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小寶兒(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1444 字 3個月前

第173章--小寶兒

在春雨淒淒的寒夜, 舊疾複發的李璋被內侍抬回了郡王府,據說昏迷了兩日兩夜,醒後一言不發, 拒絕見任何人,或是癡愣愣地站在日頭底下發呆、或是對著一池枯荷垂淚, 神情抑鬱,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李璋被貶和淩霜族誅的消息很快就四散開來, 緊接著由司禮監胡馬牽頭、羽林衛沈無汪執行, 查處了一批舊日和李璋往來甚密的中下層官員,隨後皇帝以蠱惑親王之罪, 斬了幾個王府幕僚,貶了數位官員。

這回幾乎無人站出來聒噪, 窺伺帝王的罪名太大, 誰擔得起?

長安一時間籠罩在股無聲的恐懼當眾,人人自危, 忙不迭地撇清和臨川王的關係。

反觀的睦兒那邊。

這小子隔三差五送回家書, 給李昭上報在北方的進展。

說是到洛陽後,他先是帶著厚禮去探望了榮國公和月瑟皇姑, 緊接著去小姨盈袖家住了兩日, 聽刺史左良傅上報雲州的軍、政、財各方麵的事。

睦兒按他爹爹的指使, 暗中會見了化名為安博的趙氏遺孤趙童明,禮賢下士,將其收為瑞王府幕僚。

十多年前我初做麗夫人的時候, 就為自己和兒子想過退路,將長安的生意做到洛陽,慢慢地將財產轉移出去。有了這個想法後,我就派了燕嬌遠赴洛陽經營錢莊、酒樓等各類生意, 積攢下非常可觀的資產。

而今這些銀錢派上了用場!

當時常煨將軍一句探望舊日軍中好友,李昭緊接著就讓睦兒去雲州,安撫三王之亂中犧牲將士的遺孀、孤子,並且協助地方官員組織軍屯。

要做這些事,巨萬的銀子和糧帛是少不了的,李昭這邊肯定會讓戶部撥一部分,而我這個當娘的也不能落後。

我早都派人通知了雲州各錢莊、商鋪的掌櫃,瑞王可隨意支取櫃上的銀子。

睦兒此舉,果然贏得了軍中的美名,他接受趙童明的建議,招募那些陣亡將士的遺孤,組建了支小軍隊。

這小子家書中得意地告訴他爹,他給這支熱血忠魂取名為“雙風營”,意味著誓死效忠大風先生和小風哥。

也就在那時,越國部分軍隊又開始蠢蠢欲動,假裝成悍匪,在邊境的榷場搶掠牛羊和財物。

睦兒這混小子聽聞此事,竟偷偷帶著心腹將士殺了過去,隨他去洛陽的常煨將軍和大福子得知後,嚇得趕忙追了去,而榮國公也急忙調兵遣將,時刻保護瑞王的安全。

之前李昭就對李璋說過,睦兒這小子心黑手狠。

血戰數日,加上諸名將背後坐鎮,最後還真叫這小子將那夥越國悍軍給打了回去,雙方再度簽訂免戰合約,維護榷場和邊關安寧。

而這時,趙童明出手了。

這孩子身在北方多年,黑白兩道皆吃得開,糾結了夥雞鳴狗盜之徒,在越地散播瑞王神勇、無人能敵的傳言,同時又讓人在邊地口耳相傳瑞王愛民寬仁,竭儘全力給睦兒營造美名。

睦兒寫信回來,給李昭繪聲繪色地描述戰場之事。

李昭和我提心吊膽地看信,見睦兒在信中說隻是腿受了點小傷外,一切無礙,我倆總算鬆了口氣。

李昭立馬回信叱責:“難道國中無將了,要你這十三歲的毛娃娃上戰場廝殺?既去了軍中,那便和諸名將多學學統兵和戰術,莫要再衝動地往前衝。”

末了,皇帝老爺嫌棄地罵了句:“什麼雙風營,忒難聽了,改成威風營罷。”

我知道,李昭心裡還是很高興睦兒立軍功的,他每日家都要看數遍睦兒的家書,指頭愛憐地摩挲著兒子的字跡,驕傲地對左右說:“瑞王類朕。”

怎麼說呢?

關於睦兒招募陣亡將士遺孤一事,其實很敏感的。

皇帝同意,他可以組建威風營,他也可以在榮國公、常煨等人的協助下立軍功、贏美名;

若是皇帝不同意,那麼這就是生了反心,必要打壓誅滅的。

自打兒子走後,我的心每日都七上八下,而得知這小子竟上了戰場,我更是日夜焦躁,夜裡頻繁做噩夢,實在牽掛得不行,便讓欽天監的官員來推演天象,問睦兒到底平不平安。

李昭每回都笑我,說我也太癡了。

可每次欽天監官員回話的時候,他都偷偷坐在屏風後聽。

到底誰癡?

其實我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睦兒這個年歲,就是該出去多見見世麵,多接觸形形色.色的人,若是一直待在長安,那才是沒出息。

……

話分兩邊。

當日我在麗人行聽到蘿茵和張韻微的閨房私話後,思量再三,因乾涉到了我兒子的平安,我必須采取點措施了,所以,我決定將此事告訴李昭。但我沒有同他說,其實在麗人行的時候,我讓秦嬤嬤暗中往公主的糕點裡加了點落胎的藥。

劑量不大,大夫絕對診斷不出,隻是會讓公主出現胎氣震動。

公主回府後,果然召了駙馬來房裡。

倆人剛歡好了沒一會兒,公主身上就見紅了,駙馬驚慌得要命,忙要宣大夫來瞧,公主害怕懷孕的事敗露,嗬斥了駙馬,說她不過是來月事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當即就將駙馬趕了出去。

緊接著,公主暗中命人趕緊將大夫喚來,又是紮針、又是熏艾,忙活了大半夜,總算是將孩子給保住了,她也不敢挪動了,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養胎。

而駙馬覺著蘿茵主動找他行周公之禮,想是與他和好。

於是乎,這個老實人次日天不亮就親自下廚,做了些補血舒經的藥膳,巴巴兒地提著食盒去探望妻子,不出意外,吃了個閉門羹。

正在這個當口,李昭的諭旨來了,命他即刻帶著字畫前往江州,找尋朱九齡。

駙馬雖說擔憂妻子,可到底不敢抗旨,隻能趕緊讓下人拾掇了衣物細軟,匆匆趕赴江州。

袁敏行前腳剛走,密旨後腳就到了公主的心腹大夫手裡。

無他,李昭命那大夫開藥,將公主肚子裡的孽種儘快除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大夫雖說吃公主的月銀,可他敢忤逆皇帝?家裡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當晚,大夫便往公主的粥食裡下了點藥,不到半個時辰,公主就落胎小產了。理由嘛,公主近來房事太過頻繁,傷到了胎兒。

其實蘿茵心裡清楚到底和誰太過頻繁,但還是將邪火轉移到了駙馬身上。奈何袁敏行不在家,她便隨意尋了個由頭,將在駙馬跟前伺候的丫頭婆子喚來,賞了一頓板子、幾十個嘴巴子,這才解氣。

那幾日,恰巧是李昭貶李璋為郡王的時候。

眼瞧著哥哥被皇帝責罰閉門思過,不甚受寵,再者她公爹早都讓人給她遞過話,這時候千萬彆去求情,也彆在外人跟前說什麼抱怨的話,觸了陛下的黴頭,恐對王爺更加不好。

蘿茵就算再蠢也感到不安了,壓根不敢表現出滑胎的跡象,每日家強撐著賞花、遊湖,養了些日身子,心情越發煩悶,終於按捺不住去了澄心觀,找表姐韻微說話,順帶讓心腹去把情夫尋來。

這可就落到了李昭的網裡。

撫鸞司的女衛軍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道觀,黃梅帶人拿下公主府的侍衛和奴仆,張韻微和蘿茵聽到了動靜,趕忙安排情夫從密道逃離,奈何還是沒來得及,當場抓獲。

那所謂的情夫小寶兒,竟然是梅濂的庶長子福寶!

後經黃梅查看,原來張韻微的閨房中暗藏了個精妙密室,除非按動機關,否則根本打不開。那密室在地底下,修了個華貴無比的閨房,拔步床、浴桶和琉璃屏風應有儘有,好些物件都是上賜的,衣櫃中整整齊齊地擺放著男女衣裳鞋襪,描金匣子裡有一厚摞互表思念愛意的情詩。

密室跟前修了個長長的甬道,蜿蜿蜒蜒幾十丈,出口是道觀附近的一戶普通花農的院子。

當時抓獲後,三人都慌了。

蘿茵試圖解救,強橫地扇了黃梅一巴掌,喝命黃梅立即釋放情夫,並退出澄心觀,所有的事由她一力承擔,過後她自會去跟陛下解釋。

黃梅摸了下被打得發紅的側臉,笑了笑,隻說了句:“撫鸞司是直接效命陛下的,公主無權乾涉臣辦案。”

說罷這話,黃梅便讓下屬行動,往福寶嘴裡塞了麻核,和張韻微一齊押去了撫鸞司內獄。

公主則被捆了送入宮中,暫囚禁在永和宮,命女衛軍嚴加看管,不許踏出一步,跟著公主來的各侍衛和嬤嬤、奴仆,包括澄心觀裡的眾道姑,全都下了獄。

至於袁家,李昭則讓內官過去傳話,隻說鄭貴妃突發凶病,宣公主入宮侍疾去了,暫時留宿宮中,不回家了。

這事涉及兩位朝中重臣,裡裡外外全都封死,一絲風都透不出去。