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天子之怒(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3275 字 4個月前

我泣不成聲,聽見大福子驚喜地喊:“爬出來了,蟲子爬出來了。”

忽然,我聽到兒子不哭了,而大福子緊接著急道:“杜老,快,小皇子背過去了,沒氣兒了。”

我一把推開李昭,扭身朝兒子看去,發現孩子此時小臉憋得通紅,眼睛緊閉,滿頭滿臉都是熱汗和淚。

“兒子,我的兒子啊。”

我尖叫了聲,眼前一黑,居然直挺挺暈過去。

幸好李昭在背後接住我,暈暈乎乎間,我看見李昭整個人都呆住了,眼淚成串往下落,喃喃重複兩個字:“吾兒、吾兒。”

“瞎叫喚什麼。”

杜老喝了聲,立馬取出銀針,紮向睦兒。

也就在瞬間,我聽見睦兒回過氣兒來,哭得比方才更大聲,邊哭邊咳嗽,都吐了奶。

“已經完啦。”

杜老柔聲哄著孩子,用棉蘸了藥,輕輕擦拭那個血傷口,笑著安撫孩子:“小木頭太厲害啦,咱們再給敷個藥就沒事啦。”

至此,我總算鬆了口氣,也終於活了過來。

“沒事了妍妍。”

李昭來回搓著我的胳膊,將我環住,按在椅子上坐好。

迷迷糊糊間,我看見他臉陰沉得嚇人,眼裡儘是殺意,他拿帕子幫我抹去額上的汗,迅速用袖子擦去自己的淚,擰身離開。

我強撐著精神,扭頭往外看。

我看見李昭怒氣衝衝地大步往出走,一腳踹開堵在門口的李鈺和鄭落雲,厲聲喝罵:“怎麼,他們兩個就這麼礙你的眼?你非要了他們母子的命才痛快?!”

鄭貴妃也顧不上去揉肩頭的劇痛,立馬跪好,仰頭看向李昭,那張富態粉嫩的臉煞白,右手豎起,發起誓:“臣妾鄭落雲願起毒誓,若臣妾用毒蠱謀害五皇子睦,便讓父家鄭氏闔族、母家羊氏闔族覆滅,父母、舅父亡魂永墮阿鼻地獄,不得安生,臣妾亦受儘五馬分屍和淩遲酷刑而死。”

“那是誰?

李昭眼睛越發紅了,轉身,看向跪在雪中的曹蘭青:“你?”

他大步走過去,揚手重重地打了曹蘭青一耳光,當即就將那女人打翻在地:“怎麼,下寒毒不成,還想用蠱毒殺吾兒?”

曹蘭青冷笑了聲,躺倒在雪地裡,手指揩去鼻血,擩進嘴裡咂。

“父皇,你不能打我娘!”

李鈺撲到李昭腳邊,張開雙臂,護住他母親,哭著哀求:“我母妃的錯過,全由兒臣一力承擔。”

“你承擔?!”

李昭冷笑數聲,忽然將自己繡了金龍的錦袍脫下,一腳踹開李鈺,隨後又抓住李鈺的衣領,將男孩拖行了數步,他強行將錦袍往李鈺身上裹,原本俊秀的五官此時猙獰得厲害:“來來來,朕現在就讓你當皇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陛下能不能放過朕的小兒子一命,啊?說話!”

李鈺被嚇壞了,壓根不敢穿那件錦袍,跪倒在地,連連磕頭:“父皇恕罪,求父皇恕罪,兒臣不敢,真的不敢啊。”

此時,我瞧見鄭貴妃似乎想拉,又不敢拉,這女人的發髻已經散亂,鳳釵早已溜掉,她呼吸急促,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似乎逼自己冷靜下來,忽然小跑曹氏跟前,不知在曹氏耳邊說了句什麼。

曹氏的美眸慢慢地不渾濁了,猛地推開鄭貴妃,踉蹌著起身,居然膽大包天地抓住李昭的胳膊,一把將李昭扯開。

“你少碰我兒子!”

曹蘭青抱住李鈺,朝李昭吐了口血唾沫,罵道:“鈺兒也是你兒子,你為了那個來曆不明的雜種竟敢傷我兒!”

“你再說一遍!”

李昭恨得劍眉倒豎。

“說就說!”

曹蘭青這會兒完全清醒了,冷笑數聲,瞪著李昭,淒厲恨道:“我兒冕兒怎麼薨的,究竟是皇後那賤婦暗算的冕兒,還是陛下你,你敢承認麼?”

“曹才人!”

鄭貴妃急得喝道,拚命給曹氏使眼色:“不許忤逆陛下。”

“我忤逆他不是一次兩次了。”

曹蘭青索性豁出去了,歪著頭,挑釁似的看李昭:“怎麼,被人稱頌仁慈的文宣帝居然敢做不敢認!”

“朕怎麼不敢認!”

李昭重重甩了下袖子,居高臨下地看曹蘭青:“蘭青,朕當初被三王逼得差點自儘殉國,你們家怎麼對朕的,竟私底下串通魏賊謀朕的皇位,朕不止一次拉你們母子回頭,便是之前寒毒之事,朕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沒要你的賤命,你怎麼對朕的,居然給朕的兒子下蠱!”

“寒毒是我做的,蠱不是。”

曹蘭青脖子一橫,怒瞪李昭,哭得淒厲:“我隻恨沒有給那小子下夠毒弄死他,就是他克死我的冕兒,是你算計親子,害得我兒無法投胎,憑什麼他能昭穆相承,我兒就要被你扣了個冕,李昭,你聽好了,我就詛咒你那小兒子短命而亡……”

“娘,彆說了。”

李鈺慌得捂住他母親的嘴,向李昭哭道:“父皇您彆聽娘瞎說,她瘋了,真的。”

“毒婦!”

李昭咬牙切齒地喝了句,又看向李鈺:“毒種!”

他眼皮生生跳了幾下,獰笑:“朕當初就該清算你家叛朕這筆賬,留你到今日,竟成了禍害!”

緊接著,李昭朝屋裡喝道:“胡馬,給朕擬旨,曹氏在宮中大行巫蠱之事,毒害詛咒朕和皇五子,賜毒酒,其父兄教女不善,曹氏男子成年腰斬,女子籍沒為奴,五服之內親族不得參加科考,皇子李鈺乖張忤逆,交由月瑟公主夫婦暫為教養。”

聽見這番話,我真的驚到了。

書中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想必就是此吧。

驀地,我想起了我們高家,當年先帝隻是降罪我們高氏一族,並未牽連五服內的親族,李昭,他、他比先帝更……

“人呢!”

李昭扭頭,衝屋裡喝道:“把梅濂給朕找來,朕倒要看看,私底下和曹氏、叛賊親近的還有哪些官員,給朕查。”

我被嚇得一哆嗦,環視了圈,內外早都黑壓壓跪了數十人,我忙看向胡馬。

隻見胡馬將睦兒交到杜太醫手裡,連爬帶滾地跑出去,跪到李昭腿邊,搖著李昭的下裳:“陛下,您以前說過為了徹底平複三王之亂餘孽,要暫將此事按下的,您、您就算再氣,也不能……求陛下消消氣,求陛下消消氣。”

“什麼東西!”

李昭一腳踹開胡馬,兩指指向胡馬的門麵,喝罵:“區區太監,竟敢議政,滾!”

說話間,李昭朝立在門口的沈無汪喝道:“你來擬旨,去!”

他每一聲怒喝,都想針似的紮到我身上。

在我的印象裡,他一直是溫和仁厚的,哪怕我屢屢不敬、哪怕朱九齡次次譏諷、哪怕被袁文清三番四次駁麵子,他笑笑就過了,從不曾這般盛怒過。

我瞧見沈無汪大步走進屋子,迅速在絹帛上擬了個旨,隨後端著印和這張帛書小跑出去,躬身交給李昭。

我清楚地看見李昭毫無猶豫地拿起方印,就要往那帛書上蓋。

就在此時,鄭貴妃忽然站了起來,衝過去奪李昭手裡的印,她個子矮,隻能墊腳尖搶,沒想到被李昭一把推開。

“好個牝雞司晨的婦人,竟敢乾政!”

鄭貴妃踉蹌了幾步,差點跌倒,怔了片刻再次衝過去搶。

“陛下就算賜死臣妾,臣妾也得說,求陛下收回旨意。”

鄭貴妃急得胖臉通紅,鼻尖上全是汗:“陛下您忘了施政初衷了麼?若大興巫蠱之獄,勢必牽連甚廣,引起朝堂動蕩。陛下勵精圖治,輕徭薄賦,釋放奴婢和憐憫貧婦得滿朝讚譽,一路走來多艱難,這才謀得了如今的安穩局麵,眼瞧著盛世中興啊,您不能因為曹蘭青這瘋女人一人之錯葬送全部,倘若三王舊部得知您清算曹氏,死灰複燃怎麼辦?臣妾擔心您大行巫蠱之禍,錯殺忠良啊!”

“你放開!”

李昭往開推鄭落雲,誰知不當心,玉璽一角劃到貴妃額上,登時就將她額頭拉了個口子,見了血。

瞧見此,李昭愣住。

也就趁這個空,鄭落雲搶走詔書和玉璽,撕扯掉帛書,吞掉其中一半,並且將玉璽緊緊抱在懷裡,連連往後退,回頭朝我看來,拚命地衝我眨眼暗示,向我求救。

我這會兒已經慌了,真的,我從未想到過這個局麵。

是,鄭落雲興許有私心,當初刺激了曹蘭青,可站在朝堂大局高度講,她從未含糊過,所言所為全都是站在李昭角度和大局考慮。

是她給吾兒下毒蠱麼?

我應該怎麼做?

算了,賭一把吧,我賭自己的直覺。

想到此,我用力咬了下指頭,指頭登時就見了血。

我吮了些在口裡,同時將血往帕子上抹了些,捂住嘴猛咳,輕踢了下大福子的小腿。

大福子忙轉身,看見我病懨懨的,急得忙喊:“陛下,夫人咳血了,她不行了,您快來看看!”

不多時,我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李昭從外麵衝了進來,他蹲到我腿邊,慌亂地看我手中的帶血帕子,手附上我的額頭,急得問:“妍妍,你怎麼了?啊?”

我歪在椅子裡,虛弱地看他,煩躁道:“能不能彆殺人,能不能給我和兒子積點陰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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