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白塔白塔(番外)(1 / 2)

渣男製造姬 慕光翼 16153 字 4個月前

對我而言,她很特彆。

那個時候,在那座臨海的白塔之上,盛夏的烏雲下,她所露出的神情、她所說出的話語,讓我記憶猶新。

——

對準腦袋的槍,所釋放出來的子·彈,全部都被躲過,異能並不能完成發揮、而導致受傷也沒有關係,隻要腦袋還能動,身體的任何一處都可以成為武器地去運用,去撕裂敵人的喉嚨。

他就像怪物一般屠殺掉了所有敵對組織的人,從不會考慮俘虜的後續價值。

即使自己已經傷痕累累了,然而在倒地之前,那種取勝後自屍體上掃視而過的死寂的目光、

就連同伴也倍感畏懼。

「不具備人類情感的黑色狂犬。」

看著躺在地上,用空洞的視線注視天空的他,他們這樣稱呼道。

然而,在一段沒有人能得知的隱秘時光,沒有人能想象的安靜的歲月,即使現在回想起來,芥川龍之介依舊也會感覺到內心的湧動而過的、名為痛苦的情感。

他也曾體會過的。

突然闖入到生命裡的那個女孩,擁有令人害怕的光輝,她的哭泣擁有魔力,笑容比哭更令人失魂落魄。

隻是學著去愛她,就好像已經費儘了一生中的感情。

收到她失蹤的信息,已經很晚了。

那時芥川已經有了很多錢,不用數也知道的巨額數量。

然而再多的錢,他也沒有辦法將放生澪賣掉的那些東西全部找到、買回來。

他走遍了鐳缽街的大街小巷,幾乎成為鐳缽街的夜間傳說,拿回來的卻隻有那條墨綠色的發帶。

「若能將一切失去之物都重新奪回……」

這樣想著,突然得到了她消失不見的消息。

·

織田作之助委托了所有的同事幫忙尋找,本來已經提前辦理好了搬家的手續。

本來晚上都約好了,明天離開前要一起去作之助常提起的那家咖喱餐廳,還要一起去拜訪曾經照顧過他們的港黑的朋友。

然而,到了第二天,紅發青年拉開門時,麵對的卻隻有空蕩蕩的房間。

被子整齊地疊好了,她走得悄無聲息,什麼也沒有帶。

「啊,是織田那家夥收養的女孩子,名字是叫做……放生澪?對,是很

少見的發色和瞳色。」

「這個時間點,到底是會去哪裡?難道是搭電車的時候迷路了麼?」

抱著這樣想法的港口黑手黨們,在橫濱搭乘列車,開始了地毯式的搜查。

然而,那個會在男人們吃飯時,安靜坐在旁邊為他們遞來啤酒和飲料的女孩,卻仿佛人間蒸發一般,再也沒有了蹤跡。

無論怎樣、也再得不到她的消息。

事情傳到芥川耳中,他正被太宰治當球一樣踢,原因依舊是他殺人不留活口,給後續情報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在小巷中,從逼仄的兩邊牆壁,視線向上延伸,抬頭看天空,看不見一絲藍色。

雨後的地麵潮濕而冰冷,身著白襯衫、黑馬甲的繃帶少年收回拳頭,立刻就有人上前來,為他披上黑色大衣。

太宰先生遂握住手腕,活動自己的手指,後退一步、在樓梯上感到疲乏地坐了下來。他的身體很容易累,而教訓固執己見的手下無疑是件體力活。

垂下的、卷曲的黑發,遮住了他沒有覆蓋繃帶的另一隻眼,聲音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還不快滾?磨磨蹭蹭到什麼時候?”

芥川龍之介就從地上爬起來,他平複一下呼吸,垂首恭謹地回複他。

“在下下次再來領罰”。

而後才從扶著牆站起,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

一邊奔跑,一邊抹去口角的血液。

對講機裡,傳出太宰先生疲憊的聲音:“你知道她在哪裡?”

“知道。”

那頭沉默了片刻,“任務失敗的結果是什麼,你明白吧。”

“在下明白。”

橫濱、租界大橋、鐳缽街,隻是依靠雙腿地在跑著。

他那時……為什麼要跑呢?

一點猶豫也沒有的,就仿佛是意識到了不對勁一般,不快點找到她一定會後悔地、一下子邁開了雙腿。

這種感覺,在路過那棟著火的洋屋前,攀升到了頂點。

早晨的雨,到了傍晚,就已經停了,然而在陰天裡熊熊燃燒的洋屋,依舊叫人的心頭淅淅瀝瀝般,變成了陰雨天。

他隻是停步停歇了片刻,便再此轉身離去,那條路……那條在夢裡出現的路,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路,出現在了腳下。

少年義無反顧地奔向那條路。

「以橫濱租界最中心位置、那棟廢棄的高塔骸塞作為指向標,就位於擂缽街與骸塞的連線中間的白塔。」

他們曾約好了,要一起離開橫濱,坐船去往東京的碰麵地點。

就在那裡,絕對沒有錯……

如果要選一個地方,那麼就隻有那個地方——

他在奔跑中,腦中什麼也沒有想,又好像什麼都在想,不知為何、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悲傷,要將他給淹沒掉的痛苦。

身體的傷口崩裂開來,將繃帶染紅,喉嚨都冒出血氣了,也不敢停下腳步,隻是憑借著趕快去找她的意誌在奔跑著。

穿過街邊的咖啡廳,在人們驚異的視線中,宛如找不到回家方向的野犬一般狂奔。

已經聽不見聲音了,耳邊隻有自己疲於奔命的喘.息聲。

距離一點點在縮短,直至目的地來到他的足下。

一腳踏上爬滿藤蘿與鏽跡的樓梯,在時隔一年,他終於又重新見到了那座塔的全貌。

在天空與雜草之間屹立著的那座廢棄的燈塔,倒映在那雙銀灰色的眼眸中。

扶著欄杆而立,汗如雨下,滴落在地上,留下點點水痕,全身都在極度的疲乏中發疼,因為缺氧,眼前一陣陣發黑。

塔……那座白色的塔。隻有那座塔,始終在視野中清晰著。

「我想…重新回去塔上看一看。」

迎麵而來的海水的氣息中,初夏的那一刹那,一個熟悉的聲音、恍惚中在耳畔響起。

芥川龍之介於是終於慢慢想了起來,在放生澪失蹤的前不久,白發少女是曾找過他的。

·

那是一個安靜到無聊的午後,與平常沒什麼差彆的日子。

太陽熱烈,陽光刺眼,似乎自那個時候起,就已經有了要下雨的征兆。

白發少女向人打聽到了他的位置,轉了好幾趟電車,孤身一人來到了他工作的那片區域。

她穿著橫濱高中的製服,沒有任何的飾物,純白得仿佛誤闖入進來呀的小白兔,跟他、以及他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極了。

就這樣以仿佛過去舊友的口吻,假裝無意地跟芥川提起過。

「因為,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那座白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拆掉,就想著無論如何,都想要和芥川君一起回去看看

。」

「要跟我一起……回那裡看看麼?」

笨拙地發出邀請,那時的她,臉紅得好像就要在他的眼前融化掉。

芥川龍之介拒絕了主動低頭和好的她。

拒絕的理由是什麼已經忘記了,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可能是身體傷得太重,走不了太遠的路。

但其實,是他沒找齊東西,他想等到將那些東西找到了,再一起送給白發少女。

——那些從另一個國家帶來的東西,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寶物,如果能將它們重新找回來就好了。

芥川是這樣固執地認為的。

白發紅瞳的少女沉默了片刻,她的沉默仿佛落花時候、在城町上空無聲飄落的櫻花花瓣。

也沒有勉強,隻是看了一眼他,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些失落的。

她最後還是離開了。

在她搭乘回去的電車時,芥川龍之介一如過去一般、默默跟著她的身後。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車站內,才驀然驚醒過來,站在原地發呆很久。

……

漆黑世界裡的怪物,他的脖子上有兩根鎖鏈,一條斷掉的,一條是完好的。

斷掉的那條、曾經被放生澪短暫地握在過手裡,完好的那條,在如今的老師太宰治手邊,隻是他也許到現在也還不屑去牽。

過去因為某些事情,他掙脫了這條枷鎖,如今、他要為自己斷掉的栓繩重新找到主人,那位最初的主人。

穿越冬季過後、再此長得茂盛的夏草,過去與現今,忽而有了一瞬的重疊。

那座灰白的高塔,突兀地屹立在海岸線上的燈塔,一年三百六十五的光陰,在靠近它時逐漸清晰起來。

黑發少年從沒有門的入口進入,直奔塔的最高層。

越往高處,濕氣越重,從窗戶裡吹進來的海風就越強烈,光線也越亮。

他走到最後一層的階梯,對講機中滴滴兩聲電流聲,再此傳來了聲音。

有人在其中問道:“你找到她了麼?”

芥川龍之介一步邁出,自昏暗的塔中,邁出進刺眼的天光中。

眼睛逐漸適應了光線,在看清麵前之景後,少年的唇動了一動,一個名字在其間呼之欲出。

他的心跟著靜了一靜,黑發被吹向前,短暫地遮住了視野。

他的喉結向上

滾,又落回原處。

他的視線,凝滯不再轉動。

“……找到了。”

將鬢發撥至耳後,白發少女的身影便再此展露在視線儘頭。

空曠而無遮蔽的塔頂,放生澪背著手、站在齒形的牆垛前,站在距離底下的海僅有一步之遙的地方。

天空昏暗,海麵陰沉,隻有她的身形是纖細鮮明的一抹白影,在天空與海相交的邊際,鮮明可見,觸手可及。

“現在該怎麼做,你明白麼?”

那個聲音又說道。

——那時,芥川龍之介沒能明白那個時候,在他耳邊響起的、到底誰的聲音。

“……該怎樣做?”

那時的他,隻是望著塔上的少女,心跳在失而複得的恐懼中微微失常。

“抱住她,跟她說出心裡的話吧。”

聲音說道,“你難道不想這樣做嗎?。”

「我想這樣做。」

芥川龍之介帶著這種困惑上前,呼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澪……”

——

在對方回頭的那一刻,一切都好像順理成章地發生,芥川龍之介重新邁出腳步,他的身體在這時又仿佛恢複了活力,他甚至再感覺不到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