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這個權臣我罩了(1 / 2)

在當朝首輔的雷霆之怒下, 小王爺被王府下人們戰戰兢兢地照顧了整整一個晚上。

腳都沒沾地, 人就被小心翼翼地端回臥房。染了墨的衣物拿下去仔細換洗,臉上的墨痕精心擦拭乾淨。飯菜涼了不能再吃,小廚房難得動火,匆匆忙忙熬了羊奶粥送過來。

連好不容易偷偷倒進花盆裡的藥都被發現了, 趕忙又照著方子煎了一副, 重新端到了暖榻邊上。

看著王府總管近於壯烈的死諫架勢,陸燈不忍心,還是捏著鼻子把那一碗藥灌進了嘴裡。

苦。

也不知太醫院都開了些什麼藥, 總歸喝起來都是一樣叫人難以承受的味道。直沁心脾的苦澀直衝上頭頂,陸燈打了個激靈,不得不動用係統走後門屏蔽了味覺係統, 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空碗交回,身上傷口都包紮得妥當, 見小王爺眉眼間露了倦倦疲色,兵荒馬亂了一晚上的下人們終於恭恭敬敬退走。

窗外蟲鳴聲漸起,臥房重新安靜下來。

……

終於擺脫了無所適從的緊張狀態, 陸燈長舒口氣, 如釋重負幾乎要倒在榻上,動作卻忽然微頓。

隱約墨香沁著他, 熟悉的氣息蘊得心跳輕快。

月光透過窗欞, 清清淡淡地落在榻邊。陸燈抿抿唇角, 慢慢坐直身子, 低頭望向懷間。

顧藹的衣物還被好好地抱著。

……不是夢。

不是多華貴的衣物, 袖口已有些磨損,無疑是主人常穿的。顧藹身兼重擔公務繁忙,在日複一日的文書裡磋磨久了,衣物都沾了淡淡墨香。

下人們原本是打算拿去好生漿洗乾淨,送還到相爺府上去的,見小王爺抱得緊,也沒人敢勸,隻由他不知來由的抱著不放。

不是夢,就是真的了。

陸燈坐了一陣,唇角就輕快的翹起來,抱著衣服躺在榻上。想起剛剛一睜眼就見了愛人,心跳得越發活潑,幾乎想要去房頂上跑兩圈。

礙於人設不能出聲驚動下人,飛揚跋扈的小王爺抱著衣物蹭了蹭,仰躺在床上,用力地來回打了兩個滾,滿足地長長舒了口氣。

月色柔和,在榻間覆上輕軟銀輝。

少年王爺抱著當朝首輔的衣物沉沉睡著,睫羽在夢中輕顫,眉眼間仍沁著溫存暖色。

……

宿主都被罰抄書了,還很可能要被打板子,居然還一點兒都不生目標人物的氣。

係統咬著數據滿處理器難過,給失憶了的目標人物狠狠紮了一排小人,忙著修繕王府的其他房屋去了。

……

馬車上的顧藹狠狠打了一串噴嚏。

“大人,可是那逸王為難您了嗎?!”

自家大人好好地進了王府,出來時候竟然形色匆匆似有忌憚,甚至連外袍都沒了。

屬官滿心憂慮,慌忙取來披風替他披上,又將準備好的手爐送進車裡:“那逸王實在欺人太甚!分明是他當街縱馬險些惹禍,大人記掛他受了傷,將杖刑延後,已是格外開恩寬恕與他。如今親自上門探傷,竟這般折辱作弄——”

“好了,沒有這回事。”

顧藹正想著那雙眼睛裡的星亮微光,一回身才聽見屬官言談,啞然擺手正要解釋,卻又覺整件事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隻輕輕一歎:“事實同你所想天南地北,不要瞎猜了,此事也不可傳出去半點——若教旁人知道,留神拿你是問。”

傳出去的話,權臣酷吏的名聲就不必要了。

屬官不得其解,隻當是逸王仗著皇叔身份無人敢管,連自家相爺也受其脅迫淫威不得發聲。雖仍滿心的憤慨不甘,想起府中近來愈發緊迫的局勢,卻也隻得忍氣吞聲,低低應了聲是。

顧藹無心同他多說,闔目靠在車廂內,心中卻依然想著那時所見的一眼。

——車中一次,簾後一次,他自然已不是第一回見到陸澄如了,可無遮無攔的迎上那雙眼睛,卻忽然令他心頭生出濃濃無措。

仿佛是遺失了什麼極要緊的東西,三分心軟攙著一分心虛,剩下六分儘是難以自主的溫軟暖融。

不要說嚴厲起來……

顧藹抬手揉揉額角,極輕地歎了口氣,試圖將紛亂念頭儘數驅出腦海,那張清秀麵龐卻反而愈發清晰。

……哪怕是虛張聲勢,說上幾句重話,在迎上那雙澄潤黑眸的時候,都覺得是極為冒犯無禮的事。

心緒不受控地戳破了他的艱難自持,將全部念頭補充完整,明晃晃地揮之不散。

顧藹眉峰微蹙,忍不住反複回想著自己開口時語氣可有太過嚴厲,是否會引人誤會。想來想去卻隻覺心緒反而越發不寧,撐身坐起朝車外道:“休沐還有幾日?”

屬官聽他詢問,稍一怔忡連忙回道:“回大人,不算今天還有四日,大人可是有事要做?”

顧藹擺擺手,算著日子靠回車廂。

舊歲剛過,新年初至,按例各方休沐要到初八方止,國子監要讀書的皇子們也不例外。

顧藹領了帝師之職,總是要去講些課的。他平日繁忙得腳不沾地,也實在無暇對那些正不服管教的龍子龍孫們再多分些心思,每每隻是走個形式講一兩節課便交由其他講師管教,也就甩手不再多管。

這一次,節後的課業卻反而叫他生出了莫名期待。

若是有課要上,等到陸澄如傷好些了,按例也是當來的。

多問問他的課業,不懂處多指教些。或是課下多同他聊些學問,講些缺了人講給他的道理,陪他說些本該有人陪他說的話。

說不定就能叫那道身影——不顯得那樣寂寞了。

袖口還落著片茶漬,是原本打算替小王爺擦臉時拿袖子沾了茶水弄上的。顧藹落下視線,指尖在那一小塊茶漬上微微一頓,神色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緩和些許,唇角極輕極緩地挑起來。

*

四日一晃即過。

顧藹特意提前處理好了一應公務,又備了一整夜的課,將要講授的內容儘數準備妥當,特意換上身新衣服來了國子監。

皇族支脈龐大,大臣子弟有優異的也會賜國子監受教,加上隨侍的伴讀,講堂裡滿滿當當的坐了數十人。

教的都是皇家貴胄,課程也比外麵的更加繁重,有時甚至要從早上到晚。動輒抽測默寫、當堂背誦,甚至還有考經義破題的,皇上不時便來抽查,若是學問不好,少說也要挨上十來下戒尺。

平日裡的先生脾氣好,鎮不住這群養尊處優的貴族子弟們,屋子裡雖不至哄鬨無狀,卻也沒有多少真心來上課求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