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挖苦(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8786 字 3個月前

第94章--四十米大刀

我心裡暗道:老娘罵的就是你。

但麵上, 我依舊巧笑嫣然,沒言語,將筆擱在硯台上。

忽然, 我察覺到有點不對勁兒, 屋裡不知什麼時候滅了兩盞燈,隻留書桌上的這個小燭台。

我發現朱九齡佯裝欣賞我寫下的這首《相鼠》, 可不知不覺, 他整個人幾乎貼在了我身後,不靠近,但他身上的瑤英香卻一點點籠罩住我。

我竟有些小緊張, 輕咳了兩聲,不著聲色地取笑他:“先生難不成年紀大了, 眼睛也花了, 非得湊近才能看得清字?”

“字看不看得清無所謂, 人可得……”

朱九齡頓了頓, 俯身,湊到我耳邊, 輕嗅了口,曖昧呢喃:“夫人戴得這對珍珠耳環好看, 《孔雀東南飛》裡怎麼寫的來著?”

說這話的同時,他目光下移, 放肆地在我身上打量, 柔聲笑道:“腰若流紈素, 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 精妙世無雙。”

我往左邊挪了一大步, 躲開他, 從書架的抽屜裡取出兩支紅燭,點上,屋裡登時亮了幾分。

這就是老朱勾引女人的手段?

是啊,孤男寡女、香室昏暗,他這個人長得好,加上又會花言巧語,的確挺戳人的。

想想吧,當時我買了那個小院,也曾這般用溫柔刀子紮過李昭,我請他留下,他一句話沒說,用沉默拒絕了我,擰身離開後,半夜又折了回來……

想到此,我不禁笑出聲。

“夫人笑什麼?”

朱九齡手摸了下自己的臉,問:“可是在下臉上沾了墨?”

我走到門口,側身,歪頭笑著看他:“天色不早了,妾身讓人套車送先生回去。”

朱九齡朝我走來,笑道:“夫人為何這般狠心下逐客令?”

說到這兒,朱九齡眼圈忽然紅了,神色黯然,低頭定自己的鞋尖,仿佛有什麼心事似的,他猶豫了許久,才無奈一笑:“其實夫人沒必要避在下如瘟鼠的……”

我皺起眉,後脊背緊貼在門上,扭頭瞧去,阿善正在院子裡拾掇炭盆和碗碟,這黑瘦精壯的小夥子見我在看他,立馬站起,手舞足蹈地打著手勢,指頭往屋裡指,又握成拳頭,用口型問我:“夫人,需要小人過來麼?”

我微微點頭。

也就在此時,我看見朱九齡不知什麼時候竟走到我身邊了。

他發現了我這般動作,搖頭一笑,雙手背後,癡癡地朝天上的那彎朗月看去,眸子中含著抹淒苦:“即便夫人不說,在下也知道,你其實很嫌棄鄙夷我的。”

我忙笑道:“妾身並沒有,先生彆誤會。”

“其實我也討厭自己。”

朱九齡輕歎了口氣,似在對我說,又似在自言自語:“世人都在鄙夷我薄情寡義,可他們哪裡知道,每一段感情、每一個情人,我都用生命去珍惜熱愛……可我也真的傷害了她們。我怕給不了她們幸福,更怕將來儘不到一個丈夫和父親該有的責任,讓她們失望,於是我像個懦夫似的逃了……”

說這話的時候,朱九齡竟掉淚了,他慌亂地扭轉過身子,用袖子擦眼淚。

此時,我看見阿善拿著根腕子般粗細的棍子來了,我衝他擺了下手,讓他先彆過來。

“先生莫要傷心。”

我安慰他:“都過去了,以後您……”

我話還未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他攤開雙手,看掌心並未洗淨的墨跡,搖頭歎道:“終我一生,都在追求書畫上的更高境界,可能老天爺在懲罰我這薄情負心的浪子,這些年,我在書法和作畫上非但無寸進,而且,我的身子也……”

他眼圈更紅了,聲音都在顫抖,看向我,口張了好幾次,最終才苦笑道:“大抵真有了報應,我此生的摯愛是青樓名妓江南月,我居然拿她同虎威將軍換了汗血寶馬,事後,南月將我約出來,說同我再喝一次酒,徹底了斷這份感情。沒想到,她在酒裡下了藥,在我半醉半醒的時候,她將我……閹割了。”

我大驚,朱九齡竟、竟沒有那玩意兒?是個太監?

一時間,我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心裡的戒備登時放下大半,重重地歎了口氣,從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子,走到朱九齡跟前,遞給他,柔聲道:“沒想到先生竟有這般遭遇。”

確實,對一個男人的羞辱,莫過於此了。

難怪聽李少取笑,說他底下那玩意兒不用,而教坊司的宋媽媽也說了,他對美人隻看不摸,我也注意到了,他之前的確頹廢,且脾氣非常暴躁,焉知不是因為閹割而來的痛苦。

雖然我很厭惡他的薄情自私,可看見他掉淚,竟生出些憐憫。

“先生要喝酒麼?”

“有竹葉青麼?”

朱九齡輕聲問。

“有。”

我笑著點頭。

忽然,我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般,頭皮陣陣發麻,不對啊,記得之前去教坊司,這老小子曾當著我的麵兒,站著撒尿……若是真閹割了,他不是應該蹲著撒麼?

我斜眼看向他,這男人仍沉浸在悲痛中,可眸中隱隱閃過抹狡黠。

好啊,我竟上了他的當,若沒猜錯,他故意說自己身上殘缺,一則能引起我的同情,二則就算刻意接近我,我知道他沒那東西,也不會怕的……

“不是要喝酒麼?”

朱九齡湊過來,柔聲道:“可是夫人不方便?若是……”

“那倒不是。”

我輕扶了下發髻,上下打量朱九齡,故意看向他襠部,笑道:“隻是酒裡缺少個東西,需要把一些多出來的、沒用的、會騙人的玩意兒割掉,泡進去,那再好不過了。”

朱九齡愣住,轉而玩味一笑,用食指抹去眼邊多餘的淚,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頭,忽然,他眉梢一挑,笑著問:“你為何對高鯤那孩子這麼好,他是你兒子麼?”

“先生覺得是,那就是吧。”

我莞爾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