣的?”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推著他說:“君上,佳人等不及了,您快過去罷,妾可不想又被說成狐媚禍水。”

秦王握住她推他的手,道:“你以前從來都是把寡人往身邊拽,從未像今日這般把寡人向外推。”

“是麼?”徐若的笑容忽然有一些慌亂。

“那……寡人真去找她了?”秦王問她。

她尚處於腦內一片混亂的狀態,敷衍應了一聲。

秦王眼神竟有些落寞,撫了撫她的鬢角,便離去了。

秦王的反常讓徐若有一絲害怕。

一種難以說清道明、不知道對象是什麼的害怕。

她飛鴿傳書,讓鄭思如有空給她帶些上麵寫的東西。

鄭思如照做。

秦王隻有那一夜寢於燕紋房中,其餘時日,皆在徐若宮中。

秦王說,隻有在她這裡他才睡得安穩。

秦王是個很容易覺察動靜的人,徐若跟他開始就發現了,夜晚,但凡你有一些和平常不一樣的動作,他就能醒來。她曾裝夢魘試過幾次,他的確很警覺。

下毒什麼就更不大現實,每個入口之物,都要銀針試毒,他才會碰。

七年了,也許秦王真的把她當作自己人,他來她的宮中後反而沒那麼守規矩。

這夜,秦王也來她的寢宮,她斟好茶水,笑容溫婉以待。

秦王坐下,侍女上了兩盞茶,他原本持起其中一盞,卻又放下,打量了她一會道:“寡人已老,美人卻年輕嫵媚依舊。”

“妾不敢當,君上春秋正盛,怎麼說出這樣的話。”

徐若其實很少仔細打量秦王的容貌,她隻知道他算是個英武不凡、氣宇軒昂的男子,然而七年過去,他鬢上也有零星白發。

想來為君為王,思慮過甚,早生華發。

秦王欲與她親近,她忽然感到腹中一陣翻騰,腦海一陣眩暈,想要乾嘔。

秦王笑道:“美人,你莫不是有喜了?”

徐若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這到底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隻好扯個笑容勉強應對。

他說,此次無論男女,皆名為“宸”。

宸,棟梁也,傳聞是北辰所在、君王所居。

“君上,這如何使得?”

秦王拍拍她的肩,“自然使得,早些安寢,讓寡人再抱抱你。”

徐若一夜未眠,躺在他懷裡一動也不動,翌日精神甚差。

秦王倒是睡得很好,醒來亦是麵上含笑。

他洗漱完畢,穿好玄衣,帶好冕旒,遣退仆婢,對她道:“今日不大想上朝,想歇一日。”

“君上累了,不如再在此坐一坐罷。”她把他又扶著坐回榻上。

二人許久無言,她打破寂靜,問他道:“君上口渴麼?”

他望著她,輕笑著點頭。

“這兩盞茶,一盞是茉莉花茶,一盞是玫瑰花茶,都是妾釀的,君上想要哪一盞,剩下那盞留給妾。”

秦王淡淡一笑,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忽然歎息一聲。

“寡人原以為……近九年的夫妻情分,你對寡人尚存一絲真心,原來都是奢望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結束這一世。之後其他師弟的情劫章我爭取各一天內發完,嗯,因為他們沒小九有排麵……(其實是這世比較特殊,但我不能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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