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穿成胖子(九)(1 / 2)

鬆月真卻站著不動, 隻用一雙秋水般的眼睛看著江快雪,問道:“寒之, 你告訴我, 你今天說的都是假的,騙我的,對不對?”

江快雪看他這口吻和神情, 心裡更是有愧, 囁喏道:“阿真, 對不起。可我真的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鬆月真眼眶一紅,追問道:“那你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娶的親,你那夫人叫什麼名字?現在人在哪兒?”

“我……我是二十三歲那年跟他在一起的,可我們領證還是在二十四歲那年。他叫鬆……鬆……”

“你說啊, 她叫什麼?”鬆月真兩隻眼珠便如白水銀中的兩丸黑水銀, 黑白分明,直勾勾地盯著江快雪。

“其實他跟你,你哥哥同名同姓……唉,我也不知道天下為何有這樣巧的事, 其實你也有些像他年輕時的模樣。”江快雪苦苦思索:“至於究竟有多像,我也記得不甚清楚,畢竟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一派胡言!”鬆月真聽見這番顛三倒四的話,怎麼能信, 隻當江快雪為了拒絕他故意編出來這番說詞, 隻不過他不擅說謊, 所以編起故事來難免錯漏百出。

想到江快雪為了拒絕他,竟然寧願說謊,鬆月真心裡一緊,對江快雪冷冷地說:“反正你說的話,我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除非你把人叫來,當麵給我看過,否則我是絕不會信的!”

他說完這番狠話,轉個身便翻窗子走了。

江快雪歎了一口氣,叫鬆月真這麼一攪和,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第二天他頭昏腦漲地起了床,吃了早飯便帶著阿福去辦公。阿福忍不住問道:“大人,您不是一直喜歡鬆禦史嗎?為什麼為了拒絕他,竟然編出已經成親這種假話呢?這話說出來,誰信啊?您有沒有成親,鬆禦史叫人去咱們老家打聽打聽就能知道。”

江快雪有些無奈了,喃喃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啊……”

昨天鬆月真都撂下了狠話,非得親眼看見他的妻室才相信不可。他是沒辦法把老頭子拉過來見人的,隻能想個彆的辦法。江快雪思索片刻,對阿福說:“你去找些碳條來給我。”

“大人,您要那臟乎乎的東西做什麼?”

“彆問那麼多,去就是了。”

阿福隻得出去找碳條。江快雪坐在桌案前處理公務,一個時辰後,阿福終於回來,手裡拿著些碳塊,燒焦的樹枝等物,交給江快雪。

江快雪打發走阿福,鋪開紙,回憶了一下老頭子的模樣,在紙上畫起來。

江快雪的畫技也很好,畢竟跟醫術一樣練了幾十年,所以雖然畫筆隻有一根碳棒,紙也不是正規的素描紙,他仍是能把記憶中的那個人畫的栩栩如生。

傍晚散了衙,他把畫了一天的成果小心卷起,跟阿福回了住處。鬆月真已經到家了,遠遠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一個人往房間裡走。

江快雪連忙叫住他,拿著畫筒追上前:“阿真,阿真!”

鬆月真停住腳步,憂鬱的眼睛裡帶著一點希冀似的看著他。

“昨夜你說除非我家老……我內人親自站在你麵前,否則你絕不相信。他是沒辦法站在你麵前了,不過我可以給你看看他的模樣。”

江快雪打開畫卷。

鬆月真看著紙上那人,那眉眼、那笑貌,甚至連頭發絲,都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他第一次見到這種畫法,一時間怔住,沒想到世上居然有人能把人畫得與真人彆無二致!

呆了好半晌,鬆月真漸漸回過神來,神色複雜地看一眼江快雪:“你是說,這個男子就是你的內人?”

江快雪拚命點頭:“正是正是!”

鬆月真神色更複雜了:“寒之,你喜歡老者?”

江快雪一愣:“阿真何出此言?”

“你這畫上的,分明就是位老者,而且長得頗像我爺爺。”鬆月真看著江快雪的畫作,那畫上之人雖然麵貌英俊,腰身筆直,帶著一種上位者的氣質,但那毫無疑問就是個耄耋老者。

江快雪登時急了,連忙解釋:“阿真,這雖然是個老者,但我與他認識時他才27歲,我並非喜歡老者,我隻是喜歡他而已。”

鬆月真笑了:“阿真,你越說越是離譜。你說與他初相識時,他才二十七歲,可這畫作上的老者,最少六十七歲。既然過了四十年,為何你毫無變化?”

鬆月真眼中又流露出一絲悲戚:“你為了拒絕我,編出這等錯漏百出的話來,你……你當真對我就沒有一點感情嗎?”

江快雪啞然失聲,喃喃道:“我對你……唉,可是你不喜歡釣魚啊……”

如果鬆月真喜歡釣魚又喜歡吃魚,那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是他家老頭子。

鬆月真眸光一顫,問道:“你不喜歡我,就因為我不喜歡釣魚?”

他隻覺得荒謬至極,可看江快雪的模樣,又千真萬確是認真的。

江快雪還想說什麼,鬆月真已經扭頭走了。長孫泓跟在他身後,追問道:“大人,你去哪兒啊?”

鬆月真回過頭,一字一頓:“去釣魚。”

江快雪目瞪口呆,看著鬆月真揚長而去,阿福走過來,看著江快雪,又歎了口氣,小聲說:“大人,我們吃飯吧,我肚子餓了。”

江快雪彆無他法,隻能食不知味地吃了晚飯,坐在桌前唉聲歎氣。他說的都是實話,可他的經曆委實十分離奇,任是誰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相信。

他在書桌前坐到天黑,沒見到鬆月真回來,隻能先一個人上床睡下。第二天清早起來,推開門便見到房門口擺著一簍魚,還活蹦亂跳的。

江快雪吃了一驚,叫來阿福,問他:“鬆大人呢?”

“他已經去官署了。”

“這些魚……”

“是鬆大人昨天夜裡放在這裡的。大人,咱們今天晚上燒了吃嗎?”

江快雪臉色一白,連忙搖搖頭:“找個水缸養起來吧。”

一連幾天,鬆月真仿佛貓兒一般,每天早上把一簍魚放在江快雪門口。江快雪隻能叫阿福把魚都放進水缸裡養起來。

這天晚上他終於見到了鬆月真,鬆月真正提著釣竿,拿著魚簍,準備出門。

江快雪連忙將他攔住,求饒一般歎氣:“阿真!阿真!求你啦,彆去釣魚了!”

鬆月真冷冷說道:“我現在喜歡釣魚。”

“水缸裡都裝滿了魚!再釣就沒地方放了!”

“那明天叫廚房殺來吃便是。”

“可是我不喜歡吃魚啊!你說你也不喜歡吃魚,那做來給誰吃?”

這一次,鬆月真平靜的麵具終於裂了,他咬牙切齒,問道:“既然你不喜歡吃魚,為什麼介意我不喜歡釣魚呢?”

“我喜歡的人,應該是喜歡吃魚也喜歡釣魚的……”

鬆月真一臉悲憤:“你自己都不喜歡吃魚,卻要求你喜歡的人愛吃魚?!”

鬆月真放下魚竿魚簍,一個人進了房間,看來真的是氣壞了。一連幾天,鬆月真莫說是跟他交流,兩人連照麵都沒打過一次。長孫泓見了他就是歎氣,阿福也跟著歎氣,好像江快雪犯了莫大的錯。江快雪實在委屈,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深秋已至,家家戶戶曬了穀子,收了糧食,都收進倉裡。隻要今年沒有胡人來犯,就是一個豐收年。鄺思清也一直提防著敵方動向,將手下編出十二支巡邏隊伍,一天十二個時辰在邊境巡邏。

鄺思清接到線人來報,巴雅爾王子打算說服其他幾個部落一起派兵南下,趁著皇帝病體日漸衰弱,出兵攻占漢人城池。其他幾個部落倒沒有熱血上頭,還在觀望。

鄺思清收到消息,便立即報告給江快雪。這幾個部落如果一起出兵南下,朝廷未必沒有一戰之力,隻不過在這種多事之秋無異於雪上加霜。江快雪命鄺思清一定多加戒備,若是叫巴雅爾在入冬之前一戰中討到了便宜去,其他幾個部落必然跟著蠢蠢欲動了。

鄺思清也知道今年入冬之前這段時間非同小可,和鬆月真商議幾次,議定幾個作戰計劃。眼看時間一天天緊迫,這一天早上,秋葉結霜之時,前方傳來戰報,查圖率軍兵分兩路,一路上竟是未擾一民未劫一戶,悄無聲息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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