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修行世界(二)(2 / 2)

“我知道你會來,就纏著我爹跟家主求情,帶我出來。”

“你真是胡鬨,這裡難道是什麼好玩的地方麼。”

莊彌卻無所謂地嘻嘻一笑,拉著江快雪的手,帶著他一起出了門:“走,我們出去逛逛。”

兩人往樓下走,正巧迎麵碰見鬆月真。江快雪與莊彌牽著手退到一邊,鬆月真掃了兩人一眼,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莊彌拉著江快雪下了樓,迎麵碰見幾個與莊彌一樣身著玄色衣衫的年輕人,這幾人對莊彌不甚親熱,連帶看江快雪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江快雪臉色常年保持在多雲到陰,偶爾一次雲開霧散,那也是心情特彆好的時候。現在他情緒低落,臉色便保持在陰轉小雨,這幾個玄衣年輕人看了,都暗道莊彌找的這個未婚夫看起來不好招惹。

出了客棧,江快雪問莊彌:“剛才那幾個穿黑衣服的,是你們莊家的人麼?”

莊彌支吾道:“是我族內的幾個堂兄弟……跟我關係一向都不太好……”

“有沒有欺負過你?”

莊彌一愣,沒想到江快雪會問這個,掙紮片刻,問道:“你不問問他們為什麼這樣對我麼?”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娘隻是個普通人。她也不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夫人,不過是個養在外頭的。我爹的正室一直沒有孩子,十歲那年,我爹便把我帶回了莊家。”

江快雪點點頭,忽然想到:“那我們兩個男人呢?我們總不可能生孩子吧?”

莊彌被他打岔,傷感的情緒衝淡許多,笑道:“像咱們這樣的,多半都是從族中挑選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教養。”

江快雪這才放心。他來這個世界不久,對這個世界開放的婚姻規則還一時間理解不了,甚至猜測或許男人也能生孩子。可他洗澡時自己觀察過自己,無法想象孩子究竟要怎麼生出來。聽莊彌這麼一說,他放下心來。

兩人走上街,街頭也挺熱鬨,不時能看到攤販叫賣些天材地寶。這個世界中,除了江、鬆、莊家、他山劍派、雲外城等等這種古老的宗門世家,還有許許多多的中小門派世家。有的小門派若是人才凋零了,獨門功法漸漸傳承不下去了,便隻有悄無聲息的沒落。也有的小世家有幸出了個天才,那必是傾全族之力好好培養,以期這天才把本族功夫發揚光大。小門小派們平時也要生活,便隻能做些大世家門派的子弟們不願意做的事,比如做買賣。

因此這條街上賣東西的,都是有些修為之人。普通人極少,即便有,那也是依附著某個門派世家,有靠山才敢出來行走。

莊彌帶著江快雪,溜達到一個賣草藥的攤子前。攤位上整整齊齊擺著些靈芝草藥,旁邊拿一個白瓷瓶插著兩支花。莊彌不看那些草藥,偏偏對這花感興趣,拈起一支觀賞把玩,又看著江快雪:“這花真好看。”

江快雪心裡咯噔一聲,登時回想起了被顧小曼支配的恐懼。

他手悄悄伸進口袋裡,估摸著自己帶了多少錢,問那小攤販:“這花怎麼賣?”

小攤販是個中年人,兩撇鼠須,眯著眼笑道:“好說,一兩銀子一支。”

江快雪麵如土色,喃喃道:“好貴啊……”

莊彌有些失望,卻仍是十分乖巧,點頭道:“是有些貴。”

江快雪看他這懂事的模樣,反而不好說什麼了,隻得咬咬牙,掏出碎銀子,小心數出一兩,交到小攤販手裡。

莊彌登時喜笑顏開,把花遞給江快雪:“阿雪,幫我彆在衣襟上。”

江快雪把花朵的莖稈折了兩折,彆在莊彌衣襟的第一顆袖扣裡,讚道:“這紅花很佩你這身玄色衣衫。”

莊彌喜不自勝,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給了攤販:“剩下那朵我也要了。”

他爽快地付了錢,把花從瓶中拿出來,也替江快雪彆在領口。

“阿雪,喜歡嗎?”

江快雪呆了,喃喃問道:“這是你送我的?”

“對啊。喜歡嗎?這朵花也很襯你呢!”

江快雪喃喃道:“所以我買一朵花送給你,你又買一朵花回贈給我,咱們這樣送來送去,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莊彌想要,為什麼不自己買,這樣他們還能省下一兩銀子!

莊彌不滿道:“這朵是你送我的,那朵是我送你的,這就是意義!”

江快雪懵了,完全無法理解情侶之間這種非得互相燒錢的浪漫。莊彌也不太開心,兩人隨便逛了幾處,便一起回了客棧。

他在客房中坐了片刻,望著領口那朵花,默默流了兩滴眼淚,思來想去,把心一橫,出了客棧去找那小攤販退貨。

小攤販簡直是頭一次遇到他這樣的人,瞪大眼睛:“這位郎君,花你都已經買了,怎麼還能退貨的?”

江快雪抱著手臂,臉色陰沉地盯著他:“七天無理由,沒聽過嗎?我這才戴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為什麼不能退?”

“小的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沒聽過這規矩!”這小攤販抵死不從,江快雪又不擅口舌之爭,更不能動手,十分鬱卒,索性就抱著胳膊陰沉沉站在一邊,十分趕客。有人非得過來看看,他便大聲嗶嗶:“奸商!奸商!這人是奸商!”

那買東西的人抬起頭,居然是鬆月真。他頗為詫異地看了江快雪一眼,江快雪與他四目相對,登時也臉紅了。

鬆月真掉頭走了,那小攤販頭都要給他氣掉,恨恨道:“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卷巴卷巴收拾攤位背著包袱跑了。

江快雪沒把錢要回來,也十分鬱悶,悶著頭往回走。前方一陣喧嘩,隱約有兵刃碰撞之聲傳來,江快雪隻能沿著牆根,小心避開。哪知道他是人在簷下走,禍從天上來,一人往牆根一滾,另一人飛撲上來,一劍削來,前頭那人一躲,這一劍就削在了江快雪袖口。

江快雪袖口一下子豁了長長一道口子,登時整個人都懵了,萬萬沒想到今日不宜處出門——會破財啊!

持劍那人看到江快雪的衣飾與衣服上的家族暗紋,自忖是個他惹不起的家族子弟,便收了劍向江快雪道歉,又煩請他讓一讓,彆擋著他收拾賊子。

之前那人早已躲到江快雪身後,聞言憤然道:“我不是賊子!我所練劍法,乃是家師傳授,你空口白牙汙蔑我,有沒有證據?!”

這人一頭亂發下兩道濃眉,一張俊秀的麵皮漲得通紅,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持劍的年輕人冷笑一聲:“你一個普通人,哪裡來的師父?你所用劍招,分明就是我們九華派的,你還說你沒有偷學?!今日請諸位做個見證,我九華派第十三代弟子趙方存要衛護師道!懲奸除惡,親手廢了此人偷學的劍法!”

圍觀眾人都是些世家子弟,哪一個肯為那普通人說話?各個皆抱著胳膊,作壁上觀。那亂發少年氣得渾身發抖,罵道:“還有沒有天理了?!有沒有天理了?!”

趙方存嘿然冷笑,持劍挺身而上。

江快雪喝道:“慢著!”

眾人登時都看向他。

江快雪走到趙方存麵前,按下他的劍,趙方存警惕地瞪著他,神色不善:“怎麼?這位……江家的兄台要為這人出頭?”

江快雪沒有為彆人出頭的打算,一來他自己都不會外家功夫,肯定打不過趙方存,二來他也不知道這少年究竟有沒有偷學,他隻練過鬆月真教的劍法,也隻認得鬆月真的劍法,至於那九華派,他聞所未聞,哪怕現在兩人在他麵前演示一遍,他也看不出像還是不像來。

江快雪抓起破成兩半的袖子,冷漠陰沉地看著趙方存:“你先把我的衣服錢賠來。”

趙方存:“哈?”

“賠錢!”江快雪怒目而視,渾身的怨氣都在控訴著兩個字:賠錢。

趙方存驚疑不定,神色不善:“這位江兄,還請你不要袒護這人,你可彆以為我們九華派怕你們江家……”

嘴上這樣說,真動手他卻是不敢的。倒不是他劍法不夠高,而是九華派不過二流門派,他怎敢向江家這等古老世家動手。

圍觀人群中有勸架的,也有看熱鬨不嫌事大,攛掇著趙方存動手的,場上一時僵持不下。

就在這時,一人推開眾人走進圈內,高聲道:“九華派這位師兄,你指責此人偷學你派劍法,可有證據?”

這人是莊彌。想來是他在客棧內沒尋到江快雪,便出來找人了。

趙方存看著莊彌的玄衣,從衣衫紋樣上認出他乃是玄玉洲莊家的人,更加不敢造次。莊彌又看向圍觀眾人,問道:“老祖宗早立下規矩,若是有人疑似偷學了本門功夫,該當如何判定?”

“請五位第三方世家門派的長老們出麵裁定!”

許多年以前,這個世界初初建立秩序時,曾定下這樣的規則。隻不過時間久了,大家也嫌麻煩,世家門派的長老家主們日理萬機,也不一定有空,就算有空,也很難把大家都聚到一起。再說,彆說隻是廢掉一個普通人的武藝,就是殺了他也不算多大事,於是這條規矩便漸漸束之高閣,無人問津了。

莊彌頷首道:“正是!那麼這位九華派的趙師兄……”

趙方存見他這般客氣,連忙拱手道:“好說好說。”

“趙師兄,你認定此人偷學你師門技藝,他又說沒學,按道理該由你上報師門,請五位彆的門派的長老們前來裁定才是,怎可由你一人做主?”

趙方存理虧,隻得道:“罷了,那就待我回稟師門。那小子,你敢不敢報上你的名號師承來?”

那亂發少年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薛叢,從藝青華洲墨陽郡雙月道觀。”

“好,雙月道觀的薛叢,我記住了。待此事了了,我便去找你。”趙方存說罷,收了劍飛身離開。

江快雪抓著兩片破掉的袖子,看著眾人都四散開去了,莊彌還笑著看著他,似乎是在問他:“我做的好不好?快誇誇我!”

趙方存跑了,江快雪隻得自認晦氣,敷衍地摸了摸莊彌的頭,心裡還在為破掉的衣服難受。薛叢走上前向兩人道謝,江快雪眼睛一亮,盼望薛叢把他這身衣服錢陪了。哪知道薛叢隻說了幾句“感謝二位俠士高義,他日到了墨陽郡,務必由我做東好好感謝二位”雲雲。

江快雪幾乎要吐血,且不說他們有沒有機會去墨陽郡,就是去了,也可能趕上薛叢不在家,說這種套話,和開空頭支票有何異?不過這也不怪薛叢,這裡的人就是這樣,高來高去,不接地氣。

薛叢走了,江快雪歎了口氣,找了家成衣鋪子。莊彌跟在他身後,問道:“阿雪,你要買新衣服?咱們的衣服不都是家裡的裁縫女工們特製的麼?”

江快雪怎麼可能買新衣服?這輩子都不可能買新衣服的,一般都是把舊衣服縫縫補補勉強維持體麵這樣子。他在成衣店老板期待的眼神中,買了一卷線,又饒了一根繡花針,莊彌十分好奇,一路跟著他回了客棧。

江快雪脫了外衣,熟練地穿針引線,把袖口縫起來。莊彌十分驚詫,連忙關上門,問道:“你這麼會做這個?”

他們這些世家弟子們,每日隻要勤練功夫就好,這些事情都有彆人來乾,可看江快雪穿針引線十分熟練的樣子,絕不是第一次做了。難道他在江家受人欺負,以至於連衣服都要自己縫補麼?

江快雪也十分無奈:“看看就會了,這袖子不縫,總不能讓它破著吧。”

“難道你出門沒多帶兩件衣服?”

“帶是帶了,可這件衣服也不能丟掉不要,當然還是得縫一縫。”

莊彌隻得道:“好吧,沒想到阿雪這般勤儉。你認識那個薛叢麼?不然為何一定要為他出頭?”

江快雪解釋道:“我不認識他,也沒有特意為他出頭。隻不過我看他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樣子,應該沒有偷學彆派功夫。隻是因為他是個普通人,就連為他自己辯白的機會都不給,未免太不講理。”

莊彌一怔,幽幽地看著他:“可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

“所以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錯的。錯的就是錯的,哪怕一萬個人說那是對的,它也不會變成對的。”

莊彌神色有些複雜,那幽暗漆黑的眼眸裡間或閃現了一點火花,可漸漸地還是熄滅了。他歎了口氣,喃喃道:“阿雪,我要是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江快雪小聲說:“你要是真的早一點認識了我,可能就不會這麼想了。”

畢竟莊彌早一點認識的也是原主,不是他。

莊彌沒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麼?”

江快雪搖搖頭:“沒什麼。”

“其他幾個門派的人今天下午都到齊了,我聽人說,咱們明天就要進星淵海。到時候咱們走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江快雪點點頭,莊彌年紀還小,他至少有二十四了,而且怎樣都不會死,當然理應由他多照顧照顧莊彌。,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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